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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網絡分析視角下的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研究
——以孔子學院為例

2017-06-19 19:36周汶霏寧繼鳴
中國軟科學 2017年5期
關鍵詞:孔子學院社會網絡分析

周汶霏,寧繼鳴

(1.山東大學 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2. 山東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社會網絡分析視角下的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研究
——以孔子學院為例

周汶霏1,2,寧繼鳴2

(1.山東大學 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2. 山東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是組織實現創(chuàng)新價值與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途徑,本文從社會網絡分析的視角出發(fā),以孔子學院為研究案例,考察這一跨國組織的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機制問題,主要結論有: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網絡總體較為均衡,各項目網絡雖有一定集中度,但行動者之間關系較為平等;孔子學院各類行動者在分布位置上有一定差異,家庭、企業(yè)、社區(qū)、媒體及其他類型機構分布較為邊緣化,表明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網絡的外部聯系仍需加強;擴散網絡中最為活躍的行動者多來自孔子學院系統(tǒng)內部,政府在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過程中扮演著提供支持和服務的作用;未來發(fā)展應更注重推進項目創(chuàng)新,提升行動者專業(yè)性和項目整合性,深耕項目質量,增加項目的附加價值。關鍵詞:創(chuàng)新項目;孔子學院;擴散;社會網絡分析

一、引言

如果說創(chuàng)新是組織發(fā)展的根本動力,那么創(chuàng)新的價值則需要通過擴散來實現。根據美國學者羅杰斯(ROGERS,2002)的定義,創(chuàng)新擴散(innovation diffusion)主要指新的觀念或者實踐,在一定時間內、通過一定的傳播渠道,于社會系統(tǒng)成員中進行傳播的問題[1]。從實踐層面看,創(chuàng)新可以技術或者項目的形式呈現,其中技術創(chuàng)新擴散一直以來都是創(chuàng)新擴散領域的研究重點,而對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關注則稍顯不足。創(chuàng)新項目能否實現擴散,除了項目本身的質量之外,還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傳播渠道和社會成員的影響,這二者往往要在社會網絡的聯結中發(fā)揮作用。正如羅杰斯所說,關系網絡可成為人們進行創(chuàng)新決策的主要信息來源和溝通渠道,某種情況下,這種關系網絡能夠部分代替人們對創(chuàng)新的個人經驗,使采納者進行模仿和跟隨,這正是擴散過程的核心[2]。近年來不少國內外學者[3-10]圍繞社會網絡中各系統(tǒng)成員的相互關系,從不同領域和視角切入,研究探索多樣態(tài)的網絡對創(chuàng)新擴散的影響問題。

本文選取孔子學院為研究案例,嘗試運用社會網絡分析(SNA)的方法,從網絡結構層面考察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的擴散機制。孔子學院作為中國文化“走出去”的典型代表,自2004年成立至今,已經發(fā)展為遍布140個國家和地區(qū)、擁有511所孔子學院和1073所孔子課堂[11]的跨國語言與文化傳播組織,成績之矚目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2016年12月10日,第十一屆全球孔子學院大會在昆明舉行。國務院副總理、孔子學院總部理事會主席劉延東出席并致辭,指出孔子學院要以“創(chuàng)新、合作、包容、共享”為努力方向,深化改革創(chuàng)新,拓展辦學功能,提高辦學質量,實現內涵發(fā)展[11]——孔子學院面對的國際傳播環(huán)境復雜多變,進入新時期,身處“一帶一路”戰(zhàn)略大背景之下的孔子學院,面臨著新的發(fā)展機遇,也經歷著從數量擴張向質量夯實的重要轉變,要在不斷加劇的全球文化競爭中取得一席之地,就必須堅持創(chuàng)新路線。在12年發(fā)展歷程中,憑借創(chuàng)新項目的不斷推陳出新,孔子學院已經構建起包括品牌創(chuàng)新,知識、技能與素養(yǎng)創(chuàng)新,社會資源創(chuàng)新在內的多層次創(chuàng)新生成與擴散系統(tǒng)[12],并逐漸塑造出聯結國家、組織機構、社區(qū)、家庭及各類社會群體的全球網絡體系,這為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的跨國擴散與價值遞增提供了重要結構條件。本文采用社會網絡分析(SNA)方法展開分析,這是一種研究社會行動者之間互動關系的結構性方法,其研究對象不僅包括個體行動者之間的聯系,還涉及群體或組織之間、國家或國家聯盟之間的聯系[13],因此,從這一視角切入,可為從整體上把握孔子學院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路徑、揭示跨國組織的行動者關聯機制,以及統(tǒng)籌思考如何提升創(chuàng)新項目的全球擴散效率等問題提供適切的分析思路。

