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平
摘要:余華《朋友》一文發(fā)表于一九九八年十月七日,收錄于其中短篇小說集《黃昏里的男孩》,是一篇關于朋友關系理想定義的文章。本文通過文本細讀的方式闡述了作家余華借敘事者之口表現的朋友觀,是一種更傾向于非利益化的同志之交,正所謂“志同道合者”相見恨晚,文中的昆山和石剛二人就是這種俠義化的朋友關系的具化。同時本文也通過對煉油廠職工的看客心理進行分析,并指出這是一種源于集體無意識的心理趨向,所愿自端自正而不趨之若鶩。
關鍵詞:朋友關系;看客心理;童年視角
余華《朋友》一文發(fā)表于一九九八年十月七日,收錄于其中短篇小說集《黃昏里的男孩》。據余華在該小說集序言所示;“我感到自己的記憶只能點點滴滴的出現,而且轉瞬即逝。這些中短篇小說所記錄的,是我另一條人生之路,與現實人生之路之不同在于,它有著還原的可能而且準確無誤?!雹倏梢娫撔≌f集是作家余華對于過往人生經驗的回憶與再現,是其追溯逝去時光的嘗試。有學者認為作家的寫作是自己的園地,在其用書寫方式構造的再現中,有自己過往的生活方式、生活態(tài)度、生活選擇,是自己同自己對話的過程。
一、定義朋友
本篇小說是余華以童年視角敘述的童年生活中涉及朋友定義的經驗。作家的生活經驗往往是其取之不盡的創(chuàng)作源泉,并呈現著作家寫作的地域特征。文章開篇余華用大名鼎鼎來形容文中人物昆山,顯然是基于童年視角的寫作話語,而大名鼎鼎對于昆山而言也言只不過。他是小鎮(zhèn)的一霸可以隨意搶他人煙抽,不合自己意愿的事情就用拳頭解決,鎮(zhèn)上的人都敬他三分,這讓他感覺很有面子。但不成想一個名叫石剛的煉油廠職工竟然打了昆山老婆一巴掌,這讓昆山很沒有面子。于是出現了文章開篇的一幕,昆山拿著一把菜刀要削石剛一塊兒肉。
于是在我及一群圍觀鎮(zhèn)民的簇擁下,昆山在煉油廠大院同石剛進行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鏖戰(zhàn)”。最后拿著菜刀的大名鼎鼎的昆山被拿著濕毛巾的石剛抽成了豬頭。這場大戰(zhàn)使敘事者對于強者的定義發(fā)生了改變,本以為石剛會不堪一擊,沒想到一條濕毛巾會有這么大的威力,能夠戰(zhàn)勝霍霍寒光的菜刀。在文末我看到昆山和石剛在鎮(zhèn)口的水泥橋上,襯著晚霞的余暉互相點煙,斜靠在橋欄上有說有笑。兩人曾打的不可開交,皮開肉綻,如今又成為了朋友,有說有笑,而且石剛成為了鎮(zhèn)上昆山唯一不搶其煙反倒為其點煙的人。
可見通過本文的敘述,作者有著自己對于朋友的定義。那就是同志為友,英雄相惜。昆山曾是個不可一世的鎮(zhèn)霸,按照其行事邏輯,其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一個瘦弱的煉油廠工人成為朋友抑或兄弟的。但經歷了煉油廠一戰(zhàn)之后,石剛的勇氣與倔強戰(zhàn)勝了昆山的驕傲和蠻橫,以至于文末兩人一起吸煙聊天,成為朋友。
二、有關示眾
關于中國看客的描寫自魯迅伊始就成為現當代作家口誅筆伐的重點對象,如魯迅的《示眾》以及莫言的《檀香刑》等。在本文中,關于昆山和石剛打架的描寫,敘事者重點是通過看客的視角來表現的。這場窮兇極惡的打架過足了看客們的眼癮。以至于對于石剛血肉模糊左前臂,我們也感受到了切身的痛,并且集體發(fā)出了呻吟的絲絲之聲。這場曠日持久的打架,如馬拉松一般看走了一批看客,又迎來一批。有的回家吃過飯后急急趕回,有的要憋炸了膀胱都不愿離開半步,生怕自己的有利位置被旁人占了去。煉油廠的食堂叮叮當當的炒菜聲吸引了工人的注意,于是不少人打了飯端著飯盒一邊吃一邊看著兩人斗蟋蟀式的打架。終于兩人的打架結束,結局出乎意料,以至于看客們唏噓不已。
看客心理源于一種從眾心理和集體思維。在現實生活中,人們往往認為多數人的聲音和意識可以形成一種保護機制,以至于集體的決策或行為會讓懦弱演變成激進。甚至少數人的想法會因群體思維的壓力而殆盡,敢于為少數人發(fā)聲的人多為強者,甚至會引領多數人的聲音。
而可悲的是這種看客心理是流淌在國人血液中千年以來的栓塞,難以徹底清除。人的獵奇心理是一種脫離當事的惡,因為不能涉及自身而過度消費過度渲染和宣泄。將自己的歡愉建立他人的痛覺之上,本文通過對煉油廠職工的看客心理描寫,表現了作者對于這一社會心理的嘲諷及無奈。雖然從作者童年經驗的挖掘過程中,敘事者基于當時年齡發(fā)展階段,并不能認知到這一行為,并且成為看客的一員。但是此時作者傳遞的信息是否定的,并以消解的態(tài)度去敘事以俠義的手法去構架,為本文的打架情節(jié)增添的更多是感官的刺激和對于朋友情誼的鋪墊。
綜上所述,本文是作家余華關于社會倫理中朋友關系闡述的經典之作,在其后期的長篇小說《兄弟》中對于那種亦兄亦友的李光頭和宋剛之間的關系做出了不同于此篇文章的闡釋。在《兄弟》一文中,李光頭是亂世的混世魔王是利益上的勝者,而宋剛作為倫常俗理的符號最后卻生為男身,死為“女身”毫無尊嚴,令人讀之哽咽。而就在宋剛離世的夜里,李光頭將兄弟宋剛的女人帶到了自己的床上。兄弟之妻是兄弟關系中的觸碰禁忌,而顯然彼時不可一世的李光頭也自然沒有所謂的兄弟概念了。反觀本文,作者以其童年視角講述童年之事,并且對朋友作了更為浪漫更為俠骨的定義,文末處昆山石剛朋友二人臨著小鎮(zhèn)的河水,背著黃昏的晚霞,聊到日落夜起,煙火閃爍,相見恨晚。
注釋:
①余華.黃昏里的男孩 ( 自序 )[M].作家出版社,2014 年1 月第 1 版.endprint
北方文學·上旬2017年2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