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紫彤故宮博物院宮廷部助理館員

大氣雍容之美清代后妃服飾上的牡丹紋

楊紫彤故宮博物院宮廷部助理館員

清朝是我國歷史上最后一個封建王朝，其服飾制度也是最龐雜、最繁瑣，等級制度也最嚴格。它既吸收了漢族傳統(tǒng)的冠服制度，又保持了滿族服飾的一些特點。按照穿著的不同場合和用途，可以分為禮服，吉服，常服，行服，便服。

從故宮博物院所收藏大量清代宮廷服飾看，清代各時期服飾形制與紋樣風格各具特色。清早期，服飾的風格大多延續(xù)明末特征；康乾盛世國力鼎盛，冠服制度相對更加完善，該時期的服飾大多色彩艷麗、紋樣明快、工藝精湛；清晚期國力漸衰，服飾的制作工藝、紋飾色彩的運用都大不如前，但相對的融入了更多民間或西洋色彩的紋樣元素，并多以寫實的手法細膩刻畫，紋樣風格繁復，顯得更加艷麗逼真。但無論時代潮流怎樣變化，宮廷服飾中永遠少不了對花卉紋的運用。

清宮后妃服飾中，象征「富貴吉祥」

的牡丹花隨處可見，形式多樣穿枝、纏枝、折枝、團花等等。除此之外也有牡丹花與其他不同花卉的各種組合，利用諧音或隱喻來表現(xiàn)其特殊寓意。如牡丹、蝴蝶組合寓意「富貴無敵」；與石榴花、菊花、梅花、海棠組合寓意「富貴長壽，多子滿堂」；與海棠、月季一起還寓意「富貴滿堂，富貴長春」；搭配五色祥云、團壽字、桃子（桃花）又寓意「富貴長壽」；與龍、鸞鳥、鴛鴦、鳳凰組合的「鳳戲牡丹」；與瓶（博古紋）組合的「富貴平安」；獨立的牡丹團花或纏枝牡丹，則有「富貴團圓」、「富貴萬年」之寓。如此多樣的形式可見牡丹紋樣在清代服飾中受重視程度。

后妃吉服上的牡丹花

牡丹花卉紋大部分被運用在便服中，但是在少數(shù)的制度服飾中也有出現(xiàn)，如吉服。清朝吉服是清代僅次于朝服的滿族服飾，為清代帝后在慶壽、大婚、宴席，以及祭祀主體活動前后的序幕和尾聲階段所穿著，清代皇帝吉服用明黃色，皇子用金黃色，而其他皇室成員則為藍色或石青色。

后妃吉服主要包括吉服褂和吉服袍。吉服褂即「龍褂」，為石青色、圓領、平袖、對襟的直身式袍，通常與同紋樣的吉服袍配套穿著?！稓J定大清會典圖》中記載：「皇太后、皇后龍褂：色用石青，繡文，五爪金龍八團，兩肩、前后正龍各一。襟行龍四，下幅八寶立水，袖端行龍各二?；寿F妃、貴妃、妃，龍褂制同?！侍蟆⒒屎簖埞樱荷檬?，袖端及下幅不施彩章，余制相同?！瓔妪埞樱荷檬啵C文，兩肩前后正龍各一，襟夔龍四?！辜奂础庚埮邸Ⅱ邸?，圓領、馬蹄袖、大襟右衽、直身式袍?！稓J定大清會典圖》

清乾隆 石青色緞綴繡八團花卉紋女吉服褂衣長一四六厘米 兩袖通長一八八厘米 下擺寬一四二厘米 袖口寬二六厘米

所附黃條上書：“石青緞綴繡八團五彩花卉無水袷褂一件?！?/p>

此吉服褂以石青色緞面為地，綴繡牡丹，月季，海棠等花卉團補。寓意“富貴滿堂，富貴長春”。繡工細致，暈色自然，簡單細膩的紋樣靈動豐滿，整體處理得自然協(xié)調，突顯皇家端莊典雅的大氣風范。