二、問題的提出

社會網絡中的行動者可能包含個人、子群、組織或集體等各類型,行動者之間也可能存在多種鏈接關系,如個體評價、物質或非物質交易與傳遞、互動、空間與身份的移動、正式角色、親屬關系等[14]??鬃訉W院全球網絡中活躍著各類行動者,他們歸根結蒂由個體構成,但涉獵者眾不可能全部列出,因而本文以子群的形式對行動者進行分類。 孔子學院全球網絡行動者的多樣化構成決定了對創(chuàng)新項目的多層次要求,形成了不同屬性的創(chuàng)新類型,包括基于傳播漢語與中國文化、提升軟實力的品牌創(chuàng)新,基于組織機構活動和發(fā)展需要的社會資源創(chuàng)新以及基于漢語國際教育的知識、技能與素養(yǎng)創(chuàng)新[12]。本文從上述三類創(chuàng)新中各選取一個有代表性的創(chuàng)新項目作為分析對象,即“孔子新漢學計劃”項目、“漢語橋”項目與“漢語教師志愿者”項目,三類項目構建的孔子學院社會網絡則作為本文的網絡邊界。要分析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網絡的作用機制,首先需考察這一網絡的結構特征,據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問題:

研究問題1: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網絡有何結構特征?

在社會網絡分析中,識別網絡的規(guī)模、密度、中心性、凝聚度等指標,對認識網絡的整體屬性與結構特征具有重要參考意義。網絡規(guī)模指網絡中包含的全部行動者數量[15]。網絡密度可理解為網絡中行動者實際存在聯系的比重,密度越大,網絡內部成員聯系越緊密[14]。中心性是社會網絡的分析重點之一,包括中心勢和中心度兩類指標,中心勢用于描述一個網絡圍繞某些節(jié)點進行建構的趨勢,測量中心勢有多種方法,包括度數中心勢、中間中心勢與接近中心勢;度數中心勢指一個網絡向某個點集中的特征;中間中心勢測量的是中介性最高的行動者與其他行動者中介性的差異;接近中心勢是從集合視角考察行動者之間最短路徑長度的差異;中心度則用于描述行動者在社會網絡中居于何種地位、擁有何種權力,其中,特征向量中心度主要用于測量網絡中各節(jié)點的中介影響力。凝聚度指一個集體的全部行動者通過社會關系聯系在一起的程度,凝聚度越高,網絡的權力越分散,信息越分散,行動者之間越平等[15]。據此,本文圍繞研究問題1提出以下細分問題:

Q1-1: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總體網絡是否有特定的集中趨勢?

Q1-2:不同創(chuàng)新項目在網絡密度、中心勢上是否有差異?

Q1-3:哪些行動者在創(chuàng)新項目的擴散過程中更為活躍?

Q1-4:創(chuàng)新項目網絡的結構特點與創(chuàng)新內容層次有何關系?

Q1-5:不同屬性事件中各行動者在分布、活躍性、創(chuàng)新決策類型上有何差異?

