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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體要件視角下的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與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研究

2016-02-27 22:28:51
西部法學評論 2016年1期

袁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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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體要件視角下的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與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研究

袁琳

摘要: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與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并行于現(xiàn)行《民事訴訟法》框架中。有觀點主張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能夠兼并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的功能。規(guī)范層面的考察表明,兩項制度在主體要件上存在差別;真實案例的梳理也反映出適格主體辨識不明將導致程序適用錯誤且功能錯位。從主體要件切入剖析兩項制度的邊界,并提出程序的協(xié)作與優(yōu)化方案:在主體無重合的區(qū)域各司其職,在主體有重合的區(qū)域引入功能視角,以進一步明晰二者的界限。

關鍵詞:案外人申請再審;第三人撤銷之訴;主體要件

一、問題與進路

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與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并行于《民事訴訟法》的框架中。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于1991年《民事訴訟法》第208條中初見雛形,完善于2007年修訂的《民事訴訟法》第204條和2008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審判監(jiān)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審監(jiān)解釋》)第5條第1款。①1982年《民事訴訟法》并未建立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只規(guī)定“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有異議的,由執(zhí)行員審查,執(zhí)行員認為異議有理由,由合議庭審查或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1991年《民事訴訟法》第208條確立了案外人申請再審機制,規(guī)定:“執(zhí)行過程中,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提出異議的,執(zhí)行員應當按照法定程序進行審查。理由不成立的,予以駁回;理由成立的,由院長批準中止執(zhí)行。如果發(fā)現(xiàn)判決、裁定確有錯誤,按照審判監(jiān)督程序處理。”這表明,當時的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僅有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一種類型。2007年修訂的《民事訴訟法》第204條將案外人權利進一步細化,區(qū)分了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和執(zhí)行異議之訴,《審監(jiān)解釋》第5條第1款規(guī)定了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至此,由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和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共同組成的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正式建立。2012年修訂的《民事訴訟法》未對2007年《民事訴訟法》第204條(現(xiàn)第227條)進行任何改動,并在此基礎之上,建立了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概覽兩項制度的規(guī)范外觀,可以明晰二者在功能主旨、制度原理、訴訟類型上具有一定的趨同性:在功能預設層面,案外人申請再審和第三人撤銷之訴均致力于保障案外人的利益,以賦予案外人申訴權或起訴權的方式避免其合法權益遭受他人之間生效裁判的侵害;在制度原理層面,再審程序具有突破既判力束縛的特殊性質,其對于司法終局性、程序安定性價值一定程度地侵損決定了案外人啟動再審的要件應殊異于一審程序起訴要件形式性的一般要求,應恪守高階化、嚴格性的要求,以尋求既判力維護、糾錯需求和訴權保障之間的價值平衡。同理,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審理和裁判也針對具有既判力的裁判文書,如此,再審程序作為非常救濟機制、再審程序,基于其特殊性質而產生的制度原理也就對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的深度建構具有了借鑒意義和啟發(fā)價值;在訴訟類型層面,再審之訴和撤銷之訴都是基于程序法賦予的形成訴權而啟動的形成之訴,申請人/原告的核心訴訟請求均為撤銷或變更原生效裁判文書的部分或全部內容,這表明案外人申請再審和第三人撤銷之訴在程序設計上均需考慮形成之訴與先前訴訟之間的關系、形成之訴的原告在先前訴訟中的訴訟地位以及該地位對后訴的影響等問題。然而,以上種種是否意味著我們可以輕易得出兩項制度的功能主旨和作用邊界完全重合以致可以相互替代的結論?通過對既有文獻的研讀可知,研究者往往立足于一項制度挖掘其規(guī)范內涵和作用場域,對案外人再審之訴和第三人撤銷之訴兩項關聯(lián)制度的關系論述始終寥寥:最高法院認為,“對撤銷之訴與案外人申請再審的協(xié)調問題,曾達成一致意見同意兩種程序不能并用……我們認為,在民事訴訟法現(xiàn)有的規(guī)定下,案外人第三人同時享有兩種程序權利來保護自己的權利,但不能同時適用兩種程序,既提起再審之訴,又提起撤銷之訴,兩者之間只能選擇其一行使,不得并用?!?奚曉明主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修改條文適用解答》,人民法院出版社2012年版,第62頁。此外,也有學者主張相似觀點,認為第三人撤銷之訴確立后,不宜繼續(xù)保留案外人申請再審,參見吳澤勇:《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原告適格》,載《法學研究》2014年第3期。還有學者提出,“第三人撤銷訴訟制度最為主要的目的與功能,在于維護受害第三人的權利,確保裁判的正確性以維持法律正義,而非僅在于事后向第三人提供保障程序權。在這一點上,可謂與再審制度殊途同歸,二者都是糾正錯誤判決的手段。在適用中,則要以是否有必要推翻判決既判力作為標準:如果需要推翻前訴的既判力,則宜適用案外人申請再審;如果無需推翻既判力,則采納第三人撤銷之訴解決更有利于判決的安定性及法律秩序的維護?!?王福華:《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制度邏輯》,載《環(huán)球法律評論》2014年第4期。年初出臺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以下簡稱《民訴解釋》)第303條也確立了第三人撤銷之訴與執(zhí)行案外人再審擇一模式,已啟動第三人撤銷之訴的,不得再申請再審;第三人提出的執(zhí)行異議被駁回的,只能依循再審通道尋求救濟,不得訴諸第三人撤銷之訴。*《民訴解釋》第303條規(guī)定,“第三人提起撤銷之訴后,未中止生效判決、裁定、調解書執(zhí)行的,執(zhí)行法院對第三人依照民事訴訟法第227條規(guī)定提出的執(zhí)行異議,應予審查。第三人不服駁回執(zhí)行異議裁定,申請對原判決、裁定、調解書再審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案外人對人民法院駁回其執(zhí)行異議裁定不服,認為原判決、裁定、調解書內容錯誤損害其合法權益的,應當根據(jù)民事訴訟法第227條規(guī)定申請再審,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

