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無心備課是不“備”而“備”，包括生活和閱讀：對語文教師而言，生活即備課；閱讀，是指自由的、隨性的閱讀，不是為某一專門目的去查找資料的閱讀。用心備課包含兩層含義：獨立閱讀與博覽眾家，大膽懷疑與小心求證。無心備課與用心備課相輔相成，無論“無心”還是“用心”，都要教師“全心”投入。

關(guān)鍵詞：語文學(xué)科備課無心用心

這里所談備課，僅就文本理解而言，確定教學(xué)目標(biāo)和設(shè)計教學(xué)流程。不在本文探討之列。

一、無心備課

所謂“無心”，即“無心插柳柳成蔭”之“無心”。無心備課是不“備”而“備”，包括生活和閱讀。

先談生活。對語文教師而言，生活即備課，所謂“語文的外延和生活的外延相等”。

如《老殘游記》，寫一少年聽王小玉“說書”后的評論：“當(dāng)年讀書，見古人形容歌聲的好處，有那‘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話，我總不懂?？罩性O(shè)想，余音怎么會得繞梁呢？又怎么會三日不絕呢？及至聽了小玉先生說書，才知古人措辭之妙。每次聽她說書之后，總有好幾天耳朵里無非都是她的書，無論做什么事，總不入神，反覺‘三日不絕’，這‘三日’二字下得太少，還是孔子‘三月不知肉味’，‘三月’二字形容得透徹些！”這位少年所說，正是生活對于文本理解的意義所在。一個有插隊、打工經(jīng)歷的語文教師和一個一直生活在城市只有教學(xué)經(jīng)歷的語文教師，他們對曹文軒《前方》的理解是大不一樣的。前年回鄉(xiāng)，在農(nóng)村城鎮(zhèn)化的大潮中，我鄉(xiāng)的村子已被拆得所剩無幾。我村因人口多才得以暫時被保留，但我曾躬耕的“南畝”已經(jīng)變成了建筑工地。這使我一下想起了劉亮程《今生今世的證據(jù)》里的句子：“我走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曾經(jīng)的生活，有一天會需要證明。”“當(dāng)家園廢失，我知道所有回家的腳步都已經(jīng)踏踏實實地邁上了虛無之途?！贝丝蹋覍@些句子有了切身的體驗。我想，下次再教《今生今世的證據(jù)》時會有所不同吧！

再如，“木受繩則直”，“受繩”，課本注為“用墨繩量過”。依據(jù)這樣的注釋，學(xué)生把它譯成“木材用墨繩量過就變直了”。單從字面上看，這樣譯似乎不錯，但是，若追問一句：什么樣的繩子能把木材量直呢？學(xué)生便無法回答。再問：墨繩是什么？大多數(shù)學(xué)生也不知道。見過木匠把木材加工直的人便知道，課本的注釋其實是不準(zhǔn)確的?！笆芾K”不是“經(jīng)墨繩量過”，應(yīng)是“經(jīng)墨繩彈過”，木材經(jīng)拉直的“墨繩”一彈，便留下了筆直的墨跡，木匠按這個墨跡鋸，便能把木材加工直。學(xué)生多數(shù)沒有這種生活常識，故譯錯；教師若沒有這樣的生活常識，單按課本注釋去講，只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又如，“奈何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使負棟之柱，多于南畝之農(nóng)夫；架梁之椽，多于機上之工女；釘頭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縫參差，多于周身之帛縷；直欄橫檻，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嘔啞，多于市人之言語。”從“使負棟之柱，多于南畝之農(nóng)夫”到“瓦縫參差，多于周身之帛縷”，是按什么順序?qū)懙哪?？我見過村民自建房屋，知道這是按建房的工序為順序?qū)懙摹５鼗蚝煤?，木匠先在“礎(chǔ)”上立柱，即“負棟之柱”，然后在柱上“架梁”，接著在梁上釘椽，最后在椽上鋪瓦。教師如有這樣的生活經(jīng)驗，并能在教學(xué)中輔以板圖，把這個順序向?qū)W生講清楚，便有助于學(xué)生背誦。

再談閱讀。這里的閱讀，是指自由的隨性的閱讀，不是為某一專門目的去查找資料的閱讀。這樣的閱讀，沒有任何功利性，但隨時都會在教學(xué)中自然而然地發(fā)揮作用。這方面，我相信許多教師都有切身的體驗。

