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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道同行:漢娜·阿倫特與瑪麗·麥卡錫

2017-02-20 18:16:09章艷
書城 2017年2期
關(guān)鍵詞:麥卡錫阿倫特友誼

章艷

這是兩個在外人看來無論是背景還是個性都截然不同的女性,就連她們多年共同的朋友及出版人都評論“難以相信這兩個女人能成為朋友”。漢娜·阿倫特(1906-1975)是出生在德國的猶太裔思想家和政治理論家,一九四○年代為逃避納粹迫害逃亡到了紐約?,旣悺溈ㄥa(1912-1989)是美國作家,活躍于紐約知識分子社交圈,最擅長在其小說和評論文章中冷嘲熱諷,以毒舌著稱。

一九四四年,她們初遇于紐約曼哈頓的一個酒吧。那時,阿倫特剛到美國三年,在美國朋友眼中,她傳遞著一種權(quán)威,代表著更加古老深刻的歐洲文化。作為海德格爾和雅斯貝爾斯兩位哲學大師的門生,阿倫特這位對詩歌有著特殊愛好的思想者,“具有在現(xiàn)代黑暗時代的廢墟中進行詩意思考的天賦”。我們不難想象麥卡錫很快被她身上的那些特質(zhì)所吸引。相比之下,麥卡錫的才華還遠未得到認可,她那種極盡挖苦諷刺之功的特長并沒有得到很多人的欣賞。但是,阿倫特顯然并不認為麥卡錫的智識有任何遜色之處,她讓麥卡錫校讀修改自己的書稿,她們之間的話題除了女人之間常有的噓寒問暖和閑話雜談,更有關(guān)于文學、政治、哲學、倫理的深刻思考和交流。她們在精神層面高度契合,互相欣賞、信任和尊重,在困難中表現(xiàn)出對彼此無畏的忠誠,留下了一段傳奇友誼。這樣兩個才華橫溢甚至恃才傲物的女人如何能夠延續(xù)一段如此持久的友情?既令人羨慕又令人好奇。卡羅爾·布萊曼編輯的《朋友之間:漢娜·阿倫、瑪麗·麥卡錫書信集》為這個問題提供了最真實準確的答案。

阿倫特長麥卡錫六歲,在她們的關(guān)系中,她既是朋友又是導師。在她們的通信中,麥卡錫總是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問題向阿倫特全盤托出,包括她在寫作中遇到的障礙、她的婚姻情感危機、她的健康狀況、她的作品所受到的不公正評價,她把這一切向阿倫特傾訴,希望從她那里得到支持和點撥。

一九五六年麥卡錫和一位英國書評家陷入情感糾葛,阿倫特一方面對麥卡錫受到的欺騙表示同情,一方面以哲人的冷靜進行了分析。她把那個男人的撒謊稱為“幻想型謊言癖”,她認為,這種謊言癖重點在幻想,“對自己的出身撒謊,假裝自己是英國的貴族”,這是對英國的諷刺。這種謊言只和事實有關(guān),所以最終會真相大白,但是,“如果一個人撒的謊是關(guān)于他的‘感情,他是絕對安全的,誰會發(fā)現(xiàn)呢?”阿倫特認為有兩樣東西也許可以“拯救”他:一是女人,可以幫他獲得某種被尊重的感覺;二是才能,而且必須是一種無人能比的才能,可以掩蓋其他所有一切。她近乎冷酷地進一步分析,對于這樣的男人,自我毀滅是一項持久而光榮的任務(wù),這比拯救自己更加光榮,也許也更加有趣。他可以自娛自樂,但不能把別人拖下水。她得出的結(jié)論是:“所以,他必須把你嚇跑,他是知道這一點的,因此才采取了非常極端的手段達到這個目的。當然,這么做很殘酷,但是你不能指望一個愛你的人對你不殘酷,尤其是他也是用殘酷的方式對待自己的。愛情中的平等從來都是件可怕的事。同情(不是憐憫)也許是種美好的情感,但愛情里沒有這種東西?!币痪帕鹉?,麥卡錫和華沙美國大使館的外交官員詹姆斯·韋斯特開始了一段瘋狂的跨洲戀情,阿倫特深表憂慮,她再次坦誠地告誡被愛情沖昏頭腦的朋友:“請不要欺騙你自己,沒有一個男人會因為一個女人去改變?nèi)魏螙|西,不管是性格或是習慣,這只是女孩子們一廂情愿的幻想罷了。你要么愿意接受‘原來的他,要么趁早離開?!卑愄睾苌儆懻撉楦?,但面對麥卡錫的情感糾葛,她不能不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聯(lián)想到她和海德格爾的往事,這番話難免讓人唏噓,不難發(fā)現(xiàn)這是她的肺腑之言。