然而仔細研讀和比對規(guī)范文本,似乎兩項制度在功能定位和程序邊界上并非完全一致,也因此不能草率地認為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建立使得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毫無意義。再者,以推翻既判力作為界定兩種第三人救濟機制的適用標準也失之妥當,在最廣泛適用第三人撤銷之訴的撤銷虛假訴訟程序中,法院的審理過程就是維護既判力與突破既判力(撤銷原判)的選擇過程;此外,如果無需推翻既判力,則可能存在第三人可以通過另訴解決其與原案一方當事人爭議的情形,此時案外人申請再審和第三人撤銷之訴囿于啟動嚴苛性的限制,均不具備適用性。因此,以既判力是否具備突破可能性作為兩項制度的界分依據(jù),不具有鮮明的區(qū)別性和現(xiàn)實的操作性。筆者以為,各種類型程序啟動的核心要件之一是主體要件,上述研究均未以此為視角剖析主體差異性對不同類型程序作用場域的影響。詳言之,在規(guī)范層面,一般案外人再審之訴的申請人是對執(zhí)行標的物主張權利,且認為已經生效的判決、裁定、調解書錯誤的第三人,而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原告是限于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事由而未能參加訴訟的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和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由此可見,在程序的啟動主體上,一般案外人再審之訴的申請人對執(zhí)行標的物有獨立的請求權,在原訴訟*為討論后訴(案外人再審之訴、第三人撤銷之訴)與先訴(后訴請求所針對的已經發(fā)生既判力的訴訟)的關系,本研究以“原訴訟”指代先訴,這種指稱在后文中將多次出現(xiàn)。的地位為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或必要共同訴訟原告,而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原告不包括必要共同訴訟原告,但包含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由此可以推衍出,在制度的功能初衷上,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旨在保障第三人的合法物權,以規(guī)范執(zhí)行/履行階段的秩序,防止派生二次糾紛,而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更加關注第三人的權益不受惡意訴訟的侵害,這里的權益不限于物權,還包含債權以及各種利益。由此透視出的細節(jié)差異表明,當前兩項制度的并行局面具有實質意義,并非是對同一功能的重復,因而以主體資格為視角辨析兩項制度在適用范圍上的關系也就具有了現(xiàn)實價值。鑒于此,本研究意圖從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和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的主體要件切入,嘗試從主體資格上探討再審程序和撤銷程序外延上的界分或重疊關系,在依循問題提出——制度解讀——路徑優(yōu)化的邏輯理路的基礎上,以規(guī)范梳理、案例研讀和比較分析作為研究方法,注重從真實案例中凝練疑點,以期所提出和劃分的適用標準能夠真正助益于制度的現(xiàn)實運行。

二、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的主體要件

現(xiàn)行《民事訴訟法》第227條和《審監(jiān)解釋》第5條、第42條搭建了兩類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的規(guī)范框架,其一是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其二是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

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的規(guī)范依據(jù)是《審監(jiān)解釋》第5條第1款,該款規(guī)定,“案外人對原判決、裁定、調解書確定的執(zhí)行標的物主張權利,且無法提起新的訴訟解決爭議的,可以在判決、裁定、調解書發(fā)生法律效力后二年內,或者自知道或應當知道利益被損害之日起三個月內,向作出原判決、裁定、調解書的人民法院的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眻?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的規(guī)范依據(jù)是《民事訴訟法》第227條,該條規(guī)定,“執(zhí)行過程中,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提出書面異議的,人民法院應當自收到書面異議之日起十五日內審查,理由成立的,裁定中止對該標的的執(zhí)行;理由不成立的,裁定駁回。案外人、當事人對裁定不服,認為原判決、裁定錯誤的,依照審判監(jiān)督程序辦理……”

細致解構和深入剖析上述條文可知,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的主體要件是:(1)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物主張權利;(2)無法通過另行起訴解決權利爭議。*“無法通過另行起訴解決權利爭議”要件似乎不符合本研究從主體要件切入的視角,但結合下文分析可知,只有結合此要件,才能清晰地解釋為何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物的權利主張必須是物權屬性,故此要件也是從主體要件切入進行研究的必須要件。與此相對比,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的實體要件是:(1)時間維度限于執(zhí)行階段;(2)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提出異議;(3)案外人認為原生效裁判錯誤。對比之后,需要進一步厘清和釋明的疑點包括:一般案外人和執(zhí)行案外人主張權利的客體是否一致?也即,執(zhí)行標的物和執(zhí)行標的有何差別?何謂“無法通過另行起訴解決權利爭議”?一般案外人所主張的權利是何種權利?以下將借助實務案例對上述問題所涉及的文本內容進行解讀,以期明晰兩種類型案外人申請再審的邊界,進而助益于更加明了案外人再審之訴和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內涵差異和外延關系。

