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1618年耶穌會中國年信》譯注并序(上)*

2017-01-28 03:48
國際漢學(xué) 2017年4期
關(guān)鍵詞:耶穌會傳教

譯序

中國歷史的史料,其書寫者不限于中國人,其文字不限于中文,其產(chǎn)生地和館藏地亦不限于中國本土。中國歷史文獻的多元化,使我們擁有了理解中國歷史的多視角。16世紀以來,西方人以西洋文字書寫的有關(guān)中國的文獻,是中國歷史史料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我們?nèi)胬斫饷髑逡詠淼闹袊鴼v史、真正將中國史放置于全球史的背景中加以敘述,具有重要意義。①基于這種認識,筆者嘗試提出“西文中國史料學(xué)”的概念,參見董少新:《西文史料與中國史研究》,收入復(fù)旦大學(xué)文史研究院編:《西文文獻中的中國》,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

在汗牛充棟的西文中國史料中,“耶穌會中國年信”是重要的一種。耶穌會的年信,又稱為年報(葡文為Cartas Annuais/?nuas;拉丁文為Litterae Annuae),是該會獨立的省級(Provincial)或副省級(Vice-Provincial)傳教區(qū)每年呈給耶穌會總會長(Superior-Geral/ Prepósito Geral)的關(guān)于該教區(qū)整體情況的報告。耶穌會中國年信最早可追溯至16世紀80年代,但由于當(dāng)時耶穌會在華傳教尚屬于初創(chuàng)階段,中國也不是獨立的耶穌會教省,所以早期從中國發(fā)往羅馬的耶穌會“年信”并未形成固定的形式,而往往是某個傳教住院耶穌會士的個人傳教報告,或者是作為耶穌會日本教省年信中的一部分,抑或是耶穌會澳門圣保祿學(xué)院年信的一部分。

至17世紀初,隨著耶穌會中國傳教區(qū)逐漸脫離日本教省和澳門傳教區(qū),耶穌會中國年信也逐步有了固定的形式。1615年,耶穌會總會長阿夸維瓦(Claudio Acquaviva,1543—1615)命令中國傳教區(qū)獨立于日本教省而成為中國副教?。╒ice-Provincia da China),此命令在1618年得到實施,但這一問題在1619年再次被討論,直到1623年被最后確認。1623年3月23日,葡萄牙來華耶穌會士陽瑪諾(Manuel Dias Junior,1591—1659)成為耶穌會中國副教省第一位真正的副省會長?!?618年耶穌會中國年信》雖未稱“耶穌會中國副省年信”,但該年信的體例已很完備,可被視為此后耶穌會中國副教省年信的范本。②關(guān)于耶穌會中國年信,參見董少新:《17世紀來華耶穌會中國年報評介》,《歷史檔案》2014年第4期,第128—132頁。

每一份耶穌會中國年信都是由一位耶穌會士奉耶穌會中國副省會長(在副省成立之前則為中國傳教區(qū)長上)或日本—中國傳教區(qū)巡閱使(Visitador do Jap?o e da China)之命編寫的。該編者所依據(jù)的資料主要是由中國傳教區(qū)各住院耶穌會士提供的各自住地的“傳教紀要”(apontamentos/pontos)。年信編寫完成后,抄寫數(shù)份,通過不同的渠道寄往設(shè)于羅馬的耶穌會總部,經(jīng)審查后,再分發(fā)給各地傳閱,其目的除了讓耶穌會總部了解各地傳教工作進展之外,也希望通過年信中所描述的各海外傳教士和信徒的事跡,激發(fā)歐洲本土耶穌會士奔赴海外傳教的熱情,同時也為海外傳教募款做宣傳。

耶穌會中國副省年信絕大多數(shù)以葡萄牙文寫成,也有少量年信是用拉丁文、西班牙文或意大利文寫成。我們目前收集到的年信,主要藏于里斯本阿儒達圖書館①散見于阿儒達圖書館(Biblioteca da Ajuda, 以下稱BA)藏《耶穌會士在亞洲》(Jesuítas na ásia, 以下稱JA)系列文獻之中。概要介紹這批文獻的中文文章,參見張西平:《〈耶穌會在亞洲〉檔案文獻與清史研究》,收入黃愛平、黃興濤主編《西學(xué)與清代文化》,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442—453頁;董少新:《里斯本阿儒達圖書館藏〈耶穌會士在亞洲〉評介》,《澳門研究》第30期,2005年,第197—207頁。和羅馬耶穌會檔案館②羅馬耶穌會檔案館(Archivum Romanum Societatis Iesu,以下稱ARSI)所藏耶穌會中國年信,主要集中在Jap.-Sin.50-63和113-122。,其他如葡萄牙國家圖書館、馬德里王家歷史學(xué)院圖書館等也有一些收藏。就我們所掌握的耶穌會中國年信而言,其時間跨度涵蓋了整個17世紀,幾乎每一年都有相應(yīng)的年信,有些年份有多份不同的年信,但也有的年信包括了幾個連續(xù)年份的內(nèi)容,此外還有一些不完整的年信,或者各傳教住院傳教士提供的年信編纂素材(“傳教紀要”),其總量超過100份。

部分耶穌會年信曾在歐洲出版過,并被翻譯成多國文字,在歐洲產(chǎn)生了多方面的影響,也成為當(dāng)時歐洲了解海外各地文化的一個重要渠道。另一方面,耶穌會年信也可以被用作研究傳教區(qū)本地歷史的資料,但這方面遠未受到學(xué)界的重視和利用。日本學(xué)者曾翻譯過一部分耶穌會日本教省的年信,③例如浦川和三郎譯:《元和五、六年度の耶蘇會年報》,東洋堂版,昭和十九年(1944)。這些年信成為日歐交流史和日本史的參考資料。而所有的17世紀耶穌會中國年信,尚沒有一份被翻譯為中文以供中文學(xué)界使用。

在過去三年間,筆者曾在復(fù)旦大學(xué)開過數(shù)次“西文亞洲文獻概述”和“專業(yè)葡萄牙語”課程,其中一項重要內(nèi)容,即是教授學(xué)生識讀葡萄牙文手稿文獻,并以《1618年耶穌會中國年信》為例,講解17世紀有關(guān)中國的西文文獻。多次選修這兩門課程的復(fù)旦大學(xué)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博士生劉耿,本科畢業(yè)于上海外國語大學(xué)葡語專業(yè),對耶穌會中國年信有濃厚的研究興趣。因此,我們一起制訂了系統(tǒng)翻譯和注釋17世紀耶穌會中國年信的計劃。目前,該計劃進展順利,已初步完成十余份年信的翻譯。我們的譯注工作受到了北京外國語大學(xué)國際中國文化研究院前院長張西平教授的重視,他建議我們率先刊發(fā)一部分已完成的年信,以便收集、聽取學(xué)界反饋意見,進一步完善譯文和注釋,為日后出版“耶穌會中國年信譯叢”做準備。

《1618年耶穌會中國年信》是陽瑪諾奉巡閱使④時任耶穌會日本—中國巡閱使的是葡萄牙耶穌會士弗朗西斯科·維埃拉(Francisco Vieira, 1555—1619),1615—1619年在任,1619年12月21日在澳門圣保祿學(xué)院去世。之命于1618年12月7日在澳門用葡文編寫而成的。陽瑪諾,字演西,1610年來華,曾在韶州、北京等地傳教,1614—1615年間擔(dān)任日本—中國巡閱使,巡閱各地教務(wù),后因南京教案而滯留澳門,這在本年信中有所提及。1621年他重返中國內(nèi)地,傳教足跡遍及北京、南京、上海、杭州、南昌、福州、寧波、延平等地。陽瑪諾曾在1623—1635年間和1650—1654年間兩度擔(dān)任耶穌會中國副省會長。1659年,他去世于杭州。陽瑪諾有《天問略》《代疑篇》《景教碑詮》《圣教日課》《圣經(jīng)直解》等中文作品傳世。

目前我們只收集到該年信的一個手稿抄本,即藏于葡萄牙里斯本阿儒達圖書館《耶穌會士在亞洲》中的18世紀中葉抄本。⑤BA, JA.49-V-5, fls.232v-264v.西班牙馬德里王家歷史學(xué)院圖書館藏有另一抄本,⑥馬德里王家歷史學(xué)院(Real Academia de la História, Madrid),Collection Jesuitas, Legajos 11-10-3/21 160 et 21 bis fasc.18,fols.266-281.參見 Joseph Dehergne, S.J., “Les Lettres Annuelles des Missions Jésuites de Chine au Temps des Ming (1581—1644)”, Archivum Historicum Societatis Iesu (49, 1980), p.386.很遺憾我們暫未得見。有趣的是,1618年的耶穌會中國年信,除了陽瑪諾編的這份之外,還有兩份,均于1618年11月20日完成于澳門:一份是王豐肅(曾德昭,Alvaro de Semedo,1586—1658)編寫的,為葡萄牙文;①ARSI, Jap.-Sin.114, fls.165-175v.另一份是謝務(wù)祿(高一志,Alfonso Vagnone,1568/1569—1640)編寫的,為意大利文。②ARSI, Jap.-Sin.114, fls.152-163v.二者內(nèi)容大體一致,唯不知哪個是原本,哪個是譯本;亦不知編者到底是王豐肅還是謝務(wù)祿。但這兩份年信與陽瑪諾的年信相比,內(nèi)容要少很多,也沒有小標題,對中國世俗政權(quán)所面臨的危機,遠沒有陽瑪諾年信描述得詳細。因此,我們這里僅譯注陽瑪諾的年信,王、謝二位的年信,留待將來處理。