當信息的傳者與受者之間具有某種同質性時,溝通最容易發(fā)生,社會網絡中的行動者同樣遵從這一規(guī)律。所謂同質性,指進行溝通的兩個體之間相似的程度[4],這種同質性可能表現為性別、年齡、婚姻、地理位置等方面的相似性;而在社會網絡語境中,同質性可能表現為行動者社會地位與社會角色的結構相似性,即結構等價,簡而言之,就是一對或者多對行動者擁有相同的網絡地位[14]。從結構等價入手研究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網絡,并不涉及具體的個體特征,而是從一般性的群體身份視角考察行動者之間的關系,通過使用歐幾里得距離法或者相關系數法進行測算,從而完成對整體網絡的分層聚類,進一步分析行動者關系的一般性特征。因在本文中,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的行動者之間被界定為互惠關系(雙向聯系),結構等價的行動者之間是相鄰接的,距離很近,結合凝聚子群的內涵考慮*所謂凝聚子群指彼此間有穩(wěn)定、直接、強烈、頻繁或正向聯系的行動者子集,凝聚度越高的子群,其中的行動者具有相同理念的可能性更大。參考:斯坦利·沃瑟曼,凱瑟琳·福斯特. 社會網絡分析: 方法與應用[M]. 陳禹等譯.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012: 126.,可以認為在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網絡語境下,通過分層聚類所得到的不同地位子集,也可視為不同的凝聚子群[14]?;诖?,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問題:

研究問題2: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網絡具有怎樣的分層聚類結構?

對這一問題的探究,有助于發(fā)現在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的產生和擴散過程中,哪些行動者聚在一起能夠產生更為一致的價值取向和更具績效的行動模式,也有助于從網絡結構上發(fā)現創(chuàng)新擴散過程中存在的問題。為回答研究問題2,本文進一步提出以下問題:

Q2-1: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網絡的地位子集(凝聚子群)如何分布?

Q2-2:這些地位子集中的行動者之間有何關系?

Q2-3:這些地位子集之間有何關系?

三、研究方法

(一)研究樣本與研究方法

本文提取孔子學院三個創(chuàng)新項目的新聞信息作為研究樣本,因新聞報道具有真實性與時效性,能較真實反映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互動過程;在獲取新聞信息的基礎上,使用內容分析法對其進行分析,獲得三類項目的事件屬性類數據、行動者類型數據與鏈接關系類數據,三類數據的具體界定如下所述:

每一類創(chuàng)新項目都是在許多個具體的活動事件基礎上促成,不同創(chuàng)新項目的事件構成也不同。根據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公布的《孔子學院章程》中對孔子學院的職能界定[16],本文將事件屬性概括為教學培訓類、文化交流類、協(xié)同發(fā)展類三種類別。教學培訓類活動包括學生培養(yǎng)、教師培訓、志愿者培訓等語言教學活動,以及孔子學院在當地舉辦的文化教學或體驗活動;文化交流類活動指跨地域舉辦的各類文化體驗或者交流活動;協(xié)同發(fā)展類活動指孔子學院進行的合作辦學、項目開發(fā)、政策制定、提供各類中國相關信息咨詢等活動。

孔子學院的社會網絡是一種跨地域、跨行業(yè)的大規(guī)模網絡,行動者的類型和關系也具有多樣性,但因具有相同或相近的發(fā)展理念而走向合作,共事于同一創(chuàng)新項目中,通過互動產生各種“化學反應”。從這一視角看,這些行動者具備一定的同質性(homophily),為社會網絡分析提供了必要前提。本文對行動者類型的劃分以子群為單位,具體分類見表1。

表1 行動者分類

在此基礎上,使用UCINET 6軟件構建行動者-事件集合,即如果在一篇新聞中出現行動者A,記為行動者A與事件具有關聯關系,如果一個事件中出現多主體,則記為多主體與該事件具有關聯關系,從而獲得鏈接關系數據,構成行動者-事件的二模網絡,將行動者類型數據與鏈接關系數據進行矩陣轉換,獲得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擴散行動者與事件的二模矩陣。經過矩陣轉換和二值化處理,得到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的總體鏈接一模網絡和三個項目鏈接一模網絡。

(二)數據獲取

孔子學院相關新聞消息一般經由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官方網站對外界公布,其新聞來源較為多樣化,由孔子學院總部、各地孔子學院、國內外合作高校、國內外媒體等信源構成,因而本文將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官方網站作為提取新聞信息的目標網站。使用爬蟲程序,分別提取網站中有關漢語橋、孔子新漢學計劃與漢語教師志愿者三個創(chuàng)新項目的新聞信息,提取時間為2017年1月20-21日。共獲得新聞文本356篇,剔除內容重復的無效文本5篇,共獲得有效新聞文本351篇,具體分布如表2所示。

