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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審中的模糊語言與權力關系研究

2017-11-06 02:31崔鳳娟
浙江外國語學院學報 2017年5期
關鍵詞:指向性證人庭審

崔鳳娟

(大連民族大學 外國語學院,遼寧 大連 116600)

庭審中的模糊語言與權力關系研究

崔鳳娟

(大連民族大學 外國語學院,遼寧 大連 116600)

模糊語言普遍存在于庭審話語中,是庭審過程中交際者為了達到交際目的經常選擇的一種語用策略。這一語用策略的選擇與庭審中的權力關系聯系密切,受到各種相互交織和變化的權力影響。身份指向性權力、專業(yè)指向性權力和經歷指向性權力是制約庭審中模糊語言使用的主要權力因素??疾炷:Z言與權力間的動態(tài)關系有助于揭示庭審中模糊語言選擇的動因與生成機制。

庭審;模糊語言;權力

一、引言

模糊語言是人類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運用模糊語言的能力是衡量語言交際水平的標準之一[1]45。庭審話語作為人類語言存在的一種話語形式,自然也容納了各種形式的模糊語言?!皽蚀_性是法律語言的靈魂,但語言是人為的語言,終究為人所利用,在庭審現場,答話人常常運用各種語言技巧修飾答話內容,旨在庭審過程中為自己贏得優(yōu)勢?!盵2]84換句話說,模糊語言是在復雜的庭審過程中交際者為了達到自己的交際目的而經常選擇的一種語用策略。

模糊語言在庭審話語中普遍存在,但是并沒有引起國內外學者的足夠重視,僅有少數學者的研究有所涉及。O’Barr[3]是最早關注庭審語境中模糊語言的學者,早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他就關注到了庭審語境下證人證詞中的模糊限制語,并指出模糊語言是弱勢風格語言,在庭審中會降低證人話語的可信度。Krouglov[4],Hale[5]等人在對庭審譯員的翻譯進行研究時提到了模糊限制語的翻譯問題及其帶來的影響。Brown & Levinson[6],Heffer[7]等在研究庭審話語時對模糊限制語有所提及。Innes[8]在考察話語標記語well 在庭審中的使用情況時探討了well 的模糊限制功能。毛鳳凡[9]從語用沖突的視角對庭審訊問中的模糊限制語進行了研究。肖唐金[10]分析了模糊語與法庭權勢間的關系。崔鳳娟[11]對庭審中的話語角色與模糊語使用間的關系進行了探討。

以上研究表明了研究庭審中模糊語言的重要性,但是當前該領域的研究無論從廣度還是深度上都還需要進一步拓展。本文擬以美國辛普森案庭審對抗階段的庭審記錄為語料,從批評話語分析的角度考察庭審中的模糊語言與權力之間的動態(tài)關系,透過表面語言形式反觀庭審中的權力關系、意識形態(tài)及社會意義。

辛普森案涉案人數眾多,審判時間長,備受矚目。該案生動展現了美國司法制度的運作過程。該案語料龐大,為了分析的可控性,本文節(jié)選了訊問證人(witness examination)階段的庭審記錄作為語料。語料來自網站http://walraven. org/simpson。訊問證人(包括直接詢問、交叉詢問、再直接詢問和再交叉詢問等主要環(huán)節(jié))是庭審過程中控辯雙方提問證人、舉證說服聽者支持己方辯論的階段,“是庭審中最具強制性、最復雜、對審判結果最關鍵的階段”[12]56。此階段涉及話語角色最多,語言生動豐富,最能體現庭審話語特點。

二、庭審中的權力

廣義上講,權力指的是一種支配、統(tǒng)治和影響他人的強大力量。Foucault認為權力存在于社會關系網絡中,是影響控制話語運動的根本因素,話語是權力的表現形式,二者緊密相連。權力在人際關系確定和話語交際形式選擇上起著重要的作用。“人類交際社會中存在著各種相互關聯的權力并以不同的形式展現在交際中,不同角色地位的人們擁有不同類型的權力并以不同的方式實施著自己的權力?!盵13]5這些錯綜復雜不平衡的權力關系會對交際者的語言交際例如話輪轉換、語場掌控、語言策略選擇等產生深刻的影響。

庭審中,權力的分配明顯不均衡。這一點甚至從法庭的布置都可以顯現出來。法官的座位突出擺放在法庭的正中間位置,代表至高無上的公平正義。法官左右手邊限定的區(qū)域一邊是控方,一邊是辯方,正對法官。證人站在法官旁邊面向律師。陪審團(如果有的話)坐在法官一旁突出位置。在所有這些主要庭審參與人中,只有律師可以在法庭內的空間里自由移動。

這些特征不僅是對傳統(tǒng)的沿襲,而且具有一定的語用功能,表達著等級權力。Goodrich[14]143認為法庭的物理布局是法庭權威性的標志。Gibson[15]1指出法庭是權力掌控與被掌控的展示臺。庭審不僅使我們能夠仔細審視語言的使用,而且使我們有機會在跌宕起伏的情境中觀察法律語言。法律語言被認為是“社會權力與語言交際的重要交叉口”[16]441。庭審交際是各種權力關系展示的一個重要語域。也就是說,權力是影響庭審語言選擇的重要因素之一。在各種權力關系的動態(tài)制約下,庭審交際者在交際過程中會不斷選擇調整自己的語言策略。模糊語言,作為一種語用策略,是庭審交際者在各種權力支配下進行語言選擇的結果之一。