另外,1618年耶穌會中國年信也曾被翻譯成法文,與耶穌會日本年信放在一起,于1625年在巴黎出版。③Histoire de ce qui s’est passé’ es Royaumes de la Chine et du Japon, Tirées des lettres escritesés années 1619, 1620 & 1621,Adressées au R.P.MutioVitelleschi, General de la Compagnie de Jesus, Paris, 1625, pp.1—95.但這份出版的年信,被寫作“1619年年信”,完成日期為1619年12月7日,編者為M.Dias。費賴之(Louis Pfister,1833—1891)認為此Dias為李瑪諾(Manuel Dias Senior,1559—1639),④費賴之著,梅乘騏、梅乘駿譯:《明清間在華耶穌會士列傳》,上海:天主教上海教區(qū)光啟社,1997年,第91頁。但阿儒達圖書館藏抄本末尾署名明確為Manuel Dias Junior,即陽瑪諾,而且完成日期為1618年12月7日。鐘鳴旦(Nicolas Standaert)先生曾引用過該版本中有關(guān)楊廷筠的一段內(nèi)容,⑤鐘鳴旦著,香港圣神研究中心譯:《楊廷筠:明末天主教儒者》,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出版社,2002年,第100頁。英文版Nicolas Standaert, Yang Tingyun, Confucian and Christian in Late Ming China, His Life and Thought.Leiden: Brill, 1988, pp.80—81。我們將這段內(nèi)容與1618年耶穌會中國年信的抄本對照,發(fā)現(xiàn)是一致的。因此我們在做進一步的考證之前,暫時以抄本信息為準。一般而言,年信在出版時會經(jīng)過一些處理,所以我們此次翻譯,以阿儒達圖書館藏抄本為底本。將手稿和出版物對照,研究其在出版過程中所做的修訂,是很有價值的工作。但這一工作我們暫時尚未開展,亦留待將來。

陽瑪諾《1618年耶穌會中國年信》主要包括如下幾個部分:一、前言;二、中國世俗政權(quán)的局勢;三、在華耶穌會概況;四、中國基督徒概況;五、杭州住院;六、從杭州住院向幾個省份傳教:1.向北京和河南傳教;2.向湖廣、南京和廣東傳教;3.向上海傳教;七、江西的住院。

在“前言”部分,陽瑪諾用文學(xué)性的語言概要地描述了南京教案對耶穌會在華傳教事業(yè)的嚴重沖擊,同時也表達了繼續(xù)向中國傳教的堅定信念。

“中國世俗政權(quán)的局勢”是本年信重要的一個部分,講述了這一年中國境內(nèi)發(fā)生的各種災(zāi)異事件,并用大量篇幅敘述了東北邊疆危機,包括努爾哈赤發(fā)布“七大恨”反明檄文以及明金“撫清之役”的種種細節(jié)。同時,陽瑪諾站在天主教會的立場上,將明朝的東北邊疆危機以及各類災(zāi)異,歸因于明政府對中國教會的迫害,將其視為天主因南京教案而對中國的懲罰。1618年(萬歷四十六年)是明清鼎革的起始之年,在長達半個世紀的明清戰(zhàn)爭、清朝入主中原的過程中,具有標志性的意義。明朝東北邊疆的嚴重危機、后金與明朝的首次大規(guī)模交戰(zhàn),被當(dāng)時在華的歐洲耶穌會士記錄下來,并通過年信的形式將這一消息傳播至遙遠的歐洲。至于傳教士如何獲得這些信息,為何對這些信息感興趣,他們的記載是否準確,以及這些信息傳入歐洲后產(chǎn)生了哪些影響,均是值得進一步研究的問題。

在“在華耶穌會概況”這一部分,陽瑪諾匯報了一些基本情況,如這一年在華傳教士人數(shù),龐迪我(Diego de Pantoja,1571—1618)神父去世,金尼閣(Nicolas Trigault,1577—1628)神父從歐洲返回澳門,楊廷筠在教案期間對耶穌會士的保護等;同時,陽瑪諾著重闡述了南京教案后在華耶穌會士在傳教方式、傳教策略方面的轉(zhuǎn)變,提出讓中國傳教事業(yè)重振旗鼓的三種方式。

“中國基督徒概況”這一部分,首先匯報了這一年的傳教成果—受洗人數(shù),然后重點敘述了教會與沈?的斗智斗勇。陽瑪諾解釋了龐迪我和熊三拔(Sabatino de Ursis,1575—1620)代表在華耶穌會士向皇帝遞呈《奏疏》的原因,以及奏疏的大體內(nèi)容,可以與留存至今的中文本《奏疏》(《具揭》)對讀。陽瑪諾在這部分中還揭示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即在耶穌會士與沈?的矛盾中,中國官場的政治斗爭如何介入其中。

在“杭州住院”這一部分中,年信主要講述了楊廷筠對傳教士的庇護,以及楊廷筠本人及其家人的信仰生活,后半部分則講述了該住院一些教友的虔誠奉教事例。這些內(nèi)容都是研究楊廷筠及晚明杭州天主教的重要資料。值得一提的是,中西文獻對中國奉教士大夫的記載角度和重點有明顯的差異,西文文獻著重突出他們對教會的貢獻和個人信仰的虔誠,而中文文獻甚少涉及他們的信仰生活,即使記述與西學(xué)有關(guān)的事跡,也往往側(cè)重于其在引進西洋科技方面的貢獻。①鐘鳴旦對楊廷筠的研究,即是從不同類型的文獻分別分析楊廷筠的形象,參見鐘鳴旦:《楊廷筠:明末天主教儒者》。研究徐光啟的信仰,也必須主要依靠西文史料,參見董少新:《論徐光啟的信仰與政治理想—以南京教案為中心》,《史林》2012年第1期,第60—70頁。

接下來,年信敘述了幾位傳教士從杭州出發(fā),前往各地傳教的經(jīng)歷,包括費奇觀(Gaspar Ferreira,1571—1649)神父的北京之行及其與徐光啟的交流;史惟貞(Pierre Van Spiere,1584—1627)、龍華民(Nicolas Longobardi,1565—1654)、鐘鳴仁(Sébasti?o Fernandes,1562—1622)和鐘鳴禮(Jo?o Sébastien Fernandes,1581—?)的陜西之行及其與王徵的交流;在獲知無法長久居停陜西后,四人兵分兩路,史惟貞和鐘鳴仁一起前往湖廣、南京和廣東,在湖廣與李應(yīng)試之子多有交流,年信中還回顧了李應(yīng)試虔誠的信仰事跡;龍華民和鐘鳴禮則前往河南,與當(dāng)?shù)啬滤沽帧ⅹq太人和十字教徒(很可能是元代遺留下來的基督教徒)接觸,并留下了寶貴的資料;此外,龍華民和畢方濟(Francisco Sambiasi,1582—1649)先后前往上海,走訪信徒,其中畢方濟還順便在松江探望了許樂善、在嘉定見了孫元化等重要教徒。這一部分內(nèi)容一方面為我們研究徐光啟、王徵、李應(yīng)試、許樂善、孫元化等著名明末奉教文人士大夫提供了一些參考信息,對李應(yīng)試的記載尤其能夠補充以往研究的不足;另一方面,龍華民和鐘鳴禮對河南外來宗教的描述,對我們進一步研究開封猶太人和由元入明后的基督教,提供了重要信息。

該年信最后一部分匯報了江西兩個住院(南昌、建昌)的傳教情況,除了敘述了那里所發(fā)生的一些奇跡事例外,也提及了多位重要教徒的虔誠奉教事跡。但這幾位教徒的中文名,我們暫未考證出來。

最后,還想就我們的譯文說幾句?!靶拧薄斑_”“雅”始終是翻譯中幾乎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甚難兼顧。因為我們做的是史料翻譯,最大限度地減少信息在語言轉(zhuǎn)換中的損耗才最重要,所以我們就選擇了“信”“達”高于“雅”的原則,甚至連分句的順序也盡量與原文保持一致。當(dāng)然,這就部分地犧牲了可讀性,甚至有竭譯的嫌疑?!?618年耶穌會中國年信》是我們翻譯的第一份年信,翻譯整個17世紀的耶穌會中國副教省年信是一項龐大的工程,我們唯愿將來能在保證不損耗原文信息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提高譯文的可讀性。此外,在譯文的注釋及考證方面,肯定仍有很多不足之處,望學(xué)界批評指正。

我們在翻譯年信過程中,感到最為困難的是對人名、地名、職官名以及其他專有名詞的處理。為此,我們根據(jù)逐步積累的經(jīng)驗,暫定譯例如下:

1.傳教士的西文名,在不同文獻中有不同寫法。每份年信中第一次出現(xiàn)的傳教士名,譯文中用括號附入,并在腳注中注明該傳教士的母語名字及生卒年(以榮振華《在華耶穌會士列傳及書目補編》法文原版為準)。

2.傳教士大都有中文名字,故譯文中使用傳教士的中文名字。傳教士的中文名亦偶有不同寫法,我們以費賴之《在華耶穌會士列傳及書目》馮承鈞和梅氏兄弟譯本為準。但在其他時候使用費賴之此書時,則或使用其法文本,或使用梅氏兄弟譯本。