表2 提取新聞文本分布情況

(三)編碼信度及數據信度分析

獲取數據之后,由兩位編碼員在不同的時間點,使用內容分析法中的意義分析方式*有關內容分析方式的選擇參考了周翔:傳播學內容分析研究與應用[M]. 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 2014.,提取事件屬性類數據、行動者類型數據與鏈接關系類數據。使用霍爾斯蒂系數[17](Holsti coefficient)計算方法對兩次編碼結果的信度進行測試,得到結果PAo=2A/(nA+nB)=0.886,即兩次編碼結果得到88.6%的一致性。對項目總體數據以及漢語橋、孔子新漢學計劃、漢語教師志愿者三類項目數據分別進行信度檢驗,獲得克朗巴哈系數(Cronbach α)分別為0.984,0.988,0.987,0.985,表明本研究的數據構成具有很高的信度。

四、研究發(fā)現

針對研究問題1,對三類創(chuàng)新項目行動者網絡進行整體處理。本文統(tǒng)計了2010年3月-2016年12月參與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孔子學院數量(見圖1),研究發(fā)現在開始的一個時間段(以月份為單位)只有少數孔子學院參與了創(chuàng)新項目的擴散,但是在隨后的每一個時間段內參與其中的孔子學院數量會不斷增加,擴散事件數量也迅速增加,2016年5月后,參與擴散的孔子學院數量進入平穩(wěn)增長期,符合羅杰斯(2002)所描述的創(chuàng)新采用速度[2]分布特征。需要說明的是,2016年是信息采集量最多的一年,這不僅與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事件的數量增長有關,也與孔子學院總部官方網站所能檢索到的新聞信息數量有關,不排除一種可能即有些往年相關新聞信息已經無法在網站檢索到,因此沒有計入此次分析數據中。

為回答Q1-1,2,本文使用UCINET 6軟件得到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擴散行動者的總體鏈接網絡和三個項目的鏈接網絡。

圖1 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擴散的時間分布(2010年3月-2016年12月)

分析總體網絡及孔子新漢學計劃、漢語橋與志愿者三個項目的網絡,去孤立點,得到網絡的相關結構性數據,見表3。

表3 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網絡數據

我們發(fā)現,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總體網絡密度很高,說明內部成員聯系緊密,合作行為較多,網絡整體效率也較理想;網絡中心勢指數偏低,網絡形態(tài)趨近環(huán)形,表明網絡中的行動者之間并無顯著差異,無明顯的中心點,網絡各成員之間的鏈接分布較為均衡,關系平等,為創(chuàng)新項目的擴散提供了較好的可達條件,且總體網絡的高聚類系數也印證了這一點。從創(chuàng)新項目上看,網絡密度以漢語橋為最高,而后是志愿者項目、孔子新漢學計劃;中心勢指數普遍比總體網絡高,表明三個創(chuàng)新項目的網絡均表現出一定的集中趨勢,其中,以志愿者項目最為突出,其次是孔子新漢學計劃,漢語橋項目最低;三個項目網絡的聚類系數都較高,表現出三個項目網絡的內部結構較均衡,成員之間較平等,在這種網絡結構中,擴散會獲得更高的效率。

作為刻畫行動者中心度和網絡中心勢的一種標準化測度,特征向量中心度能夠在網絡整體結構基礎上找到網絡中最核心的成員,對于無向圖尤為適用[19]。為回答Q1-3,4,本文以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總體網絡為分析對象,通過計算得到總體網絡與三個創(chuàng)新項目網絡的特征向量中心度,見表4。

