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慶升
村花三十出頭,長得水靈靈的,但丈夫大螺死得早,年輕輕的就成了寡婦。她沒有改嫁,還守住原來的那個家,有了好吃的,都給二螺一份。
二螺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跟嫂子說。
村花在自己承包的水庫里弄到一條魚,回家烹了,給兒子一份,給二螺送去一份,自己只吃了些魚湯。二螺接過白嫩的魚肉,眼睛直直地瞅著村花白嫩的臉,久久不肯動筷子,最后他說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一句話——“嫂子,我想親親你的臉!”
“呸,你也心藏壞水!”
二螺被村花一擊,忙賠不是,那歪斜的嘴鼻發(fā)出連連的自責聲:“嫂子,我壞!我不該……”
村花警告二螺,不要學那些“饞貓”。二螺連連點頭,而且,對村花的照看更加盡責。
夜晚,瓢潑大雨。二螺隱隱聽見村花“嗚嗚”地哭泣。他起床敲開村花的門,原是五歲的侄兒患感冒了,正發(fā)高燒。二螺二話不說,抱上侄兒,由村花照著手電,冒雨前往村外醫(yī)院求診。經醫(yī)生搶救,孩子脫離了危險,二螺又冒雨將侄兒抱回家,自己冒出一身汗,雨水打濕了全身。要不是二螺,說不定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孩子早出了意外呢!
村花覺得自己很愧對二螺。二螺在村里最無地位、最被人瞧不起,甚至沒有一個女人正眼瞧過他,他也從不向人提要求,更不會有人理睬他的要求,二螺想親親自己的臉,也不能答應他,村花心里很過意不去。她想應允二螺,但又很畏懼,話到嘴邊,還是有些猶豫,她說:“二螺,你想親嫂子,嫂子讓你……親一次,不過……你要用一條毛巾……蒙住頭臉?!?/p>
二螺的頭臉一輩子未碰過女人的肌膚,他想,隔上一層毛巾也還是能聞到女人香味的,況且是村里最美的女人的香味呢!二螺高興得睡不好覺。第二天一早,下著雨,二螺便去村口的店里挑了條最薄的毛巾,試著用它蒙住自己頭臉,猛吸了幾口氣,心里想象著貼到村花溫熱白皙的臉上,他將會享受到的一種最美的滋味。
二螺將毛巾揣在懷里,去找村花,村花不在家。暴雨已經幾天幾夜沒停歇,二螺知道村花到水庫開栓放水去了,便朝水庫走去。二螺來到水庫堤岸時,見水中一個人正在掙扎——村花落水了!他飛快脫去上衣,“撲通”跳入水中,經幾起幾落,終于把村花救上岸來。村花因吃水太多,肚子脹得鼓鼓的,已不省人事。二螺將村花擺放庫堤上,給她做人工呼吸,擺弄好一會工夫,村花口中吐出很多水,才慢慢蘇醒。
村花恢復健康后,二螺拿著新買的毛巾再去找村花。是二螺救了村花的命,村花十分感激,沒等二螺開口,村花已接過二螺的毛巾,丟在一邊,將自己那張白嫩秀氣的臉緊緊貼在了二螺那粗糙而布滿痂巴的臉上,村花立刻感受到了二螺身上的溫熱,兩眼噙著淚花說:“你我的臉,都是娘生的肉,何須用毛巾相隔呢?!?/p>
二螺卻像個木偶人,他只是貼著村花的臉吸了兩口氣,便將頭扭到了一邊,說:“嫂子,我是來把毛巾送給你的呢,我不需要了,在做人工呼吸時,我已經親吻過你的臉了!你沒嫌我臟,我很感激。我的愿望就只是想親親你的臉,你已讓我滿足了?!?/p>
二螺還說:“嫂子,我知道,你讓我親你的臉,你是要忍受很大痛苦的!”
村花嘆息著,淚水溢了出來。她嘆息自己與二螺相處多年,卻不了解二螺幼年燒壞了下身后,對女人是沒有非分之想的。
此時,山村的“割麥插蔸”鳥兒,正在頭頂一遍又一遍地鳴叫著,只有村里的孩子們在歡快地應和著,喧鬧著,叫著它的諧音:“割麥插蔸——跌下八包!”
村花聽來,那叫聲十分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