(一)對執(zhí)行標的和執(zhí)行標的物的闡釋

透過“執(zhí)行標的物”和“執(zhí)行標的”的表述可知,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和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所針對的原訴訟都是給付之訴,所作出的裁判文書都是具有給付內容的判決書、裁定書、調解書,然而這并不能模糊二者的概念差異:執(zhí)行標的,即執(zhí)行對象,是指執(zhí)行行為所指向的、用以實現(xiàn)債權人實體請求權及法院收取相關費用的物、權益或者行為;執(zhí)行標的物作為執(zhí)行標的的一種,是以物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的執(zhí)行標的。*肖建國:《民事執(zhí)行法》,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93頁。換言之,任何執(zhí)行案件都存在執(zhí)行標的,但不一定存在執(zhí)行標的物,執(zhí)行無體財產或執(zhí)行行為義務時就不存在執(zhí)行標的物。由此觀之,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的異議對象更為狹窄,其只限于以物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的執(zhí)行標的,而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的異議范圍則相對寬泛。既然在邏輯上二者存在包含關系,就存在當二者同一時難以達到區(qū)分目的的情形。實踐中,案外人申請再審的內容幾乎均指向執(zhí)行標的物或者權利,鮮少有對行為提出異議的。*范向陽、朱元清:《論執(zhí)行程序中案外人意義標的的識別》,載《人民司法》2013年第11期。也因此,有研究指出,如果將權利也理解為廣義上的執(zhí)行標的物的話,執(zhí)行標的和執(zhí)行標的物則沒有區(qū)分的必要,二者是同一概念。*同上引范向陽、朱元清文。至于執(zhí)行標的物是限于特定的有體物,還是將權利也視作物,仍有待進一步探究,此處為了保障對權利請求保護的案外人能夠在案件未進入強制執(zhí)行階段時及時有效地避免侵害,暫將權利也納入執(zhí)行標的物的考察視野。如此一來,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和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在主體要件層面就不再具有差異,然而,由于執(zhí)行階段介入了國家公權力,二者在除卻主體要件之外的其他實體要件設計上,仍然存在差異,譬如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時,須以執(zhí)行異議作為前置程序。就以主體要件為視角的本研究而言,既然兩種類型案外人申請再審的主體要件所差無幾,且執(zhí)行案外人申請再審具有時間維度上的限制,故后文在進行與第三人撤銷之訴的比對時,只以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為參照對象。

(二)一般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物所主張的權利的性質

《審監(jiān)解釋》第5條第1款并未限定一般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物所主張權利的性質和種類,這是否表明,案外人可對執(zhí)行標的物主張各種權利?筆者此處結合以下幾則案例予以分析。

案例(一)*本文所列案例均為筆者在北大法寶數(shù)據(jù)庫中以“案外人申請再審”、“第三人撤銷之訴”、“第三人撤銷訴訟”為關鍵字搜索的裁判文書化名、改編而成。:A與B簽訂以物抵債協(xié)議,以B的一處房產折抵對A的36萬元債務。后A得知B又在與C的訴訟中達成以物抵債協(xié)議,B又將該處房產折抵對C的30萬元債務,法院據(jù)此作出調解書。A遂以B和C為被申請人申請再審,主張調解書所涉房屋歸自己所有,要求法院撤銷該侵害自身合法權益的調解書。法院認為,申請人A雖與被申請人B簽訂以物抵債協(xié)議,但雙方并未辦理房屋過戶登記手續(xù),申請人A并不享有房屋所有權。在雙方債權債務關系未了結時,申請人A可通過另訴請求B履行協(xié)助辦理過戶登記手續(xù)的義務,故申請人申請再審不符合法定要件。*參見河南省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2011)南民再終字第77號民事裁定書。

案例(二):A與B公司簽訂《協(xié)議書》,約定將B公司已經建成的12套商企樓房用于抵頂對A的債務,但始終未辦理產權登記?!秴f(xié)議書》簽訂前,該12套樓房被C村委會申請訴訟保全并依其與B公司的抵賬協(xié)議主張所有權。法院判決C村委會享有12套樓房的所有權。現(xiàn)A作為案外人申請再審,法院認為A未取得房屋物權,可另訴解決,即便涉案房屋被執(zhí)行,也可向B公司主張違約損害賠償。*最高人民法院(2014)民申字第1806號民事裁定書。

案例(三):A與B發(fā)生借款糾紛,經法院調解后結案?,F(xiàn)C申請再審稱A與B的借款訴訟屬于虛假訴訟,直接侵害了其作為B的債權人的合法權益。法院認為C申請再審非基于對系爭借款本身主張所有權,不是適格的案外人,不符合案外人申請再審的條件。*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3)滬二中民一(民)申字第231號民事裁定書。

研讀上述三個案例可知,法院普遍認為案外人所主張的權利應具有物權屬性,若案外人主張債權,則為不適格的申請人。最高人民法院出版的相關論著中對此問題也持一致觀點。*江必新、何東寧:《新民事訴訟法再審程序疑難問題解答與裁判指導》,法律出版社2014年版,第12頁下。其實,將一般案外人的權利主張限于對執(zhí)行標的物的物權主張,與其另一項實體要件——無法通過另行起訴解決爭議——一脈相承(將于下文詳述),而這兩項要件又統(tǒng)一于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的設置初衷和功能預期。

