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今存稿本《聊齋志異》修改芻議

2016-07-26 06:34龔逵
蒲松齡研究 2016年2期
關鍵詞:稿本修改聊齋志異

龔逵

摘要:今存清稿本《聊齋志異》是在初稿本《聊齋志異》的基礎上隨抄隨改修訂而來的,這意味著清稿本中除了他人代抄部分保留了一些初稿本的文字,其他內(nèi)容與初稿本存在巨大差異。關于清稿本《喬女》篇篇后跋語的批點者,袁世碩推測是王洪謀,筆者認為值得商榷。此批點者對《聊齋志異》原文有較多涂改,對其涂改的文字應該認真區(qū)別辨認。

關鍵詞:聊齋志異;稿本;修改

中圖分類號:I207.419 文獻標識碼:A

今存的稿本《聊齋志異》,研究者多稱之為“手稿本《聊齋志異》”,確切地說是《聊齋志異》的清稿本。它雖然是一個清稿本,卻仍然存在一些文字上的修改現(xiàn)象。這些文字的修改固然主要是出于文學方面的考慮,有研究者曾經(jīng)從文學創(chuàng)作的角度對其進行分析研究。然而不可忽視的是,這些修改作為重要的版本現(xiàn)象,對于《聊齋志異》成書過程與版本源流的考察,同樣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和價值。

一、現(xiàn)存稿本與初稿本的關系

蒲松齡逝世后,留下了兩種不同性質(zhì)的《聊齋志異》原稿,其中一種就是上文所說的清稿本,也即現(xiàn)在尚殘存四冊的稿本《聊齋志異》,這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另外一種則是十六冊的初稿 [1] 343-357。

在中山大學圖書館收藏的《聊齋詩文集》舊抄本中,附錄有四札“寄聊齋”的未署名書信。經(jīng)袁世碩考證,當是朱緗所作?,F(xiàn)將與《聊齋志異》成書相關的內(nèi)容摘錄如下:

第一札:《志異》七冊,前已趙上,想蒙照入矣。尚有八冊,弟未經(jīng)覽者。既得窺豹文之一斑,冀閱虬龍之全甲。祈即付敝年伯(察)入,當寄與一抄,弟決學藺相如,(不作)殷洪喬也。

第二札:《志異》書有未經(jīng)弟抄錄者,祈付去手。錄畢即馳上,斷不浮沉也。

第四札:聞新著甚多,急思盥讀,知道駕中秋前定會入城,望攜示教?!吨井悺凡⑵頂y來,從前抄者,尚有魚魯之訛,欲更正也。[2] 233

由朱緗第一札書信可知,當時《聊齋志異》創(chuàng)作已經(jīng)有十五冊之多。第二札中提到“《志異》書有未經(jīng)弟抄錄者,祈付去手”,揣測朱緗的語氣,這時《聊齋志異》的創(chuàng)作進度較慢,故尚未經(jīng)他抄錄的篇什似乎并不太多。到了第四封書札,朱緗說“《志異》并祈攜來,從前抄者,尚有魚魯之訛,欲更正也”,此時他已經(jīng)進入訂正抄寫訛誤的階段,可見《聊齋志異》的創(chuàng)作這時已經(jīng)基本完成。我們由此可以推知,《聊齋志異》初稿的冊數(shù)應該是十五冊而稍多一些。蒲松齡長孫蒲立德在《聊齋志異卷后跋》一文中說:“右《志異》十六卷,目次各列卷首,凡為事百十有則?!?[3] 22 《聊齋志異》并未最終分卷,這里的十六卷當是就十六冊而言。綜合以上信息我們可以知道,《聊齋志異》初稿是十六冊的。

可惜這個十六冊本的《聊齋志異》初稿并沒有流傳下來,我們不能確知這部初稿的體情況。不過,我們今天仍然能見到一部分初稿的文字,它們就存在于現(xiàn)存的清稿本之中。

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清稿本《聊齋志異》中有31篇是由他人代抄的。抄寫者筆跡不一,但字體均顯得拘謹而筆力孱弱,極有可能是蒲松齡的學生抄寫的。研究者早已注意到這樣一個現(xiàn)象,即蒲松齡自己抄錄的篇什,除《青梅》一篇修改較多外,其他篇目均改動極少,而且修改的內(nèi)容多半是簡單的抄寫訛誤。而由他人代為抄寫的篇什則改動甚多,在《狐諧》《續(xù)黃梁》等篇中,更是存在著成段文字的增刪現(xiàn)象。因此,研究者多認為由他人代抄的這些作品的文字,乃是《聊齋志異》底稿本的文字。如楊仁愷就認為:

代抄稿如《辛十四娘》、《狐諧》、《續(xù)黃梁》等篇都有很大的刪改,恰足以證明凡是本人親自清寫的,如《仇大娘》、《王成》、《促織》等篇,在清稿當中,一發(fā)現(xiàn)不恰當?shù)淖志洌匆央S時加以修改;而代抄部分,只有等待別人照底稿本抄完后,始能進行校對,在??敝袑ψ志浠騼?nèi)容有不滿意的,自然要加以修改和刪削。這就是為什么代抄本有很大的修改、刪削的理由。[4] 22

楊仁愷這一解釋是合乎情理的。我們據(jù)此可以得出這樣兩點結(jié)論:其一,現(xiàn)存清稿本中他人所代抄的篇什,其底稿就是《聊齋志異》初稿本的文字;其二,由初稿本到清稿本,蒲松齡不僅僅是簡單的謄寫,而且對全書作了一次全面的修訂。

關于《聊齋志異》由初稿本到清稿本的修改過程,王子寬提出過一個“隨抄隨改”的說法:

我們可以斷定, 蒲松齡并沒有在初稿上完成修改. 他只是在抄正時順手改動而己。就一般情形說, 人們在抄正自己的作品時, 順手刪改文字并非不可能, 蒲松齡這種習慣是可以理解的。[5] 154-165

他的依據(jù)主要是清稿本中重出的《豬婆龍》這篇的文字。他認為蒲松齡如果曾經(jīng)在初稿本上進行過修改再謄寫,那么同一篇文字前后不應該不同。

前面說過,清稿本中凡蒲松齡自己抄錄的文字,改動的內(nèi)容并不很多。也就是說,清稿本上蒲松齡自己抄錄的文字,一經(jīng)上紙,就已經(jīng)很完善。如果說蒲松齡可以做到隨抄隨改,在頭腦中而不是在紙面上完成對《聊齋志異》初稿的這一次修訂,這事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我們不得不說王子寬的看法是很有道理的,我們還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明這一問題。

在由他人抄寫的那些篇什中,存在著蒲松齡的筆跡與另外兩個人的筆跡交替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這說明,兩位代抄者在抄寫《聊齋志異》的初稿時,是和蒲松齡生活在一起的。我們可以設想,如果蒲松齡這一次的修訂工作是先在初稿上完成,然后再予謄錄。那樣的話他完全可以自己先改好,再交由他人代抄,這樣的清稿本才會是名副其實的清稿本,也更符合他辛辛苦苦清寫一遍的宗旨。畢竟像《聊齋志異》這樣一部大書,要完整地抄寫一遍是要費很多的時間和精力的。然而,實際情況卻并非如此。

以《念秧》為例,這篇作品的抄錄,是先由他人代抄了一頁,然后蒲松齡自己抄寫了十頁,再由他人代抄兩頁,最后再由蒲松齡自己抄寫完成的。如果蒲松齡有在初稿上修改的習慣,那么在他第一次抄寫《念秧》篇的時候,應該已經(jīng)對初稿進行了修改。然而我們發(fā)現(xiàn),在他自己抄寫的那部分文字之后他人代抄的部分,依然有蒲松齡修改的文字出現(xiàn)。如:

原文:女子臥地哭亦哀,秀才謂主人曰:“此女即歸,懷二心矣。不如以重價貨吳生?!?/p>

改文:女子臥地哭益哀,秀才勸主人重價貨吳生。

原文:報兒曰:“鬼頭知夫人止一兄,遠出十余年不返,遂幻化作其兄狀,使報兒冒弟,行入門索姊妹,主人惶恐詭托病殂。二僮欲質(zhì)上官。主人益懼,啗之以金,漸增至四十二,僮乃行。報兒具述其故,吳郎即賜之。

改文:蓋鬼頭知女止一兄。遠出十余年不返。遂幻化作其兄狀,使報兒冒弟,行入門索姊妹。主人惶恐詭托病殂。二僮欲質(zhì)官。主人益懼,啗之以金,漸增至四十二,僮乃行。報兒具述其故,吳郎即賜之。[6]

