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維

用典作為一種修辭手法，始終都是為了整篇文章的謀篇布局服務(wù)的。用典作為駢體文的特征之一，其修辭效果并不僅在于援引古事或古人的話來證明自己的觀點，還在于追求文章的典雅優(yōu)美、委婉含蓄和言簡意賅，遠遠超出了古人所說的“明理”“正義”這一范圍。

一、典雅優(yōu)美的修辭效果

羅積勇《用典研究》中說：“典故典故，顧名思義，一般認為是典正，典雅之故事。故典雅性效果歷來被看作用典的主要修辭效果?！彼J為，用典的典雅性修辭效果的形成，很大程度上與士大夫文化人這一特殊階層有關(guān)。下面就通過駢文這種文人雅士經(jīng)常使用的文學(xué)形式，對典故典雅優(yōu)美的修辭效果進行具體的分類闡釋：

1. 運用名士文人的故事。眾所周知，駢文作為一種文人附庸風(fēng)雅最突出的文體，在這一方面是尤其突出的。如王勃《滕王閣序》中的一段描述“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這些典故中句句都使用名人文士故事，而這些故事之所以為雅，是因為有一種“沿襲”的力量。前人覺得它用得典雅，后代也就以雅視之。

2. 運用古代的經(jīng)典著作。文史名著中常使用的語言單位如被用作典故，往往也能帶來典雅的效果。如下面這個駢文實例：“仰瞻帷幄，俯察幾筵，物不毀故，而人不存。痛莫酷斯，彼蒼者天！”（曹植《卞太后誄》）“彼蒼者天”引自《詩經(jīng)》（《秦風(fēng)·黃鳥》）中“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在誄這種莊重的文體中，引用經(jīng)典文學(xué)作品使文章帶上了典雅的特質(zhì)。

3.運用平常的事物。那些本來看似平常的事物，經(jīng)過前代文人巧用修辭、點化渲染而作為典故使用時，便帶上了典雅性。如庾信的《小園賦》“黃鶴戒露，非有意于輪軒，爰居避風(fēng)，本無情于鐘鼓”，對句用《國語·魯語上》“海鳥曰‘爰居，止于魯東門之外二日，臧文仲使國人祭之。展禽曰：‘……今茲海其有災(zāi)乎？夫廣川之鳥獸，恒知而避其災(zāi)也。是歲也，海多大風(fēng)，冬暖?！敝曰钣玫涫?，是用鳥來比喻北魏、北周強要留自己在北方為仕，而自己本無意于祿仕之途，這樣委婉而含蓄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心志。

二、委婉含蓄的修辭效果

使用典故可以使文章委婉含蓄，而在駢文中的體現(xiàn)往往更為突出，古人多是出于以下兩方面考慮：

1.在駢文這種極其講究文人雅士情懷的文章中，他們要表達與別人的不同意見時，為了緩和氣氛，給對方臺階下，就使用典故提供理由或作出解釋。如《新世說·儉嗇》：“（朱石君）清貧若寒素，某歲新年，值大雪，往賀裘文達公曰修，裘見其所衣為棉袍褂，乃曰：‘范叔何一寒至此。”本典故出自《史記·范雎傳》，裘文達公修對清貧窮寒、身著棉袍褂的朱某說“范叔何一寒至此”，稱其為“范叔”，既言其貧，又沒有讓對方失去面子，因為范叔乃先貧后富，貴至相國之人。

2.古文中，作者往往為了表達自己的窘迫或有求于人時，出于文人相輕等方面考慮，保全自己的面子，而使用典故。如庾信《謝趙王赍犀帶等啟》中說：“花開四照，惟見其榮，鰲戴三山，深知其重?！钡涑觥读凶印珕枴?。庾信感到自己受到趙王的賞賜，只覺得光榮，深知其恩之深重。這段夸張性的感恩的話，如果直說，就是古人也會覺得肉麻?，F(xiàn)在用雙關(guān)典故語說出，則緩和許多，文意的表達卻絲毫不受影響。

三、言簡意賅的修辭效果

典故語，或者是一個故事的概括，或者是一段有影響的話語的代表，當它被引用，從而與說寫者敘述的事情相互映發(fā)時，便能產(chǎn)生出許多附加的意思，而這對特定文體和會話場合的語言表達十分有用。尤其是駢文這種極其講究形式美的文體，意思要表達得相當豐富和微妙，但又有字數(shù)的限制，這時用典，往往能收到言簡意賅的效果。

如《南史·檀道濟傳》：“湛之、孝嗣，臨機不決，既以敗國，且以殞身，反受其亂，斯其效也；道濟始因錄用，故得忘瑕，晚困大名，以至顛覆；詔、祗克傳胤嗣；其木雁之間乎?！鄙侠刑挫笫翘吹罎母绺?，他立過一些功，但又沒到功高震主的地步。可見他有點才能，但才能不大，處在才與不才之間，這層意思是難以具體說的，所以作者用“木雁之間”這個典故來說明，言簡意賅。

雖然使用典故可以使駢文典雅含蓄，增強文章的藝術(shù)魅力，如果不加節(jié)制，往往使文章晦澀難懂，影響文章表情達意的目的。因此，典故的使用也不是毫無章法的，必須斟酌使用。

典故是經(jīng)過錘煉的語言精華，對于典故不同側(cè)面的研究使得用典越來越為文人墨客們所青睞，駢文中用典，作為一種修辭方式，不僅可以增強文章的說服力，使文章更具權(quán)威性，而且用典可以使文章更具文采，典雅工整，委婉含蓄，言簡意賅，更具形象美以及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它是古典文學(xué)寶庫中的一顆璀璨的明珠，對后世的影響更是深遠。

作者單位 陜西咸陽師范學(xué)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