(三)何謂“無法通過另行起訴解決爭議”

任何對于再審程序的分析與考察,必須回歸再審程序是突破既判力束縛而進行糾錯的特殊救濟程序這一本質視角。*潘劍鋒:《程序系統(tǒng)視角下對民事再審制度的思考》,載《清華法學》2013年第4期?!巴黄萍扰辛κ`”意味著再審程序的啟動必須在糾正實體錯誤與維護裁判權威之間進行價值比對和權衡。案外人申請再審亦是如此,如何平衡、消解案外人合法權益和原裁判文書既判力之間的沖突,是應當首先考量的問題:一方面,在恪守再審程序為特殊、非常救濟通道的本質屬性的基礎上,盡量縮小案外人再審之訴的范圍,能夠通過另訴解決的爭議,不得適用再審機制;另一方面,賦予合法權益遭受侵害的案外人重新啟動原訴訟的救濟機制,既是再審程序糾錯功能的應有之義,又有利于徹底解決糾紛,從而彰顯訴訟效益。

回歸規(guī)范語境下的制度檢視,究竟何謂“無法通過另行起訴解決爭議”?上文已經提及,“無法通過另行起訴解決爭議”要件應結合“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物主張物權”要件一并探析。物權是絕對權,具有對世性,案外人對執(zhí)行標的物主張物權意味著,案外人必須能夠提出同時對抗原訴訟原、被告雙方的權利主張,此時若案外人不申請再審而是另行起訴,則很有可能出現(xiàn)新判決與原判決相互矛盾的情形,而兩個判決又都具有執(zhí)行力,這將導致爭議叢生、無法執(zhí)行的混亂局面,涉案當事人的權益未得到保障,司法資源也遭致無謂浪費。賦予有物權主張的案外人申請再審的權利,使其參加到確有錯誤的原訴訟中,通過撤銷原判決、重啟原訴訟達到糾錯、維護第三人權益、避免矛盾裁判和糾紛徹底解決的多重目的。透過案例(一)、案例(二)和案例(三)可以發(fā)現(xiàn),凡是通過合同或其他形式的債主張債權的案外人,均不是適格的申請人。債權的相對性決定了享有債權的案外人只能向原訴訟一方當事人主張權利,而享有物權的案外人則可同時對雙方當事人主張權利,即對一方當事人主張給付利益(實體請求權),對另一方當事人主張確認利益。由此觀之,案外債權人完全可以通過另行起訴作為債務人的原訴訟一方當事人解決爭議,其不必擔心另行起訴會產生判決相悖的局面,因為作為債權人的案外人與作為債務人的一方當事人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具有相對性,其不會涉及原訴訟的另一方當事人,兩訴也就不會發(fā)生實質關聯(lián)。

(四)梳理與總結

通過上述分析可知,案外人再審之訴中申請人對執(zhí)行標的物有獨立的請求權,其訴訟地位有時類似于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由此得到的提示是,在原審中相當于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的案外人不能申請再審。以下將借助案例(四)和案例(五)進一步明辨緣何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不是適格的再審申請人。

案例(四):A公司和B公司均為某工程的分包人,對工程款享有權利,考慮到A公司在施工中承擔了大部分的義務,故法院判決由B公司再向A公司支付部分工程款。執(zhí)行過程中,因B公司無財產履行付款義務,故將出資不實的B公司股東C追加為被執(zhí)行人。C認為乙公司已向A公司足額支付了工程款,故申請再審。法院認為C針對原審判決確定的債權債務關系申請再審,不符合案外人申請再審的法定條件,不是適格的案外人。*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3)滬二中民二(民)申字第83號民事裁定書。

案例(五):A與B婚后共同經營一小店,對夫妻財產未作特別約定。2008年,C訴請A返還用于擴大店鋪規(guī)模的20萬元借款,A對借條予以承認,雙方達成調解協(xié)議。不久,A起訴要求與B離婚,并出具調解書要求B承擔一半債務。B對此不予認可,認為是A與C惡意串通,要求法院認定A與C的調解書無效。法院經審理,裁定中止訴訟,并告知B可就A與C一案申請再審。*改編自“陳某訴王某返還借款糾紛案”,北大法寶引證碼為CLI.C.875692。

在以上兩個案例中,申請再審的案外人均不適格,其在原訴訟中的地位均類似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換言之,原訴訟被告對案外人享有請求權,意欲通過對案外人主張權利轉移民事責任,此時該案外人非為適格的再審申請人。原因在于,原訴訟中,原告對被告主張權利,被告意圖通過對案外人主張權利轉移民事責任,在訴訟地位上,案外人為被告型第三人(案例五)或準被告型第三人(案例四),被告型第三人不可能對原訴訟的執(zhí)行標的物享有或主張權利,因此其不滿足適格申請人的條件。詳言之,案例(四)中,A公司對B公司享有工程款給付請求權,B公司對C享有補足出資請求權,雖然B公司對C的請求權非因B公司敗訴而產生,但B公司意圖通過對C主張權利而轉移民事責任,使得C具備了被告型第三人的實質特征——C承擔民事責任,C與原訴訟的處理結果具有法律上的利害關系,這里姑且將C稱之為準被告型第三人。C希望借由再審而變更A公司與B公司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從而免除自身的責任負擔,但由于C具有被告型第三人的主體屬性,其不可能對執(zhí)行標的物享有權利,也就不可能成為適格的再審申請人。此外,在這個案例中,原訴訟的爭議客體為金錢之債,執(zhí)行標的物是種類物,而非特定物,此時任何主體都不可能成為適格的再審申請人。種類物屬性決定了金錢的物權歸屬為貨幣占有人,他人不得主張貨幣的所有權,并且,對原訴訟當事人主張金錢請求權的案外人一定是與一方當事人存在債權債務關系者,此時并不需要啟動再審之訴,只需另行起訴即可解決具有相對性的債權爭議。當然,如果原訴訟當事人之間達成以物抵債協(xié)議,而用以抵債之物的所有權為他人享有時,該案外人即成為適格的再審申請人。

