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屹平
摘 要:2006年湖北省鐘祥市郢靖王墓出土了一件非常珍貴的瓷器——元青花四愛圖梅瓶。這件青花瓷上面所繪制的“四愛圖”成為了研究和討論的焦點。元中后期傅習(xí)、孫存吾編輯的《皇元風(fēng)雅》中收錄的《四愛題詠》,其內(nèi)容與“四愛圖”關(guān)系十分密切。探究《四愛題詠》的內(nèi)容和文化內(nèi)涵,能夠豐富“四愛圖”的文化背景,同時以點見面,對于更加全面客觀地看待元末文壇的風(fēng)氣有很大的輔助作用。
關(guān)鍵詞:“四愛圖” 《四愛題詠》 文化內(nèi)涵
2006年,湖北省鐘祥市郢靖王墓出土了一個非常珍貴的瓷器——元青花四愛圖梅瓶,現(xiàn)收藏于湖北省博物館?,F(xiàn)有的研究成果集中談?wù)撍膼蹐D梅瓶的藝術(shù)價值,沒有充分認識到“四愛圖”的文化背景。雖然有崔鵬、周浩的《元青花四愛圖梅瓶紋飾研究》一文已經(jīng)注意到了“四愛圖”的文化內(nèi)涵,但是文章錯誤地認為與“四愛圖”關(guān)系密切的《四愛題詠》出于蔣易的《皇元風(fēng)雅》,實為未經(jīng)詳細考證所致。而且文章中對“四愛圖”文化背景的解讀缺乏全面的認知。本文旨在詳細論述《四愛題詠》的內(nèi)容和文化內(nèi)涵,以及當(dāng)時詩壇的審美傾向。作為與“四愛圖”密切相關(guān)的文獻資料,《四愛題詠》的深入解讀,能夠輔助理解“四愛圖”的文化內(nèi)涵和價值。
《四愛題詠》出于一部元人選元詩的詩集——傅習(xí)、孫存吾的《皇元風(fēng)雅》,收錄于該詩集的后集卷四,篇幅占到了該卷的一半。[1]《皇元風(fēng)雅》是第一部全國性的元詩選集,對于詩壇審美把握的可靠性,深刻影響著后世選錄元詩的工作?!端膼垲}詠》作為唯一一個收錄進該詩集的同題集詠,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四愛題詠》與“四愛堂”
《四愛題詠》從題材性質(zhì)上來說,是一個同題集詠,將吟詠“四愛堂”的詩歌和文章匯集起來?!端膼垲}詠》的時間跨度,大約從延祐七年(1320)至至順三年(1332),題詠中共包括十九人的作品?!八膼厶谩苯?jīng)始于葉成甫(又名成軒)。根據(jù)《四愛題詠》中葉成甫的友人詹山的說法,葉成甫原先居住于江西永豐梅林,后遷居睦樂,結(jié)廬三間,在院中親自種植梅、蘭、蓮、菊,為自己的居所題名曰“四愛堂”。葉成甫膝下有二子,分別是元翁和凱翁。凱翁出游四方,拜訪德高望重的文人吟詠“四愛”,并在大都受知于吳全節(jié),凱翁是一位道士,號梅野。元翁在“四愛堂”旁邊又開辟一間小室,叫做半隱,關(guān)于半隱的含義,在題詠中有三位文人做了解釋。虞集介紹道:“又有所謂半隱者,成甫之長子元翁隱于是,而求先志焉,言半者,以其半待凱翁也。”吳存認為,“四愛堂”遍植梅、蘭、蓮、菊,這些花存儲著天地之清氣和山林之幽芳,在庭院之中燁燁生姿,元翁在隱居的同時,一定會徘徊流連其中,端模和沉迷于花的精魂,故號半隱。至治元年,李晉記曰:“是隱者所愛也,則能繼其先君子之志,豈特同乎眾人而已哉?然而草木,外物也。內(nèi)而禮義之悅心,有甚于愛四者,即其外以信其內(nèi),則無一物不在所愛之中矣。元翁心醇而氣清,進之于道,則由愛親以愛人,愛人而愛物,知所差等,夫孰非性情之體,用乎行矣。堂且顯而隱,不終于隱,亦半之謂也。元翁勉之?!痹屉[居之后,繼承父親的遺業(yè),對“四愛”的珍愛程度甚于乃父,不僅體現(xiàn)了元翁愛屋及烏的孝子之心,也反映了元翁淡泊名利的廉潔之志,元翁的隱居并不是消極的避世,而是為了發(fā)揚父輩的精神。元翁所作有《四愛堂詩》,今不傳。