阿倫特始終關(guān)注麥卡錫的作品,并給予非常中肯積極的評價。對于經(jīng)常成為惡評對象的麥卡錫來說,阿倫特的肯定無疑給了她莫大的安慰和支持。麥卡錫的《她們》于一九六三年八月出版,成為她最成功的作品,但成功也使麥卡錫成為眾矢之的。阿倫特在信中安慰麥卡錫,“妒忌心是惡魔”。阿倫特認為,《她們》出版后紐約知識分子對麥卡錫的攻擊是妒忌心和群體思維所致。她認為這本小說是麥卡錫向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過往”說再見的告別之作,“文字非常漂亮”,且“非常有趣”。隨著友誼的加深,阿倫特對麥卡錫的作品表現(xiàn)出越來越濃厚的興趣。她對《美國鳥》的評價已經(jīng)沒有了旁觀者的距離,“在你所有的書中,這是最不具‘社會性或者說最不關(guān)心社會的,也是在語氣、表現(xiàn)形式和思考方式方面和我最接近的。如果你仍然打算把這本書獻給我,我會感到非常高興,請原諒我之前不可原諒的沉默”。在《美國鳥》受到惡意攻擊之后,她一方面告訴麥卡錫有哪些人喜歡她的書,以此給她鼓勵;另一方面她提出要寫篇文章,讓出版人把文章印出來發(fā)給書商或書店來支持麥卡錫。

在二十五年的歲月中,阿倫特充當了麥卡錫的情感顧問和哲學導師,也見證了她日臻成熟的寫作才華,是她堅定的欣賞者和支持者。正如書信集的編者卡羅爾·布萊曼所說的,“她對麥卡錫這位最親近的美國朋友的忠誠以及綿長的情誼為麥卡錫提供了一個精神家園,讓她可以一次次地尋求庇護”。

麥卡錫在評論阿倫特《黑暗時代的人們》時,不僅注意到那些故事中“神秘的北歐風格”,而且還提到“友誼在里面起的作用,這是一種同道者的友誼,新手上路,大家挑著行李一起同行”。她的這種把“同道者”的友誼區(qū)別于“親密關(guān)系”的洞察讓阿倫特欣喜。正如該書的編者布萊曼指出的:“對這兩種關(guān)系的區(qū)分是很耐人尋味的,我們在阿倫特的文字中很少發(fā)現(xiàn)親密態(tài)度的流露,即使是在她給瑪麗·麥卡錫的信中。這不得不讓人懷疑,親密關(guān)系對于她來說并不重要,而親密關(guān)系所帶來的苦難幾乎是一種普世的體驗,所以也不值得一寫?;蛘?,如果這樣的體驗觸動了她的神經(jīng),那么說得越少越好,直到有一天這種體驗成為筆下的故事?!?/p>

阿倫特曾說過,嚴肅的友誼是使生活獲得意義的東西,她強調(diào)不能把友誼和對“單一個體”的浪漫愛情混淆起來,因為對于她來說,后者會成為“兩個人的極權(quán)主義”,會使兩個相愛的人周圍的世界消失。在她看來,友誼是對生存維度的延展,是在生活舞臺上的共同創(chuàng)造。在這個意義上,麥卡錫正是一個可以延展其生存維度的人。在為麥卡錫的《思想回憶錄:紐約1936-1938》寫的前言中,她們共同的朋友伊麗莎白·哈德威克認為,阿倫特“把瑪麗看作是一個珍貴的美國朋友,也許是她在這個國家能找到的最好的朋友,在她的性格里,有一點點美國西部精神,有一點點羅馬天主教的影響,她既是古典的,又是屬于新世界的,她是一個像拉赫爾·法恩哈根那樣的沙龍女主人”。