清咸豐 石青色納紗八團牡丹紋女吉服褂身長一三九厘米 兩袖通長一八二厘米 袖口寬二七厘米 下擺寬一一六厘米

所附黃條二，其一正書：“石青直地紗納八團花卉有水單褂一件；背書：咸豐四年四月二十六日收金環(huán)交。”其二書：“石青直徑地紗納八團五彩花卉有水褂一件?！?/p>

該吉服褂為清代后妃夏季時所穿著。以石青色直徑紗為地，紗孔規(guī)矩細密，整體通透挺闊，夏季穿著涼爽舒適。裝飾的八團紋樣中以牡丹花為主體，配以蝴蝶及其他花卉，在八團間又飾以牡丹、繡球花、荷花、水仙等四季花卉（寓意“四季富貴”）和蝴蝶紋樣。豐盈多彩的花卉在石青色紗地的映襯下璀璨生輝，生動感平衡了石青色地的沉郁，吉服褂更顯活力。此件吉服褂做工精湛，圖案空間處理得當，花紋生動且富于韻味、暈色自然，是清晚期納繡的精品之作。

清乾隆 香色紗綴繡八團牡丹夔鳳紋女吉服袍衣長一四四·五厘米 兩袖通長一九一厘米 袖口寬二〇·五厘米 下擺寬一三二厘米

所附黃條上書：“乾隆二十七年九月三十日收香色紗綴繡八團夔龍單袍一件?！?/p>

此件女袍以香色實地紗為面，將單獨繡制好的牡丹夔鳳紋圓補綴繡在紗面上，共八團。以石青色紗地繡制彩云金龍紋為領袖邊。牡丹夔鳳紋是女式吉服袍中常用的吉祥圖案，寓“富貴夫妻，幸福美滿”之意。細致的繡工、鮮艷的色彩，再輔以金線勾邊，令圖案更為突出，花紋兩兩相對具有很強的裝飾性，是乾隆時期刺繡的佳作。

清乾隆 藕荷色紗綴繡八團金夔龍慶壽紋女吉服袍身長一四七厘米 兩袖通長一五〇厘米 袖口寬二一厘米 下擺寬一二二·五厘米

所附黃條上書：“藕荷紗綴八團花單袍一件，乾隆四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收?！?/p>

此件女袍以藕荷色實地紗為面，將單獨繡制好的金夔龍牡丹團壽紋圓補綴繡于紗面上，以石青色紗地繡制彩云蝙蝠團紋為領袖邊。繡工細膩，色彩搭配簡單又不失華麗，造型別致，具有強的裝飾性，很好地凸顯了衣飾紋樣的主題。

清乾隆 淺綠色緞繡博古花卉紋女吉服袍身長一五一厘米 兩袖通長一七四厘米 下擺寬一二四厘米 袖口寬一八·五厘米

所附黃條上書：“乾隆四十二年十二月初一日收綠緞繡花卉棉袍一件。”

此吉服袍以淺綠色緞為地，五彩絲線繡制六種不同形制的花瓶、罐等博古圖與牡丹、海棠、桃花、罌粟花、梅花、菊花等十余種四季花卉紋，其間再以各種姿態(tài)的蝴蝶紋樣點綴，寓意“富貴平安長壽”。領袖邊皆用石青色緞繡串枝牡丹紋鑲邊。整體花紋秀麗古樸，設色淡雅，極具寫實效果，且繡織工麗，布局得當，是乾隆時期蘇繡的典型作品。