在案例(五)中,B在A與C原訴訟中的地位是被告型第三人。雖然用于擴大經營規(guī)模的20萬元借款屬于夫妻共同債務,但借款合同的締約主體是A與C,C不直接對B享有請求權,此外,由于該借款有B轉移夫妻共同財產之嫌,故能否被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尚有待證明,故C只對A享有借款返還請求權。A因達成和解協(xié)議享有對B的連帶債務內部求償權,所以B在原訴訟中的地位為被告型第三人,結合案例(四)可知,B不是適格的再審申請人。

然而由此產生的問題是,作為原訴訟的被告型第三人,其自身權益應當通過何種途徑予以保障?案例(四)中,C并不是真正的被告型第三人,雖然原訴訟的處理結果會導致其負擔民事責任的法律效果,但C與B公司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與原訴訟的訴訟標的并無關聯(lián),這導致C并不能采取任何方式動搖或損及原訴訟的判決效力,其只能通過另案解決爭議的方式處理其與B公司之間的爭端。而在案例(五)中,B是真正的被告型第三人,且A與C有明顯的惡意串通之嫌,這直接侵害了B的財產權,因此B可以通過第三人撤銷之訴維護自身權益。而且B作為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正好符合第三人撤銷之訴的主體要求。

概而言之,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的適格申請人在原訴訟中的地位應是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希望通過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解決爭議的被告型第三人不是適格的申請人。上述幾個案例也影射出,實踐中多有被告型第三人或準被告型第三人申請再審。此外,根據(jù)《審監(jiān)解釋》第42條第1款的規(guī)定,適格的案外申請人還可能是必要共同訴訟原告。*《審監(jiān)解釋》第42條第1款規(guī)定,“因案外人申請人民法院裁定再審的,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案外人應為必要的共同訴訟當事人,在按第一審程序再審時,應追加其為當事人,作出新的判決;在按第二審程序再審時,經調解不能達成協(xié)議的,應撤銷原判,發(fā)回重審,重審時應追加案外人為當事人?!苯Y合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的實體要件分析,必要共同訴訟原告符合對執(zhí)行標的物享有物權的要求,同時,作為必要共同訴訟程序的本質特征,必要共同訴訟人必須一同參加訴訟,法院必須依職權追加未參加訴訟的必要共同訴訟人。因此,未參加訴訟且物權被侵害的必要共同訴訟原告只能以申請再審的方式獲得救濟,無法另行起訴。*有研究指出,必要共同訴訟原告申請再審作為必須參加訴訟的當事人,原訴訟是判決、裁定結案的,可以類推適用民事訴訟法第200條第(八)項,原訴訟是調解結案的,可以類推適用第201條,此外,文章還強調必要共同訴訟原告不是案外人,其訴訟地位為當事人,且必要共同訴訟原告申請再審后需要重審全案,而其他案外人申請重審后只需審理與案外人相關的部分,故不應將必要共同訴訟原告申請再審視為案外人申請再審。然而,筆者以為,在已有生效裁判的情況下,應當參加訴訟的當事人是指裁判文書中明確列出的受既判力約束的當事人,所涉情況應當包括不歸責于己而缺席,或應當親自訴訟而只有代理人出席的,雖然研究采用“類推適用”的字眼,但不具有充分的說服力。此外,在涉及物權歸屬的糾紛中,案外人在原訴訟中無論是必要共同訴訟原告身份還是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身份,均可能導致案件全部重審,故全部重審還是部分重審也不是否定必要共同訴訟原告申請再審為案外人再審的理由。參見前引〔2〕。

三、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原告類型

第三人撤銷之訴是2012年修訂的《民事訴訟法》新設立的制度,規(guī)范依據(jù)為第56條第3款,該款規(guī)定,“前兩款規(guī)定的第三人,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事由未參加訴訟,但有證據(jù)證明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解書的部分或者全部內容錯誤,損害其民事權益的,可以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民事權益受到損害之日起六個月內,向作出該判決、裁定、調解書的人民法院提起訴訟。人民法院經審理,訴訟請求成立的,應當改變或者撤銷原判決、裁定、調解書;訴訟請求不成立的,駁回訴訟請求?!?/p>

細致解構和深入剖析上述條文可知,第三人撤銷之訴的主體要件是:原告是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事由未參加原訴訟的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和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由于上文已經較為清晰地勾勒出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的主體邊界和功能邊界,故本部分的研究期望沿襲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的邏輯理路和一以貫之的整體視角,從二者可能發(fā)生重疊、需要予以明確的邊界性問題入手,以期回應開篇筆者所提出的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在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建立后是否真的無用武之地的問題。至于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制度內涵、立法缺陷、運行現(xiàn)狀、對策建構等,都不是本研究意欲解決的問題。在此寫作方向的統(tǒng)攝之下,此部分只討論在兩項制度中均涉及的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以及可能在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中發(fā)生混淆的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至于并不屬于第三人撤銷之訴法定主體的必要共同訴訟原告,本部分不再涉及。