作為小說家,麥卡錫對于感性世界具有濃烈的興趣和敏銳的觀察力,衣服、裝飾、食物、風景、八卦、文學、政治,所有這一切都會成為她書信中津津樂道的對象,這使她的信總是繪聲繪色,非常有趣,信息量極其豐富。她長期生活在歐洲,成為阿倫特新舊家園之間的一座橋梁,她的書信為阿倫特提供了了解歐洲文學、文化和政治的第一手資料。

相比于沉醉于理性思考的阿倫特來說,麥卡錫具有更豐富的生活經(jīng)驗,她毫不掩飾自己在這方面的長處。一九七五年,阿倫特因為“為歐洲文明所做的杰出工作”獲得松寧獎,應邀到丹麥哥本哈根領(lǐng)獎,麥卡錫特地囑咐她為出席頒獎儀式買條新裙子,阿倫特非常聽話地買了裙子,并寫信向她匯報。

在她們的關(guān)系中,麥卡錫對阿倫特表現(xiàn)出更多的尊重和崇拜。在這本書信集中,我們總能看到這樣的文字:“我總想著要寫一封值得你看的信”,“我不想寫無聊乏味的信給你,我想把自己藏在酒店的房間里,就像一個骯臟的包裹一樣,這樣我喜歡的人就不會看到我了,其他人我無所謂”,“比爾說你不知道我為什么不寫信給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應該是因為你對于我來說太重要,我不愿寫一封不值得你讀的信給你”。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麥卡錫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崇拜者和求助者的位置上,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情感問題展露給阿倫特,這其實是女性友誼中的一大要素,表現(xiàn)了她對阿倫特的極大信任。從表面上來看,麥卡錫是求助者,阿倫特是施助者,但從情感需求角度來說,兩者是同樣重要的,甚至可以說,正是麥卡錫的坦誠和信任成為她們友情私人空間的強大粘合劑。

麥卡錫的坦誠也表現(xiàn)在她對阿倫特作品的態(tài)度上。阿倫特的權(quán)威,不論是在道德上還是知識上,都沒有阻止麥卡錫對她的思想提出質(zhì)疑,尤其是當她的思想晦澀難懂,同時又和麥卡錫本人的現(xiàn)實感產(chǎn)生沖突的時候。在麥卡錫寫給阿倫特的第一封信中,她贊揚《極權(quán)主義的起源》是“一部真正了不起的作品,在人類思想方面至少領(lǐng)先了十年”,但緊接著她還是指出:“書中確實有些不規(guī)范的表達……再版時也許應該更正?!彼倪@種態(tài)度—熱情的贊揚和坦率的批評,在后來的二十多年里一直貫穿于對阿倫特作品的評價中。阿倫特經(jīng)常把未出版的書稿寄給麥卡錫校讀,麥卡錫是個苛刻的讀者,總是會提出很多意見,而且毫不隱瞞自己的不同見解。她不迎合奉承,盡管她尊重阿倫特,但更重要的是以一個“同道者”的身份與阿倫特相處。在她們這些往來的書稿修改和評論中,既體現(xiàn)了兩個知識分子的自信和獨立,又體現(xiàn)了兩個知心朋友的信賴和坦誠。

麥卡錫是個敢愛敢恨的人,這一點同樣表現(xiàn)在她對阿倫特的友誼上。一九六三年,阿倫特因為寫作了《耶路撒冷的艾希曼》遭到了狂風暴雨般的猛烈抨擊,當時麥卡錫自己也因《她們》受到紐約知識分子的惡意圍攻,即便如此,她還是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發(fā)表文章為阿倫特辯護。由于法國《觀察家》報曾發(fā)表過對阿倫特表示惡意的文章標題,麥卡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們的約稿。阿倫特在蘇格蘭的阿伯丁進行吉福德講壇的系列演講期間,麥卡錫精心研究了阿倫特的演講日程以及自己的時間安排,排除很多困難,多次飛機輾轉(zhuǎn),去聽了系列講座的第一場和最后一場,“我覺得能夠聽到你系列演講的第一場和最后一場非常有意義,這是有意義的形式”。