3.年信中提及中國信徒時,往往僅用其教名(洗名),偶爾也會在教名之后或之前給出該教徒的姓氏羅馬字母拼音。譯者盡量通過年信內(nèi)容(包括該信徒的籍貫、科舉功名、職銜)等信息,考證出其中文名。對于暫時考不出者,在腳注中標明“此人中文名待考”。

4.年信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中國官員的職官名,但大都為西文譯文,少數(shù)職官名也會用其羅馬字母拼音。譯者會在考證該官員中文名的同時,考證其職官名。

5.年信中涉及大量中國的行政區(qū)劃名稱,一般而言,有這樣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Provincia—省級行政單位,Metropoli—省城,Cidade—府,Vila—縣,aldeia/ povoa??o—村鎮(zhèn),但Cidade和Vila也往往指較大的城市。譯者根據(jù)上下文義來判斷具體何指。

6.年信中提到中國地名時,大都使用羅馬字母拼寫,譯者根據(jù)上下文義來判斷該地名具體對應(yīng)哪個中文地名。但也有些地方,年信中未給出地名的羅馬字母拼寫,而只是籠統(tǒng)地說“距離某地多遠有一個城市”,如果譯者能夠推斷出該地為哪里,則會在腳注中標出,否則僅原文照譯。

因整個年信篇幅較長,本譯文只包括自“前言”至“中國基督徒概況”部分,作為上篇發(fā)表,其余部分將作為下篇,另期發(fā)表。

1618年耶穌會中國年信

主內(nèi)平安

去年已寫信向尊父(V.P.)①V.P.為Vossa Paternidade的簡寫,“尊父”之意,這里是對閱信之耶穌會總長的尊稱。當(dāng)時的耶穌會總長為MutioVetelleschi(1563—1645),1615—1645年間在任,是第六任耶穌會總長。匯報了這里的傳教工作、教難②此處指1616年由沈?挑起的南京教案。和動蕩。載著耶穌會寥寥子弟的這葉小舟仍在航行,他們奉尊父之命,來到中國這片大海中勞作。我們在歐洲的全體至親神父和修士們在殷切地等待我們寄去有關(guān)今年的消息:若是好消息,便與我們同喜;或者遠瞻我們勤于傳教、與波浪搏斗(盡管他們在海灘上很安全③指在歐洲的神父和修士,與身處中國這片汪洋大海的傳教士相比,如同在海灘上一樣安全。),遙寄悲憫。我們所有人從我們的圣主那里得到的否、泰、慈、愛都是常見的。然而神圣的仁慈與悲憫,即為苦其身時又勵其心、傷其軀時又健其體,給他多少工作,就配給他多少力量,使他借助神恩承托得起。天主見我教會新生,便有意試探之,這第一戰(zhàn)中體現(xiàn)出來的善愿、熱忱、努力令其滿意(看起來是如此),更持久、更靡力的戰(zhàn)斗將適時降臨,在等待著這些新的教徒和士兵,如我們所見的日本教會所行和已行的,其迫害起初溫和、乏弱、輕微,現(xiàn)已猛長,無從脫身,戰(zhàn)斗嚴酷如是。但是,“果實”、收益如許,所共奉的天主之榮耀亦不減,這從近年來每一份年信中均可見到。

而說到好消息,是年我們亦有可報之于尊父者。盡管在這一年我們不能像過去幾年一樣身處平靜、安全的境況之中,也不若教難發(fā)生之前尚有公開的傳教住院,并且可以公開傳教,但也沒有誰來迫害、攻擊我們還住在這個國家的人。他們知道我們還在這里,不僅百姓知道,士人、官員也都知道,甚至我們的對頭和指控我們的人也知道。最終,既然我們在全國都是公開的,就有一個奏疏呈給皇帝,④明末來華耶穌會士一般用“王國”(Reino)來稱謂中國,用“國王”(Rey)稱謂中國皇帝,但也有時會以“帝國”(Império)和“皇帝”(Imperador)稱之。而在清代前期,有些傳教士文獻則用“中華及滿洲帝國”(Imperio da China e do Tártaro)和“中華及滿洲皇帝”(Imperador da China e do Tártaro)這樣的稱謂。我們在翻譯過程中,根據(jù)語境相應(yīng)地翻譯為“中國”“中華帝國”,但無論是Rey還是Imeprador,我們統(tǒng)一譯為“皇帝”。關(guān)于傳教士指稱中國使用“王國”還是“帝國”的分析,請參閱劉耿:《從王國到帝國:十七世紀傳教士中國國體觀的演變》,臺灣《新史學(xué)》雜志第二十八卷第一期(2017年3月),第57—114頁。奏明我們在這里的總?cè)藬?shù)、姓名及居住地點,而我們只有四名⑤這四位傳教士分別為熊三拔、龐迪我、王豐肅(1620年從澳門重返中國內(nèi)地后改名為曾德昭)、謝務(wù)祿(1624年從澳門重返中國內(nèi)地后改名為高一志)。原居于兩京⑥即北京、南京。的神父被驅(qū)出境。

恰如天主之智慧與威力,洞悉福禍相倚,能從壞中提取出好;今日之教難可被視為一契機,讓我們這些教徒知曉自己所擁有的對天主的堅定、忠貞和誠實。關(guān)于天主之偉大的消息和認識也在我們的這些教徒中擁有了,天主圣教的福音亦已借此流布全中國。然而,我們來到這里、停留在這里之目的,不僅僅是想在這個國度展示和宣傳圣教,而且要使這個國家信它。我們囿于據(jù)地稀落,尚不能輕松展業(yè),更有部分地方不敢嘗試,以免徒增遭受驚嚇的人眾的猜疑和恐懼,他們害怕我們通過天主教掠取他們的王國。因為這些前面我所提到的果實,不乏有人認為我們傳教團的狀況與條件會比教難開始之前還好。這看起來還像是奢望,也使我們承認,我們對傳教團沒有那么高的要求。當(dāng)初我們有很多期待,但這第一場教難一來就動搖了整座大廈。

我們將在該年信中向尊父陳述中國教會之現(xiàn)狀,以及是年在這種境況中我們的天主通過我們所取得的成就。雖然有諸多值得書寫之事發(fā)生在1618年,但是由于其已在1618年寫的上一年的年信中敘述得很充分,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寄到羅馬,您可參閱,因此這里便不再贅述。

中國世俗政權(quán)的局勢

對于拒絕其至神圣信仰的,天主施以繁苛懲罰,甚至摧毀它整個國,先例數(shù)見不鮮。由來如此,并將永遠如此。我們悉心看護主的榮耀,就如以前一樣。在這教難期間,主給了這個國這么多的、這么大的懲罰?,F(xiàn)狀驗證了神的智慧關(guān)于末世的預(yù)言:磨尖盛怒有如利刃;整個世界都要跟隨他來攻擊愚頑的人(年信原文:pugnabit pro illoorbisterrarum contra insensatos)。①《圣經(jīng)·舊約·智慧篇》5:21,拉丁文《圣經(jīng)》原文“acuetautemduramiram in lanceam et pugnabit cum illoorbisterrarum contra insensatos”。凡年信中引用《圣經(jīng)》的語句,我們均使用《圣經(jīng)》思高本的譯文。

皇帝已對我們做出輕微裁決,要我們離開他的國土,兩名駐南京的神父②指王豐肅、謝務(wù)祿。隨后被捕,大部分教產(chǎn)被褫奪。天主見我們緘默,便施以援手,以一些新神跡來震懾這片王土,又以各種方式來懲戒它?,F(xiàn)行懲戒仍在繼續(xù),使它處在動蕩不安之中,令所有或大部分人都感到害怕。

我們的牢獄之災(zāi)和被逐之前的神跡先不表,因為它們不屬今年。我們就從發(fā)生在南京的神跡開始說。南京是教難開始的地方,迫害在這里展現(xiàn)出了最大的殘酷和嚴峻?!鞍<笆疄?zāi)”③埃及法老王因心里剛硬,不肯聽從摩西和亞倫屢次的請求,讓以色列民離開埃及地,神就吩咐摩西、亞倫在法老面前多行神跡奇事,將十大災(zāi)難降到埃及。的一些懲罰便落在留都南京,天主降災(zāi)于埃及是不想讓他的子民離開埃及,天主降災(zāi)于這座城市是因為朝廷令天主的傳教士們在蔑視中不體面地離開,如在去年所述。

首先,南京省④即南直隸。傳教士文獻中經(jīng)常稱其為南京省。很大部分被蝗災(zāi)“摧毀”,蝗蟲多得挨山塞海,遮天蔽日,在全域內(nèi)流移,莊稼、樹木、蔬菜或倒伏、或被噬空,富人失財嚴重,窮人連必需品都失去了,為生存發(fā)愁。⑤《神宗顯皇帝實錄》萬歷四十四年七月二十四日:“常鎮(zhèn)淮揚蝗、土鼠千萬成群,夜銜尾渡江往南,絡(luò)繹不絕,幾一月方止?!?/p>

