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亞芳
(泉州師范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福建泉州 362000)
納蘭性德邊塞詞編年考證
鄭亞芳
(泉州師范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福建泉州 362000)
納蘭性德的邊塞詞是清代詞壇上獨特的表現(xiàn),占據(jù)納蘭詞作的五分之一多,研究者對這類詞的定位和評價都比較高。為了進一步理解納蘭性德其人其詞,通過參證清代有關歷史文獻資料,確認納蘭性德的邊塞行蹤,或通過納蘭性德詞題及詞作內(nèi)容留下的線索,確定其創(chuàng)作時間和創(chuàng)作情境,從而對這類詞作進行編年考證。
清詞;邊塞詞;納蘭性德;編年
在歷代詞人中,大量創(chuàng)作邊塞詞的,首推納蘭性德。張草紉在《納蘭詞箋注》(修訂本)的前言里寫道:“納蘭性德在擔任侍衛(wèi)職務期間,曾扈從康熙皇帝到山海關、遼寧、吉林一帶巡視,還到過黑龍江,因此留下許多描寫塞外景色的詞......這些詞寫得精勁深雄,可以說填補了詞作品上的一個空白。”[1]3對納蘭性德邊塞詞作出了文學史上的定位與評價。
在納蘭性德現(xiàn)存的348首(據(jù)張草紉《納蘭詞箋注》)詞中,邊塞詞有69首之多,占去納蘭詞的五分之一,為了更好地了解納蘭和納蘭的邊塞詞,筆者試著對納蘭詞中創(chuàng)作時間不確定或有爭議的邊塞之作進行編年。
對納蘭性德的邊塞詞進行編年,需要考證他行走邊塞的情況,徐乾學在《通議大夫一等侍衛(wèi)進士納蘭君墓志銘》中寫道:“容若選授三等侍衛(wèi),出入扈從,服勞惟謹。上眷注異于他侍衛(wèi)……上之幸海子、沙河,及西山、湯泉,及畿輔、五臺、口外、盛京、烏剌,及登東岳,幸闕里,省江南,未嘗不從?!盵1]415韓菼《進士一等侍衛(wèi)納蘭君神道碑》中也寫道:“君日侍上所,所巡幸,無近遠必從……其從行于南海子、西苑、沙河、西山、湯泉尤數(shù)。嘗西登五臺,北陟醫(yī)巫閭山,出關臨烏喇,東南上泰岱,過闕里,渡江淮,至姑蘇……。”[1]420鑒于納蘭性德特殊的身份——皇帝貼身侍衛(wèi),筆者借助康熙皇帝的行蹤來確定納蘭的邊塞足跡。
《虞美人·峰高獨石當頭起》《好事近·馬首望青山》《采桑子·居庸關》《菩薩蠻·飄蓬只逐驚飆轉》《望海潮·寶珠洞》《清平樂·彈琴峽題壁》等,應作于康熙十五年秋。
這一年春,納蘭參加殿試,中了進士,被授予三等侍衛(wèi)之職。十月,玄燁詣湯山溫泉,“隨幸昌平,過故明十三陵。”[2]275納蘭隨行,所作詞中均提到十三陵或天壽山,十三陵是明代十三個皇帝陵墓的總稱,在今北京市昌平縣北天壽山。詞中有濃郁的興亡感慨,情境、情調(diào)相符;而此次出行,是納蘭初入仕途之時,詞中隱約流露出身擔侍衛(wèi)一職的失望與無奈:“泠泠徹夜,誰是知音者?”“喚取紅襟翠袖,莫教淚灑英雄”(《清平樂·彈琴峽題壁》)
寫于此行還有《一絡索·過盡遙山如畫》,張草紉認為此詞有“卻愁擁髻向燈前,說不盡、離人話”之句,當作于妻子盧氏生前。盧氏是康熙十六年春去世的,納蘭是康熙十五年春中進士的,加上詞中“蕭蕭落木不勝秋”之語,可以斷定是作于十五年秋此行。[1]116但在修訂本中,張又認為此詞“短衣匹馬”之語,不像是扈駕而行,姑系于二十一年秋。[1]120趙秀亭也認為“既云‘短衣匹馬’自非扈駕之作;‘柔腸縈掛’者,亦未必盧氏。詞或作于康熙二十一年秋覘梭龍時。”[3]168但在高士奇的《松亭行紀》中有“短衣匹馬夕陽中”[4]252的句子,這也是他扈駕的紀行之作,所以,以“短衣匹馬”來推斷不是扈駕之作,并不合適,因此,此詞還是斷為康熙十五年秋之作比較符合詞所表現(xiàn)的情境。
而另外一詞《南鄉(xiāng)子·柳溝曉發(fā)》,劉德鴻認為柳溝隸屬甘肅省西北部的安西直隸東,從而認為該詞寫于納蘭覘梭龍時;[5]356而在北京延慶縣八達嶺北,也有個村子叫柳溝;從情調(diào)判斷,“凄切客中過,未抵秋閨一半多”“作個鴛鴦消得么?”應是寫于妻子生前,那種有依賴的想念依稀可感。判定作于康熙十五年秋更為準確。