對于兩個同為知識分子的女性朋友,事業(yè)上的支持和幫助無疑讓她們達到了更高層次的精神契合。阿倫特在世的時候,麥卡錫是她的“御用編輯”,在阿倫特去世后,麥卡錫放下了自己未完成的《食人者和傳教士》手稿,開始對阿倫特還只是筆記的《精神生活》(吉福德演講稿)進行編輯和注釋。這是一項非常艱巨的工作,她花了三年時間。她在“編后記”中寫道:“這是非常艱苦的工作,但它給了我和她對話的機會,雖然只是想象之中的,有時候,就像她活著時一樣,我們幾乎要吵起來?!視浅O肽钏惺苤刂蟮耐纯?,直到再也感覺不到痛。我知道她已經(jīng)死了,但同時我又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在這個房間里的存在,在我寫作的時候傾聽我的文字,也許沉思地點點頭表示贊同,也許無聊得拼命忍住哈欠?!毕啾扔诒姸辔娜讼噍p相斗的軼事,難怪布萊曼忍不住地贊嘆她們的友誼“在現(xiàn)代知識分子中無人可以媲美”。

如果說很多人在讀這本書信集之前,會有麥卡錫“高攀”阿倫特的感覺,這也是她們同時代一些朋友的評價;但讀完這本書信集一定會有完全不同的感受:遇到麥卡錫何嘗不是阿倫特的幸運!

阿倫特在一封討論題為“社會與文化”的信中寫道:“趣味是‘組織的一種原則,也就是說,趣味不僅決定我們會喜歡哪些東西或者這個世界看上去或聽上去是什么樣的,而且還決定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會和哪些人相親相近?!覀兺ㄟ^自己的喜惡認識彼此?!边@句話也解釋了她和麥卡錫之間的友誼為何可以長盛不衰。

盡管阿倫特和麥卡錫在表面上看起來個性迥異,實質(zhì)上卻不無相同之處。據(jù)一位她們共同的朋友描述,在她認識麥卡錫和阿倫特之前,她聽說她們都是不好相處的人,但實際接觸之后卻發(fā)現(xiàn)她們非常溫和、自然。她們“不好相處”的名聲主要來自她們的愛憎分明。阿倫特曾反省自己不好相處的毛病:“我有一個同事,我已經(jīng)認識他幾十年了,現(xiàn)在突然知道他有習慣性撒謊的毛病,沒有什么特別原因,常常是一時興起就許下空頭承諾,只是為了能帶來好消息。對于這樣的事,照理我沒有理由感到那么厭惡。唉,只是反應過激,但這樣很難與人相處?!丙溈ㄥa的毒舌更是誰也不饒,這讓她在文學界樹下很多敵人。然而,她們對于朋友卻總是表現(xiàn)出真誠的關(guān)切,她們經(jīng)常在信中討論她們共同朋友的健康問題。她們彼此之間也表現(xiàn)出最溫暖的一面,麥卡錫寫給阿倫特:“親愛的漢娜,我真的非常想念你。想到你,我有一種想家的感覺?!卑愄貙懡o麥卡錫:“天知道我為什么今天要寫信。我寫過數(shù)不清的信給你—感謝你,想念你,每次想到你都更添一份親近和溫柔。問題是,為了給你寫信,我得停止想你,思念是件多么輕松的事,而寫信卻如此麻煩。請原諒我這么想。可是你想啊,早餐時我們吃著你帶來的美味果凍,那是我吃過的最好的果凍;晚上我們喝著你帶來的葡萄酒。在早晨和晚上之間的時間,我讀著(或整理)你為我修改過的文稿。這樣一個無時無刻不在身邊的人,你為什么還要給她寫信呢?”讀著這樣的文字,誰又能不為她們之間那份真摯的友愛感動呢?

但是再親密的朋友也難免會有誤會和摩擦,書中提到這兩位杰出的女性也會像小女孩一樣揣摩對方心思,初讀不禁莞爾,再讀更添感動。一九七四年麥卡錫邀請阿倫特去她在卡斯廷的家,送別時發(fā)現(xiàn)阿倫特走過登機口時頭也沒回,感到很難過。她在信中寫道:“我們之間的友情正在發(fā)生變化,或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我認為我的這種感覺不是因為過于敏感或胡思亂想?!卑愄厥盏竭@封信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給麥卡錫的回信中承認自己不夠敏感,甚至有些遲鈍,她懇切地對麥卡錫說:“看在上帝的分上,瑪麗,千萬別這么想,求你了。我這么說,當然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愛你,但我想我這么說也是為了你。”對于兩個坦誠相待的朋友,誤會和懷疑根本沒有悄然滋長的機會。