清嘉慶 絳色緞繡八團云蝠花卉紋棉吉服袍身長一四一·五厘米 兩袖通長二〇四厘米 袖口寬二六厘米 下擺寬一二六厘米

所附黃條上書：“嘉慶四年十一月十九日收崇文門呈覽醬色緞繡八團花有水棉袍一件?！?/p>

此件吉服袍在絳色緞地上以彩色絲線繡制彩云、蝙蝠、海水江崖、牡丹、菊花等紋樣。八團紋樣中以牡丹花為主體，整體色彩搭配和諧，紋樣明艷生動，刺繡技藝精湛。

清嘉慶 綠色綢綴繡四季花卉紋女吉服袍身長一四四厘米 兩袖通長一九二厘米 袖口寬二二厘米 下擺寬一二二厘米

所附黃條上書：“道光二十三年三月二十八日收進安交綠綢綴繡八團花袷袍一件?！保S條記錄時間為該件吉服袍最后收貯時間，比實際制作時間要晚）此袍以綠色綢面為地，綴繡八團折枝牡丹花卉紋圓補。寓意“富貴團圓，一團和氣”。整體色彩搭配簡潔明快，紋樣主題鮮明。中記載：「其一：皇太后、皇后龍袍：色用明黃，領袖俱石青，繡文，金龍九，間以五色云，福壽文采惟宜，下幅八寶立水。領前后正龍各一，左右及交襟處行龍各一，袖如朝袍，裾左右開。皇貴妃、貴妃龍袍制同。妃龍袍用金黃色，嬪龍袍用香色。……其二：皇太后、皇后龍袍：色用明黃，繡文，五爪金龍八團，兩肩、前后正龍各一，襟行龍四，下幅八寶立水，余制相同?！淙夯侍?、皇后龍袍：色用明黃，下幅不施采章，余制相同?！?/p>

吉服又稱為「彩服」、「花衣」，其紋樣除采用常見的彩云金龍紋以外，在不超出制度的前提下，也會根據穿著者的愛好或花衣期的不同需要，使用其他富有吉祥美好寓意的紋樣，而牡丹花紋多以輔助紋樣運用于吉服中。

清同治 綠色緙絲折枝牡丹紋夾氅衣身長一三二厘米 兩袖通長一〇二厘米 袖口寬三〇厘米 下擺寬一一〇厘米

所附黃條上書：“同治元年三月十二日收綠緙絲花卉裌氅衣一件?！?/p>

此件氅衣在綠色地為主體顏色基礎上運用粉、藍、黃色等較清新淡雅的顏色緙織牡丹、小菊花等花卉紋樣，設色典雅和諧，構圖自然柔美；風格在清新優(yōu)雅的同時又不失皇家的貴氣。

后妃便服上的牡丹花

便服是相較于制度森嚴的禮服、吉服、常服、行服而言后妃在后宮經常穿用的一種服裝。由于是燕居著裝，所以在清代冠服制度里，并沒有關于其形制的具體規(guī)定，因而后妃們在選擇穿用便服時都會根據季節(jié)的變化及個人喜好來訂制，亦因此使得后妃便服的紋樣和形式更為多樣：包括緊身、坎肩、馬褂、襯衣、氅衣、褂襕、套褲等。與此同時這也很好地反映了清代后妃們的衣著審美和時尚追求。

清同治 石青色緞打籽繡牡丹蝶紋女琵琶襟夾小坎肩身長六五厘米 肩寬三五厘米 下擺寬七一厘米

所附黃條上書：“石青色緞繡花卉夾緊身一件，同治二年五月十七日收，沈魁交?！?/p>

此坎肩整體以石青色素緞為地，用彩色絲線繡制牡丹彩蝶花紋，并以藍白二色繡制纏枝牡丹、玉蘭紋為邊緣。整體紋樣錯落有致，色彩艷麗搭配和諧。

在便服中最能體現(xiàn)后妃服飾特點當屬氅衣和襯衣。氅衣為圓領、平袖、右祍、直身式、左右開裾至腋下、配飾如意云頭。襯衣形制同氅衣，唯左右不開裾、無如意云頭，常著于氅衣內，或者與馬褂，緊身，坎肩等配套穿著。