(一)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之被告型第三人

結合前述部分的分析可知,被告型第三人不是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的適格申請人,但確是第三人撤銷之訴的適格原告,譬如在案例(五)的情形中,B的正確做法是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筆者以為法院認為B可申請再審的觀點是錯誤的。然而實踐中還存在另外一種情形,如案例(六),其與案例(五)相似卻不相同,甚至是有本質上的差異。

案例(六):原告A起訴要求撤銷被告B與C之間的調解書。原告A與C生前系夫妻關系,此前,B因其與C之間的委托理財合同糾紛,訴請C償還欠款,雙方后達成由C承擔付款義務的調解協(xié)議。原告A稱,B與C一案的處理結果發(fā)生于原告與C婚姻存續(xù)期間,由C個人歸還欠款的調解結果直接影響了原告對夫妻共同財產權利的行使。法院認為,雖然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所得財產為夫妻共同財產,但亦可通過析產予以分割處理,故C在前案調解書中所負之債并不會損害原告的合法權益,因此,原告A與前案無法律上的利害關系,不是第三人撤銷之訴的適格原告。*上海市徐匯區(qū)人民法院(2014)徐民二(商)初字第1號民事判決書。

此案案情與案例(五)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案例(五)的原告B與此案的原告A均認為配偶與其債務人達成的還款協(xié)議侵害了自身的權益,但就原告在其作為案外人的原訴訟中的地位而言,兩案之間仍存在差別:前文分析已經交待,案例(五)中的原告B在原訴訟中是被告型第三人,而本案所達成的調解協(xié)議明確約定由C個人負擔還款義務,也即C所負之債務為個人之債而非夫妻共同債務,因此,調解協(xié)議的達成不會導致C發(fā)生對A的債務分擔請求權,A與原訴訟的處理結果并無法律上的利害關系,A不是原訴訟的被告型第三人。

此外在對案例(四)的分析中已談到,任何案外人不能成為以金錢給付為標的的訴訟再審申請人,本案中B與C達成的還款協(xié)議是典型的以金錢給付為執(zhí)行標的的裁判文書,故A不是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不能申請再審,也不是被告型第三人,不能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

(二)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之輔助型第三人

雖然從規(guī)范語境出發(fā),民事訴訟法第56條第2款可以解釋出另一類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輔助型第三人。然而我國司法實踐中卻并未真正出現(xiàn)過這類訴訟參與人,這也使得我們討論輔助型第三人是否為適格的撤銷之訴原告失去了實務意義。然而,筆者在此部分仍將輔助型第三人納入討論框架的目的在于進一步強調,第三人撤銷之訴因同樣具有突破既判力的性質,應遵循與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的共通性原理——程序啟動門檻的高階化設置,即能夠通過另訴解決的爭議,不得訴諸此種救濟通道。

案例(七):原告A與B公司簽署商品房預售合同,并已辦理預售登記。B公司因與C公司之間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而達成調解書,C公司申請執(zhí)行時查封了B公司的全部地下停車位并準備評估拍賣。原告A得知后,認為調解書侵害了其合法權益,訴請撤銷。法院認為原告A非為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的相對人和利害關系人,且C公司據(jù)調解書享有的建設工程款優(yōu)先受償權范圍并不包含原告A自購的房屋,不會損及原告主張的權利,故原告A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不適格。*廣東省廣州市南沙區(qū)人民法院(2014)穗南法立民初字第22號民事裁定書。

本案涉及以物抵債情形。雖然B公司與C公司的糾紛性質是金錢債務糾紛,但雙方達成以物抵債協(xié)議,進而導致C公司申請執(zhí)行B公司的地下停車位時,停車位的所有者作為執(zhí)行標的物的權利人有權申請再審。本案中,原告A依商品房預售合同僅享有對B公司的債權,因為原告A所辦理的預售登記僅具備行政管理性質,而非是具有物權對抗效力的預告登記。此外,本案所涉的執(zhí)行標的物是地下停車位而非在建房屋,故原告A當然對該標的物無可主張的權利,與本案的處理結果也無法律上的利害關系,也即,在原訴訟中,A既不是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也不是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A不能申請再審或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