蝗災(zāi)之后,鼠災(zāi)接踵而至,大量老鼠在南京城河的對岸突然出現(xiàn),流徙四方,恍如了無障塹,竟以互助方式粘連成片,越過長江,抵達城的另一邊。眾人驚恐萬分,因為這景象實在是不尋常、超自然,如此弱小之動物竟能安然地渡江。⑥《神宗顯皇帝實錄》萬歷四十六年三月二十九日:“直隸巡按龍遇奇奏:應(yīng)天鼠妖,方頭短尾,渡江嚙禾不絕,江北地震、天鳴、龍斗種種見告?!边@條寬闊的江,流量甚大,而且水流湍急,世界范圍內(nèi)也極少能與之相較者,中國名川大江亦無出其右者,故此得名曰:揚子江(ya?ùkiām)⑦中文地名、人名和職官名在西文文獻中往往有不同的寫法。凡首次出現(xiàn)的地名、人名或官名的寫法,我們一般會在譯文中予以保留。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讓讀者判斷我們的翻譯是否正確,另一方面,此類專有名詞的早期西文注音或許對研究語言學(xué)、音韻學(xué)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即“海之子”。

此番鼠災(zāi)所造成的損失,從其狀況、規(guī)模,從以往的損失經(jīng)驗,或者參照天主安排的蝗災(zāi)過后所留下的,都很容易推斷出來。懲戒總是那么相似,就像天主在他處、他時的降罪。

在北京,赤旱持續(xù)一年,多處地表裂開大而險的口子。⑧《神宗顯皇帝實錄》萬歷四十五年五月二十六日:“戶部覆奏:畿輔旱情可危,乞賜蠲稅以存孑黎?!绷碛幸恍┥褊E,旨在讓中國人好好想想,乃至做番哲學(xué)思考。一件發(fā)生于京畿地區(qū)的保定府(Páotifù),有一個兩張嘴、額上三只眼的嬰兒降生。另一件事更使皇帝恐慌,皇宮附近的河變成血色,更讓皇帝驚恐的是,并非整條河染血色,只有最靠近皇宮的一段,大約接近半里(milha)①milha現(xiàn)在常譯為英里,約1609米,葡國古制1milha=1851米。但是,1630年年信再次提及這個單位,并說1中國里大約相當(dāng)于1milha,所以,這里就將milha譯為中國里,即500米。長。②《神宗顯皇帝實錄》萬歷四十六年四月二日:“自宣武門至正陽門外約三里余,河水盡赤,深紅如潰血,經(jīng)月乃止。”似乎天主在暗示,死與血不止應(yīng)驗在平民身上,恰如正在進行中的戰(zhàn)事,亦會殃及皇帝本人。如以前所述,皇帝已經(jīng)很害怕了。

在山西(Xānsy)省,有一怪人現(xiàn)身,黃衣綠帽,這番打扮迥異于中國風(fēng)俗,手持一把羽扇,奔于路陌,以悲恐之音大呼曰:萬歷(Vánliě)(現(xiàn)任皇帝名字)不知治國,昏睡于宮日久,國之將亡,平民變餓殍,將士亡于陣。此讖傳播甚廣,引發(fā)民眾恐慌,而怪人卻消失了,官員嚴令緝拿,多方尋捕,終無所獲。

還有一些異象,據(jù)皇帝的歷算家之看法,則應(yīng)驗于該省與韃靼⑤在耶穌會年信中,“韃靼”(Tártaro),有時也作“東韃靼”(Tártaro Oriental),大都指的是滿洲人。人之間的戰(zhàn)爭上。就在遼東省,一名婦女誕下了怪胎,額生犄角,四齒丑陋外露,貌似猿類。中國人對自己及自己的一切自視甚高,卻喜歡以畜獸來附會外國人,常將二者名字連綴書寫。這一畸胎事例表明,他們對于侵入該省并使他們陷入窘境的韃靼人也持同樣的觀念。⑥《神宗顯皇帝實錄》萬歷四十六年五月六日:“大學(xué)士方從哲言:今天心示警,災(zāi)異疊呈。如廣寧(引者按:今遼寧北鎮(zhèn)市)民婦產(chǎn)猴;殷家堡兩處椲桿發(fā)火;山西州縣地震,壓死五十余人;狂風(fēng)毀坊拔木,摧折門櫰,烈火焚宮,河水變赤,群鼠渡江,風(fēng)霾晝晦,皆變異之大者。伏望皇上停榷稅,錄廢棄,宥直臣,舉熱審,補閣部、科道等官,以匡國事;而又時勤臨御,以整頓朝綱;大發(fā)帑金,以弘宣德澤,庶天變可回。時言官亓詩教等,亦以為言。俱不報?!币d會中國年信的內(nèi)容與《明實錄》幾可對讀,由此推測,傳教士很可能是通過閱讀邸報上的奏疏而獲得這些信息的。

除了在特定地點出現(xiàn)的這些異象,還有全國性的災(zāi)異,使得整個帝國陷入莫大恐慌:雙彗星掃過天空,在全國其他的許多地方都能見到。我們可以認為,根據(jù)所見的這些發(fā)生的事情,天主是以此宣示將降刑于這個國。有三整天,兩日同出,先分后合,最后合二為一。那些歷算家視之為上天在提示當(dāng)下中國法律腐敗,不清不明,不若以前;律令之行,不講道、不講德,皇帝不如他的先祖。雙日又應(yīng)天道要求合二為一,兆示帝國將會自我修正,重現(xiàn)昔日和平繁榮。歷算家在該例中之所以敢對皇帝暢所欲言,是因為天上這些征兆、異象和論斷在古書中都有,對他們而言,照本宣科即是;皇帝也有同樣的書,還給他們宣讀多遍。若歷算家們出于害怕或是其他原因,不照著書上說,反而招致責(zé)罰。⑦上述災(zāi)異,大都可在《明實錄》中得到印證,可證明耶穌會年信這方面的記載并非杜撰。陽瑪諾在年信中列舉南京教案后發(fā)生的這些災(zāi)異,旨在展示天主對中國迫害傳教士的懲罰。但事實上,從《明實錄》中不難發(fā)現(xiàn),此類災(zāi)異事件的記載在各個時期都有,在南京教案之前亦很常見。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士大夫亦從超自然的角度解釋災(zāi)異事件,將其歸因于上天的懲罰,并規(guī)諫皇帝減稅、勤政,以息天怒。《神宗顯皇帝實錄》萬歷四十六年十月十七日:“大學(xué)士方從哲言:自三月狂風(fēng)晝晦,火光燭天,嗣后猴妖豕怪,見于遼東;山西純陽之月大雪,凍斃騾馬,見于關(guān)內(nèi);至于祖陵之地,以是月而有天鳴地震之報;遼左八月同時而震者三,京師大內(nèi),咫尺天顏,而地震一見于秋初,再見于秋杪;未幾白氣現(xiàn)于東南,彗星出于氐宿;妖象怪徵,層見疊出,夫豈偶然?除臣等奉職無狀、痛自修省外,所望皇上大奮乾綱,亟修郊廟,臨御儲,講實政,以與天下更始,立補閣部臺省諸臣,舉廢宥戇,罷徵???,批發(fā)如流,將人心悅而天意得,太平萬世之休禎,以一念轉(zhuǎn)之而有余。時禮臣臺省亦多以為言?!?/p>

天主遙控這些征兆來驚嚇這個國,繼而韃靼人在這個國中出現(xiàn),他們像神派來的亞述人或棍杖①《圣經(jīng)·舊約·依撒意亞》10:5,“禍哉,亞述!我義怒的木棒,我震怒的棍杖!”,比鄰中國,手握懲罰。

韃靼人散居在遼闊的疆土上,踞于中國北方,內(nèi)部亦有割據(jù),占地、頭領(lǐng)、習(xí)俗不盡相同。中國人為他們?nèi)×诵涡紊拿?,皆有侮辱、輕蔑之意,如稱之為“虜人”(lùgiên)、“奴人”(nùgi?),意為“囚徒”;稱之為“騷奴”(sáo nù),意為“散發(fā)著臭氣的奴隸”;稱之為“匈奴”(hiunù),意為“卑微的仆人”;統(tǒng)稱為“韃子”(tat ?ù)、“韃靼”(tatalh),這像是對韃靼人的一般稱謂。

歷史上有多次胡人亂華,挑起了戰(zhàn)爭,肆虐之后,還曾篡國一次。②此處指蒙古人滅宋建元。韃靼人也與以往的胡人一樣,因此中國人對他們常懷敵意,但卻只能在口舌或筆頭上復(fù)仇,因為中國人對胡人甚為恐懼,哪怕提到他們也會膽顫。聞名于世的長城可為證,修這座墻只是為了生活得更有安全感。

抱有這種敵意,中國人樂見韃靼人自毀、完蛋。當(dāng)韃靼人陷入分裂、內(nèi)戰(zhàn),中國人就火上澆油,打太平拳,助其中的某部占優(yōu),殲其敵部,因為一部既敗,勝出的一部也已被削弱。通常較弱一部得助,而強部力量受到削弱。他們時刻對敵人和各部的首領(lǐng)擔(dān)驚受怕,保持著警戒,若是敵人聯(lián)合,他們就會不安全了。

中國人這種拉偏架求平衡的策略,為目下遭受的戰(zhàn)爭埋下了遠因。韃靼人最東的一部,位于北京和朝鮮之間,接壤遼東(遼東系屬北直隸省③遼東在建制上應(yīng)屬于山東承宣布政使司,又稱山東行都司。不過,也有觀點認為衛(wèi)所體制的遼東都司從未隸屬于州縣體制的山東布政司。),被稱作金人(Kin giń),意即“金做的人”。當(dāng)洪武(Hum v?)(現(xiàn)統(tǒng)治中國的王朝的開創(chuàng)者)從“摩爾人”④摩爾人(Mouros)是中世紀時西歐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對伊比利亞半島、西西里島、馬耳他、馬格里布、北非和西非等地穆斯林的貶稱。此處代指蒙古人。的統(tǒng)治下解放了中國時,金人亦得脫離奴役。金人其時沒有實力抵抗鄰邦,故而由役于元至役于明。他們被安排在長城以外居住,裂為60部族,形成一種共和的形式(modo de República),許多方面模仿中國政府,臣服中國近250年。