《清平樂·角聲哀咽》等七首作于康熙十六年九月。是年春天,納蘭性德的妻子盧氏病逝,九月,玄燁詣孝陵,并巡狩沿邊內(nèi)外,十月份才回宮。邊塞情結和悼亡情懷成了這個時期詞作的基調(diào)。
《清平樂·角聲哀咽》中有“驀憶去年今日,十三陵下歸來”,“十三陵下歸來”是在康熙十五年的十月,可斷定此詞作于康熙十六年的十月。
張草紉認為《蝶戀花·出塞》可能作于康熙二十二年九月扈駕至五臺山、龍泉關時。[1]234趙秀亭認為:“詞之作期,尚難取定?!盵3]168觀詞所描寫的情境,當是長城內(nèi)外的景致。康熙起居注記載二十三年六月上出古北口避暑,有這樣的描述:二十一日乙卯,……是日,天氣晴朗,微風清涼,曠野之中,以數(shù)萬馬匹往來其間,無有邊涯,真屬大觀。[2]1193指的就是長城外的景象。而契合“西風吹老丹楓樹”和“深山夕照深秋雨”的九月出塞長城,即十六年九月十六日從喜峰口商堅臺北行赴寬城的出塞(塞,指長城)。
《菩薩蠻·榛荊滿眼山城路》《菩薩蠻·黃云紫塞三千里》二詞與高士奇記載二十年春出塞,奉太皇太后遵化溫泉的《松亭紀行》中的扈行詩“塞行未十里,塞景已殊異。入目多荊榛,亂峰含紫翠”和《御制巡幸出喜峰口過黃土崖》“紫塞雙崖出,丹梯百尺懸。草香遮細路,樹老臥晴煙?!盵4]243-245中的描寫,物象相似,從《康熙起居注》中可見二次出塞路線相近,時令不同:
康熙起居注中是這樣記載的:十六年九月十四日戊子,巡狩沿邊內(nèi)外。十五日駐蹕商堅臺,十六日駐蹕寬城,十七日駐蹕達希喀布齊爾口,十八日駐蹕察漢城地方……
二十年四月初五日……遂往狩北界,初七,上駐蹕喜峰口外北臺地方,初八,上駐蹕寬城北五里,初九,上駐蹕達??Σ箭R爾口,初十,上駐蹕察漢城地方……[2]315-682
可見“榛荊滿眼山城路”“蕭蕭獵馬還”“黃云紫塞三千里”與十六年九月之行的地點及巡狩的事件相符,于是斷定二詞為是年作品。
詞中“何處是長安”“淚向客中多,歸時又奈何”“秋夢不歸家,殘燈落碎花”等句所表現(xiàn)出來的無所歸依之情,與《菩薩蠻·朔風吹散三更雪》中“倩魂猶戀桃花月,夢好莫催醒,由他好處行”對妻子亡魂的追戀,沉迷夢境不愿醒的心態(tài),以及《滿江紅·為問封姨》中“離魂飄渺秋空里”“總隨他泊粉與飄香”的怨懟哀婉,當是塞外思亡妻,表現(xiàn)的是妻子逝去不久的情緒,所以亦可斷為這個時間的作品。
《好事近·何路向家園》作于康熙十七年閏三月,詞中提到“麥秋天氣”指的是初夏,農(nóng)歷四月,聯(lián)系“料應重發(fā)隔年花,……,怕紅顏不似”,應是妻子去世后第二年的初夏作,也就是康熙十七年了。是時,玄燁為散心有短暫的出行,據(jù)《康熙起居注》記載:這一年的閏三月,“上因大行皇后崩逝,傷悼不已,諸王大臣奏請游幸數(shù)日,少寬圣懷,上從之,故有是行?!盵2]358玄燁沿著霸州、雄縣一路,巡行了十幾天,可以推斷該詞作于是年。
《浣溪沙·大覺寺》作于康熙十八年三月。是時,玄燁幸保定一路。大覺寺在河北省滿城縣北,滿城又在保定附近。玄燁在保定周遭駐蹕時間達十天之久,幸大覺寺的可能性很大。趙秀亭認為玄燁沒有到滿城,只到東白洋淀周邊,因此認定這里的大覺寺應該是在京中,在西郊旸臺山。但是詞中有“諸天花雨散幽關”句,與京中不合,而且京中之寺明末焚毀,到康熙五十九年才重修,所以斷為康熙十八年三月之行,更為準確。
《菩薩蠻·宿灤河》寫于康熙二十年三月,當時玄燁奉太皇太后幸遵化溫泉,曾駐蹕灤河岸,并在灤河稍游玩?!犊滴跗鹁幼ⅰ分杏涊d:“上駐蹕遷安縣所屬白布店村北灤河岸”“上以太皇太后駕幸溫泉,因便請稍游玩。至灤河,施網(wǎng)捕魚畢,賜內(nèi)大臣、侍衛(wèi)等宴?!盵2]680高士奇在《松亭紀行》中也記載了這一行程:“甲戌,天氣融和,春風駘宕,有晴光送逺目,勝氣入幽襟之意。”“乙亥曉行,殘月尚在馬首”“己卯,上奉太皇太后駕臨觀覽,上率侍衛(wèi)操小舟捕魚以奉晨餐……晚復張宴岸側,宴內(nèi)大臣及近侍諸臣,天既薄暮,隔河山色輕翠迎人,波光蕩漾青林送影。”與納蘭詞中所表現(xiàn)的“玉繩斜轉疑清曉,凄凄白月漁陽道。星影漾寒沙,微??椑嘶ā钡那榫愁H為相似。