表4顯示,孔子學院機構本身,在孔子學院與孔子課堂、外方合作院校任教的當地教師、中方管理者(>=0.300)居于總體網絡中的相對核心位置,表明這些行動者在創(chuàng)新項目的擴散中發(fā)揮著核心作用,扮演著溝通和連接其他行動者的中介者角色;其次是就讀于孔子學院、孔子課堂或外方合作院校的學生、志愿者、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國內政府(>=0.200);再次是國外政府、國內外大中小學幼兒園、孔子課堂、國內教師、中國學生、國內外媒體、國內外其他機構、家庭、企業(yè)與社區(qū)(>=0.010)。這種分布情況說明孔子學院的創(chuàng)新項目主要通過居于孔子學院機構內部的行動者進行擴散,外部力量主要來自政府、國內外合作院校,而家庭、企業(yè)、社區(qū)、媒體及其他類型機構則處于邊緣化位置,表明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的擴散活動與外部社會環(huán)境的互動較弱,仍有較大發(fā)展空間。需要說明的是,通過內容分析發(fā)現國內政府在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中主要通過外交部門和中國駐國外大使館、領事館及其工作人員發(fā)揮作用,主要是為各類文化教育交流活動、孔子學院教師及志愿者培訓提供政策、資金、人員和技術等支持。從項目網絡看,孔子新漢學計劃項目中,特征向量中心度排名前三位的是國內大學、外方管理者、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表明三者在新漢學計劃項目中發(fā)揮較突出的中介交互作用,能夠最大效率連接其他行動者,創(chuàng)新項目在這三個節(jié)點上投放會收到更理想的擴散效果;同理,志愿者項目中前三位是志愿者、孔子學院、當地教師與中方管理者;漢語橋項目中外國學生、當地教師、中方管理者、孔子學院、孔子課堂、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國內政府和國內大學是中介交互作用最強的八個節(jié)點。

表4 行動者的特征向量中心度

從創(chuàng)新項目的網絡結構差異可看出創(chuàng)新項目的內容層次對其擴散網絡形態(tài)的影響。作為品牌創(chuàng)新的“孔子新漢學計劃”項目,參與主體由來自不同國家的政治、社會、經濟及文化各領域的精英人士構成,通過中外聯合培養(yǎng)人文領域高端人才的方式,促進孔子學院與學術研究的協(xié)同發(fā)展,其網絡密度比總體網絡低,網絡集中度卻更高,主要圍繞大學、政府、學校管理者、高校教師等行動者建構;作為社會資源創(chuàng)新的“漢語橋”項目,采用跨國跨地域的中外合作方式開展各類文化交流活動,如每年定期舉辦的世界大學生中文比賽、世界中學生中文比賽、全球外國人漢語大賽、漢語橋夏令營、漢語橋校長訪華團等,經過數年發(fā)展已經逐漸趨向穩(wěn)定,行動者來源多樣,網絡內部互動頻繁聯系緊密,地位較為平等;基于知識、素養(yǎng)與技能創(chuàng)新的“漢語教師志愿者”項目,是“利用我國作為母語國漢語人力資源優(yōu)勢,開辟的向世界有需求國家提供漢語師資的新措施之一”[18],面向國內國外招收、培訓、考核、派出漢語教師志愿者,其行動者主要由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孔子學院與孔子課堂、學生、教師及管理者等構成,網絡呈現相對集中趨勢,表明該項目的擴散范圍相對固定。

為回答Q1-5,通過分析得到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事件的屬性類數據,基本分布是教學培訓類事件151項,文化交流類事件190項,協(xié)同發(fā)展類10項。不同屬性的創(chuàng)新擴散事件中各類行動者活動頻次分布情況見表5。

表5顯示,教學培訓類事件中,前三位最為活躍的行動者是當地教師、志愿者與孔子學院;文化交流類事件的前三位活躍行動者是外國學生、當地教師和孔子學院;協(xié)同發(fā)展類事件的前三位活躍行動者是外方管理者、國外政府、中方管理者和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不同屬性事件中的行動者分布也印證了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網絡的結構性特點,每一類事件的擴散網絡中都沒有發(fā)現特別明顯的高權力者或中心行動者。QAP相關分析結果表明,文化交流-教學培訓事件在行動者分布上相關關系不顯著(QAP Correlations 0.057, QAP P-Values 0.313),文化交流-協(xié)同發(fā)展事件在行動者分布上相關關系也不顯著(QAP Correlations 0.392, QAP P-Values 0.011),說明在統(tǒng)計意義上,文化交流網絡與教育培訓、協(xié)同發(fā)展事件網絡彼此之間影響不大,文化交流與教學培訓“兩張皮”的情況依然存在;教學培訓-協(xié)同發(fā)展事件網絡在1%的水平上呈顯著正向關系(QAP Correlations 0.419, QAP P-Values 0.007),顯示出協(xié)同發(fā)展網絡與教學培訓網絡的良性互動,但協(xié)同發(fā)展類事件在三類事件中數量比重最小,說明仍有較大發(fā)展空間。