但是,在這么長的時段里,金人坐大數(shù)倍,無論是數(shù)量還是力量,不能再忍受外人的統(tǒng)治。于是,金人不但開始分裂,內(nèi)戰(zhàn)延續(xù)不斷,而且他們中的多數(shù),不再承認對中國的依附。中國根據(jù)需要曾在金人中冊封了一些頭領(lǐng),獎其歸順,時此時彼,反正依據(jù)情勢所需,每個首領(lǐng)都有一頂王帽。中國接納并將其置于保護之下,是有一定條件的,由雙方共同商定。這些保護澤被不全,雙方間就產(chǎn)生分歧,失去互信,主要是中國念念不忘五百年前正是這些異族人攫取大半中國,今又見其壯大許多,力與日增,便尋駕馭之術(shù),盡壓迫之能事,削弱“壞”金(這是心頭之患),扼之于壯大之前。因此,中國人秘密地幫助與之交戰(zhàn)者,還給其頭領(lǐng)頒賜新的頭銜、尊榮,使得他們更加安心。對于依然承認中國為上的,不使交惡的關(guān)系公開化,會不時給他們國王(Rey)⑤這里指某女真部族首領(lǐng)。某個榮譽頭銜,以這些榮譽來蒙蔽國王的眼睛,不讓他看見其他部的金人正為何求。

但是,這些手腕是不會被視而不見的,金人的國王⑥即努爾哈赤(1559—1626)。并未落入這個圈套,他在尋求重現(xiàn)對中國的強力奴役,懷揣著這個大秘密,他在20年的戰(zhàn)爭中操練軍隊、改良裝備,甚至未向自己人揭示自己的意圖。他還沒有必要與中國撕破臉,還能從中國那里得到他想要的,如前所述。

在與金人國王治下的領(lǐng)土接壤處,中國人造起一座龐大的堡壘或曰防御工事,它是企圖侵入中國者所遇到的第一處關(guān)隘,⑦從上下文意分析,此要塞當(dāng)指撫順。固若金湯,置備精良,金人國王沒有資本與之一決。中國人慣于持軍令在其地盤上專橫跋扈,令其不勝其辱,其中,最驕縱者是中國的一名大太監(jiān)⑧即高淮。萬歷年間,高淮官尚膳監(jiān)監(jiān)丞。萬歷二十四年(1596),受命開礦、征稅遼東?!陡呋磦鳌芬姟睹魇贰肪砣辶袀鞯谝痪湃?。,皇帝置之于其位是為了斂財賦、宣皇權(quán)。韃靼國王(Rey)①就是金人國王,原文稱呼轉(zhuǎn)換,此處照譯。不堪忍受此羞此侮,遂向中國皇帝寄了一封訴信,狀告太監(jiān),請求或懲之,或至少將之調(diào)離?;实劬銣?,褫奪太監(jiān)職務(wù),并逮治他。太監(jiān)之仆計60人,以及太監(jiān)僭律之執(zhí)行者,聽說主人被治罪,覺得自己若是被中國人抓住,便面臨著與主人同樣的命運,于是決定向曾被自己欺凌的小國君主(Régulo)尋求庇護,因為附近無他處可逃遁。韃靼國王認得他們,仍然收留他們,款待他們。韃靼國王認為這些家賊為他打開了拿下鄰近堡壘的些許希望。這些堡壘對他何其不利,何其重要,若要戰(zhàn)勝、征服邊境上的其他關(guān)隘,必先戰(zhàn)勝、征服這座主要堡壘,而其他體量較小的堡壘像是躲藏在其影子的庇護之下。

事情如此謀劃,亦這樣發(fā)生了:依投奔者之計,令兵士喬裝成商販,進得城門;城內(nèi)守軍全都在睡夢中,沒人察覺到危險和詭計;他們深夜動手,見人殺人,盡管韃靼人并不多,但夜很黑,加上事發(fā)意料之外,整座堡壘陷入巨大混亂,韃靼人不僅拿下了堡壘,還摧毀了與堡壘相連的地方,對其中所見之人進行了大屠殺。

此時,韃靼首領(lǐng)(Régulo)還有很多兵在路上。他判斷天亮?xí)r,其攻城部隊人數(shù)之少就會暴露無遺,明朝軍隊一定會追擊他們。果然,巡撫②原文為V.Rey,直譯副國王,意譯為督撫,時遼東巡撫為李維翰。李維翰,字思伯,曾任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時人稱之為“李都堂”。在萬歷四十四年(1616)二月,李維翰以右副都御史巡撫遼東,提督軍門。撫順之戰(zhàn)后,群臣交相上疏,追究李維翰“喪師失地”之罪責(zé)。參見《神宗顯皇帝實錄》卷五七一,《明史》中亦有傳。眼見敵軍滿載而歸,捧著戰(zhàn)利品喜不自勝,代價卻極小,便立即發(fā)兵,兵數(shù)不菲,其總兵(Capit?o)③可能指遼東總兵張承胤。隨軍追擊。但是逃兵將大軍引至敵軍包圍中,結(jié)果全軍陣亡,因為地狹,夾在山間,封閉其間,無處可逃。打完這仗,韃靼人便全部回擊堡壘,未遇抵抗就開進了,要塞易主,這里已經(jīng)是他的了。

敗訊剛一傳到朝廷,上下陷入不安,官員沸騰,討論何以應(yīng)對。

群臣全體聚集皇宮門外,紛紛上疏,愿出朝堂效力于與戡亂有關(guān)之任何事?;实劢抵I,令返,共同商定怎樣應(yīng)對合適,然后把決議奏報皇帝。

韃靼人沒有這么多謀士,卻得天時之助。中國人想在他身上報仇,當(dāng)官員們在討論如何將韃靼人逐出第一座堡壘時,韃靼人已攻下了第二座。④當(dāng)指清河堡。這一座也很牢固,拿下它又很有必要,在它之后又攻下了其他名氣稍遜的城堡。韃靼人在這些堡壘中秣馬厲兵,以之為根據(jù)地四處出擊,給那幾片土地帶來巨大的恐慌。⑤以上所述韃靼人連下兩個重要城池,即為撫清之役。

皇帝由此發(fā)覺,事態(tài)比他預(yù)想的要更令他傷腦筋,因此他不得不重視那些對他來說有用的建議。

首先,他令全體已退休的老將趕赴朝廷;又令全國軍官動員百姓參戰(zhàn);諭令朝廷外的高級文官立即回朝,我們的進士保祿⑥即徐光啟(1562—1633),1603年在南京經(jīng)葡萄牙耶穌會士羅儒望洗禮入教,洗名保祿(Paulo)。因此被召;任命新官,征其捐金;諭令大批買馬;將第一座城池丟給韃靼人的巡撫被撤職,另外派員接替,后者握有很大特權(quán)、兵力,甚至可殺軍中脫逃之將;遼東省全體時任官員均被撤換,另派新員,我們的進士多默(Thome)⑦此人中文名待考。就在其中;諭令遼東省該年的科考當(dāng)試之人莫來應(yīng)試,允諾在之后的考試中彌補今次之失;諭令凡涉戰(zhàn)爭之事,只在兵部處理,那里做出的決定不予公開,不予民知;城門、宮門設(shè)新警衛(wèi),日出開門,日落關(guān)門;因塵土重,彼地習(xí)俗遮面而行,諭令所有人至少在出入城門時露出面部,以便邊防官兵查驗路人身份。

在韃靼人橫行的遼東省,皇帝遣兵40萬,分別駐扎于省內(nèi)各堡壘、要塞,撥給全員糧餉。然而,因人眾馬多,且經(jīng)手物資的衙門也不少,層層盤剝,導(dǎo)致糧餉不夠全軍之用,凍死、餓死者眾。

盡管如此,中國人也不總是吃敗仗,也有一次重大的對敵勝利,盡管付出一定代價。中國人還取得了對另一部韃靼人的大勝,該部韃靼軍隊出征,前往與挑起戰(zhàn)爭的韃靼部會師,中國軍隊趕在這支韃靼人與另一部韃靼軍隊會師之前給他們一擊,使得他們?nèi)姼矞?。而在阻止另一支韃靼的增援部隊上,中國人花費的代價更小,他們用重金收買了這支正籌劃著去增援的韃靼軍隊。

但就總體而言,韃靼人在該年居于上風(fēng),因為他們攫取了遼東的大片土地,也因為他們每次都距離京師更近。

在韃靼人的立場上,戰(zhàn)爭并非不正義。為了把不為周知的中國人的所作所為示之于眾,韃靼國王向中國皇帝發(fā)出了一篇檄文,闡釋他的抱怨,以及武裝入侵中國之原因:①天命三年(萬歷四十六年,1618)后金政權(quán)君主(可汗)努爾哈赤以七大恨告天,起兵反明。第一,中國人殺死了他的祖父。②“我之祖父,未嘗損明邊一草寸土,明無端起釁邊陲,害我祖父,此恨一也。”《國朝大事紀·遼左肇基略》卷一。第二,中國人幫助自己的戰(zhàn)爭對手。③“明雖起釁,我尚修好,設(shè)碑立誓,凡滿漢人等,無越疆土,敢有越者,見即誅之,見而顧縱,殃及縱者,詎明復(fù)渝誓言,逞兵越界,衛(wèi)助葉赫,此恨二也?!薄秶笫录o·遼左肇基略》卷一。第三,中國軍隊數(shù)次侵入,劫掠其地,導(dǎo)致傷亡。④“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歲竊逾疆場,肆其攘奪,我遵誓行誅,明負前盟,責(zé)我擅殺,拘我廣寧使臣綱古里方吉納,脅取十人,殺之邊境,此恨三也?!薄秶笫录o·遼左肇基略》卷一。以上的仇恨,未有得到賠償,肇事者只是得到了口頭上的輕責(zé)。