寫于此行還有《清平樂·煙輕雨小》與《唐多令·雨夜》二首。
《清平樂》寫道:“煙輕雨小,望里青難了。一縷斷虹垂樹杪,又是亂山殘照。憑高目斷征途,暮云千里平蕪。日夜河流東下,錦書應記雙魚?!贝嗽~寫的是暮春時節(jié),雨過天晴彩虹現(xiàn)的情景,這樣的景致在高士奇的《松亭紀行》中也出現(xiàn)過:“庚子(四月十七日)……午后陰雨,晚復明霽,山山夕照,樹樹殘霞,忘為塞上矣。駐蹕穆雷布爾扯兒。丙午(四月二十三日)上回鑾,入達希喀布齊爾口,諸蒙古跽送道左行未十里。山氣縷縷含煙,忽復流云四野,天氣曛黑,大雨如注,青林碧翠,傾刻莫辨,時而長虹拔地,直與殘陽相射,輕雷斷雨,隱隱遙天。駐蹕冰窖地方?!盵4]251所以應是與高士奇同一時地的作品,即二十年春的遵化溫泉之行。
《唐多令·雨夜》:“絲雨織紅茵,苔階壓繡紋。是年年腸斷黃昏。到眼芳菲都惹恨,那更說,塞垣春。蕭颯不堪聞,殘妝擁夜分。為梨花深掩重門。夢向金微山下去,才識路,又移軍?!睆脑~意上推測,“塞垣春”當是春天出塞,“夢向金微山下去,才識路,又移軍”典出張懷素的《秋閨思》“夢里分明見關塞,不知何路向金微。”“欲寄征衣問消息,居延城外又移軍。”當是扈行時日較長之旅,玄燁春天出塞時間較長是在二十年的三月二十日,恭奉太皇太后行幸溫泉,回京是在五月初了。另據(jù)高士奇《松亭紀行》的記錄,此行頻繁遇雨,高士奇有詩云:夜雨聲瀟瀟,燈光暗油碧。[4]250與納蘭的詞題“雨夜”相契合,所以,認定是此行的作品。
《念奴嬌·宿漢兒村》一詞寫于康熙二十年十一月,當時云南大捷,玄燁因此到孝陵拜祭。該詞中有“榆塞重來”句,“榆塞”指長城,當是指再過長城,二宿漢兒村。玄燁第一次駐蹕漢兒村是在康熙十七年十月,起居注中記載:康熙十七年十月,上以隨侍太皇太后幸溫泉,乘便巡視北邊時,于十八日乙酉,駐蹕漢莊城西。第二次當是二十年十一月,《康熙起居注》記載:十一月二十三日壬申,上進龍井關口,駐蹕漢兒莊西南。[2]386-780漢莊城、漢兒莊和漢兒村是同一個地方,即永平府遷安境內(nèi),今遷西縣長城龍井口南側漢兒村,而“冰雪里”的氣候與此次行程相合,詞中所糾結的復雜的情緒亦與此次行程目的有一定的關系,玄燁慶大捷,納蘭傷無為。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玄燁因云南平定,海宇蕩平,詣關外三陵告祭,經(jīng)過山海關、大凌河,至盛京謁陵后,巡行烏喇地方,詣松花江岸,望秩長白山,泛松花江……五月初回宮。此行納蘭來到祖先征戰(zhàn)之地,興亡感慨油然而生,于是,景致的感懷和歷史的慨嘆,糅合著思鄉(xiāng)念家之緒,是這次扈駕之旅的主要基調(diào)。納蘭作于此行的作品有:
《長相思·山一程》,詞中寫道:“身向榆關那畔行”,“榆關”指的就是山海關,在今河北省秦皇島市。而納蘭東出山海關一次是扈駕,一次是去梭龍,從詞中“夜深千帳燈”的聲勢來看,景致壯觀,當是扈駕情境,而且與康熙此次行程地點相符??蓮母呤科娴摹稏|巡日錄》中得到佐證:“二月丙申(十八日),駐蹕豐潤縣城西。是夜云黑無月,周廬幕火,望若繁星也?!薄岸露∥矗ǘ湃眨瑬|風作寒,急雨催暮,夜更變雪。駐蹕廣寧縣羊腸河東?!奔{蘭這首詞的上片寫的就是高士奇所記載的十八日情形,下片所寫乃二月二十九日情形。[4]260
《如夢令·萬帳穹廬人醉》和《卜算子·塞夢(寒)》,詞中寫道:“歸夢隔狼河”“行盡關山到白狼”,這里的“狼河”“白狼”指的是白狼河,即大凌河,康熙起居注中記載:二月二十七日乙巳,是日,上駐蹕大凌河東?!脑露迦杖梢侨?,上駐蹕大凌河西。[2]827-835高士奇的《東巡日錄》記載:二月二十七日“乙巳,清明,……,暮渡大凌河,駐蹕東岸”。又四月二十五日“壬寅,路出十三山下,駐蹕大凌河西”。[6]261而且“萬帳穹廬人醉”與“夜深千帳燈”情境氣勢極其相似,當是同一時間的作品。因此可以斷定該詞是此次扈駕所作。
