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騁昊

摘要：《長恨歌》站在獨特角度構造了上海的都市框架，為我們帶來獨特的都市解讀。本文對其中描寫都市與女性的內容進行深刻探討，從城市空間環(huán)境，事件背景，主要人物，故事細節(jié)等幾個方面探索《長恨歌》中展現的上海藝術世界，以及其中日常生活化的女性世界和上海精神。

關鍵詞：《長恨歌》；城市空間；人物性格

一、《長恨歌》中幾處上海城市建筑空間

（一）弄堂

《長恨歌》中的上海弄堂是上海所特有的，是最具地域文化色彩的，夾雜著感性之情與親切之感。弄堂，往往會勾起大多老上海人的回憶。它既有洋建筑的痕跡，又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作者將王琦瑤置于弄堂之中，使其代表著千千萬萬的上海普通女性。弄堂孕育了王琦瑤，王琦瑤也與弄堂時刻存在著關聯。這些弄堂看似存在著差異，卻又都一樣。穿梭于弄堂之間的還有藏匿于后門下的竊竊私語的流言，與吳儂軟語相結合，這也是上海特有的文化。住在弄堂里的“王琦瑤”們或多或少的都會成為流言中的主角，也正是這樣半公開半私密的空間造就了上海女性自由而又謹慎的性格。

（二）閨閣

閨閣像是弄堂里普通人家小姐的象征，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guī)矩相比，弄堂里的閨閣更多了些開放性，上海弄堂里的閨閣，并不是最原始的，同時，這也為居住于閨閣中的女孩帶來了新潮的思想和時尚觀念，而她們體內仍存留著根深蒂固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因子，她們自身形成了一個矛盾體。上海閨閣雖然充滿著矛盾氣息，但也是弄堂里的最后一片冰清玉潔，閨閣賦予了“王琦瑤”們獨特的女性特質，單純善良，溫柔翩翩，詩情畫意。

（三）愛麗絲公寓

愛麗絲公寓是繁雜都市中難得的的一塊靜地，公寓里居住著一群像王琦瑤這樣的孤獨者。這里棲著“王琦瑤”們的心，是鳥兒往高處飛的心，是毫無畏懼的心。王琦瑤不顧流言，為李主任搬進了愛麗絲公寓，與嘈雜的弄堂相比，更與王琦瑤的女性情懷相呼應，沒有政治事件的叨擾，沒有經濟來源的憂愁，王琦瑤享受的正是對李主任的那份實實在在的愛情。她樂享其中，隨意而又灑脫地活著，如夢如幻，仿佛李主任就是她的全世界。

（四）鄔橋

鄔橋是王琦瑤的避難所，李主任遇難后，鄔橋對于王琦瑤來說仿佛是對喧鬧世界的一種逃離，王琦瑤的性格與鄔橋有些相似，順從其美，平靜如水，無悲無喜。它將王琦瑤帶離城市，賦予王琦瑤純真恬淡的生活，吃的是一顆顆碾去殼，篩去糠的米，用的是一根根斫細斫碎，曬干曬透的木柴。洗盡的是王琦瑤自身鉛華，卻洗不盡與生俱來的美與詩意，洗不盡她內心的女性情懷。這情懷是上海賦予的，這美是弄堂賦予的，這詩意是愛麗絲公寓賦予的。平淡樸實的鄔橋生活并沒有將王琦瑤的美麗侵蝕，反而為她增添了溫婉而又堅韌的女性光輝。

王安憶在《長恨歌》里用文字重建了上海的弄堂、閨閣、愛麗絲公寓、鄔橋這些空間圖像，堅硬的建筑散發(fā)著女性的柔美，紛繁多彩的細節(jié)描寫折射出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通過女性特有的細膩與柔情感受這座城市內部深厚的文化底蘊，用飽含女性情懷的生活，勾勒出上海這座城市的溫情與輪廓。從另一意義上說，王安憶以此再現了四十年代上海都市的人文情懷。

二、人物在不同建筑空間下的不同性格特征

（一）愛麗絲公寓中的“三小姐”

