鮑周生
利用文本資源,實施讀寫一體化教學
——以蘇教版必修五為例
鮑周生
許多年來中學作文教學一直處于無序無物無效的尷尬狀態(tài),理論界著書立說的很多,一線教師亮出實踐主張的也不少,但還是很難達到理論與實踐的完美統(tǒng)一,中學寫作教學依然沒有迎來黎明。浙江省教育廳教研室蔡少軍老師在《寫作教學從哪里開始》一文中說:“新課程實施以來,寫作教學一直是中學語文教學的瓶頸所在”,“隨著新課改的縱深推進,我們也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閱讀教學日漸靈動開放的同時,學生在寫作方面卻成了 ‘沉默的一代’”。究其原因,我以為這是語文教學與研究忽視文本價值,嚴重分離讀寫教學的后果。如果我們的教材僅僅作為閱讀使用,這是對文本資源的極大浪費,因此,我們應立足教材,進行讀寫一體化教學設計。
“讀寫一體化”是指將閱讀教學和寫作教學有機地結(jié)合起來,讀寫并進,形成閱讀與寫作相輔相成、有機融合、辯證統(tǒng)一的讀寫教學形式。其實,讀寫一體化教學在我國有著優(yōu)良的傳統(tǒng),語文學家葉圣陶先生曾說“我常想,讀與寫到底哪一樣重要?我看都重要,要并重”;讀寫一體化也是新課改的需要,福建師大潘新和教授提出了寫作本位的觀念,他認為“寫作是閱讀的目的”“寫作是語文能力的最高呈現(xiàn)”,閱讀指向?qū)懽?,以寫作為本,讀寫互動;而新頒布的新課標也表明了讀寫一體化的重要:“要重視寫作教學與閱讀教學、口語交流教學之間的聯(lián)系,善于將讀與寫、說與寫有機結(jié)合,相互促進?!?/p>
為了作進一步的分析與論述,我結(jié)合自己的實際教學,以蘇教版必修五為例,談如何立足教材,實施讀寫一體化教學。
散文女作家周曉楓的《斑紋》,既是一篇科學小品,又是一篇散文隨筆,文章的一些寫法對我們的作文教學有很大啟示,譬如文章在觀點與內(nèi)容,行文思路與結(jié)構(gòu),選材與語言等方面均有獨到之處,值得我們好好研讀與品讀,從而“拓展語文學習的范圍,通過廣泛的實踐,提高語文綜合應用能力”(《高中語文課程標準》)。
我在教學時,讓學生讀讀文本,講講感悟,并努力挖掘文本的寫作價值,同時讓學生議議有些難點,如作者對于“蛇”的看法。文本中作者塑造了一個陰險、詭秘、惡毒的形象,使文章富有情趣,增加了可讀性。當然,作者是以西方《圣經(jīng)》里伊甸園的故事為依據(jù)的。如果她以我國民間傳說為依據(jù),也許蛇的形象就大不一樣了。這是可以商榷或質(zhì)疑的。在這個疑難點,我生發(fā)了一個寫作點,讓學生寫寫關于東方人眼中的蛇的形象。當然,不必像作者那樣寫五大段,可以寫一段或兩段,進行300字的微寫作。
有的學生寫了“女媧造人”的偉大,有的寫了“許仙與白娘子”的感人,有的寫了“夢蛇人懷貴子”的有趣,有的寫了“龜蛇鎖大江”的雄壯……更有的搬出古書記載:在中國圖騰文化發(fā)展的早期,蛇圖騰是當時文化的主要代表之一,蛇被敬為炎夏之祖;《山海經(jīng)》記載著中國古代有58個信奉圖騰的部落,其中有8個是以蛇為圖騰的部落;盤古、女媧、伏羲、夸父、大人、載天、延懷等神,他們或蛇身,或雙手操蛇,或由蛇纏繞,都與蛇有難解之緣。更有甚者引用了學者的考證,來論述蛇曾經(jīng)是東方氏族、部落最為崇拜的對象,如夏禹姓姒,姒即巳,巳即蛇;禹字從蟲,在甲骨文中又與巳同字,所以禹字本身就是蛇名。可謂精彩紛呈,內(nèi)容豐富。
作業(yè)顯示,大多數(shù)學生寫出來的蛇均是正面形象,與文本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樣。于是我讓學生再評一評看誰寫得更生動傳神。這項活動既進行了一定的拓展,又挖掘了文本的價值。同時,我還讓學生議一議這樣換一種思路來寫蛇,對文章表現(xiàn)主題有沒有影響。他們議論的結(jié)果是沒什么影響,因為我們東方的蛇的斑紋也鮮明美麗,而且東方的傳說故事更能增添學習的樂趣與情趣,使文章內(nèi)容更豐富,在激發(fā)我們閱讀興趣的同時,更能激發(fā)我們熱愛大自然的情感。