南京市中華中學(xué)徐飛老師《在理性和感性的兩極——讀周國平主編的〈詩人哲學(xué)家〉》中有一段話：“如果不是聽說過海德格爾，作為毫無哲學(xué)專業(yè)基礎(chǔ)的語文教師的我可能不會把《前方》中的‘拋’辨認(rèn)出來，更不會去感受它背后的顫栗；如果不是聽說過叔本華，我可能不會理解‘前方’的含義，不會理解為什么‘總想到達目的地卻總不能到達目的地’；如果不是聽說過尼采，我可能不能強烈感受到《將進酒》的悲傷與酣暢；如果不是聽說過叔本華和尼采，我可能不會看出《我與地壇》的結(jié)尾中‘欲望’的含義及其和輪回的隱秘聯(lián)系；如果沒有讀過《詩人哲學(xué)家》，我可能不會將‘美是一種拯救’當(dāng)作閱讀的一個主題，也不會把‘生命意義探尋和建構(gòu)’當(dāng)作讀寫的一個母題……”徐飛老師讀《詩人哲學(xué)家》是20世紀(jì)80年代，到他教蘇教版語文教材時，差不多快30年過去了，30年前讀的書，在30年后的教學(xué)中發(fā)揮了作用，這便是“無心”備課的典型例證。

就我自身的體會而言，如果不是在雜覽時讀過林達的《我也有一個夢想》、資中筠的《20世紀(jì)的美國》，我不會對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的背景知道得比較清楚；如果不是讀過莎貝拉·伯德的《1898：一個英國女人眼中的中國》（湖北人民出版社）和菲茨杰拉爾德的《為什么去中國》（山東畫報出版社），像《長江三峽》這樣的文章，就不可能上出一點新意。平時的閱讀，還能幫助教師應(yīng)對意想不到的問題。有次教學(xué)魯迅的《春末閑談》，忽然有學(xué)生問：“老師，我怎么覺得他說的是現(xiàn)在？”這問題雖令我驚喜，但如何回答卻頗感棘手：我能縱深發(fā)掘嗎？我能橫向拓展嗎？我能顧左右而言他嗎？幸虧鄧曉芒和錢理群兩先生“幫了我的忙”。鄧曉芒說：“多年以前，曾聽一位朋友談起，中國有文字記載的歷史雖有數(shù)千年，但其實不過一個甲子，60年一循環(huán)。當(dāng)時聽后付之一笑，以為機智，但也未必，夸張而已。不料紀(jì)念魯迅逝世60周年的時候，將先生當(dāng)年所作文章翻來一看，大為驚異，竟如寫于昨日。”錢理群說：“魯迅的雜文，任何時候都是中國現(xiàn)實中活生生的‘存在’，對正在進行（發(fā)展）的中國思想、文化（包括文學(xué)）發(fā)生作用，對現(xiàn)實的中國人心產(chǎn)生影響。它可以不斷地重新發(fā)表，仍然給讀者以仿佛針對當(dāng)前的現(xiàn)實而寫的感覺；它能夠一遍又一遍地閱讀，每讀一遍，都會有新的感受，新的發(fā)現(xiàn)，常讀常新?！蔽矣盟麄儍晌簧鲜鲈挼拇笠庾鳛榛卮?，并說提問的學(xué)生與上述兩位先生所見略同。