《四愛題詠》共涉及到了十九位文人和信教之人。這十九人當(dāng)中,虞集、揭傒斯是享譽詩壇的大家,馬伯庸、歐陽玄、王士點在文壇的影響也很大,另外,吳全節(jié)作為玄教掌教、張可大作為道教天師,在宗教世界的地位很高。這些人一般都沒有親自見過四愛堂,而是通過凱翁的敘述和他帶來的《四愛堂詩》了解到四愛堂的狀況,通過葉凱翁的請求而完成的吟詠。例如,虞集專門為《四愛題詠》作的序中說道:“凱翁言出山游四方,非有世俗之求也,愿得見名士大夫,如泰華黃河者,得一言以詠四愛焉,亦所以報父兄也?!北砻?,葉凱翁出游四方的目的就是拜訪名士以求吟和“四愛”。虞集應(yīng)凱翁之請,還邀請了其他名士進行吟詠。馬伯庸就是受了虞集的邀請,參與到題詠中來的:“至順癸酉四月十三日,侍講伯生老友,子邀予賦詩”,云云。另有一些人,如詹山(詹厚齋)、程登庸、吳存、李粲、彭孟圭,與葉氏父子同鄉(xiāng),交情甚厚,看到四愛堂滿室清香,亦受凱翁之請,吟詠和贊美了葉氏父子的寧靜致遠。
二、“四愛”的解釋
“四愛”具體指什么呢?關(guān)于“四愛”的理解,題詠中分別有七人在作品中顯露出對“四愛”含義的詮釋。根據(jù)這七人在作品中的蛛絲馬跡,可以將“四愛”的含義分成兩個陣營。這兩方對“四愛”含義理解的差異性集中在愛蘭的主人身上。其中一方包括虞集、太玄天師、歐陽玄、詹山。虞集親自接待了葉成甫之子葉凱翁,并親眼目睹了葉元翁所著的《四愛堂詩》,按照虞集的理解,“四愛”也即:“陶淵明愛菊,周茂叔愛蓮,又附益以林逋仙之梅,黃庭堅之蘭者也?!碧鞄熢谠娋渲刑岬剑骸芭頋梢怨?jié)高,春陵以道鳴。雙井詩之雄,西湖隱而清?!弊鳛槿~成甫的友人,詹山敘述葉氏“四愛堂”之時說道:“……手植梅、蘭、蓮、菊,又取濂溪、淵明、和靖、山谷諸老之說,揭中榜曰‘四愛……”歐陽玄更是以“濂翁愛蓮”“淵明愛菊”“君復(fù)愛梅”“魯直愛蘭”來分別命名他所作的四首詩。這四位均認為,“四愛”的含義,即陶淵明愛菊、周敦頤愛蓮、林逋愛梅、黃庭堅愛蘭。另一方的吳全節(jié)、吳存、李粲則認為,愛蘭的主人是屈原。吳全節(jié)在詩中詠曰:“湘累往矣蘭為佩,陶令悠然菊泛觴?!鼻逄m,淵明愛菊,這是吳全節(jié)對四愛的理解。吳存在其文章中寫道:“蓋昔之種是愛者,吾聞其人矣。屈子之于蘭也,淵明之于菊也,茂叔、和靖之于蓮也、梅也,匪徒愛之而已,其人品實似之?!痹谒磥恚谔m,與其余三位詩之于三種名花一樣,名副其實。李粲在文章中比較了朝市奔競之流對于牡丹海棠的愛與山林遺逸之士對于梅、蘭、蓮、菊的傾慕,前者是世俗之愛,后者是隱士之配,并說道:“人欲肆,天理安在哉?必也,滋之以九畹而弔湘累之孤忠,采之于東籬而幕處士之清節(jié),誦凈植之說,吟香影之詩?!痹诶铘涌磥?,屈原的孤忠和陶淵明的清廉之氣節(jié),都是與世俗格格不入的,這也造就了他們的偉大。從這里也透露出了李粲對于“四愛”中愛蘭的主人的詮釋。
陶淵明愛菊的詩句在陶詩中比比皆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秋菊有佳色,不同桃李枝”“芳菊開林耀,青松冠巖列”。關(guān)于林逋愛梅,文壇更是盛傳著“梅妻鶴子”的佳話。周敦頤的《愛蓮說》自北宋以來,就成為了廣為傳頌的名篇。陶淵明愛菊、林逋愛梅、周敦頤愛蓮,在“四愛”中的含義是沒有爭議的。至于愛蘭的主人,需要進一步的探究。黃庭堅是北宋著名的文學(xué)家和詩人。據(jù)《宋史》[2]中所載黃庭堅傳,其中并沒有提到黃庭堅對于蘭花有特殊的情感。