阿倫特的丈夫海因里希去世后的四年多時間里,她們的通信占了整本書信集的三分之一。在海因里希去世之前,阿倫特很少在信中談?wù)撟约旱那楦?,但在他去世之后,她時常向麥卡錫表達內(nèi)心的痛苦和脆弱,讀來尤為感人。海因里希去世后不久,她寫道:“我大概沒有告訴過你,在過去的十年里,我一直在擔心他會突然離去。這種擔心常常幾近于恐懼?,F(xiàn)在,這些擔心和恐懼都不復存在,心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有時候我想,失去了身體里的這種沉重感我已經(jīng)沒法走路了,這是真的,我感覺自己在飄。我無法想象未來,想到未來的一兩個月就會讓我頭暈目眩?!泵鎸ε笥褌円粋€接一個地離去,她感到了悲涼:“我得承認,我現(xiàn)在很不喜歡這種秋風掃落葉的殘酷景象。雖然變老并不意味著,像歌德說的那樣,‘漸漸從人群中離去—這我無所謂—我在意的是這個原先到處都是熟人面孔的世界漸漸地(其實是突然地)變成了一片陌生的沙漠,一眼望去都是陌生的面孔。換句話說,離去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在消逝—這是和歌德完全不同的觀點。”如果說在一九七○年以前的文字里,我們讀到的更多是一個堅強理性的阿倫特,而在最后幾年的文字中,我們看到了她柔軟感性的另一面。

除了私人空間的親密關(guān)系外,作為知識分子,她們對于公共事務(wù)的社會責任心也是使她們的友誼保持持久活力的重要因素。在她們的書信中,她們分享著對麥卡錫主義、數(shù)次美國總統(tǒng)選舉、肯尼迪被刺、越南戰(zhàn)爭、艾希曼審判、水門事件以及法國一九六八年五月風暴等重大社會政治事件的見解和觀點。一九六○年代,美國政治局勢動蕩不安,社會秩序混亂,阿倫特考慮和丈夫移居瑞士,但麥卡錫請求她不要放棄美國這個“新共和國”。阿倫特顯然聽從了這個建議,并完成了一系列關(guān)于美國政治的作品,如《論革命》(1963)、《論暴力》(1969)和《共和國的危機》(1972),對憲法與人權(quán)法案中所蘊含的政治原則進行了批判性思考。同一時期,麥卡錫踐行了阿倫特提出的公民義務(wù),積極參與反對越戰(zhàn)的活動,并親赴河內(nèi)和南越。麥卡錫曾感慨“什么樣的生活造就什么樣的人,這是不可輕慢的真理”,也許我們也可以說,“什么樣的朋友造就什么樣的人”。

阿倫特和麥卡錫從盛年共同走進老年,一起經(jīng)歷了人生中最為重要也是最為豐富的階段,讀她們書信中那些關(guān)于生命、疾病和死亡的感悟,仿佛親歷了她們的人生,在心靈上已與她們親密無間。當一九七五年阿倫特因為突發(fā)心臟病去世時,相信每個讀者都會有失去朋友的悲痛,或者說,是失去了兩個朋友。和小說不同的是,這樣的結(jié)局不可能有任何改變,甚至不可能有任何想象的空間,生命的結(jié)束意味著文字的終結(jié)。所幸的是,這本書信集完整地保留了這兩個杰出女性二十五年里的所思所想,以及她們的快樂和悲傷。

對于研究當代歐美文化史和文學史的人來說,這本書顯然能夠提供彌足珍貴的史料。她們在書信中談?wù)摰呐笥押褪烊舜蠖嗍锹劽谡軐W界、文學界和出版界的人物,她們親歷了一系列重要的歷史事件,并且以知識分子的責任感和洞察力對這些事件進行了獨立于政治利益的評論。然而,作為一本朋友之間的書信集,再精彩的歷史事件也只是她們存在的背景,真正吸引我們的還是這些書信的主人,是她們之間那份真摯熱烈的友情。對于當今這樣一個“朋友”一詞要么泛濫成災要么曖昧不清的時代來說,阿倫特和麥卡錫之間互相欣賞互相尊重彼此忠誠的友誼作為一種美好的向往,讓人格外艷羨。

文中所有信件引文均出自《朋友之間:漢娜·阿倫特、瑪麗·麥卡錫書信集(1949-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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