《菩薩蠻·問君何事輕離別》,詞中有“春歸歸不得,兩槳松花隔”一句,時令與地點都與此次扈駕相符,可證;趙秀亭校訂此詞《瑤華集》有副題“大兀剌”,據(jù)高士奇《東巡日錄》“三月丙子(二十八日),駐蹕大兀剌虞村,是日已立夏矣”[7]268,至四月初三,方起程??滴跗鹁幼⒁灿杏涗?二十七日乙亥,辰時,上登舟,泛松花江,往大兀喇,駐蹕虞村。四月初一戊寅,上于虞村南松花江網(wǎng)魚,……是日,上駐蹕大兀喇虞村。[2]382
另有《浣溪沙·小兀喇》一句“樺屋魚衣柳作城”就點明了地點,高士奇的《東巡日錄》的附錄中記載松花江畔風物,有“魚皮衣也,海濱有魚名打不害,肉疏而皮厚,長數(shù)尺,每春漲,溯烏龍江而上,入山溪間。烏稽人取其肉為脯,裁其皮以衣,無冬夏襲焉,日光映之,五色若文錦?!薄肮锖サ澜?jīng)柳條邊,插柳結繩以界蒙古南至朝鮮西至山海關,有私越者必置重典,故曰柳條邊也?!盵7]273所以,“魚衣”“柳城”也就有了出處,而小兀喇也是此次行程途經(jīng)之地,可見,此詞與上一首是同一時地的作品。
《浪淘沙·望海》,高士奇的《東巡日錄》中記載這樣的場景:“澄海樓在關西八里許,飛棟承霄,層檐接水,樓前有臺,平臨海岸,海水淜湃,臺下初望,海水深碧,萬里無波,天風忽來,殷雷四振,遙見海上銀濤矗立,浺瀜沆瀁,少近岸則玄浪颷飛,頹波云駛,登樓下望,水及衣裾。南史稱張融海賦有湍轉則日月似驚,浪動則星河如覆,其信然矣。昔漢武帝東巡,海上方士言蓬萊諸神若將可得,遂欲自浮海求蓬萊……”[7]272與納蘭詞中的“蜃闕半模糊,踏浪驚呼”“我欲乘桴”“那是蓬壺”意境完全相同。
《浣溪沙·姜女祠海色殘陽影斷霓》,關于姜女祠,高士奇的《東巡日錄》中也有記錄:“出關數(shù)里有姜女祠,祠前土丘為姜女墳,望夫石在其側。昔秦皇……不若姜女荒祠,片石千載矣……有題姜女祠詩二首:海畔荒祠對夕曛,苔痕深淺上羅裙。三千鬬盡阿房寵,那得人傳姜女墳。咸陽原上早飛灰,玉匣珠襦事可哀。爭似空山一抔土,香魂猶作野花開。”[6]261納蘭的詞寫道:“海色殘陽影斷霓,寒濤日夜女郎祠”“六王如夢祖龍非”是應和皇帝的詩,情調(diào)相類。所以斷定為康熙二十一年二月東巡,經(jīng)過山海關姜女祠,與玄燁的應和之作。
《滿庭芳·堠雪翻鴉》,張草紉認為“詞中提到混同江,描寫的又是冬天景色,當作于康熙二十一年八月至十二月赴梭龍時。”[1]261趙秀亭認為“詞作于康熙二十一年秋往覘梭龍時。身歷祖先故地,因有古今之感;身為天涯羈旅,因有年華之嘆。”[3]371一個從時令地點得證,一個兼陳詞作思緒,所認定的創(chuàng)作時間是一致的,但并不準確。據(jù)高士奇《扈行東巡日錄》記載,康熙二十一年二月的盛京之旅,屢遇大雪?!拔焐?,冒雪曉行,天寒如嚴冬,騁望數(shù)十里,絕無村落,平川曠野,如萬頃銀沙。”“己未,告祭永陵,大雪彌天七十里?!盵6]263-265所以詞中的“堠雪翻鴉,河冰躍馬”句,不能斷定是冬天的景色。而關于“混同江”,《東巡日錄》里是這樣記載的:“舊為粟末河,遼太祖破晉改為混同江?;噬弦宰孀诎l(fā)祥之地,曾遣侍衛(wèi)裹糧往探其勝,春發(fā)秋還,具言巖壑清竦,松柏蓊郁,固靈仙之窟宅,山岳之神秀也。今國家有大典禮必遣使臣祭告,每于此望祀焉?!盵7]267此時康熙經(jīng)過的祖先榮興之地,是納蘭祖輩覆滅之所,“須知今古事,棋枰勝負,翻覆如斯。嘆紛紛蠻觸,回首成非”也就有了依據(jù)。是年,玄燁的《塞北早秋》有“蒼茫云海月,永夜照龍堆?!盵8]93與納蘭詞中的“驚風吹度龍堆”情緒不同,意象相似,《南歌子·古戍》中也有類似的表述——“試看英雄碧血,滿龍堆……東風回首盡成灰,不道興亡命也,豈人為”——充滿著興亡的感慨和憂傷,這種背景和情調(diào)也出現(xiàn)在《憶秦娥·龍?zhí)犊凇分?,龍?zhí)犊谠诮襁|寧省鐵嶺市境內(nèi),在葉赫之南。據(jù)高士奇的《東巡日錄》記載:四月十三日過葉赫,十四日過威遠,十五日至開原,十六日至鐵嶺,途間行圍打獵,故行程較緩??梢哉f這幾日的旅途,帶給通曉歷史的納蘭更多的是對家族歷史的回望,面對“斷碑題字,古苔橫嚙”不由自主發(fā)出“興亡滿眼,舊時明月”的深沉慨嘆,所以可以斷定這三首詞是二十一年春扈駕東巡的作品。