檄文還說,他(努爾哈赤)本來要娶鄰部(葉赫)頭領(lǐng)(Régulo)的女兒,中國人為這樁婚事設(shè)置障礙,使他非常傷心;⑤“明越境以兵助葉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適蒙古,此恨四也?!薄秶笫录o·遼左肇基略》卷一。(明軍)多次毀其莊稼,掠其牲畜,悖義逆天。⑥“柴河三岔撫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眾,耕田藝谷,明不容留獲,遣兵驅(qū)逐,此恨五也。”《國朝大事紀·遼左肇基略》卷一。

最后抱怨明朝廷挑撥戰(zhàn)爭,離間他(努爾哈赤)與鄰部的首領(lǐng)們(Reys),總偏袒另一方,造成他的損失、傷害。⑦“邊外葉赫,獲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遺書詬言,肆行凌辱,此恨六也;昔哈達助葉赫二次來侵,我自報之,天既授我哈達之人矣,明又擋之,脅我還其國,己以哈達之人,數(shù)被葉赫侵掠,夫列國之相征伐也,順天心者勝而存,逆天意者敗而亡,豈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還乎?天建大國之君,即為天下共主,何獨構(gòu)怨于我國也?今助天譴之葉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為剖斷,此恨七也!”《國朝大事紀·遼左肇基略》卷一。如果中國皇帝愿意懲治這些不守規(guī)矩的人和侮辱他的人,只要為他做了,他將立即放下武器,重返昔日和平;但是,如果沒有懲治,那么他將親手懲治他們,他和他的子民已抱定了為其主張而死的決心。

對該檄文,皇帝沒想回應(yīng),亦未根據(jù)所列之項給予賠償,除第一條之外,中國全盤否認,僅僅承認努爾哈赤的祖父在中國邊境內(nèi)搶劫時被殺。

在華耶穌會概況

去年我們行走于暴風(fēng)驟雨間。拜天主的仁慈,現(xiàn)在情況有所好轉(zhuǎn)。我們需要修整,就像從風(fēng)暴中逃脫的海員一樣,因為危險過后,海員們都忙于重建被暴風(fēng)雨摧毀的一切,補帆、修理纜索斷桁、填隙堵漏以防透水。我們現(xiàn)在所忙的工作,就是指導(dǎo)、牧養(yǎng)教眾,特別是那些在教難中受驚嚇的教友。

我們的行事方式部分有所改變,已經(jīng)變得很溫和了,變得更加適合宗教所需要的沉默與平靜。我們深居簡出,不去公共場合;不去巡視教徒(巡視在中國是很常用的工作方法);不去參加宴會,而以前宴會很多,饒覺苦惱、麻煩,亦是盛情難卻;收送禮物也停止了,盡管禮尚往來是必需的,否則,就進不了這些人的交游圈,更無與之交談和建立友誼的可能,也顯得不禮貌,要達成我們來華尋求的目標,禮物往往是如此有必要。我們曾在這些事上耗費了相當(dāng)多時間,現(xiàn)在都不做了,得到更多閑暇,轉(zhuǎn)而投入到本職工作上,這更是本會應(yīng)當(dāng)做的。在所有居住著我們的人員的地方,我們的人幾乎都藏身于教徒家中,或是在獨立的住處,與教徒們的住處是分開的,或是在學(xué)堂(casa de estudo)中,他們一般將學(xué)堂放在城外,或在城內(nèi)不同于住處的地方;但是不論在哪,都避開了喧囂、交通繁忙的地方。因此,我們對現(xiàn)在的情況感覺很舒適,于全然的寧謐中修行,就如我們在歐洲耶穌會修道院所習(xí)慣于做的。是年我們?nèi)侩[遁,修煉神操,①即按照圣依納爵·羅耀拉(Ignacio de Loyola)所著《神操》(Exercicios Espirituaes)的修行方式。就連一些了解神操的中國人也深受教化。②利瑪竇從1601年抵京直到9年后去世,在鼓勵初期皈依者參與冥想禱告上大放手腳,甚至指導(dǎo)其中一些人踐行羅耀拉的《神操》,這對許多當(dāng)代歐洲天主教徒來說都是一個挑戰(zhàn)。參見柏里安(Liam Mathew Brockey)著,陳玉芳譯:《東游記:耶穌會在華傳教史(1579-1724)》,澳門:澳門大學(xué)出版中心,2014年,第266頁。

就在上述地點,教徒們及望道友們聚在一起,一些人講道、做彌撒等,一些人聆聽教理,根據(jù)個人所需和所能,使所有人滿意。

對病人及因其他原因不能來教堂的,修士經(jīng)常拜訪他們。修士們是本國人,可于任意時間在外面自由地行走,而不會被注意到。有些場合十分迫切地需要神父出場,比如人之將死或告解時,或者要行其他圣禮,神父就在夜間幫助他們,或乘坐密封的轎子前往,就像很多中國人出行喜歡乘轎子一樣。這樣,大家都得到了滿足,都受到了安慰。我們也感到同樣的滿足和慰藉。

具體而言,在中國傳教的耶穌會士有14人,8名神父全都是歐洲人,6名是出生于澳門的中國修士。③這14名耶穌會士中的8名神父分別為郭居靜(Lazzaro Cattaneo,1560—1640)、龍華民、羅如望(Jo?o da Rocha,1565—1623)、費奇觀、黎寧石(Pedro Ribeiro,1570—1640)、艾儒略(Giulio Aleni,1582—1649)、畢方濟、史惟貞,6名修士分別為鐘鳴仁、游文輝(Manuel Pereira,1575—1633)、邱良厚(Pascoal Mendes,1584—1640)、鐘鳴禮、石宏基(Francisco de Lagea,1585—1647)、邱良稟(Domingos Mendes,1582—1652),但鐘鳴仁、鐘鳴禮兄弟出生于廣東新會而非澳門。以上為基于費賴之的《明清間在華耶穌會士列傳》所做出的判斷。我們共有5人來了澳門,值得一提的是,4人是被皇帝驅(qū)逐出兩京的,另一位奉省會長神父之命拜訪澳門,事畢后正準備返回中國,被澳門耶穌會上層阻止了,因為教難已經(jīng)開始。④此人即本年信的編者陽瑪諾。他于1614—1615年間奉耶穌會日本、中國教省會長瓦倫丁·卡瓦略(Valentin Carvalho)之命巡閱教省內(nèi)各駐地,下令禁止向中國人講授數(shù)學(xué)及其他科學(xué)而唯獨不講《圣經(jīng)》的風(fēng)氣。1621年他重返中國內(nèi)地,進入北京。參見費賴之:《明清間在華耶穌會士列傳》,第123頁。

在5人中,我主帶走了龐迪我神父,他發(fā)了四愿,⑤耶穌會士一生要發(fā)四愿,除絕財、絕色、絕意外,還要發(fā)愿絕對效忠羅馬教宗。享年48歲,在會30年,在華傳教17年,逝于……月……日。⑥原文即省略號。龐迪我很可能去世于1618年7月9日。參見榮振華著,耿昇譯:《在華耶穌會士列傳及書目補編》(下),北京:中華書局,1995年,第480頁。該修道院的全體同仁大為悲慟,我們在(中國)內(nèi)地的人得知此噩耗時,更覺哀悼,既為我主賦予他的良好品質(zhì)與天分,又為中國傳教事業(yè)失去最好喉舌。他的中文流利,精研中國文字和中文寫作,我們的進士們潤色他寫的書,發(fā)現(xiàn)極少有需要動的。由此,在他久居的京城中,他深為朝廷大員所識、所愛、所贊,很多京外來官,未見其人,已通過其書而知其名。⑦龐迪我最著名且流傳最廣泛的中文作品為《七克》。

特派員(procurador)⑧Procurador常譯為司庫,其實,它還有特派員的意思,即為完成某一使命而奉命返回歐洲的傳教士。當(dāng)時,為了彌補書信溝通之不足,常有特派員從印度、中國、日本等地返回歐洲陳述情況,他們就被稱為procurador,有時也翻譯為庶務(wù)員。作為特派員的金尼閣于1613年2月,受龍華民特遣,返羅馬晉見教宗奏陳教務(wù),并請準翻譯經(jīng)典,司鐸用華言行圣祭,誦日課。神父金尼閣于本年度即1619年,⑨本年信完成于1618年12月7日,因此我們推測本年信中與金尼閣有關(guān)的信息均可能是后來補入的。金尼閣于1618年4月,率領(lǐng)20余名新招募的耶穌會士及7000余部書籍從里斯本登船,于1619年7月抵達澳門,次年重返內(nèi)地。從歐洲帶來22名傳教士,將與上文提及人員會合。此一行人,我主帶走7個,一部分是從路上帶走的,一部分是從果阿帶走的。金尼閣將10名留在印度繼續(xù)學(xué)習(xí),帶到澳門本地的有4人。⑩這批傳教士最終來華的有伏若望(Jo?o Froes,1590—1638)、費樂德(Rodrigue de Figueiredo,1594—1624)、瞿西滿(Sim?o da Cunha,1590—1660)、傅汎際(Francisco Furtado,1587—1653)、湯若望(Jo?o Adam Schall von Bell,1591—1666)、鄧玉函(Jo?o Terentio,1576—1630)、羅雅各(Jacques Rho,1593—1638),這些人員在接下來的40年里成為耶穌會在華傳教事業(yè)的主力。關(guān)于這些人及他們的旅程,留待明年再寫,現(xiàn)在將這部分人算入中國傳教團中,再加上另一個在澳門等待合適入境時機已多年的,總共35人。