三、模糊語言與權力關系

本文最終選定辛普森案中1名法官,10名律師,23名證人(共34位主要庭審參與者)作為研究對象,并選取了34名研究對象在訊問證人階段的庭審記錄(共182,290個單詞)作為語料。通過對庭審規(guī)則、程序、過程以及所選語料的分析,我們發(fā)現在復雜的權力關系中三種權力最為凸顯,即身份指向性權力、專業(yè)指向性權力和經歷指向性權力。身份指向性權力是指庭審參與者因在庭審中扮演的不同角色而擁有的權力;專業(yè)指向性權力指的是專家證人由于自己的專業(yè)知識而擁有的權力;經歷指向性權力是指與個人經歷相關的權力。

在所選語料中辨別出模糊詞語是該研究的基礎。為此,筆者首先根據學界對模糊語言的界定從語料中辨別出所有模糊表達,并對其語用功能進行了分類,篩選出了與上述三種權力相關的模糊語言。對于模糊語言功能的劃分并非絕對化,有時一個模糊詞語可能具有兩種或者三種功能,但總有一種功能是其主要功能,筆者根據其側重點不同進行歸類。 然后,邀請了兩位語言學專業(yè)教師對所選語料中的模糊詞語進行獨立辨別分類。逐一核對后發(fā)現,三人對模糊語言的辨別分類吻合度為96%,剩余的4%經過三人反復討論最終定類或者剔除。最后,對分類后的模糊語言進行賦碼標記并分別檢索出其在庭審話語中的出現頻次(見表1)。

表1 庭審中與權力相關的模糊語功能及其出現頻次

從表1可以看出,三種功能的模糊詞語在庭審中的出現頻次存在差異。這種差異的出現應該是說者為實現自己的交際目的對不同權力作出順應的語言選擇結果。以下分別就模糊語言與三種權力間的關系進行具體的分析。

(一)模糊語言與身份指向性權力

表1顯示,順應身份指向性權力時模糊語言使用頻率最高(50%)。這與庭審話語的機構特色密不可分。庭審話語是一種參與者身份角色界定清晰的機構話語。不同身份的庭審參與者擁有不同的權力和交際目的。法官擁有最大的權力,主持整個審判過程,有權提問其他任何庭審參與者,其目的是尋求案件的真相,作出判決。其次是控辯雙方律師,他們在法官許可的前提下有權提問證人或者相互提問,向法官提問的權力則僅限于請求法官許可其隨后行為??剞q雙方的交際目的則正好相反??胤侥康脑谟谧C明被告的罪行,辯方的目的在于證明被告無罪或者罪輕。證人被期望提供有利于己方的證據,是權力最小的庭審參與者。這不僅是因為證人沒有提問權,話語受到嚴格限制,還因為他們出庭作證可能會面臨人身安全、財產損失、監(jiān)禁等風險。這些特定的身份權力深刻影響著庭審交際過程中交際者語言策略的選擇。面對權力一方,弱勢者常常選擇模糊語言作為交際策略。例如:

(1)MR. DARDEN:How many photographs did she show you?

MR. SHIPP:Approximately four,maybe five.

MR. DARDEN:Were those photographs polaroid photographs?

MR. SHIPP:I really... I think-I can’t remember. I think they may have been. No,she told me she took them of herself,so I can’t really remember if they were polaroid or not.

(Direct-examination of witness Shipp by prosecutor Darden)

例(1)摘自檢察官Darden對證人Shipp的直接詢問。普通證人通常都沒有受過專門的法律培訓,之前也沒有出庭經驗。大部分證人都是在指定的日期被傳到法院向法庭提供其所知道的與案件相關的信息。陌生的庭審環(huán)境與嚴格庭審規(guī)則的制約不可避免地使證人處于弱勢地位。證人的話語權往往消散在庭審過程中。“證人受控于被提問的問題;他們自己不能提出話題,只能回答問題;他們不能作出總結而且其話語隨時可能會被其他庭審參與者打斷;他們也沒有權力拒絕回答問題?!盵17]327-328這些制約對證人的語言風格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例(1)清楚顯示出證人作為弱勢一方在面對強勢一方檢察官的提問時進行的語言選擇。證人Shipp是辛普森夫婦的朋友,作為普通證人出庭作證。當Darden詢問Shipp關于照片的一些問題時,Shipp借助模糊限制語approximately、maybe、I think來從他的模糊記憶中重構信息。這些模糊語言的使用一方面表明了Shipp 在盡量配合Darden的提問作出回答,另一方面也表明他無法記起Darden所需的確切信息,使用模糊語言可避免自己承擔可能的責任。

模糊語言并不只是弱勢參與者在面對權力壓力時選擇的語言策略,而且也是權力一方顯示自己權力地位的方法。例如:

(2)MR. COCHRAN:All right. So after the fact,you went back and redid these things yourself; is that right?