《青玉案·宿烏龍江》,這里的烏龍江在松花江的下游,曾經(jīng)是海西女真的居住地,也是康熙皇帝二十一年春這次出行所過之地,而且時間季節(jié)吻合?!皷|風卷地飄榆莢,才過了、連天雪”與高士奇《東巡日錄》描寫的天氣是一樣的:“己未告祭永陵大雪彌天七十里”[7]265。四月初,玄燁駐蹕松花江畔數(shù)日,“那知此夜,烏龍江上,獨對初三月”契合當時的情境。
《清平樂·發(fā)漢兒村題壁》,漢兒村在永平府遷安境內(nèi),此行出塞與回京,玄燁都經(jīng)過永平府,而稱得上“消磨絕塞風煙”之“絕塞”,又能有“夢繞花前”之嘆的,當為是行。高士奇在《扈從東巡日錄》中寫道:“辛酉,行萬山中,春雪初融……唐人所謂只今河畔冰開日,正是長安花落時也?!盵7]265點明時地,正契合詞中的“輸與五陵公子,此時夢繞花前”之意。“望里家山云漠漠”“不如意事年年”充分表達了詞人思鄉(xiāng)和厭旅之情。
康熙二十一年八月——十二月,納蘭覘梭龍,這是一段歷時較長艱苦卓絕的出行,韓菼在《進士一等侍衛(wèi)納蘭君神道碑》中寫道:“康熙二十一年秋,奉使覘梭龍羌。道險遠,君間行疾抵其界,勞苦萬狀,卒得其要領還報?!盵1]420但與扈駕相比,精神狀態(tài)較為自由,故納蘭的詞作也略為豐富。詞中更多表現(xiàn)的是軍中情狀、家園情懷與興亡感慨的大膽酣暢的結合,跟平常的扈駕隨行有較大的不同,可以甄別,一一列舉如下:
《采桑子·嚴霜(宵)擁絮頻驚起》一詞,取趙秀亭之說。趙秀亭認為:此詞《瑤華集》有副題作“丁零詞”,當有據(jù)。所記當為塞北較遙遠處,非近邊可擬。性德秋日向北遠行僅一次,即康熙二十一年覘梭龍,詞即作于是役??蓚湟徽f。(解釋丁零:漢代匈奴屬國,地在匈奴之北。據(jù)《清通典》述:俄羅斯秦時為渾庾、屈射、丁零諸國“蓋清初人闇與知識,誤以俄羅斯為丁零之裔”)[3]105
《菩薩蠻·荒雞再咽天難曉》,張草紉認為:因其中有“星榆落盡秋將老”句,加上“漏點清鉦續(xù)”之語,當是扈駕隨行,故系于康熙十六年九月扈駕巡視延邊內(nèi)外時。[1]82但與“山程兼水宿”所表現(xiàn)的緊張的行軍情狀,行役勞苦,夜以繼日奔馳的軍中生活,似乎與扈駕的情形不相符合。趙秀亭亦認為:《瑤華集》有副題“水驛”。晚秋時節(jié),竟冷至敲冰,近邊當不至此。唯康熙二十一年秋往覘梭龍,極北苦寒,或有冰雪。[3]219此說比較有道理。因此,該詞界定為康熙二十一年秋往覘梭龍更為合理。
《臨江仙·永平道中》,詞中提到“永平”和“盧龍”,“永平”據(jù)《河北永平府志》乃河北省永平府,盧龍是其縣府所在,和《臨江仙·盧龍大樹》,當是一個地方的抒情記事。詞中又有“而今病向深秋”“九秋黃葉五更煙”,時令當是在秋天。深秋抱病塞外,是康熙二十一年的梭龍之行;而《浪淘沙·野宿近荒城》也寫到抱病塞外——“病為愁成”,又說“野宿近荒城,砧杵無聲”比較契合覘梭龍的情境,不是扈駕之旅,“寒宵一片枕前冰”契合覘梭龍的季節(jié),因為是軍事行動,與家人的聯(lián)系就不像扈駕那么方便,所以說,“過盡征鴻書未寄”。因此,斷定此詞也是覘梭龍時的作品。
《采桑子·九日》《南樓令·塞外重九》,其中的“絕塞”指的是極遠的邊塞地區(qū),納蘭在遠邊度過重陽,就這一行,其他九月出塞或在近邊,或是重陽節(jié)后,所以可以斷定這兩首寫于重陽節(jié)的詞是覘梭龍之行所作;而張草紉認為詞中有“斷夢幾能留,香魂一哭休”之語,當是妻子逝后那年的重陽節(jié),即康熙十六年扈駕至喜峰口時,但據(jù)《康熙起居注》記載,這一次玄燁出行是九月初十出發(fā)的。此年九月“初九日癸未。早,上御乾清門……”,“初十日甲申。卯時,上詣太皇太后宮問安畢,駕往閱仁孝皇后山陵?!晌玳T出朝陽門?!盵2]316所以,此年重九日,康熙帝還在京師。而且與“記得當年惆悵事”相聯(lián)系的話,又覺得時間間隔不夠,回憶當年,一般應是幾年前的事。