因此,這種質(zhì)疑的讀寫一體化活動,體現(xiàn)了語文學習的一種高度:閱讀時“善于發(fā)現(xiàn)問題,提出問題,對文本作出自己的分析判斷,努力從不同的角度和層面進行闡發(fā)、評價和質(zhì)疑”(《高中語文課程標準》)。
《南州六月荔枝丹》是一篇文藝性說明文,全文共有二十多處引用了大量詩詞典故,既豐富了文章的內(nèi)容,又增加了讀者閱讀的興趣。這是賈祖璋作為科普作家在這篇文章中給我們展示的人文厚度與寬度,而人文功底的欠缺是目前學生作文內(nèi)容單薄無力的原因之一。同時,該文在說明順序的安排、說明方法的選擇上也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因此,我選擇以此對學生進行針對性的寫作訓練:讓他們選擇一種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仿照文本的寫法進行介紹,字數(shù)800字,與高考作文要求一致。
結(jié)果許多學生第一次寫出來的文章不合要求,要么沒什么引用,內(nèi)容不厚實;要么說明不按順序,想到什么就寫什么;要么說明不太講究方法的多樣性,比較單一。于是,我要求他們重寫或修改。同時,讓他們分成幾個寫作小組,在周末休息時一起去走訪果農(nóng)、菜農(nóng)、養(yǎng)殖戶、作坊主、廠家等,還集體組織去采訪市農(nóng)科所、地方志辦公室,并利用網(wǎng)絡、圖書館查閱相關資料。整個過程前后總共花了一個月,幾經(jīng)修改,終于基本達成了我預設的目標。
最后,我從學生的作業(yè)中選擇了30來篇具有代表性的文章,讓他們將一頁頁稿件謄寫清楚,并復印將近百份,編寫成了選修課程讀本《我們家鄉(xiāng)的美麗特產(chǎn)》,特產(chǎn)品種包括遍布嘉興各地的南湖菱、粽子、醬鴨、燒雞、紅燒豬蹄、三園雞、杭白菊、西瓜、葡萄、水蜜桃、香瓜、黃瓜、番茄、槜李、黃桃、汾湖蟹、青魚干、巧克力、糕點、黃酒、糟蛋、生姜、榨菜等。本課程讀本可謂本地特產(chǎn)的大全,物產(chǎn)介紹應有盡有,更主要的是文章均來自學生自己的采集與撰寫,而且,書寫比較工整又具個性,活動使他們享受到了成功的喜悅。
《語文課程標準》說:“高中語文課程要滿足多樣化和選擇性的需要,必須增強課程資源意識。各地區(qū)都蘊藏著自然、社會、人文等多方面的語文課程資源,應積極利用和開發(fā)?!倍烧n內(nèi)文本內(nèi)容生發(fā)的課程化寫作活動,也是讀寫一體化教學的一種嘗試。
我在教學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時,與王勃的《滕王閣序》進行比較閱讀研究,讓學生寫出兩文的“同”與“不同”,寫成300字的微作文。學生們寫出的內(nèi)容大致如下:“同”的是兩篇都是“序”,而且內(nèi)容相近,都講了集會的“良辰、好景、嘉賓、賞心、情感的前后變化、對人生的聯(lián)想與感慨”等。“不同”的是兩文雖然都是“序”,但前者是書序,后者是贈序;還有相聚的人員組成不同,前文是一群文人(41人)相聚,王羲之主持,嘉賓都是文人,“群賢畢至,少長咸集”,他們自發(fā)參加“修禊”詩會,以詩會友,意圖單純;后文是地方名流(洪州閻都督)主持,嘉賓也是名流多,文人少,作者是在探望父親途中,過洪州而參加閻某召集名流們在滕王閣上舉行的盛會的,雖說是“即席而作此文”,而且,文采斐然,充滿哲理,但總有“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難免要說點好話,有拍馬溜須之嫌,當然,實際生活中的閻都督也許是個不錯的官。這樣,年少才高的王勃也脫不了“媚俗”的俗氣。通過這樣比較地讀與寫,學生們能對比出人物不同的個性特點,也看到了人生的艱辛與生活的無奈。