但是,黃庭堅傳中突出贊揚了黃庭堅孝友和清廉之德行,這種可以“追配古人”的修養(yǎng)與蘭花的“絕世累”、真性情在內(nèi)在特質(zhì)上是相吻合的。在《文淵閣四庫全書》中進行檢索,黃詩中有七處“蘭”的含義是蘭花,如“貝錦不足歌,請陳江漢詩。美人出江漢,窈窕世未窺。折蘭不肯珮,告我以蠶飢。獨歸豈憚遠,三危露如飴”(《次韻外舅謝師厚病間十首》其一)[3]、“棐幾坐清晝,博山凝妙香。蘭芽依客土,柳色過鄰墻。巷僻過從少,官閑氣味長。江南一枕夢,高臥聽鳴榔”(《呻吟齋睡起五首呈世弼》)[4]。另外,黃庭堅有一篇小品散文,堪比周敦頤的《愛蓮說》,那就是《書幽芳亭》,文中寫道:“自古人知貴蘭,不待楚之逐臣而后貴之也。蘭蓋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叢薄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是所謂‘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者也。蘭雖含香體潔,平居與蕭艾不殊。清風(fēng)過之,其香藹然,在室滿室,在堂滿堂,是所謂含章以時發(fā)者也。”[5]在黃庭堅看來,蘭花與君子的德行是一致的,蘭花生長在幽谷中,不因為無人知曉而不散發(fā)芳香,遭受過雪霜凌厲的摧殘之后,仍然不改變其真性情;蘭花不僅有堅韌的生命力,其智慧也如君子一般,因為蘭花的芬芳只是在清風(fēng)吹過才會顯出,這正是君子韜光養(yǎng)晦以待時用的象征。在這篇文章中,黃庭堅對于蘭花的贊美之辭溢于言表。這篇文章堪比周敦頤的《愛蓮說》。另外,黃庭堅的書法《幽蘭賦》也是家喻戶曉的優(yōu)秀作品。集詠中有四人認為愛蘭的主人是黃庭堅,這也表明北宋距元不遠,元人作詩雖然主張學(xué)習(xí)漢魏盛唐、規(guī)避宋季骫骳柔弱之風(fēng),但是卻不自覺地也會將目光投向宋代優(yōu)秀的詩人,元人學(xué)唐并不是一味反宋。
當(dāng)然,對于蘭花的贊賞,往前追溯,一定會想到屈原。在《楚辭》里,眾多的香草之名已經(jīng)成為了正直、高潔的象征。在《楚辭》中,蘭的意象多次出現(xiàn):“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戶服艾以盈腰兮,謂幽蘭其不可佩”“沅有芷兮灃有蘭,思君子兮未敢言”“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顯然,蘭與其他香草所構(gòu)成的意象世界,是與詩人“內(nèi)美”“修能”“高潔”的道德本質(zhì)相對應(yīng)的?!啊渲緷?,故其稱物芳,它們是詩人內(nèi)心世界的外化,是世上美好事物的具象化,詩人正是通過他所鑄造的這些絕美的意象,使我們感受到詩人品德之潔美,如睹其崇高圣潔之姿,如聞其道德之芳香?!盵6]
當(dāng)然,如果單純從愛蘭主人對于蘭花喜愛程度的深淺和知名程度的大小上來判斷,《四愛題詠》中所展示出的黃庭堅愛蘭和屈原愛蘭,是沒有辦法排除其中任何一種說法的。從蘭的內(nèi)在精神上來說,蘭花的清幽高潔內(nèi)在特質(zhì)均又與黃庭堅和屈原的人格相匹配。黃庭堅《幽芳亭記》中說到,人之愛蘭,自古有之,并不是等到屈原寫《離騷》才開始的,另外,黃庭堅在文章中引用《離騷》中的“既滋蘭之九畹,又樹蕙之百畝”,以論證早從戰(zhàn)國楚人那里就賤蕙而貴蘭。從這些看似矛盾的論述中,可以得出,言語中黃庭堅是承認愛蘭是從屈原開始發(fā)揚光大的。也可以說,愛蘭的主人,其遠源可追溯到屈原,近源就是黃庭堅。從蘭花的高潔與屈原、黃庭堅人格的相配上來說,兩者是并不矛盾的。也許,元人看重的就是這種內(nèi)在精神上的相稱和匹配,所謂“四愛”,體現(xiàn)的不僅是古人對于芳華的傾慕之心,還體現(xiàn)了葉氏父子追配古人的境界。至于題詠中文人對“四愛”理解的差異性,也正說明了元代文壇思想的活躍。