在《欽定大清會典圖》中沒有規(guī)定便服的形制以及紋樣的使用，更多的是以龍紋、顏色、用料、工藝等方面來體現(xiàn)等級制度。如：明黃色的面料和里子為皇太后、皇后、皇貴妃的專用顏色，其余妃嬪不可使用。顏色以香色、綠色、紅色、藍色、藕荷色等居多；紋樣多以傳統(tǒng)吉祥紋樣、花卉紋樣為主；面料多為緙絲、暗花緞、暗花紗、暗花綢等。道光時期之后多以緙絲面料居多。到了清晚期，后妃的便服從式樣到色彩都較之前有了較大的發(fā)展，更接貼近清代社會時尚、更多的吸收民間服飾的風格元素，在追求穿著的舒適與外觀華美奢侈的同時，也將清代的織繡工藝推向了新的高度。

清道光 洋紅色緞打籽繡牡丹蝶紋夾氅衣身長一三五厘米 兩袖通長一七二厘米 袖口寬三〇·五厘米 下擺寬一一一厘米

所附黃條二，其一正書：“同治二年五月十七日收沈魁交?！北硶骸按蠹t緞繡花卉袷氅衣一件”；其二書：“大紅緞繡花卉裌氅衣一件?！?/p>

此件氅衣以大紅色緞為地繡牡丹花、梅花、蝴蝶等作為主體紋飾，以石青色緞地繡牡丹蝴蝶紋為領袖邊。配飾蕾絲絳邊。胸前的打籽繡五彩蝴蝶牡丹紋樣成為此件氅衣的點睛之處，寓意“捷報榮華富貴”。整體設色豐富，暈色和諧，刺繡工藝細膩。

清光緒 黃色緞繡牡丹蝶紋夾氅衣身長一三七·五厘米 兩袖通長一一八厘米 袖口寬四〇厘米 下擺寬一二二厘米

該氅衣以明黃色緞為地，用綠、紫、藍色采用三色間暈的裝飾方法繡制大朵的折枝牡丹花，將牡丹花的端莊秀雅、雍容華貴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寫實逼真。婀娜多姿的五彩蝴蝶，又給端莊的圖案平添無限活力。該氅衣圖案大方疏朗，很好地體現(xiàn)了皇家風范的端莊大氣?？傮w來說該氅衣的裝飾風格代表著晚清宮廷日常服飾風格——追求寬襟闊袖的舒適感、裝飾繁復、做工精湛、色彩運用華麗。

牡丹花嬌艷多姿，色彩富麗，在繽紛絢麗的清代后妃們的服飾中成為了刺繡紋樣的重要裝飾題材，在清代宮廷后妃服飾中留下華麗的篇章。以上僅以牡丹紋裝飾為側重選取故宮博物院清宮舊藏的幾件后妃服飾，雖在四萬多件清代宮廷織繡文物中占極少數(shù)，但卻是清代織繡工藝精制絕技的很好再現(xiàn)，也為我們研究內廷后妃生活、了解中國織繡工藝發(fā)展史提供了較有價值的實物資料。

清光緒 草綠色江綢繡水墨牡丹品月團壽紋對襟夾馬褂身長七五厘米 兩袖通長一二八厘米 袖口寬三六厘米 下擺寬九四厘米

此件馬褂以草綠色江綢為地，繡制水墨色折枝牡丹花和品月色団壽字紋，石青色綢地繡制水墨色折枝牡丹花紋為領袖邊和衣緣。對襟飾如意云頭，并墜飾長壽字金色幣式扣，寓意“富貴長壽”。整體色調和諧，紋樣清新，主題鮮明。

清光緒 桃紅色綢平金繡折枝花卉團壽紋女棉襯衣身長一三六厘米 兩袖通長一二六厘米 下擺寬六九厘米 袖口寬二一厘米

此件襯衣以桃紅色綢面為地，彩線繡制牡丹花卉紋，搭配平金繡團壽紋。此種牡丹花卉紋與團壽字搭配使用的紋樣為清宮服飾中常用的裝飾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