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朝科

距今8500年的賈湖農(nóng)歷歷法的發(fā)現(xiàn)與考證

□閻朝科

中國歷法是世界上最早發(fā)明的歷法之一。歷法的出現(xiàn)對國家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有著深遠的影響。先民們是如何使用歷法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活動的，一支“賈湖骨笛”的重大發(fā)現(xiàn)，解開了謎團。

一

河南舞陽賈湖考古隊領隊張居中先生，對賈湖及相關的同時期的遺址所存在的卜龜、數(shù)卦等易理文化進行了考證，并推斷出在賈湖文化時期可能存在著一個易理八卦的系統(tǒng)。

我們發(fā)現(xiàn)，伏羲易理八卦是在十天干、十二地支以及十二生肖等為紀年、紀月、紀時的時間數(shù)理軸上展開的。更重要的發(fā)現(xiàn)是，賈湖遺址有水稻等農(nóng)業(yè)耕作的遺存，而農(nóng)業(yè)耕作需要有一個精確的節(jié)令氣候的時刻表來進行指導，這就是我們從古至今所使用的傳統(tǒng)歷法——農(nóng)歷。這個歷法，就存在于距今7800—9000年的賈湖遺址。

二

2001年春，賈湖遺址第七次發(fā)掘，在距今約8500年的M521中，共出土三支笛，一支二孔骨笛和兩支七孔笛。二孔骨笛M521:1，殘長29.47厘米，通體棕色，光滑，刻有五組精美紋飾[1]。另外的兩支七孔笛未見類似精美紋飾。

二孔笛有孔的一面較平，與笛子圓形特征不符，不利于共鳴發(fā)音和手指按壓。且二孔相距7厘米，如發(fā)音，則音差很大，似不和諧。笛音孔，一般對稱垂直于笛身中軸，但發(fā)掘報告稱，二孔笛音孔“均稍向右斜”，也與笛子制作的要求不符。故推斷其不是用來吹奏的笛子。經(jīng)分析，五組圖案所展示的是以橫坐標方式制作的農(nóng)歷歷法，它是迄今發(fā)現(xiàn)的中國最早的農(nóng)歷歷書。笛身大端向西橫置，后背兩斜孔為支架孔，以支架安插于某物之上，以之作為與上天相通的神物來供奉和展示。“賈湖骨笛”開創(chuàng)了世界坐標式科學數(shù)據(jù)表示法的先河。依據(jù)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科技史與科技考古系、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舞陽縣博物館在 《華夏考古》2002年第2期發(fā)表的《河南舞陽賈湖遺址2001年春發(fā)掘簡報》，借用胡大軍于2013年在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出版的《伏羲密碼——九千年中華文明源頭新探》的骨笛圖，我們重新填繪了骨笛上面的刻紋，以便更清楚地看到其紋飾。(圖一)

圖一 賈湖骨笛上的農(nóng)歷圖

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原副所長陳久金在《彝族天文學史》中，介紹了他于20世紀80年代在廣西、云南、四川、貴州、湖北、湖南等地，對彝族及彝語支系白族、土家族、哈尼族、苦聰人等伏羲后裔的十月太陽歷和《夏小正》歷法的考釋時，也采取了與賈湖骨笛上所刻歷法相似的橫坐標表示方法[2]，這也證明了賈湖骨笛橫坐標歷法是一種“可行”的歷表。（圖二）

圖二 陳久金等繪制的橫坐標歷表

三

賈湖二孔骨笛M521:1，包含有如下信息：

1.北斗七星。二孔骨笛的刻紋，與天上的北斗七星相對應，其中心的較粗的楔形七線，即為北斗七星的刻紋。北斗七星在不同季節(jié)、不同夜晚的不同時間，出現(xiàn)于天空的不同方位。如初昏，斗柄指東為春，指南進夏，指西入秋，指北則冬。故人們據(jù)此來測定季節(jié)、月令，節(jié)氣、時辰，五行、陰陽以及帝君等易理哲學玄機。

上限年代與賈湖骨笛相同的距今7500—8500年的湖南澧縣八十垱F1高臺建筑遺存，有以七個立柱為標志的居高臺中心的最大、最高的木柱與北斗七星中最亮的玉衡星相對應的北斗七星祭壇，這是對賈湖農(nóng)歷骨笛的一個有力佐證。二者證明，在距今8500年左右，已經(jīng)存在了以北斗七星為標志的天體科學觀測，并依據(jù)觀測制定了橫坐標歷法，進行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指導等實踐活動。

北斗七星，被作為主要的數(shù)據(jù)指標，排列在M521:1之上，是M521:1與天象和歷法有關的證據(jù)。

2.月亮運行。眾所周知，作為地球衛(wèi)星的月球本身不發(fā)光，我們所見到的月亮光是太陽的反射光。月亮回溯運行至地球和太陽之間，與地球和太陽的中心軸，三點成一線，太陽光照射在與地球相反的月亮背面，月亮以黑色陰影一面對著地球，地球見不到月亮的光亮稱“朔”。月亮在圓周運轉(zhuǎn)中逐漸偏離地球與太陽的中心軸，太陽照到月亮上的光亮處逐漸為我們所見，直到月亮全部暴露在太陽照射之中，為我們?nèi)客姺Q“望”。由望再回轉(zhuǎn)向朔，月亮開始逐漸偏離太陽的直射，所見的月亮逐漸變小，到接近朔點時幾乎沒有光亮了，進入一種陰晦的狀態(tài)，故稱為“晦”。（圖三）