由此產生的問題是,如果本案所涉標的物為在建房屋,A可否申請再審或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呢?可以肯定的是,A只能對B公司主張債權,而不能對在建房屋主張物權,故不能申請再審。B公司承擔對C公司的債務后,也不發(fā)生對A的請求權,故A也不是被告型第三人。但此時,由于A面臨房屋被C公司查封、拍賣的風險,其可能申請加入訴訟作為B公司的輔助第三人,以使自己對B公司享有的房屋交付請求權不致無法履行,那么地位為原訴訟輔助型第三人的A是否可以作為原告提起撤銷之訴呢?檢視第三人撤銷之訴的主體要件可知,作為原訴訟輔助型第三人的案外人的確具有提起撤銷之訴的主體資格,但同時應當考慮到,同再審程序具有突破既判力束縛的本質屬性一致,撤銷之訴的撤銷對象也是具有既判力的裁判文書,故而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同樣應當考量既判力所表彰的確定性、終局性與案外人的撤銷利益之間的平衡。因此,與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的實體要件相一致,能夠通過另訴途徑解決爭議的輔助型第三人,不得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能夠通過另訴途徑解決爭議的輔助型第三人是指如本案原告A一般,對原訴訟一方當事人享有實體請求權的案外人。本案中,原告A對B公司享有在建房屋交付請求權,即使房屋被C公司所拍賣,A依然可以向B主張違約損害賠償請求權,以解決雙方爭議。反觀被告型第三人,由于其不是適格的再審申請人,又不對一方當事人享有實體請求權,且面臨承擔民事責任的風險,若不賦予被告型第三人撤銷內容錯誤且侵害自身權益的裁判文書的權利,將使得被告型第三人喪失救濟機制。因此,透過這個案例可以得出的結論是,能夠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原告為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被告型第三人和對原訴訟任一方當事人不享有實體請求權的輔助型第三人。第三人撤銷之訴與再審程序特殊性的相似性也表明,可以將案外人申請再審的實體要件借鑒于第三人撤銷之訴中。下文的案例(八)也可以作為此種結論的一個例證。

案例(八):原告A與被告B簽訂房屋買賣合同,原告A交付約定房款后,被告B將房產證交付原告,但一直不積極協(xié)助原告辦理過戶手續(xù),法院判決B履行協(xié)助辦理過戶手續(xù)義務。在原告A申請執(zhí)行此判決期間獲知,被告B已將此房屋折抵對C的欠款,且被告B與C已達成調解協(xié)議,原告A據(jù)此提起撤銷此調解書的第三人撤銷之訴。法院認為,原告A已于房屋、房產證交付A時獲得系爭房屋的所有權,不辦理產權過戶登記不影響原告A的物權,被告B與C之間的調解協(xié)議侵害了原告A的合法權益,故判決撤銷民事調解書。*河南省信陽市中級人民法院(2014)信中法民終字第1469號民事判決書。

筆者認為本案的裁判存在錯誤,原告A并不享有對涉案房屋的所有權。A取得房屋所有權應以辦理產權登記為基準,而非以占有房屋和房產證為標準。此外,A對B的訴訟是給付之訴,而非確認之訴,法院判決B履行協(xié)助辦理過戶手續(xù)的義務不意味著法院確認了A對房屋的所有權。因此,作為對B有實體請求權的當事人,A在B、C訴訟中的地位不是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和被告型第三人,而有可能是對一方當事人有實體請求權的輔助型第三人,此時結合案例(七)的分析,A可以通過另訴解決其與B之間的爭議,而不能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

四、程序協(xié)作與路徑優(yōu)化

(一)一則實務案例的啟示

案例(九):A曾起訴B公司和C公司,要求兩公司為其辦理某房產的產權證,法院后作出判決,限B公司于一定期限內將該房產的產權證辦至A名下,C公司有協(xié)助義務。D不服該判決,申請再審稱其依與C公司的購房合同取得涉案房產的所有權,但未辦理產權登記,后法院裁定原判決事實清楚,程序合法,駁回D的再審申請。D又作為原告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稱A虛假訴訟,意欲非法侵占D的合法財產,法院認為原告D提出的第三人撤銷之訴與前述案外人再審之訴的實質目的均是為了保護受生效判決侵害的案外第三人即本案原告的合法權益,均是針對同一份已生效的民事判決書,最終的法律效果均是為了改變該判決書的裁判結果。法院認為原告作為這兩種訴的適格當事人,在兩種訴之間只能選擇其中一種訴訟方式,因原告已選擇了案外人再審之訴的救濟方式,現(xiàn)又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不符合受理條件,故駁回原告D的起訴。*??谑旋埲A區(qū)人民法院(2013)龍民一初字第952號民事裁定書。

此案例中,由于D未辦理產權登記,沒有取得涉案房產的所有權,故不能對執(zhí)行標的物主張物權,只能通過另訴B公司請求履行辦理產權登記義務或要求違約損害賠償,故D不是適格的再審申請人。但這不意味著法院可以基于同一理由駁回D作為原告提起的第三人撤銷之訴。從主體要件的角度分析,D不能對涉案房屋主張物權,不是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B公司不因敗訴判決而享有對D的請求權,D也不是被告型第三人。但由于D與B公司之間存在合同,B公司敗訴將導致該合同履行不能,故D可以作為B公司一方的輔助型第三人加入訴訟中。根據(jù)之前的分析,由于B對D公司享有債權,其可以通過另行起訴D公司的方式請求辦理過戶手續(xù)或者要求違約損害賠償,故在本案中,法院駁回原告D的起訴的理由應是原告D可以通過另行起訴解決爭議而非其已經選擇了案外人再審之訴的救濟方式。

(二)可能路徑的建構

在對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和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從規(guī)范和案例角度進行了上述剖析后,筆者認為,無論基于規(guī)范外觀抑或實質功能的視角,兩項制度都存在差異和互補空間,二者并非同一職能且只能選擇其一適用的互斥關系。此外,在主體視角的重疊區(qū)域內,筆者嘗試引入功能視角,以期冀建立全面的程序協(xié)作路徑。