基于組織機構的創(chuàng)新決策一般分為三種類型,即選擇性創(chuàng)新決策、 集體性創(chuàng)新決策和權威性創(chuàng)新決策。選擇性創(chuàng)新決策指由個體做出采納或者放棄創(chuàng)新方案的決定;集體創(chuàng)新決策指采納或者放棄某項創(chuàng)新方案由組織系統(tǒng)內部成員的一致意見決定;權威性創(chuàng)新決策指有組織系統(tǒng)內部的少數成員決定[2]。結合表4、表5看,教學培訓類和文化交流類事件的活躍行動者以教師、孔子學院工作人員、學生為主,因而創(chuàng)新決策多采用集體性創(chuàng)新決策的方式;協(xié)同發(fā)展類事件的活躍行動者多是孔子學院及相關機構管理層、政府部門與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因此一般以權威性創(chuàng)新決策方式為主。

對研究問題1的分析結果顯示,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總體網絡內部行動者聯系緊密,鏈接分布均衡,網絡整體結構分散;不同屬性事件中行動者的分布具有一定的差異性,這與創(chuàng)新項目的內容層次差異及行動者角色和功能的差異有關;總體網絡和三個創(chuàng)新項目網絡的聚類系數均很高,表明網絡內部可能存在一定數量的行動者子集。為回答Q2-1,2,本文從兩行動者與其他行動者之間的關系出發(fā),嘗試對總體網絡進行切割。通過使用Concor迭代相關收斂算法[20],獲得四個地位子集,說明26類行動者分屬于四種不同的角色功能中,分布情況如下:

β1:{1-中國學生,2-外國學生,3-國內教師,17-國內社區(qū),18-國外社區(qū),12-國外政府,26-國外家庭,14-國外大學,15-國內中小學幼兒園,23-國內媒體};

β2:{11-國內政府,19-國內企業(yè),20-國外企業(yè),21-國內其他機構,22-國外其他機構,16-國外中小學,13-國內大學,24-國外媒體,25-國內家庭};

β3:{4-當地教師,8-孔子學院,6-中方管理者,5-志愿者};

β4:{10-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9-孔子課堂,7-外方管理者}。

凝聚子群本身意味著其中的各行動者較子群外行動者聯系更緊密、互動更頻繁。通過計算子集的中心度發(fā)現,四個地位子集中各成員的平均距離基本在1—2左右,也就是說,每個子集中的行動者與其他行動者都可以建立直接聯系,彼此關系可認為“結構對等”[19],也就是說,同一子集中的行動者聯系更為方便高效。需要注意的是,在現實情況中,某些子群中的某些行動者之間建立直接聯系的情況是比較少見的,比如β1中的國內教師-國外社區(qū)、國外家庭-國內教師,β2中的國內其他機構-國內家庭、國內企業(yè)-國外大學等,礙于地域、職業(yè)等因素的影響,這些行動者可能需要通過1個或者1個以上中介者產生聯系,但由于中介者可能是同一個節(jié)點,因而這些行動者也被認為結構對等。

為回答Q2-3,本文使用E-I指數分析四個地位子集之間的關系。E-I指數(External-Internal Index)是用以測量整體網絡中凝聚子群分布密度的一種算法,可用于研究凝聚子群之間的關系問題,計算公式是E-I指數=凝聚子群密度/整體密度,使用UCINET 6軟件計算,得到E-I Index=0.452。這一結果表明,這四個地位子集內部的行動者均具有一定的內聚力,但程度居中,并沒有形成具有極高內聚力的子群,四個子集之間的關系相對比較松散,出現“小團體”或子集間沖突的可能性較低。

五、研究結論與對策建議

如果說創(chuàng)新是孔子學院十余年高速發(fā)展之核心動力,那么孔子學院架構的全球網絡就是促進各類行動者協(xié)同發(fā)展、實現創(chuàng)新有效擴散的依托路徑。憑借創(chuàng)新項目的不斷推陳出新與跨國擴散,孔子學院試圖建構一個促進世界各國相互理解、實現合作共贏的綜合文化交流平臺。本文從社會網絡分析視角考察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的擴散機制,基于上述分析提出以下結論,并提出相關對策建議:

第一,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的擴散網絡總體較為均衡,沒有發(fā)現特別突出的中心權力者和權威者,網絡各行動者之間關系較為平等,彼此之間具有較為理想的可達性,為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提供了較好的結構條件。三個創(chuàng)新項目的網絡均表現出一定的集中趨勢,其中,知識、素養(yǎng)與技能創(chuàng)新以“漢語教師志愿者”項目為代表,網絡集中程度最高,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孔子學院與孔子課堂、學生、教師及管理者是其中活躍的中介行動者,擴散范圍相對固定;品牌創(chuàng)新以“孔子新漢學計劃”項目為代表,集中度居中,更為注重孔子學院社會資源的積累、社會影響力的提升以及孔子學院品牌及其項目的增值,主要圍繞大學、政府、學校管理者、高校教師等行動者建構;社會資源創(chuàng)新以“漢語橋”項目為代表,集中度最低,采用跨國跨地域的中外合作方式開展多類項目,使行動者來源多樣化,網絡內部互動頻繁聯系緊密。研究表明,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需要在合理定位項目屬性的基礎上,關注并充分利用其擴散網絡的結構特性,重視發(fā)揮中介行動者的交互作用,進一步激發(fā)其在擴散網絡中的傳導活力,提升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空間互動協(xié)同效應。

第二,雖然孔子學院各行動者在總體網絡中的分布相對分散均衡,但分布位置上存在一定差異??傮w上看,創(chuàng)新項目主要通過居于孔子學院機構內部的行動者進行擴散,孔子學院機構本身、在孔子學院/孔子課堂或外方合作院校任教的當地教師及就讀學生、孔子學院/孔子課堂及合作院校的中方管理者在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中扮演著中介行動者的角色;志愿者、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國內外政府、孔子課堂、國內外大中小學幼兒園、國內教師、中國學生也是較為活躍的行動者,也居于總體網絡的較中心位置;家庭、企業(yè)、社區(qū)、媒體及其他類型機構則分布在較為邊緣的位置,且彼此的聯系密度較小,表明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的大眾傳媒渠道和地方性渠道的利用率仍有待提升,孔子學院擴散網絡的外部聯系仍需加強,孔子學院與所在地的社區(qū)、企業(yè)、媒體、家庭及其他類型機構的互動合作應在廣度和深度上繼續(xù)拓展,而這就需要發(fā)展更多更優(yōu)質的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作支撐。從擴散事件屬性與創(chuàng)新決策類型看,教學培訓類和文化交流類事件多采用集體性創(chuàng)新決策的方式,協(xié)同發(fā)展類事件則以權威性創(chuàng)新決策方式為主;從擴散事件屬性與行動者活躍度看,文化交流與教學培訓、協(xié)同發(fā)展類事件的行動者活躍度彼此無顯著影響,協(xié)同發(fā)展與教學培訓類事件在行動者活躍度上對彼此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孔子學院應加強文化交流類與教學培訓類、協(xié)同發(fā)展類事件的整合互動,在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過程中促進行動者互動與資源共享,使不同事件的行動者網絡能夠有機結合,提升擴散效率,這對行動者的專業(yè)性與項目的整合性提出了更高要求。

第三,正如英國文化委員會、歌德學院、法語聯盟等海外語言與文化推廣機構由官方發(fā)起或支持,孔子學院的成立與發(fā)展也有鮮明的“官方色彩”,這一方面為其快速發(fā)展注入了巨大動力,另一方面也引發(fā)了國外某些機構或人員對其“官方背景”的質疑甚至誤解,因而客觀認知政府在孔子學院發(fā)展中的作用十分重要。從上述分析中可見,中國政府在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擴散過程中,主要通過教育部/廳、外交部門、駐外大使館及領事館發(fā)揮作用,為各類文化教育交流活動、孔子學院教師及志愿者培訓提供政策、資金、人員和技術等支持;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作為中國教育部直屬單位,主要負責管理和指導全球孔子學院,提供關于漢語與中國文化的教育與交流資源及服務。對兩者中心度分析發(fā)現,無論是中國政府還是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主要在協(xié)同發(fā)展類創(chuàng)新項目(如孔子新漢學計劃)中,承擔更多的創(chuàng)新決策責任,在總體網絡中均不處于中心位置,參與創(chuàng)新擴散事件的頻率也不在活躍者之列,真正活躍的行動者主要是教師、學生、孔子學院等一線教育行動者。