二、用心備課

所謂“用心”，即“蚓無爪牙之利， 筋骨之強， 上食埃土， 下飲黃泉， 用心一也”之“用心”。對此，講兩點體會：獨立閱讀與博覽眾家，大膽懷疑與小心求證。

獨立閱讀與博覽眾家。文本解讀有兩個取向，一是作者所表達的，我把這稱之為向內(nèi)的閱讀；二是讀者所讀出的，我把這稱之為向外的閱讀。作者所表達的，按理應(yīng)該是確定的，可是作者有時委婉含蓄、欲說還休，有時皮里陽秋、意在言外，故本來確定的東西，往往又非常難以確定。所謂“知人論世”，又常因?qū)θ艘恢虢猓斐伞罢撌馈币击[半爪、不及全豹。典型的例子是李商隱的《錦瑟》，“宋代的劉攽提到‘錦瑟’是令狐楚家丫環(huán)的名字。宋黃朝英又假托蘇軾名義說此詩是詠瑟聲的‘適、怨、清、和’。清朱鶴齡、朱彝尊、馮洗、何焯、錢良擇以及今人劉開揚先生等認(rèn)為是悼亡詩。何焯、汪師韓以及今人葉蔥奇、吳調(diào)公、陳永正、董乃斌及安徽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古典文學(xué)教研組諸先生，則認(rèn)為此詩是詩人回首生平遭際，有的還特別強調(diào)是政治遭際之作。吳調(diào)公先生明確此詩應(yīng)屬于‘政治詩’，而須與例如多首《無題》屬于愛情詩相區(qū)分。葉蔥奇先生認(rèn)為此詩‘分明是一篇客中思家之作’。程湘衡以為‘此義山自題其詩以開集首者’，就是說以此為序，概括回顧反思自己平生詩作?！币皇變H56字的律詩，從古及今，眾說紛紜，難成定論?？梢娝^“知人論世”有時也靠不住。至于讀者所讀出的，那更是見仁見智，莫衷一是。有人說“作者是作品的起點，讀者是作品的歸宿”，所以，只要是基于文本的合乎邏輯的創(chuàng)造性閱讀，從文學(xué)欣賞的角度來說即是被許可的，甚至是被提倡的。既然作者想表達的東西難以確定，讀者創(chuàng)造性的閱讀又是被許可的，那么對文本就應(yīng)該作出獨立的合乎邏輯的解讀。

這樣說，并不排斥備課要博覽眾家，只是獨立閱讀和博覽眾家有個先后順序的問題。我主張先獨立閱讀，再博覽眾家。先獨立閱讀，使自己的思想不受別人的干擾，以利作出獨立的思考，形成自己的思想?，F(xiàn)在網(wǎng)絡(luò)資訊豐富，網(wǎng)上搜索便捷，如果在獨立閱讀之前，就先查資料，或粗略讀過文本之后，就把能找到的相關(guān)解讀文章都看一遍，可能會覺得別人的解讀都有道理，都能自圓其說。這就仿佛自己大腦的跑馬場被別人的馬踐踏之后，留下的全是深深淺淺的雜亂的馬蹄印。這樣，教學(xué)時往往難以取舍。先獨立閱讀文本，就是讓自己大腦這塊跑馬場靜場，讓它空空蕩蕩，以使自己思想的野馬可以自由自在地馳騁。當(dāng)你有了自己的觀點之后再博覽眾家，就仿佛一個騎手看別人跑馬，這和一個普通觀眾看別人跑馬是不同的，即所謂“看門道”和“看熱鬧”的區(qū)別。這時，你才可以和不同觀點碰撞，才有能力對眾說紛紜的觀點進行辨析、取舍、融通?，F(xiàn)在學(xué)生獲取資訊的途徑很多，他們利用網(wǎng)絡(luò)的技能多數(shù)都超過教師。只要學(xué)生愿意，教師能找到的資料，他們也能找到。教師如果對文本沒有自己的見解，對別人的解讀不作取舍、融通，那你在學(xué)生的眼里，只是做了一個搬運工的工作。博覽的另一層意義是補充自己解讀的局限，擴大自己的閱讀視野，豐富自己的閱讀思路，激發(fā)自己對文本更深更廣的理解。博覽是儲備，可以備而不用，但不可用而不備。