上文第二處修改中,“報兒曰,鬼頭知夫人止一兄,遠”為他人代抄的文字,此后則為蒲松齡親筆抄寫的。我們可以看到,修改以前的文字與后面蒲松齡自己抄錄的文字是不能銜接的。修改以前的文字以“報兒曰”總起,作者顯然是想用第三人轉(zhuǎn)敘的方式來講敘這段內(nèi)容。然而,在后文中則出現(xiàn)了“報兒具述其故”的交代,變成了直接敘述性文字,從而使這個“曰”的內(nèi)容有頭無尾。事實上,從“遠”字開始,后面的內(nèi)容已經(jīng)不能再收納在“報兒曰”之中,因為在報兒的述說中,不可能出現(xiàn)“使報兒冒弟”“二僮欲質(zhì)上官”“僮乃行”這樣的話。顯然,只有經(jīng)過修改后,這段文字才通順暢達。這說明在清稿本抄錄的過程中,蒲松齡是先改了此前他人所抄錄的文字,然后繼續(xù)抄錄后文的。也就是說,他對別人代抄部分的修改是在他抄錄下文的時候所進行的修訂,而不是此前已經(jīng)有過修改至此又作進一步的修訂。這一版本現(xiàn)象可以進一步說明,他人所抄寫的文字正是沒有被蒲松齡修訂過的初稿,盡管在此之前蒲松齡自己已經(jīng)抄寫了《念秧》篇的部分文字。

總之,我們的結(jié)論是蒲松齡確實沒有先在初稿本上完成修改,再將經(jīng)過修訂的文字謄錄為清稿本,而是在清稿本形成的過程中隨抄隨改初稿的。這樣一種修改的方式固然可以顯示出蒲松齡超乎常人的寫作才華,然而,我們卻免不了要反問:為什么蒲松齡不在初稿本上直接刪改,然后再謄錄呢?這樣做豈不是要比隨抄隨改容易得多?而且這樣整理出來的清稿本勢必更加工整清晰,更有條不紊。筆者認為存在這樣兩種可能:第一,初稿本保存了高珩《序》、唐夢賚《序》,張篤慶、朱緗題辭和王士禛批點的原文筆跡,這些對作者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如果說初稿本在之前的創(chuàng)作中就已經(jīng)存在一定程度的修改——這是一部作品創(chuàng)作的正常情況,那么進一步的增刪涂改會使得本來已經(jīng)不太整潔的書面變得更加滿紙狼籍,這可能是作者不愿意看到的;第二,我們知道《聊齋志異》寫作時間長達數(shù)十年,這些年中作者未必不曾陸陸續(xù)續(xù)地對初稿做過一些修改。加之時間既長,稿紙的保存狀況可能并不是很好。這樣一來,雖然蒲松齡想對初稿做一些文字的修改,也沒辦法直接落實到紙面上。這可能也是促成蒲松齡對初稿本進行清抄修訂的原因之一。

從初稿本到清稿本,既然經(jīng)過了作者這樣一番修訂,而這次對初稿本所作的修訂又沒有落實到初稿本的紙面上,那么,初稿本的文字與清稿本的文字之間,差別應該是相當大的。除了清稿本中他人代抄的那一部分,初稿本與清稿本的區(qū)別,也就不能簡單地以清稿本改前文字與改后文字來對應歸位。這樣,我們在利用清稿本的文字來考察說明后世版本的源流問題時,就必需注意到除了他人代抄的這一部分,我們并沒有其他的初稿本文字可以利用。當然,這也僅僅是針對蒲松齡逝世之前的初稿本而言的,在蒲松齡逝世以后,情況就可能有些復雜了。

二、批點者所作的修改

清稿本《聊齋志異》中存在著一些不同筆跡的批語。除蒲松齡本人手錄的王士禛的批語外,據(jù)楊仁愷統(tǒng)計,另外尚有三種筆跡:

某甲的筆跡。在《成仙》篇書眉的位置,某甲寫有 “朝廷卻是家官”的評語。某甲的筆跡,在今存清稿本中僅此一處。

某乙的筆跡。清稿本第二冊后面的半頁跋語“《羅剎海市》最為第一……《念秧》再一省凈,尤佳”、《酒狂》篇書眉位置的批語及跋語。某乙的筆跡,今存清稿本中共三處。

某丙的筆跡。以《喬女》篇篇后跋語為代表的其余所有批語都是某丙的筆跡,批語又分為朱墨二色 [7] 86。

在《喬女》一篇的跋語之末,批點者某丙題有“己卯孟春,王佶英”的時間與署名。袁世碩曾推測這第三種批語的作者是益都王洪謀 [8] 279。然而,這種推測可能并不準確。袁世碩引用了蒲立德《東谷文集》中的《與益都王孝廉禹臣》一札作為此說的主要依據(jù),此札原文如下:

久不獲親聆大教,晚每以殘廢自恕,徒切馳想而已,不知得見原于尊者否?舍弟上謁歸來,述盛意下問先祖柳泉公詩文稿,將加選評,賜之大敘,不勝欣感,恨未能躬詣膝謝耳。今來使下臨,謹搜得存文稿三冊、詩稿五冊、詞稿一冊,共九冊奉覽。外有文二冊,揀翻書簏末獲,俟異日奉上。茲有懇者,先稿皆出手錄,寒舍別無副本,希善藏勿他傳為禱。再懇者,《志異》書倘刪錄加評,則老叔之大惠也,其敘亦求椽筆揮成,便鴻示下。草草不宣,此復。[3] 88

依據(jù)此文,我們固然可以得知王禹臣(洪謀)受到蒲立德的邀請,有機會批點《聊齋志異》。但是,此札同時卻表明了這樣一個事實,即蒲立德對王洪謀自稱“晚”,稱王洪謀為“老叔”,可見王洪謀為蒲立德的父執(zhí)輩。袁世碩認同蒲立德生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的說法,那么,王洪謀出生當更在康熙二十二年之前。而筆者發(fā)現(xiàn),署名“王佶英”的批語中,則存在依青柯亭刻本校改清稿本的痕跡。

如《仇大娘》一篇,有眉批曰:

“后寇”三句,趙刻改作“后寇逃竄,仲遂流徙關外,為將軍仆”,是。此段當依趙刻為妥。

趙刻青柯亭本《聊齋志異》版行于乾隆三十一年丙戌(1766)。楊仁愷因此認為,這里的“己卯”是青柯亭本《聊齋志異》版行之后的嘉慶二十四年己卯(1819)。其實,《喬女》的跋語很明顯是分兩次寫成的,所以我們不排除批點者可能曾對清稿本《聊齋志異》作過兩次批點,只有第二次批點在青柯亭本《聊齋志異》版行之后,第一次則可能在此之前。所以,這里所署的“己卯”也有可能是乾隆二十四年己卯(1759)。然而不論此人批點過幾次,如果這位批點者為王洪謀,那么他至少要活到青柯亭本《聊齋志異》面世以后,即乾隆三十一年。王洪謀既然是蒲立德的前輩,那么他至少要比蒲立德大上十歲上下,他出生應該在康熙十二年(1673)前后。這樣,到青柯亭本《聊齋志異》面世時,他已經(jīng)九十余歲高齡了。古人有如此歲數(shù)的實在少見,此其一。

其次,至乾隆三十一年時,蒲立德已去世多年。蒲立德一生對于保護和傳播《聊齋志異》拳拳不忘,豈有任由借出去的《聊齋志異》手稿在外淹留十數(shù)年,至死尚不取回的道理。

其三,某乙在原稿第二冊后面的半頁跋語中,有這樣一條批語:“《續(xù)黃粱》或云太酷。鷗亭云:‘正是喚醒他。元微之云,“千恩萬謝喚魘人,向使無君終不寤”?!苯?jīng)袁世碩考證,這里的“鷗亭”就是王洪謀。王洪謀,字禹臣,號鷗亭。那么這里某乙所引的“鷗亭云:‘正是喚醒他。元微之云,“千恩萬謝喚魘人,向使無君終不寤”?!本褪峭鹾橹\對于《續(xù)黃粱》一篇所作的批語。此批以詩句作評,顯得十分巧妙,遠勝于某丙八股式的點評,這且不說。如果王洪謀就是某丙,那么這樣一條頗有體會的評語,為什么他自己不直接批在《續(xù)黃粱》一文的位置,而要由某乙來轉(zhuǎn)述呢?綜上所述,我們認為這位署名為“王佶英”的批點者并不是王洪謀。

總體來看,這位署名為“王佶英”的批點者所留下的批語十分平庸。當然,小說批評者的水平本有高與低之分,這也不足深責。但我們不能原諒的是他對蒲松齡手書的清稿本《聊齋志異》并不是那么尊重,在一些地方作了大膽的涂改。雖然這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修改,卻也為識別清稿本的本來面目帶來了一定的困難。