第四,如果說數量增長是孔子學院在過去十年的發(fā)展常態(tài),那么從重數量向重質量轉變,在“一帶一路”戰(zhàn)略之大背景下謀求再發(fā)展,或將成為孔子學院未來時期發(fā)展的重心,這便要求在既有數量規(guī)模的基礎上,持續(xù)推進教學、文化與學術項目的創(chuàng)新,并通過協(xié)同發(fā)展推動高質量項目在全球網絡的擴散,提升成員專業(yè)性,深耕項目質量,增加項目的附加價值。如本文所提及的創(chuàng)新項目中,以“漢語橋”項目的行動者分布最為多樣和均衡,而其也是孔子學院最為知名的創(chuàng)新項目之一,這與該項目采取的多種合作方式齊頭并進,發(fā)展針對不同層次受眾需求的創(chuàng)新項目,將項目的管理與實施常態(tài)化、規(guī)范化,將人際關系渠道、大眾傳播渠道和地方性渠道充分結合利用等多種舉措不無關系,也就是說,創(chuàng)新項目的規(guī)模發(fā)展、質量提升與組織網絡功能的完善與發(fā)揮應是一個協(xié)同并進的過程。

限于時間、技術等方面的原因,本文存在一定不足,有待日后繼續(xù)完善。首先,本文嘗試從社會網絡分析的視角切入,選取了三類有代表性的創(chuàng)新項目作為分析對象,雖然所選項目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其創(chuàng)新擴散的結構特性,但并不足以推廣至所有項目類型,相對于積累12載、創(chuàng)造中國語言文化“走出去”諸多奇跡的孔子學院實踐而言,本文的分析只呈現了冰山一角;其次,本文采用爬蟲程序對相關新聞信息進行采集,但由于某些往年新聞信息已經無法檢索到,或不能全面呈現孔子學院創(chuàng)新項目發(fā)展之全貌,且只是對數據進行了較為簡單的分析,后續(xù)研究將繼續(xù)深入挖掘數據意義;最后,實際情況中,孔子學院各類社會互動的行動者與關系具有多層級性,因而其社會網絡往往表現出復雜網絡的種種特征,且由于孔子學院需要在100多個國家的不同語言與文化語境中展開工作,實際社會環(huán)境可能更復雜,其網絡形態(tài)和行動者關系也非一篇文章所能盡述,對相關問題的探討仍待日后持續(xù)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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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責編:辛 城)

Research on Diffusion of Innovative Projec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A Case Study of Confucius Institute

ZHOU Wen-fei1,2, NING Ji-ming2

(1.CollegeofPoliticsandPublicAdministration,SDU,Jinan, 250100,China; 2.CollegeofInternationalEducation,SDU,Jinan, 250100,China)

diffusing innovative project is the crucial way for organizations to promot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Based on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this paper takes Confucius Institute as a research case to analyze the interaction mechanism of the diffusion of innovation projects. The conclusions are as follows: the main network structure of Confucius Institute’s diffusion of innovation is more balanced, and even though the project networks are certain concentrated, the actors involved are relatively equivalent. There are some differences in the distribution of Confucius Institute’s actors; family, business, community, media and other types of social institutions are more marginalized, which shows that Confucius Institute’s network need to strengthen the external social connections. The Chinese government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viding support and services during the process of diffusion of innovative projects of Confucius Institute, while the most active actors mainly come from the internal system of Confucius Institute. In the future, Confucius Institute should promote the innovations of projects, enhance the professionalism of members, raise the quality of the projects, and increase the added value of the projects.

innovative project; Confucius Institute; diffusion;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2016-10-16

2017-05-12

山東大學基本科研業(yè)務費專項資金(11110075614030)。

周汶霏(1984-),女,山東煙臺人,山東大學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博士后,國際教育學院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語言與文化傳播。

G229

A

1002-9753(2017)05-005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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