至于在中國內(nèi)地的傳教士們,大部分曾居住于和正居住在浙江(ChěKia)省的省城杭州(Hacheū)。我們的彌額而(Miguel)進士①即楊廷筠(1562—1627),字仲堅,號淇園,又號彌格子,杭州仁和人,萬歷二十年(1592)進士,1611年領(lǐng)洗入教。歷任蘇松巡按御史、直隸巡按御史、江西按察使司副使、河南按察使司副使、湖廣按察使司副使,天啟三年(1623)升任光祿寺少卿,四年改順天府府丞。關(guān)于楊廷筠,最重要的研究仍是鐘鳴旦:《楊廷筠:明末天主教儒者》。在以權(quán)力和能力庇護著它,正如天主安排天使長(Arcanjo)彌額而(S?o Miguel)②米迦勒或彌額而(Michael 或Mícha?l)是《圣經(jīng)》中提到的一個天使的名字,神所指定的伊甸園守護者,也是唯一提到的具有天使長頭銜的靈體。米迦勒這個名字的意思是“誰似天主”?!妒ソ?jīng)》的記載顯示,與撒旦的七日戰(zhàn)爭中,米迦勒奮力維護天主的統(tǒng)治權(quán),對抗天主的仇敵。為所有遭遇戰(zhàn)事之教會的保護者、守護者一樣,又派與彌額而同名的楊廷筠來守衛(wèi)這片特殊的教區(qū)。他與我們的敵人(沈?)來自同一個故鄉(xiāng),天主使他在敵人面前有許多勇氣和力量。楊廷筠清楚沈?知道他,也很清楚沈?知道他在以某種方式違抗皇帝的命令。盡管如此,我們在他家里,他不僅不害怕,而且還很高興。每次見到我們,或與我們交談,他都喜不自勝。他不厭倦地感謝天主賜他財富以及便利條件,使他可以在家中款待那些正在光榮地被追捕的人。因為現(xiàn)在事態(tài)平靜、行事方便,所以神父們想恢復(fù)一些宗教活動,以履行圣職。而教友們也有更多的時間,比以往更加從容地聚會,這是其宗教熱情和虔誠使然。楊廷筠同樣也招待他們,鼓勵他們要隆重地做這一切,在他家里,不必害怕。

楊廷筠的家就像是一個堡壘,我們不時從這里出擊,去捕獲靈魂的獵物,而我們共同的敵人在專橫地控制著靈魂。從這出發(fā),我們?nèi)ネ虾鹘?,這是徐光啟進士的老家,他也正在該省;還有一些傳教士從這里去了廣東、河南、陜西、湖廣諸??;去了北京、南京兩都,北直隸、南直隸兩省;最后,幾乎目前我們做的所有事都與該住院有關(guān),因為分布在其他地方的神父們幾乎都是從這里出去的。只有位于江西的住院神父們除外,因為他們從未離開那片牧地,一直陪伴著在恐懼與折磨中的教友。

由上述可見,能見到的果實比可期的多,然而,不可就此知足。我們正在謀劃多種方案,以期復(fù)得原有自由,甚或更大自由。對此,我們從未失掉希望,倘若我主(如我們所愿的)助力于我們正謀劃的幾種方式:

所謀之一,禮物。是我們的特派員帶回來的,在澳門已有幾件,可進獻給皇帝。

所謀之二,歷算。③利瑪竇在韶州期間,與剛剛辭去南京禮部尚書之職的王弘誨建立了聯(lián)系,王希望帶利瑪竇進京修歷,因為這有可能為他出任北京禮部尚書有利,這是最早的關(guān)于傳教士參與修歷的記載。從該年信中提出的三個謀劃來看,都是利瑪竇時代的老方法。利瑪竇于1610年去世后,中國傳教團中有一股希望像在印度一樣走上街頭大張旗鼓的傳教的沖動,并在實踐中有所體現(xiàn),蕭若瑟就認為南京教難的起因與傳教方式的張揚有關(guān),在南京城建造“洋式大堂……壯麗宏敞,頂上高豎白玉十字架,闔城望見……大惹僧徒嫉妒”(蕭若瑟:《天主教傳行中國考》,《民國叢書》第一編11,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89年,第154頁),而利瑪竇對中國福傳事業(yè)尚處在最初級的階段有更清醒的認識,在肇慶、韶州、南昌建立的住院都很簡陋,“在初始階段我們還不打算建立教堂或祈禱廳,有一個用以討論問題的房間就夠了”(鄧恩(George H.Dunne)著,余三樂、石蓉譯:《一代巨人:明末耶穌會士在中國的故事》,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出版社,2014年,第38—39頁)。與此同時,整個17世紀初,被大大夸張的中國傳教成就的消息經(jīng)過馬尼拉傳到了歐洲,認為中國福傳事業(yè)已經(jīng)到了總攻階段,傳教士們寫回歐洲的信中要不時地糾正歐洲的這種認識偏差。南京教案之后,傳教士們痛定思痛,總結(jié)出的這三點謀劃,既可視為對利瑪竇路線的重新確認,又可視為對中國傳教事業(yè)初級階段的再次強調(diào),本年信開篇部分就提出了“也使我們承認,我們對傳教團沒有那么高的要求”,禮物、歷算、群書,這三個謀劃的實質(zhì)是適應(yīng)策略。我們已備可用之書、儀器,量之充足可使我們承擔(dān)中國修歷工程或類似項目,現(xiàn)在僅缺這樣一個時機而無法施展。

所謀之三,群書。得益于我們史上最大的藏書量,無論是在中國內(nèi)地,還是澳門,我們有很多人致力于此。④早在肇慶開教時期,“為了向眾多的來訪者介紹西方文化,利瑪竇和羅明堅經(jīng)常展示他們所收集的各種書籍。盡管其規(guī)模并不大,但它是在中國第一個展示歐洲的圖書館雛形。貫穿利瑪竇在中國的整個生涯,他一直在寫給歐洲的書信中要求寄來更多的書籍”(《一代巨人:明末耶穌會士在中國的故事》,第17—18頁)??梢?,使用書籍作為傳教工具,是從利瑪竇就開啟的。這次,金尼閣從歐洲帶入中國的圖書有7000余部,故此處稱“史上最大的藏書量”。中國人對學(xué)習(xí)投入很大,極為親近文字,書是我們現(xiàn)在所能抓到的最好的布道工具,精通于教義的教徒總向我們建議,通過書籍宣揚圣律。①1630年年信中指出這個建議的提出者和踐行者是李之藻。

我們對這第三個方法很有信心,因為它不受制于神父們的隱遁,也不受制于其他的障礙。而我們現(xiàn)在使用前兩種方法的話,會有這些問題,因為韃靼人的戰(zhàn)爭使所有人陷入忙碌之中,包括皇帝本人,使他沒有閑暇談?wù)撈渌隆?/p>

中國基督徒概況

還是像上文一樣打比方,教會所受之迫害可比附為暴風(fēng)驟雨,危險、磨難自比順風(fēng)順水之時多許多;初期教會(primitivaigreja)時代的先賢們,可比之于圣人或殉教者,他們極少上岸避風(fēng),在他們的大時代中收獲累累碩果。天主現(xiàn)在就是這么做的,他為今年帶來的受洗者比在和平年份通常帶來的還多,在我們的不同傳教點受洗的有267人,還有一些人因為各種原因暫時推遲了受洗,下文我們在分述各住院情況時將會講到。

今年走訪不同省份的傳教活動也更頻繁,因為往年傳教士的人數(shù)僅夠應(yīng)付我們當(dāng)時有的五座住院,盡管有些教徒和異教徒請求我們過去,我們也不能去開展新的巡回傳教工作,而且那時我們也沒有明顯的住房短缺問題。但是現(xiàn)在,因為教難緣故,我們被從這些住院中趕出來,被迫壓縮和集中在杭州住院,這超出了我們能夠舒適地居住的限度。當(dāng)一些省在召喚、邀請我們時,我們便利用這樣的良機,奉獻出了自己,我們中的一些人就前往那些省份,并帶著為天主服務(wù)的榮耀收獲了巨大的靈魂果實。這些情況,在分述各住地時,我們也將提到。