與月亮一個月的運行軌跡相對應，賈湖二孔骨笛中心位置上的作為七星象征的七個楔形刻紋，表示每月十五左右是月亮最亮的7天，然后與其他刻紋一起，表示月亮在1個月時間內(nèi)朔、望、晦的運行過程。這是全世界最早的橫坐標歷表。

圖三 月亮的朔、望、晦過程（百度圖片）

以骨笛上的橫坐標方式刻度線計，大端為西為始處，第1線，為細線，表示初一，即“朔”。第3線（表示初三）上有一個向西（笛身橫置）三角彎突，是西向蛾眉月出現(xiàn)的標記。第5線（表示初五）再出彎突，表示彎月增大。第6、7、8線（表示初六至初八）上弦月出現(xiàn)，三線兩端各有“凸”形三角符，表示重復計數(shù)和“凸”月出現(xiàn)（表示初九至十一，以三角符標記三線重復計數(shù)）。第12~15線為七星粗楔形線，滿月出現(xiàn)，15線達到最圓，稱望（或是與“旺”通）。第16~18線（表示十六至十八日），在七日大月亮區(qū)段。第19~21線（表示十九至二十一日）三線兩端，各有“凸”形三角符表示重復計數(shù)和“凸”月出現(xiàn)（表示二十二至二十四日），同樣，以三角符號標記三線往返3天，月亮縮小。第25線（表示二十五日）出東向三角突，表示東向下弦月出（與現(xiàn)代下弦月二十三日左右出有異，相隔八九千年，或為正常）。第27線（表示二十七日）出東向三角突，為東向下蛾眉月。第29線（表示二十九日）為細線，表示已經(jīng)見不到月亮了，故稱“晦”，是小月終。若大月，當月還有一天為三十，即以笛端“網(wǎng)線”圖表示，喻月亮被“網(wǎng)”。周期完結(jié)，又回溯到骨笛大端以西為始處。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陳久金所考釋的歷史上曾經(jīng)存在過的中國夏人的 《夏小正》，以及彝族等少數(shù)民族流傳至今的歷法，是十月太陽歷，即一個月是36天。故夏以前的歷法有可能為十月歷。

賈湖的二孔骨笛也可排出一個月36天，即把中間七星作一個重復往返，就是36天。故也可能屬于十月歷?；蛘呤嵌呒?zhèn)洹?/p>

3.時辰。以橫坐標線所分24格計，為12時辰24時。起于子時，后依次而列。

4.月令、季節(jié)、節(jié)氣。以橫線所分24空白格計，每2格為1月，共12個月。第一個三密集線對應4月，表示春季結(jié)束，夏季開始；密集線表示白晝“密集”出現(xiàn)，開始夜短晝長；較粗的楔形七線中間的獨立之線為夏秋分界，也是半年的分界。第二個密集線對應9月，表示秋季結(jié)束，冬季開始；密集線表示夜晚“密集”出現(xiàn)，開始夜長晝短，從而形成四季。

七星左右，各為十二，二者相加，是二十四節(jié)氣。圖中標記三角彎突的四條橫線，對應的是二十四節(jié)氣中的四個有特殊意義的節(jié)點；第3線三角彎突對應的是春雷震響，萬物萌動的驚蟄；第5線三角彎突對應的是天氣轉(zhuǎn)暖，播種開始的清明；第19線三角彎突，對應的是立冬；第21線三角彎突，對應的是大雪；第9線開始為一個粗楔形線標記，表示太陽光照射轉(zhuǎn)強，對應的是芒種，表示麥收；第12線粗楔形線獨立居中，表示為一年氣溫的最高點和分界點，對應大暑；第14線最后一個粗楔形線對應處暑，表示一年炎熱時期的結(jié)束，等等。

5.紀年。七星左右，各為十二，是為十二生肖、十二地支，用于紀年。

6.易理哲學。七星左右，各有三密線，各相加為十，是為十天干，全部相加是河圖20之數(shù)。七星中線左右縱線連接兩組各為3，各與左右12線相加為15，是為洛書15之數(shù)。證明了賈湖時期伏羲易理哲學的發(fā)展。

以前，我們很難理解“方牙”的含意。經(jīng)考析，我們發(fā)現(xiàn)，“方牙”就是虎獠牙的組合。由甲骨文“”（伏，向下的獠牙），與向上的獠牙與“”（羲，向上的獠牙）合成，體現(xiàn)了伏羲部落的虎崇拜。

在距今8500年賈湖文化遺址之后的距今7800年的高廟文化遺址中，我們看到了大量的“方牙”[4]。（圖四）

圖四 高廟文化遺址出土的 05T11－02（19）：30伏羲“方牙”

賈湖二孔骨笛上的兩組粗楔形刻紋（圖五），就是由獠牙組成的“方牙”，為伏羲氏標記，它表明了伏羲氏族在賈湖的存在，也證明了伏羲氏族是賈湖易理八卦的創(chuàng)造者。

賈湖農(nóng)歷骨笛的發(fā)現(xiàn)，在中國科技史上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

圖五 賈湖骨笛上的“方牙”名號

[1]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科技史與科技考古系、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舞陽縣博物館：《河南舞陽賈湖遺址2001年春發(fā)掘簡報》，《華夏考古》2002年第2期。

[2]陳久金等：《彝族天文學史》，云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

[3]（漢）鄭玄注：《易緯·通卦驗》。

[4]賀剛：《湘西史前遺存與中國古史傳說》，岳麓書社，2013年。

（作者單位 湖南省懷化市檔案局）

[責任編輯 秦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