1.重合外區(qū)域:各司其職。兩項制度的重合外區(qū)域包括:原訴訟的必要共同訴訟原告申請再審、被告型第三人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和輔助型第三人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這種劃分的應有之義是指,必要共同訴訟原告不得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不得申請再審,當這些主體訴諸錯誤程序被駁回后,不妨礙其重新選擇正確通道獲得救濟,不得同案例(九)的法院做法一般,以選擇兩種程序的目的一致為由拒絕其申請再審或提起撤銷之訴。

此處需要重點討論的是輔助型第三人是否能夠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問題。根據(jù)前文已經得出的結論,對原訴訟一方當事人享有債權的輔助型第三人不能提起撤銷之訴,只能另訴。然而此時,從功能視角上需要權衡的一個問題時,如果對一方當事人享有債權的輔助型第三人確遭遇惡意訴訟,譬如案例(九),設若B公司為保留房屋產權,而與A惡意串通進行虛假訴訟,經法院判決后A取得房屋的所有權,即使事后D再起訴B公司,也只能因履行不能而獲得違約救濟,致使D的實質請求落空,合法權益遭受侵害。此時似乎陷入一種兩難困境,若否定此類輔助型第三人的原告資格,則該第三人的物權利益無法獲得保障,只能得到債權補償;若肯定此類輔助型第三人的原告資格,則與我國目前并無真正的輔助型第三人制度的司法現(xiàn)狀不兼容。筆者以為,在輔助型第三人提起撤銷之訴時,應首先考察該第三人是否對一方當事人享有債權,即是否可通過另訴獲得救濟,如果否,則應在此要件上允許其原告資格,再繼續(xù)考察其他要件,如果可以另訴,則還要細究其是否受到虛假訴訟的侵害,若是,則允許其原告資格,若否,則該輔助型第三人只能另訴。如此考量的目的在于盡量兼顧維護既判力權威和打擊虛假訴訟兩項價值,一方面,能夠通過另訴使第三人獲得救濟,盡量不動搖原訴訟的既判力,以遵守程序安定性和裁判終局性原則;另一方面,在遭遇虛假訴訟時,既判力本身——虛假訴訟判決的確定效力——即是對第三人合法權益的侵害,故應啟動撤銷之訴來達到糾正錯誤判決、實現(xiàn)實體公正的目的。當然,在我國未有真正輔助型第三人的現(xiàn)狀下,究竟能否將其作為撤銷之訴的適格原告,是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的內部問題,不存在與案外人申請再審的邊界爭議。故此處不再繼續(xù)展開討論。

2.重合區(qū)域:功能視角的引入。兩項制度在主體上的重合區(qū)域為,原訴訟的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既是適格的案外申請人,又是適格的撤銷之訴原告。此時可以嘗試引入功能視角,從兩項制度的設置初衷和客觀目的出發(fā)探討對二者適用的選擇。

前文已述,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的目的在于保障案外人的物權利益和私有財產,維護強制執(zhí)行或自覺履行階段的物產秩序,防止誘發(fā)二次糾紛。故基于此主旨,結合再審之訴的程序設計,案外人申請再審的,法院應當自收到再審申請書之日起三個月內審查,符合法定條件的,裁定再審,*《民事訴訟法》第204條。決定再審的案件,裁定中止原判決、裁定、調解書的執(zhí)行。*《民事訴訟法》第206條。雖然再審的啟動只是中止標的物的執(zhí)行,但至少可以藉此防止原訴訟勝訴方獲得物權,此時物權歸屬重新回歸爭議狀態(tài),需待再審結果決定。而在撤銷之訴程序中,案外人起訴乃至法院裁定受理均不會產生原裁判文書中止執(zhí)行的效果,且第三人撤銷之訴在程序類型上屬于第一審普通程序,審限為立案之日起六個月,遇有特殊情況時還可以延長六個月,*《民事訴訟法》第149條。案件審結后若原裁判文書被撤銷,則法院裁定執(zhí)行回轉,*《民事訴訟法》第233條。嗣后第三人還需再請求確認自己的物權主張;若原裁判文書被變更,則第三人還可能會歷經強制執(zhí)行階段,而在此過程中,由于沒有執(zhí)行中止裁定的固定效力,涉案財產的物權歸屬很可能已被轉移。因此,如果第三人更關注確認物權,防止財產被他人侵占,則更宜選擇申請再審,以達到及時、快速阻斷他人獲得物權的目的。

五、結論

從主體視角出發(fā)對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和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進行辨析是必要的,在對真實案例的梳理中發(fā)現(xiàn),究竟何種主體是適格的案外申請人,何種主體是適格的撤銷之訴原告,實踐中做法并不統(tǒng)一。雖然正如前文所述,一些權威性的聲音主張,應以新設立的第三人撤銷之訴兼并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一般案外人申請再審已不具備適用空間,但在目前兩項制度仍然并行于現(xiàn)行法框架的情況下,如何更好地解釋、挖掘進而區(qū)分兩項制度的

功能,從而盡量使其各司其職、有效分工,以使案外人申請再審制度的可能價值不致埋沒,是更好的路徑選擇。當然,目前所遺留的疑點,包括輔助型第三人的現(xiàn)實缺位與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的銜接、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在兩項制度中的重合以及必要共同訴訟原告的再審路徑等等,仍有待更為深入地剖析,以達成更為完善的制度關系研究和更為有針對性的制度適用方案。

作者簡介:袁琳,北京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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