但是,我們的隱遁生活持續(xù)之短長,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敵人②指時任南京禮部侍郎沈?(?—1624),1616年沈?連上三份《參遠夷疏》,掀起晚明首次大規(guī)模教案。沈?,字銘鎮(zhèn),浙江烏程人,萬歷二十年(1592)進士,與楊廷筠為同年。張廷玉《明史》卷二百一八列傳第一〇六有《沈?傳》云:“累官南京禮部侍郎,掌部事。西洋人利瑪竇入貢,因居南京,與其徒王豐肅等倡天主教,士大夫多宗之。?奏:‘陪京都會,不宜令異教處此?!R者韙其言。然?素乏時譽,與大學(xué)士從哲同里闬,相善也。神宗末,從哲獨當(dāng)國,請補格臣,詔會推。亓詩教等緣從哲意,擯何宗彥、劉一燝輩,獨以?及史繼偕名上。帝遂用之?;蛟挥蓮恼芩]也。疏未發(fā),明年,神宗崩,光宗立,乃召?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xué)士。未至,光宗復(fù)崩。天啟元年六月,?始至?!边@段記載對我們理解年信中接下來的內(nèi)容甚有幫助,故不厭語繁而錄于此。之臧否。我知道尊父、神父們及眾教友迫切想知道我們的對手的情況,我就簡短介紹一下:

官員考核時間到了,③萬歷四十五年(1617)三月,吏部尚書鄭繼之與署都察院尚書李志主持“丁巳京察”。該考核根據(jù)官員的才干,來定奪其升遷、留任、免職失位和辭退歸鄉(xiāng)。他滿懷希望地進京,期待立即會晉升為閣老(cǒlaò),閣老是該國皇帝之下的最高官階。他自認為,把攜新異教義、《圣經(jīng)》而來并將侵蝕這個國家的外國傳教士拒之國門之外,在這件事上自己對國家可謂居功甚偉。為了其晉升閣老這個目的,據(jù)說朝廷上下流傳著一份奏疏,對其驅(qū)逐我們之為,褒之諛之,建議皇帝擢其入閣,與該奏疏一道進呈的,還有其他褒獎建議。但是,皇帝未做回答,命他回南京續(xù)原職。這使他很沮喪,因為官員不一直往上走,就類似于一種恥辱。按照慣例,官員回去后,會留一個人在其先前離開的職位上,而自己則返回老家;如果不這樣做,就不是有臉面的人。因為我們這位“朋友”,不是那種肯拒絕聲譽的人,而是沽名釣譽之徒,這些事使他覺得別盯這么緊,不要像現(xiàn)在這樣冒險,不能急功近利?;蛘呤撬€想留在位子上發(fā)號施令,或者是他覺得返回原職,會更容易成為閣老,抑或出于其他考慮,總之最后他接受了留任原職,只是仍然未赴南京,而是回老家去了,就是我們所處的杭州府。

還好在他未出京時,一名國家的監(jiān)察官(一名要員,將其告誡性的意見以奏疏的形式提出是其職責(zé)所在)④即禮科給事中亓詩教。將一份奏疏上給皇帝,指出了被提名的閣老人選的種種不足,盡管沒有點出任何人的名字,可是,因為此人的缺點不是一般人的缺點,且也不是什么秘密,(眾人)已經(jīng)確知所指何人。奏疏又言,在那些候選人中有一個人,既有曾干過一番事業(yè)的名頭,又在謀求那個新位,是一個有功于國家的人選,因此他想推薦此人。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受我們的敵人之托才向皇帝這么舉薦的。這個罪可不輕,顯而易見,這樣會把官位授予那些不相稱之人,僅僅是因為他們來跑官要官。

但相較于后來發(fā)生的事,這只是一樁小事。在后來的事中,天意殊見,以護吾等,就在我們沒想到時。

事情是這樣的,當(dāng)我們在北京遭受打擊時,我們尋找一切可托付之力上疏于皇帝,以求自辯;可是,對手以羞辱的方式關(guān)上了所有的大門,致使我們欲訴無門,直到我們將被強行驅(qū)離,于是我們就將陳情信放在所經(jīng)過的衙門之外,這是失利者、失庇者最后的辦法。管理外國人事務(wù)的禮部收了這篇陳情書。①這份陳情書即龐迪我、熊三拔《奏疏》,見鐘鳴旦、杜鼎克、黃一農(nóng)、祝平一等編:《徐家匯藏書樓明清天主教文獻》第一冊,據(jù)匯堂石室藏本影印,第71—139頁。

在禮部中有一名我們的敵人(就是我們提到的這個已離開北京的敵人沈?)的敵人,此人看到了這篇陳情書,覺得此文說了很多可以中傷他的敵人的話(因為文中既解釋了我們的無辜,還有我們所檢舉的敵人的可惡、可憎),遂決定將此文轉(zhuǎn)呈皇帝。這種做法與其說是幫助我們,不如說是加害他人。而事實上,確實于我有利,于其不利,天主就這樣利用了“惡”,轉(zhuǎn)禍為福。因為我們已經(jīng)一無所有,失去一切,將被扔出這個國度,所以我們在奏疏里向皇帝和盤托出我們的意圖、宗旨以及我們圣教的主要職守;這番大膽宣言之后,我們又依次回應(yīng)了眾人對我們的誹謗、誤解,包括在皇帝面前對我們的控告。在奏疏中,我們陳述了澳門居民、商人是什么人,我們與他們的交往和對他們的認識;我們從事的事與職業(yè)全然不同于他們,盡管大家有同一本《圣經(jīng)》,侍奉和崇拜同一個天主;還講到了當(dāng)初我們怎樣持有重要官員的許可而進入中國;當(dāng)前我們在中國有多少人,一一列其姓名;我們擁有幾處住院和居住地;盡管我們不想全說出來,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我們被勒令驅(qū)逐出境,他們就將順藤摸瓜知道我們有多少人,并知道到哪里去找我們,但是,我們這樣做是迫于情勢所需,因為敵人在呈給皇帝的反對我們的奏疏中,含糊其辭,讓人揣測我們在中國有多得多的人,以便引起恐慌。其目的是當(dāng)所有人對我們乃至對教徒做出顛倒事實的判斷,認為我們藏匿了更多人時,他們就可以對我們下逐客令了。

我們擔(dān)心這份陳情書起到的作用是將我們攆出去,但天主適時介入,使得我們現(xiàn)在更安全了,教徒的顧慮也少了,因為通過那種方式,我們有多少人大家都知道了,只要在兩京的四個(神父)②《明會要》卷八十《外藩》四:“帝納其(沈?)言,至十二月令豐肅及龐迪我等俱遣赴廣東,聽還本國,命下,久之遷延不行?!彪x開,皇帝就滿意了,實際上(正如教徒所言)是批準或默許了其余的人留下。在這個“本”(Pue?)出來后,楊廷筠很振奮,公開說他家里有多少人,還將有多少人,因為皇帝知道我們在中國有多少人,允許我們留下,不趕我們走了。

該“本”是以龐迪我神父的名義發(fā)出的,在他離京之時發(fā)出,因為沈(Xi?)③即沈?。(就是參奏我們的人)的敵人不想暴露自己,就安排得好像是由這位神父寄出的一樣。該文也以龐迪我的名字傳布中國,整個京師都很吃驚,不解為何神父仍在京師,因為據(jù)他們所知龐迪我已過廣東,正在澳門,不知他怎樣得以又返回來。負責(zé)此事的官員立即致信廣東官員,責(zé)成他們來趟澳門,調(diào)查被皇帝驅(qū)逐的人是不是都在這里了,尤其是龐迪我神父,他是不是再次進入中國,或者他是從哪里寄出那封陳情信的,以及誰帶信的,還有為什么我們沒有遵照皇帝的命令,返回自己的國家。在這些問題被全部調(diào)查完后,廣東官員發(fā)現(xiàn)龐迪我神父已過世,其余人等都在(澳門)這里。于是廣東官員回答北京官員,說那封陳情信不是從澳門發(fā)出的,而是發(fā)自京師,發(fā)信的人就在那里,只要做個調(diào)查,很快就會知道;而龐迪我神父已身故,其余的人實際上已登船離港,正如那些官員立即就奏明的,但是,因為在途中遭遇暴雨、逆風(fēng),被迫返港。④此或為應(yīng)付中國官方調(diào)查的搪塞之語。南京教案中被驅(qū)逐的四位傳教士到澳門后,本就沒有返回歐洲本國的打算,而是暫住澳門,等待重返內(nèi)地傳教的機會。這些工作完成之后,廣東官員沒有再來澳門談起這個話題。

猜你喜歡
耶穌會傳教
師者
耶穌會進入中國的歷史*
宗教與文化的對話
16、17世紀羅馬教宗拖欠日本耶穌會年金問題
中國內(nèi)地會在新疆的傳教歷程
淺析1869年—1926年中華內(nèi)地會在江西傳教活動
近代中國工程師教育
乾隆年間俄羅斯東正教士筆下在北京的耶穌會士
——評斯莫爾哲夫斯基《在華耶穌會士記述》
簡述明清之際基督教在中國傳播的幾個問題
近代湖南教會之傳教
霍林郭勒市| 长沙市| 泊头市| 文登市| 永年县| 陆川县| 乌海市| 邵阳市| 密云县| 宁远县| 松阳县| 鄢陵县| 田林县| 广州市| 昌宁县| 革吉县| 扶风县| 堆龙德庆县| 溧水县| 蓬莱市| 泉州市| 涿州市| 武隆县| 广饶县| 土默特右旗| 海淀区| 江永县| 马鞍山市| 千阳县| 黄浦区| 安多县| 齐齐哈尔市| 荃湾区| 南乐县| 福贡县| 新河县| 漳平市| 长葛市| 当阳市| 桓台县| 廊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