大膽質(zhì)疑與小心求證。王安石說：“余于仆碑， 又以悲夫古書之不存， 后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 何可勝道也哉！ 此所以學(xué)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逼鋵嵧醢彩瘍H憑“仆碑”上“花山”兩字，就判定把“華”的音讀如“華實”的“華”讀錯了，未免武斷。不過這正說明書中有謬誤，故要大膽質(zhì)疑；結(jié)論勿草率，故要小心求證。怎么質(zhì)疑？如何求證？我們看《呂氏春秋·察傳》中講的一個故事：“子夏之晉，過衛(wèi)，有讀史記者曰：‘晉師三豕涉河?！酉脑唬骸且玻羌汉ヒ?。夫己與三相近，豕與亥相似?！劣跁x而問之，則曰，晉師己亥涉河也?！弊酉膽{什么說讀史書的人讀錯了呢？憑的是情理?！皶x師三豕涉河”是什么意思呢？晉國的軍隊和三頭豬有什么關(guān)系呢？是晉國的軍隊抬著三頭豬過河，還是晉國的軍隊趕著三頭豬過河？這些從情理上都講不通。凡情理上講不通的，就是錯的。那他又憑什么斷定是“己亥涉河”呢？這他自己解釋得很清楚，因為從字形上看，“己與三相近，豕與亥相似”，容易認(rèn)錯?！凹汉ァ笔菚x師過河的時間，這樣講，情理和文理就都通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無論是質(zhì)疑還是求證，都要從情理和文理兩方面去思考。要進一步證明自己的結(jié)論是正確的，最好還得向知情人求證。當(dāng)然，有時由于客觀因素的限制，很難做到求證于知情人，不過，也可以多查工具書。下面結(jié)合大家熟悉的例子說明。

第一則例子：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鄒忌諷齊王納諫》）

“皆以美于徐公”，教材注為：都認(rèn)為（我）比徐公美。“以”的后邊省去了“我”。多種選本的注解類似。

這樣注，顯然把“以”理解為“認(rèn)為”。粗看，這樣理解似無問題，細想?yún)s覺不妥。妻，因為偏愛“我”，故盡管事實上“我遠不如徐公美”，但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妻認(rèn)為我比徐公美”，從情理上是講得通的；妾和客則不然，明明“我遠不及徐公美”，他們怎么也會認(rèn)為“我”比徐公美呢？他們兩人的審美都有問題嗎？這從情理上講不通。其實鄒忌說出了個中原因：他們雖然明知“我不及徐公美”，但因為一個畏“我”，一個有求于“我”，故不敢說真話，只能說“我”愛聽的話。據(jù)此推測，此處“以”解釋為“說”，從情理上就講得通了。事實也是“我”問，妻、妾、客答，“答”就要“說”。那么，“以”可以解釋為“說”嗎？查裴學(xué)?！豆艜撟旨尅?，“以”猶“謂也”，在這一義項下，所舉例句恰是這句。可是，問題又來了，“謂”也可解釋為“以為”啊，憑什么此處解釋為“說”呢？同一本詞典，“以”還有一種解釋，“以”猶“以為”也。顯然，在“以”這個詞條下，“謂”和“以為”是兩個不同的義項。所以在這里，“以”猶“謂也”，“謂”即“說也”。

第二則例子：盤庚之遷，胥怨者民也，非特朝廷士大夫而已。（王安石《答司馬諫議書》）

這一句，《唐宋八大家散文選讀》作了兩條注：（1）盤庚之遷，商朝君主盤庚即位后，認(rèn)為國都設(shè)在商地（今河南商丘），不適宜實行教化，決定遷都亳（今河南偃師），改國號為殷。見《尚書·盤庚》。（2）胥（xū），相互。

第（1）條注清楚地告訴我們決定遷都的是盤庚而不是部分“民”，那么“民”為什么要“互相”埋怨呢？可見（2）把“胥”注為“相互”，情理上說不通。再從原句看，反對遷都的不光是士大夫，還包括“民”，他們怨的對象是決定遷都的人。據(jù)文理推測，“胥”解釋為“都”方可通，而“胥”有“都”這一義項。為免結(jié)論草率，還得小心求證，查另兩種選本的注。

一種選本的注為——盤庚之遷二句：《尚書·商書·盤庚上》：“盤庚五遷，將治亳殷，民咨胥怨。作《盤庚》三篇?！笨装矅鴤鳎骸榜?，相也?！笨追f達疏：“自湯至盤庚，凡五遷都。今盤庚將欲遷居，而治于亳之殷治。民皆戀其故居，不欲遷移，咨嗟憂愁，相與怨上。盤庚以言辭誥之。史敘其事，作《盤庚》三篇。”