《蝶戀花·盡日驚風吹木葉》《瑤華集》中副題作“十月望日與經(jīng)巖叔別”,納蘭赴梭龍途中,曾經(jīng)歷一次與友人分別,他還作詩一首《梭龍與經(jīng)巖叔夜話》:“草白霜氣空,沙黃月色死。哀鴻失其群,凍翮飛不起。”[9]44刻畫了塞外深秋一片令人傷感的景色,與“盡日驚風吹木葉……哪堪客里還傷別”那天涯羈旅,游子孤寒的凄涼與悲傷相一致,可見,此詞是康熙二十一年十月十五日于梭龍所作。
《浣溪沙·欲寄愁心朔雁邊》,這首詞有“黃花時節(jié)碧云天”句應作于九月,與“夕陽村落解鞍韉”的場景相應合,是覘梭龍時的作品。再者“古戍烽煙迷斥堠”與《南歌子·古戍》相應,是又一次的故地重行,納蘭覘梭龍的路線與春季盛京之行的路線有部分重合,都要過長城,都有“古戍”“斥堠”入眼,玄燁的《回鑾抵古北口》詩中有“黃谷清河古戍間,……云物秋澄斥堠閑”亦同。[8]94
《于中好(鷓鴣天)·雁帖寒云次第飛》,趙本沒有考訂創(chuàng)作時間,張本說:“從詞中‘瘦馬關山道’及‘西風撲鬢時’推測,可能作于康熙二十一年八月去梭龍偵察時?!盵1]183詞中所流露出來的軍旅疲憊之感和愈來愈濃厚的“向南猶自怨歸遲”的思家情緒與另一首詞《于中好·冷露無聲夜欲闌》“不放征人夢里還”的詞意極其相似,契合梭龍之途。二者當是是時之作。同意此說。
《齊天樂·塞外七夕》《月上海棠·中元塞外》《鷓鴣天·誰道陰山行路難》《沁園春·試望陰山》《滿江紅·代北燕南》《點絳唇·黃花城早望》等詞作于康熙二十二年。這一年二月和九月,玄燁幸五臺山;六月——七月,奉太皇太后出古北口避暑,并巡邊;十一月,祭告孝陵,巡幸邊界,曾駐蹕漢兒城西,十二月初七還。納蘭扈從塞外的時間也比較長,發(fā)出了不少感慨。
《齊天樂·塞外七夕》作于去古北口。納蘭扈駕有兩次古北口之行,而且都是在塞外度過七夕。一次是康熙二十二年,據(jù)康熙起居注記載:二十二年“六月十二日癸未,上奉太皇太后出古北口避暑。”過閏六月,“七月二十五日甲午,上率皇太子、皇長子、皇三子隨太皇太后輦進東直門……”[2]1018此行納蘭的扈從時間將近兩個半月。一次是康熙二十三年,“五月十九日甲申,卯時,上出古北口避暑……”“八月十五戊申,上回京?!盵2]1186此行的扈從時間將近三個月。二十二年七夕,駐蹕鼾流河邊,二十三年七夕,駐蹕松林南,詞中有“白狼河北秋偏早,星橋又迎河鼓”之句,系于二十二年鼾流河邊,更貼近當時的情境,更準確。
《月上海棠·中元塞外》亦是康熙二十二年古北口之行的作品。康熙二十二年和二十三的中元節(jié)納蘭都是在塞外過的,二十二年中元是駐蹕黃草川,二十三年中元駐蹕拜察一周左右,考察這兩個地方的風物,有“原頭野火燒殘碣”景象的,應該是黃草川。玄燁有以《黃草川》為題的詩,詩云:“煙沙一片塞天圍,舊說秋高苜蓿肥;今日邊屯皆樂土,茅檐松火接金微?!盵8]94康熙皇帝另有《駐蹕興安八首并序》寫道:出古北口,岡巒盤互……峻嶺竦峙,……,橫亙?nèi)?,南北諸山盡出其下。當?shù)孛晒胖T部道里之中,為曩昔枕戈擐甲戰(zhàn)爭之所。[8]90所以納蘭詞中“嘆英魂才魄暗消歇”也就有了感慨的寄托之處。于是,斷定納蘭標明“中元塞外”的這首詞為二十二年六月古北口之行的作品。
《鷓鴣天·誰道陰山行路難》,當是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奉太皇太后出古北口避暑之行的作品。是行,玄燁開辟了著名的木蘭圍場,詩中的陰山,就是指的木蘭圍場塞罕壩。在清代及以前,人們一直是把塞罕壩一帶的山地看做陰山的一部分。清代的《欽定熱河志》和《承德府志》,把塞罕壩認定為“陰山之正脈”。文人的詩文,也常用“陰山”來指代塞罕壩。此行玄燁帶領行獵大軍,舉行狩獵活動,所以詞云“風毛雨血萬人歡”,并宴賜蒙古眾王公,起居注中這樣記載:七月初一庚午……,少頃,于行宮前設黃幄、儀仗。上御幄,召管領圍場阿魯科爾沁國多羅郡王色楞額附……及蒙古眾官兵大宴、作樂……是日,……,至團河駐蹕……?!盵2]1028所以有“黃羊高宴簇金盤”之語,趙本張本認為改詞作于康熙二十二年九月扈駕到五臺山時,是不準確的??滴醵昃旁挛迮_山之行,沒有宴賜的記載。而詞中所述“蕭蕭一夕霜風緊,卻擁貂裘怨早寒”,因塞外早寒,也不一定是九月的情境,也可能是塞北七月的感受。玄燁是行寫有《過團河》一詩,表達了類似的感受:遠水團沙白,溫風絕塞收。三星流火夕,已擁翠云裘。[8]92