現(xiàn)代許多學(xué)者認為,四愛圖梅瓶中愛蘭的主人是王羲之,從圖中愛蘭主人坦胸露懷的風(fēng)格來判斷,的確與魏晉風(fēng)流吻合。但是,《四愛題詠》中并沒有人提到愛蘭的主人是王羲之?!端膼垲}詠》作于元代中期,四愛圖梅瓶成于元末明初,“四愛”的含義從雅的文集中傳播出來進入到俗的工匠之手,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變異。工匠們雖然在技藝方面巧奪天工,但是在文化造詣方面卻不如文人。經(jīng)考證,《晉書》中并沒有提到王羲之愛蘭的句子。唯一流傳甚廣的《蘭亭集序》也是因為其書法方面的天賦,且序言中亦沒有愛蘭的跡象。將王羲之與愛蘭聯(lián)系起來,實在牽強。但是王羲之自魏晉以來在民間流傳的知名度甚高,作為繪制四愛圖的匠人,只知王羲之與《蘭亭集序》之名而不知實,所以出現(xiàn)了對“四愛”含義理解的偏差和變異?!端膼垲}詠》雖然可以作為四愛圖梅瓶的如今僅可見到的文獻資料,但是,并不能作為四愛圖梅瓶的唯一直接的文獻證明。但是有一點,《四愛題詠》中匯聚了較多出名的文人同詠“四愛”,與將“四愛圖”繪制于梅瓶之上供帝王家收藏,這兩條現(xiàn)象能夠充分證明,對于梅、蘭、蓮、菊這四種能代表人高尚品格的花同等重視,在元末文壇和藝術(shù)界逐漸形成一種共識,或者說,對于這四種花的吟誦和贊美,出現(xiàn)了集大成的傾向。
三、《四愛題詠》的文化內(nèi)涵
元末時期,政局動蕩不安,漢族士人仕進無門。《四愛題詠》作為一個松散組織下的同題集詠,在元末這樣的社會背景下所反映出的文化內(nèi)涵對理解元末詩壇的審美傾向有著輔助作用。
在題詠中,文人們著重推崇的主體是梅、蘭、蓮、菊。高新甫在《四愛題詠》中作詩一首,其中有詩句曰:“愛菊隱逸情,愛蓮清潔志。愛梅違世俗,愛蘭絕世累?!彪[逸、清潔、違世俗、絕世累,是作者提到的四種花的內(nèi)在特質(zhì),這四種特質(zhì)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堅守高潔清廉的志向、拋棄名利和世俗。馬伯庸受到虞集的邀請,作詩寫道:“幽蘭有真性,佳菊有至節(jié)。娟娟出水蓮,露下玉洗白。杲杲空谷梅,歲宴立冰雪。屬愛在君子,畜之以為德?!瘪R伯庸的詩中,給讀者展現(xiàn)的是一幅這樣的圖景:在幽深的空谷中、在清澈的湖水里、在靜謐的山谷內(nèi),梅、蘭、蓮、菊,柔美而高潔、明亮而剛毅地盛開著,它們不以環(huán)境的清冷而放低姿態(tài)。由以上所引述,文人們所贊頌的,其實是隱士在隱居之后仍然注重自身道德的修養(yǎng),不放松對自己人格品德的鍛煉和要求。這種品質(zhì)恰好是與葉氏父子的身份與追求相應(yīng)的。虞集在序言中以周敦頤愛蓮為例,說明了君子對于香草名花之愛,注重的是物中寄寓著人的品格:“不蔓不枝者,純一不雜之謂也;亭亭凈植者,中立不倚之謂也。此其所以為可愛者乎。葉君隱居辟地,其必有得于此。”在虞集看來,葉氏父子辟地隱居,種植梅、蘭、蓮、菊于庭院之中,正說明他們心目中高尚人格的最高境界與這四種花所蘊含的內(nèi)質(zhì)是契合的,“純一不雜”“中立不倚”,正是他們所看重的剛正不阿、甘守貧賤的人格魅力。程登庸所言:“去年夏……道過焉,愛其顯而隱,駐車縱步者久之……”葉元翁和葉凱翁隱居在四愛堂,“竹外車馬憧憧而囂塵不到,清琴橫床,儒書堆案,不矜名,不眩能”。隔絕了喧囂世俗,享受著清閑雅致的生活,這是隱士所追求的。夏紫清的“菊芳梅綻清詩骨,蘭秀蓮香素道心”、揭傒斯的“對花便擬書徵士,學(xué)道唯求接素王”,描繪的是葉氏父子在隱居之后,依然嚴格修身、保持健康的人格、用儒家的道義來要求自身的圖景。以上都是《四愛題詠》所稱贊的。