某丙用朱筆所做的涂改是非常直觀的。首先是篇名?!蹲焦砩浜芬黄钠恢旃P改成了“李公”。對于這一修改,研究者看法比較一致,如楊仁愷、張友鶴、任篤行等都認為是后人所改 ① ?!毒葡x》一篇之后有一段文字,本來并無篇名,則有用朱筆添寫的“《木雕美人》”。對于這一增添,看法就有些不一致了。楊仁愷認為:“刻本卷九中有‘木雕美人一篇,原稿上有與它文字內(nèi)容相同的一篇故事,但無題名。據(jù)我們的推測,當是刊者所擬。原稿空白處有硃書‘木雕美人,又是后人在以刻本校對原稿時所補入?!?[9] 47而張友鶴的《聊齋志異(會校會注會評本)》則采用了這一標題,任篤行也認為這是“作者手跡” [10] 919。

朱筆對正文文字的修改共有十五處。為了能讓讀者一目了然,今列表如下:

朱筆的涂改是比較容易辨識的,但已經(jīng)帶來了理解上的混亂,而墨筆涂改辨識的難度則更大一些。不過,由于墨筆涂改的辨認只能憑借對于字跡的把握,大家能公開質(zhì)疑的并不多,因此并沒有出現(xiàn)多少不同意見。但是,這并不代表這種涂改不存在。原因很簡單,批點者對原文的圈點校改是用了朱墨二色,既然有朱筆的修改,那么必然也會存在墨筆的涂改。而且,同樣可以找出這方面的證據(jù)。

首先是三個篇名的更改?!跺績攤芬黄?,篇名被改成了《又》,被視作《李公》篇的附則;《寒月芙渠》一篇,篇名則被改成了《濟南道人》;《武技》一篇,篇名雖依然保存,但旁邊卻被添加了“拳勇”二字。

其次,文字的涂改。如《促織》一篇,“異史氏曰”之后蒲松齡抄錄的王士禛批語,原有這樣一句:“顧以草蟲纖物,殃民至此耶?惜哉!抑傳聞異辭耶?”其中的“惜哉”二字被墨筆圈去,而這一段文字上方則有眉批云:“趙刻無‘惜哉二字。”非常明顯,這里的“惜哉”二字,并不是蒲松齡自己圈掉的,而是為批點者所刪。再如,《辛十四娘》篇中有如下一段文字:

嫗笑曰:“小女子志不必奪,真吾甥婦也?!蹦税闻^上金花一朵付生,曰:“生收之。歸家檢歷,生但有嫁娶良辰,新人便到耳?!?/p>

除了蒲松齡本人將其修改為“嫗笑曰:‘小女子志不可奪,真吾甥婦也。乃拔女頭上金花一朵付生收之,命歸家檢歷,以良辰為定”之外,在“檢歷”旁還補有“涓吉”二字。這段文字之上,則有眉批曰:“趙作涓吉?!?/p>

筆者在閱讀清稿本的過程中,還發(fā)現(xiàn)以下幾處文字比較可疑:

《雷曹》

原文:既寢,夢夏平子來,曰:“我少微星也,因先君失一德,促余壽齡。君之惠好,在中不忘……”

改文:既寢,夢夏平子來,曰:“我少微星也,君之惠好,在中不忘……”

原文中“因先君失一德,促余壽齡”這十個字被用大圈圈去,這與文中其余諸處圈改的方式并不一致。蒲松齡本人對原文作圈改時,其圈改特征是直接把圈圈在文字上,而此處的圈則圈在文字的外圍,此其一。在此處圈改的上方亦有眉批,雖然殘缺不全,不能知曉其完整內(nèi)容,但眉批中的“少微”二字清晰可識,應該與此處修改有關,此其二。后世諸鈔本中,如《鑄雪齋鈔本聊齋志異》《二十四卷抄本聊齋志異》影印本,此十字皆存而未刪,此其三 ① 。

《續(xù)黃梁》

《續(xù)黃粱》一篇中,包拯全名中的“拯”字被圈去。與《雷曹》一篇情況類似,此處的圈改使用的也是大圈,圈畫在文字的外圍。而在第一處修改的上方,則有眉批曰:“隱約其名更妙。”這一條眉批與其說是對蒲松齡所作的贊賞,不如說是批點者在說明其圈去文中“拯”字的原因。同樣,在《鑄雪齋鈔本聊齋志異》和《二十四卷抄本聊齋志異》中,文中的“拯”字未經(jīng)圈刪,被保留了下來。