《沁園春·試望陰山》一詞,張草紉認為“詞中提到陰山,可能作于康熙二十二年九月扈駕至五臺山時?!盵1]310趙秀亭認為“詞寫秋日遠行極邊之地,惟康熙二十一年往覘梭龍足以當之。詞多用邊外故地名,皆非實指。按,古詩詞中用地名,每不合于地理,惟取興到神會,以求詞境遼闊高壯?!盵3]346二者的推斷有誤。此行,玄燁有詩《楊川》“塞柳多于薺,清川逐望平。西風吹幾日,碎葉欲成城”和《塞北早秋》“萬馬邊聲合,雙旌障口開。霜威隨出塞,秋色壯登臺。雁度連營區(qū)。鷹呼絕巖逥,蒼茫云海月,永夜照龍堆”[8]92皆提到“碎葉城”“龍堆”,雖然感觸沒有納蘭的詞來得深遠,但也是觸景生情之作,互證,而陰山亦當指木蘭圍場一帶的山,于是,可推斷納蘭此詞乃康熙二十二年的古北口之行之作。
《滿江紅·代北燕南》“誰相念,胭脂山下,悲哉秋氣”當做于九月,“代北燕南”指五臺山所在,《扈行西巡日錄》記載:五臺山在代州五臺縣東北一百四十里。趙秀亭云:“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十一至十月初九,性德隨扈往山西五臺山,此詞當為是行之作。全詞只言思念家中,無他意?!盵3]388張草紉也認為是康熙二十二年九月扈駕五臺山所作。[1]259同意二者的看法。
《點絳唇·黃花城早望》也是九月扈行五臺山之作?!渡疥幙h志》稱,黃昏城在縣北四十五里,蓋花、昏二字聲相近而訛,離五臺山不遠?!鹅栊形餮踩珍洝酚涊d:“五臺山在代州五臺縣東北一百四十里,華嚴經(jīng)大疏清涼山即代州雁門郡五臺山也。歲積堅氷,夏仍飛雪,曾無炎暑,故曰清涼?!盵10]283所以秋天五臺山出現(xiàn)“照來積雪平于?!薄拔黠L無限”的景象也是正常的,所以得證。
康熙二十三年(1684)五月——八月,玄燁奉太皇太后出古北口避暑;九月——十一月,東巡狩;納蘭詞中也有此次行程的記錄。
《浣溪沙·古北口》據(jù)《康熙起居注》,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二日癸未,上奉太皇太后出古北口避暑”;又康熙二十三年“五月十九日甲申。卯時,上出古北口避暑”[2]1018-1186詞中有句“客中誰與換春衣”“北來征雁舊南飛”,當是二十三年五月古北口之行。此行返回時是在八月十五之前,同樣寫到雁南飛的情狀的詞還有《清平樂·塞鴻去矣》,此詞有“塞鴻去矣,錦字何時寄”之語和“飄零落葉成堆”的物候相符。而“別來幾度如珪”之語,表現(xiàn)出離別時間之長,康熙二十三年,作者于五月扈駕巡邊,到看見“塞鴻去矣”已將近三個月,與詞中月相“幾度如珪”的情境相符,所以斷定是此行之作。
《臨江仙·秋海棠》一詞,趙秀亭認為“秋海棠八月花,性德扈從巡邊近于花期者,唯康熙二十三年五月十九至八月十五,詞或作于此時?!盵3]286張草紉認為“此詞題云‘塞上得家報’,可能離家日子較長,姑系于二十一年八月至十二月赴梭龍偵察時?!盵1]221但是鑒于赴梭龍時任務的特殊性,駐地變動頻繁,收到家信的可能性較小,所以,此詞系于康熙二十三年八月初比較合適。
《菩薩蠻·白日驚飆冬已半》一詞,趙秀亭認為“此闕當作于康熙二十三年冬南巡返程中。十一月初九至十一日,自清河至宿遷,圣祖巡查河工,沿黃河行。十二日始折入山東境。詞上片云‘冬已半’、‘大河流’皆屬寫實?!盵3]張草紉認為“清實錄康熙二十三年九月,‘丁亥,以圣駕東巡,頒詔天下’。十一月,‘庚寅,上回宮’。與此詞‘冰合大河流’之句時地相符,故系于二十三年十一月。”[1]82取二者之證。
以上詞作,因有跡可循,可基本確定其創(chuàng)作的時間和梳理其創(chuàng)作的情境。在納蘭性德的邊塞詞中還有部分表現(xiàn)邊塞情懷邊塞意象的作品,但是比較難以確定年份,有待于進一步考證。如:《生查子·短焰剔殘花》《浣溪沙·敗葉填溪水已冰》《清平樂·麝煙深漾》《南鄉(xiāng)子·何處淬吳鉤》《于中好·別緒如絲睡不成》等。