《四愛題詠》所反映出來的對于隱逸之風(fēng)的贊美,也表明了在元末文壇,隱逸之風(fēng)受到了文人們的推崇和贊揚。隱逸,在于身的隱退,也在于心靈對“逸”的追求?!耙荨钡木辰缡切撵`絕對自由與恪守道義的完美融合。對隱逸之風(fēng)的高揚,從側(cè)面體現(xiàn)了元末文壇重視人自身價值的特點?!端膼垲}詠》中多的是對葉氏父子高潔氣凜的激賞,“因其有所愛,希賢動吾情。爰知四愛堂,貴實不貴名”“最哉著令德,永與古人期”“孝友家傳人所羨,橫斜句好興偏長”。人們看重的是葉氏父子對自我修身的嚴格要求,表現(xiàn)了對他們的這種自身價值實現(xiàn)方式的認可。并不是只有建功立業(yè)才算成功的人生。“元末的文人更進一步,他們認為文人有其獨立的價值,這價值在于自己對自己的認可,因而也不需要尋找那些可以抗衡富與貴的自身優(yōu)勢,因為富與貴在他們的觀念中沒有價值?!盵7]這是非常值得認可的。元末雖有“賢相”脫脫實行政治的更化,但是沒多久,脫脫就被陷害,大元王朝最后的希望之火也被撲滅了,元朝內(nèi)部軍閥互相爭戰(zhàn),起義戰(zhàn)爭又此起彼伏。在這樣紛亂的社會環(huán)境之下,文人們試圖通過各種方式來保持自己高潔的品格,但也正是這樣的社會環(huán)境,使得他們有機會脫離政治的束縛,將更多的精力投注到修身養(yǎng)性和著書立說之上。收錄《四愛題詠》的《皇元風(fēng)雅》中有近乎一半的詩歌都是描寫閑適生活的,詩人們不管是做官還是在野,詩中總能品味到“通家自有全書在,閑倚南窗聽玉琴”的雅致淡泊之情。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對于“小我”的重視,在元末文壇已然成為普遍的追求。
本文所提到的傅習(xí)、孫存吾的《皇元風(fēng)雅》,選用《四部叢刊》本為底本?!段臏Y閣四庫全書》在收錄《皇元風(fēng)雅》時,將《四愛題詠》單列為一卷。
本文所提到的傅習(xí)、孫存吾的《皇元風(fēng)雅》,選用《四部叢刊》本為底本?!段臏Y閣四庫全書》在收錄《皇元風(fēng)雅》時,將《四愛題詠》單列為一卷。
注釋:
[1]本文所提到的傅習(xí)、孫存吾的《皇元風(fēng)雅》,選用《四部叢刊》本為底本。參考《宋史·黃庭堅傳》,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四百四十四卷,第13109頁。
[2]《文淵閣四庫全書》在收錄《皇元風(fēng)雅》時,將《四愛題詠》單列為一卷。
[3]黃庭堅:《山谷集外集》(卷二),《文淵閣四庫全書》。
[4]黃庭堅:《山谷集外集》(卷六),《文淵閣四庫全書》。
[5]黃庭堅:《幽芳亭記》,《豫章黃先生文集》(卷二十五),《四部叢刊》縮印嘉興沈氏藏宋本,第298頁。
[6]褚斌杰:《楚辭要論》,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3年版,第1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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