學習王實甫的《長亭送別》與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比較研究崔鶯鶯與朱麗葉兩個人物,寫出“同”與“不同”中的某一點。許多學生都寫了她們的“同”,即雙方同為當時的另類女性,敢于沖破家庭樊籠,大膽追求自由的愛情,具有叛逆的個性;但這樣的文字比較雷同。而寫“不同”的學生相對少些,不過,寫“不同”的卻能寫出新的東西,如有人寫是因為張生屈服于崔母,他答應了她“掙揣一個狀元回來”的底線,并發(fā)誓“金榜無名誓不歸”,最后終于考取成功了,也能與自己心愛的人長相守了;反過來,如果當時張生不答應,不去考功名,盡管崔鶯鶯在乎“得一個并頭蓮,煞強如狀元及第”,但最終結(jié)局肯定不會是“妻榮夫貴”的。但朱麗葉他們始終不屈服,為什么反而最后釀成了悲???這是一些學生提出的疑問。對此,他們也能自圓其說,因為這里涉及到雙方家庭的背景,羅密歐與朱麗葉雙方家庭有世仇,互不相讓,很難統(tǒng)一意見,矛盾一時難以化解,直到兩人死后發(fā)生悲劇了,雙方家族才幡然醒悟,然而卻已付出了血的代價。
這樣的比較讀寫,既加深了對課文的理解,又有效地進行了作文訓練,并與世界作文發(fā)展方向相一致,因為它不僅關注結(jié)果,更關注活動過程,更關注語境。
我在教讀周國平的哲理文《直面苦難》時,采用學生整理課內(nèi)外的“關于直面苦難”的素材,以激活學生的閱讀積累。課內(nèi)的素材主要集中在必修五“直面人生”專題,必修二“珍愛生命”專題等,初中文本中也有:在漫漫長夜里思考的海倫·凱勒向世界發(fā)出了“假如給我三天光明”的請求;被剝奪聆聽美妙音樂權利的貝多芬擊出了 “扼住命運喉嚨”的最強音……
當然,在課外素材的整理方面,學生的答案相對就豐富多了:2011年3月11日日本大地震,當?shù)孛癖妳s表現(xiàn)出少有的淡定,留住了人類在災難前的尊嚴;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當船漸漸沉沒時,船上樂隊為眾生奏響了 “最后的音樂”,他們?yōu)楸娙怂托校矠樽约核托?,保住了人類在死亡面前的尊嚴;汶川大地震后,一些藝術家把遇難孩子的名字刻在彈珠上,并收集死難者生前的用品、照片、文字,輔以生平資料,讓他們的生命變得豐富,這是給受難者的人性尊嚴;德國的藝術裝置《絆腳石》,把二戰(zhàn)時猶太受難者的名字和生卒年月刻上黃銅,翻開城市街道的磚頭,換上這些刻有名字的石頭,讓人們暫停趕路的腳步,靜靜傾聽那些逝去靈魂的聲音,這是對災難記憶的文化尊重……這些都是面對苦難時的人們林林總總的選擇,體現(xiàn)了人類的高度理性與個性智慧,值得我們尊重的同時,更令我們長久思考。
其實,文本作者周國平就是一個最好的事例。面對苦難,他以真摯的情感,靈動的氣息,詩一般的語言作出了智慧的回答,而最響亮的回答就是自身的實際行動,《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就是最好的見證:一個父親守著他注定要夭折的孩子,這種場景雖異乎尋常,卻令人心碎地發(fā)生了;妞妞出生不久就被診斷患有絕癥,帶著這絕癥可愛也可憐地度過了短促的一歲半時間;至情至性的周國平用他的筆留住了和妞妞相處562個日日夜夜的故事,留下了滿紙的冷峻與溫柔。這就是為何作者對“直面苦難”的見解如此深刻與睿智的原因之一。
我們知道,苦難是我們生活的常態(tài),不必消滅它;就讓我們直面人生的苦難,不要去想如何戰(zhàn)勝它。正如我們戰(zhàn)勝不了自然,就與自然共濟;我們也戰(zhàn)勝不了苦難,就讓我們與苦難和諧相處。讓苦難伴隨我們生活,伴隨我們成長。
學生們在素材的搜集與整理寫作中,加深了對苦難的理解,對文本的理解,同時,這也是對他們意志與心理的一種磨練,更為他們堅定“直面苦難”的信念提供了成功的范例。
總之,好好珍惜文本,她不僅是上佳的閱讀材料,更是豐富的寫作資源。就讓我們進行讀寫一體化教學吧,因為“學習閱讀和寫作是同時發(fā)生,相輔相成,不分先后輕重的”(美國全語文教學理論主要代表人物古德曼語)。
[作者通聯(lián):浙江嘉興市嘉高實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