[1]張草紉.納蘭詞箋注(修訂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2]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康熙起居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4.
[3]趙秀亭,馮統(tǒng)一.飲水詞箋校(修訂本)[M].北京:中華書局,2005.
[4]高士奇.松亭行紀下(卷十一)[G]//上海書店.四庫叢書集成續(xù)編·史部(第65冊).上海書店出版社,1994.
[5]劉德鴻.清初學人第一——納蘭性德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356.
[6]高士奇.扈從東巡日錄卷上[G]//上海書店.四庫叢書集成續(xù)編·史部(第65冊).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4.
[7]高士奇.扈從東巡日錄卷下[G]//上海書店編.四庫叢書集成續(xù)編·史部(第65冊).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4.
[8]玄燁.清圣祖御制詩初集(第一冊)[G]/故宮博物院.???海南出版社,2000.
[9]納蘭性德.通志堂集(卷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44.
[10]高士奇.扈從西巡日錄前(卷八)[G]//上海書店.四庫叢書集成續(xù)編·史部(第65冊).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4.
Research on Chronicle of Nalan Xingde’s Frontier Ci-poems
ZHENG Ya-fang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Communication,Quanzhou Normal University,Quanzhou Fujian 362000,China)
Nalan Xingde’s frontier Ci-poems,rank more than one fifth of his Ci-poems,are unique among Ci-poems in Qing dynasty.Researchers give high praise to his frontier poetry.In order to better understand his life and his Ci-poems,this thesis makes a research on chronicle of Nalan Xingde’s frontier Ci-poems. This thesis identifies his traces in the frontier through relevant historical documents,or recognizes poems’writing time and condition through clues from topics and contents.
Ci-poems in Qing dynasty;frontier Ci-poems;Nalan Xingde;chronicle
I207
A
1009-6051(2017)02-0087-11
10.13950/j.cnki.jlu.2017.02.010
責任編輯:辛琳琳
2017-01-25
鄭亞芳(1973—),女,福建泉州人,泉州師范學院副教授,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