王琦瑤擠入“上海小姐”的前三甲，成為愛麗絲公寓的“三小姐”。與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同，三小姐真正代表著大多數上海女性，代表著上海這座城市里最基本的艷麗和風情。三小姐是單純善良的，是最體現民意的，是被人們所熟悉的，是最日?；⑸罨?。直到遇到象征著權力的李主任，王琦瑤帶著“三小姐”身份走向她的人生高峰，對于李主任的政治身份，王安憶也只是一筆帶過，更多的是王琦瑤在愛麗絲公寓里對李主任日日的思念與等待，對她而言，等李主任來是她每日唯一可做的事，王琦瑤對李主任的政務從不過問，像王琦瑤這樣的女性是沒有政治可言的，有的只是游戲式的勾心斗角，帶著孩子氣。

（二）平安里的“白衣天使”

繁華之后必將趨于平靜。王琦瑤在一九四八年的春天住進愛麗絲公寓，李主任遇難后與公寓告別。王琦瑤住進了平安里，每晚窗外總會響起“小心火燭”的警示聲，平安里終日都是喧鬧的，來來往往車子的咕嚕聲，刷馬桶的“呲呲”聲，每到飯點，家家戶戶都會飄出燒煤炭的氣味和飯菜的香味，曬衣桿上交錯晾著洗好的衣服，空氣中彌漫著洗衣粉的潮濕氣味。王琦瑤的生活又回歸于柴米油鹽的平淡。

王琦瑤在護士教習所學習了三個月后，取得了一張注射執(zhí)照，愛麗絲的生活并沒有把她嬌縱成公寓小姐，她學會了自食其力，開始靠自己的勞動來維持生計。也許是生于弄堂的緣故，她很快就融入了平安里的生活中，并沒有將愛麗絲公寓中的生活習慣帶到平安里。王琦瑤有著上海女性骨子里的那股倔強，她代表著上海弄堂的女性，溫婉中又透露著堅韌與不屈，坦然面對命運，面對生活，面對曲折。

（三）為母則剛的女性心理

在平安里的生活看似平靜，其實蘊藏著許多波瀾。她遇到了康明遜，在愛情面前，他們從不管將來，只盡情地揮霍眼前。不想夫妻名分之虛，只有自由的二人世界才是實實在在的。然而一切都被王琦瑤懷孕這件事情給打亂了，從一個又一個公園的小心商討，到忘乎所以地大聲爭吵，最后歸于茫然與無措。王琦瑤經歷了兩次醫(yī)院逃離后，還是決定孤身承受一切，生下孩子。面對流言的酸楚，獨立撫養(yǎng)孩子的艱辛，身為母親的她選擇了隱忍。然而她并不是一位十分成功的母親，女兒薇薇從不把她放在眼里，因為經常聽到別人議論自己不如母親漂亮。面對流言，身為母親的王琦瑤卻總能沉著自若。她并不計較生活中的點滴瑣事，但從生活的細節(jié)中，可以看出她從閨閣小姐到單身母親角色的轉換，隱忍中透露著無奈。

（四）躁動不安的“少女之心”

“所謂‘老克臘指的是某一群風流人物，尤以五十和六十年代盛行。在那全新的社會風貌中，他們保持著上海的舊時尚，以固守為激進?！搅税耸甏腥~，于無聲處地又悄悄地生長起一代年輕的老克臘，他們要比舊時代的老克臘更甘于寂寞，面目上也比較隨和，不做嘩眾取寵之勢?！?王琦瑤與老克臘的交往是在晚年，薇薇出國后，王琦瑤與他成為精神上的寄托，兩個人因懷舊、摩登找到了越來越多的共同話題。她給老克臘看四十年前的舊物，幫助他回到四十年前的情境中，來彌補現如今的相見恨晚。當虛幻的愛情暴露在現實的陽光下，必將蒸發(fā)得一干二凈，他們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年齡界限，王琦瑤心中期盼著自己能年輕四十歲，然而一切的繁榮似錦，到如今都變得黯淡了。當王琦瑤意識到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也要離她而去的時候，她變得手足無措，甚至想到用李主任留下來的金條來挽留老克臘，弄堂女兒的“少女之心”也變得世俗化、利益化，晚年的王琦瑤是寂寞的，寂寞的不只是身體，更是心靈。

她始終相信愛情的美好，但她希望通過利益交換來挽回垂暮的愛情，凸顯出功利色彩。其實在她的幾段愛情里，都夾雜著利益往來，功利的愛情觀或許也是她感情屢遭失敗的直接原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