《翩翩》

《翩翩》中花城的女兒名叫江城,兩人共用了一個“城”字。這種取名的方式雖然有些許奇特,但兩個人名區(qū)別起來并不困難。尤其對于蒲松齡本人,既然是他自己命名的人物,區(qū)別起來更不應該存在任何問題。但是,清稿本的《翩翩》一篇中,“花城”與“江城”的姓名卻被涂改了多次,“花”字被改為“江”字, “江”字又被涂改為“花”字。改至后來,還出現(xiàn)了一處錯誤:“因循二三年,兒漸長,遂與江城訂為姻好?!边@里說的是翩翩與花城結(jié)為親家,自然應以“花城”為是。《鑄雪齋鈔本聊齋志異》和《二十四卷抄本聊齋志異》中,這里的文字便仍作“花城”。若云涂改者是蒲松齡本人,他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認母女的錯誤。

《蹇償債》

《蹇償債》原稿的文字,明白地交待了李公著明資助的鄉(xiāng)人為王卓。寫家鄉(xiāng)人物的故事時喜歡落實姓名、地點,這是蒲松齡的創(chuàng)作習慣。然而清稿本經(jīng)過修改的文字,則將包含王卓這一名字信息的所有文字全部刪改一過。而《鑄雪齋鈔本聊齋志異》和《二十四卷抄本聊齋志異》,則對王卓之名全無刪改,全篇保留了王卓這一人名。

以上四處修改,張友鶴與任篤行在整理出版《聊齋志異》時,均視之為作者自己所改。僅《翩翩》一篇,張友鶴與任篤行或許覺得作“江城”文意不通,依其他本子校改了回來,仍作“花城”。其余三處,則依改后文字。這數(shù)處修改是否為批點者涂改,筆者覺得至為可疑,姑志于此,以求正于方家。總之,在整理、研究《聊齋志異》的文字時,為求得原稿之真,我們須特別注意區(qū)別辨析他人對清稿本所做的修改。

參考文獻:

[1]鄒宗良.初稿本《聊齋志異》考[M]//鄒宗良.蒲松齡研究叢稿.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11.

[2]袁世碩.蒲松齡與朱緗[M]//袁世碩.蒲松齡事跡著述新考.濟南:齊魯書社,1988.

[3]蒲立德.東谷文集[M]//山東文獻集成(第二輯第33冊).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8.

[4]楊仁愷.談《聊齋志異》原稿[M]//楊仁愷.《聊齋志異》原稿研究.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58.

[5]王子寬.論蒲松齡對《聊齋志異》的修改[J].明清小說研究,1996,(10).

[6]蒲松齡.稿本聊齋志異[M]//中華再造善本第二批.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2.

[7]楊仁愷.關于《聊齋志異》原稿影印本《出版說明》的幾點考察[M]//楊仁愷.《聊齋志異》原稿研

究.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58.

[8]袁世碩.張元及其父其子[M]//袁世碩.蒲松齡事跡著述新考.濟南:齊魯書社,1988.

[9]楊仁愷.《聊齋志異》原稿與《青柯亭》刻本校讎記略[M]//楊仁愷.《聊齋志異》原稿研究.沈陽:

遼寧人民出版社,1958.

[10]蒲松齡.全校會注集評《聊齋志異》[M].任篤行,輯校.濟南:齊魯書社,2000.

(責任編輯:朱 峰)

猜你喜歡
稿本修改聊齋志異
朱祖謀手批稿本《蟄庵詞録》小札
《聊齋志異》:不一樣的魑魅魍魎
天一閣藏三種目錄稿本提要
徐乃昌稿本《藏詞目錄》書影一
淺析行政訴訟法受案范圍的現(xiàn)狀及困境
試論小學生作文能力的培養(yǎng)
“以讀促寫”與“以改促寫”英語寫作教學對比研究
論《聊齋志異》的悲劇意蘊
催稿本不易,且拖且珍惜
《聊齋志異》與前四史
太仆寺旗| 隆尧县| 临邑县| 襄城县| 大理市| 龙州县| 福州市| 高雄市| 尉犁县| 平乐县| 新巴尔虎右旗| 泰和县| 双柏县| 建昌县| 城固县| 朝阳县| 瑞金市| 栖霞市| 德州市| 昭平县| 石泉县| 和田市| 通河县| 南京市| 淮滨县| 灵山县| 抚远县| 阳原县| 太白县| 明溪县| 密山市| 麻栗坡县| 柘城县| 萍乡市| 都江堰市| 溧水县| 九寨沟县| 饶河县| 体育| 喀喇沁旗| 青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