“胥，相也”這樣注并沒有錯?！榜恪薄跋唷眱勺只ビ?xùn)，故“相”猶“胥”也。

左傳襄公十四年：“遵人以木鐸徇于路，官師相規(guī)，工執(zhí)藝事以諫?！?/p>

漢書五行志：“是時女主獨治諸呂相王?！?/p>

戰(zhàn)國策趙策：“昔者三晉之交于秦，相善也。今秦釋韓魏而獨攻王，王之所以事秦，必不如韓魏也?！?/p>

以上三例，“相”訓(xùn)“胥”，與“皆”同義。

孔穎達的疏：“民皆戀其故居，不欲遷移，咨嗟憂愁，相與怨上。”已經(jīng)清楚地說明，“胥”在句中解釋為“皆”。

另一種選本的注為——“盤庚之遷，胥怨者民也”：盤庚遷都，相與怨恨的是老百姓啊。《尚書·盤庚》：“盤庚五遷，將治亳（bó）殷，民咨胥怨。”盤庚，商朝的君主。從商湯到盤庚凡五次遷都。盤庚將遷都亳之殷地（在現(xiàn)在河南省偃師縣），曾遭到貴族和被貴族鼓動的一些人的反對。胥，與，相與。

“胥，與，相與”這樣注也沒有錯?！芭c”和“相與”都有“皆”“共同”的意思。

“與”，副詞，假作“舉”用，皆也。

王霸安存危殆滅亡，制與在我，亡乎人。（《荀子·王制》）

天下之君子與謂不祥。（《墨子·天志》）

今之注者可能覺得“胥，與，相與”這樣注不夠“白話”，便換成了更“白話”的“相互”，遺憾的是其只知，“相”“與”“相與”有“相互”義，而不知道它們還有“皆”“共同”義。于是便自“胥”而之“相”也，自“相”而之“相與”也，自“相與”而之“相互”也”。正如蘇軾在《日喻》中所說“自盤而之鐘，自燭而之籥，轉(zhuǎn)而相之，豈有既乎？”

第三則例子：觀其所以微見其意者，皆圣賢相與警戒之義。（蘇軾《留侯論》）

前文討論到“相與”的義項，便想起了上面這句，該句中“相與”，《唐宋八大家散文選讀》注作“互相”。從情理上也講不通。首先，“互相”是雙方的，表示彼此同等對待的關(guān)系，而事實是圯上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難張良，即所謂“倨傲鮮腆而深折之”，是考驗張良，“警戒”張良，根本不是彼此間同等對待的關(guān)系。其次，若把“相與”解釋為“互相”，從“皆圣賢相與警戒之義”看，“互相”的對象是“圣賢”，而張良此時還是個盲流，只不過圯上老人看他具有圣賢的潛質(zhì)，才出而“警戒”他，讓他學(xué)會忍。那這句話的意思是什么呢？我們從句中的關(guān)鍵詞分析入手：“所以”，即圯上老人的“行事”，義同《論語》“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的“所以”，朱熹注“以，為也”，“視其所以”李澤厚譯為“看他的所作所為”。據(jù)《留侯世家》所記，圯上老人一次讓張良幫他拾鞋、穿鞋，兩次與張良相約見面而張良因兩次遲到受到責(zé)備，最后張良提前赴約老人才給了他書。圯上老人這樣做的意圖是什么呢？他沒明說，別人只能從他的行事方式去判斷，故曰“觀其所以微見其意者”，因為不明說，故曰“微見”，這里的“微”也不是課本所注的“略微”，而是“隱蔽”的意思，即意圖隱藏在行事中?！敖允ベt相與警戒之義”的“相與”和“皆”同義，都指事而言，因為圯上老人對張良所做的不止一件事，而是幾件事，故曰“皆”，曰“相與”。簡單地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從老人所做的一切事情看，都含蓄地體現(xiàn)出圣賢用來告誡后生晚輩的意思。教參把這句話譯為：“看老人用來略為顯露他心思的言語，都是圣人、賢人相互告誡的道理?！边@不僅有語病，讀來也別扭，造成這種問題的原因，一是固守所謂“字字落實”的翻譯原則，一是詞義理解有誤。

當(dāng)然，大膽質(zhì)疑、小心求證的對象不僅是文言，其他文本也一樣，不再舉例。

總之，無心備課與用心備課是相輔相成的。無心備課，可保證自己的課堂有源頭活水；用心備課，可使自己的課堂靜水深流。無論是“無心”還是“用心”，都要教師“全心”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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