MS. PILNAK:Uh-huh. Uh-huh.

MR. COCHRAN:Uh-huh means yes?

MS. PILNAK:Yes. I’m sorry.

(Direct-examination of witness Pilnak by defense attorney Cochran)

例(2)摘自辯方律師Cochran對證人Pilnak的直接詢問。在審判過程中,與證人相比,司法體系賦予了律師更多來自身份角色的權力,主要體現在其對證人的提問權上。律師對證人的控制主要是通過提問過程來實施的。提問不僅可以幫助律師從證人那里提取信息,而且還可以幫助律師傳遞信息進而干擾改變證人的回憶。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律師會采用帶有強制性和引導性的提問方式來“引導”證人作出其所預期的正確回答。該例中,律師Cochran選擇模糊限制語is that right的目的不是從證人Pilnak那里獲取信息,而是對他之前的陳述作出肯定與確認。這類反義問句反映出說者擁有凌駕于聽者之上的權力。正是法律賦予律師的特殊身份權力使得律師能夠選擇此類模糊語言來提問證人。

(二)模糊語言與專業(yè)指向性權力

除了順應身份指向性權力,說者還選擇了許多模糊詞語來順應專業(yè)指向性權力,占總數的29%。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專家證人越來越成為現代司法過程中的重要成員。近年來,作為重要證人,來自不同領域的專家(如案發(fā)現場重構專家、DNA專家、心理學家、精神病專家、語言學家等)頻頻出庭作證。這些專家作為一個特殊的證人群體并不受制于證人一般規(guī)則的限制[17]328。專家證人在很大程度上講都屬于受過良好教育并深諳專業(yè)知識的社會階層,他們與律師、法官一樣都是自己專業(yè)領域里被信任且具有權威性的專家。一些研究者已經發(fā)現專家證人的話語權力與普通證人相比有很大不同。他們的證詞可信度更大,更能影響法官、陪審團對案件的判決。

專家證人在法庭上所起的這種特殊作用使他們成為庭審語境中具有相對權力的參與者。換言之,“專家地位” 賦予了專家證人權力,因此使其話語具有了權威性。這種權力分配不可避免地會影響交際者的語言選擇。本研究語料顯示,模糊語言是說者選擇用來順應源自專業(yè)能力的權力的一種有用的語言策略。這種語言與權力間的順應關系主要體現在律師對專家證人的詢問中。例如:

(3)MR. GOLDBERG:And the scene was covered in blood,correct?

DR. LEE:Yes.

MR. GOLDBERG:Sir,if a person were to wrap their hand around someone’s throat and slit that person’s throat...

DR. LEE:Yes,sir.

MR. GOLDBERG:... and the blood spurted forward,would you expect the assailant to be covered in blood?

DR. LEE:Probably not.

(Cross-examination of witness Lee by prosecutor Goldberg)

例(3)摘自檢察官Goldberg對專家證人Lee的交叉詢問。辯方邀請Lee博士作為專家證人出庭的目的是復審一些物證,對犯罪現場照片進行分析,提供與案件相關的科學事實。當時,Henry Lee是美國康涅狄格州法醫(yī)實驗室主任和首席犯罪學專家,同時還是大約20個不同專業(yè)協(xié)會(大部分與法醫(yī)學相關)的會員。該案之前,Lee曾多次作為控辯雙方邀請的專家在毛發(fā)檢驗、痕量證據、犯罪現場重建、血跡形狀解釋、DNA檢測等多個領域做過驗證,贏得了控辯雙方、法官、民眾等各方的尊重與高度信賴。精湛獨到的刑偵技術、鑒識功力賦予了其擁有者更多的權力。該例中,為了順應證人擁有的這種專業(yè)指向的權力,檢察官Goldberg選擇了一個假設條件句作為模糊限制工具來限制他的提問。借助這個模糊限制語,檢察官Goldberg成功地將證人Lee帶到自己關注的問題之中并得到了滿意的答復。Goldberg選擇這樣的語言策略不僅使自己的觀點得到了該領域專家的驗證進而提高了可信度,而且也表現出了對聽者專家證人的尊重。

事實上,模糊語言不僅是律師選擇來順應專家證人擁有的權力的語用策略,也是專家證人實現自己權力的語用策略。在庭審訊問中專家證人構建的話語不同于普通證人,因為專家證人是作為其研究領域中的權威出庭的。這些專業(yè)指向的權力可以通過多種策略來實現,模糊語言便是其中之一。本研究顯示,專家證人常常選擇話語標記語well作為模糊限制工具來表明對律師提出問題的異議并以此作為起始語引出相反的回答。此類模糊語言不僅能夠使專家證人顯示自己的專業(yè)身份進而明確作為特殊證人的地位,而且能夠使聽者意識到說者隨后的論述可能不符合自己的期望,從而避免誤解說者的真正意圖。例如:

(4)MR. BAILEY:Assume that I’m running or walking west out of the alley.

MR. BODZIAK:Okay. This direction (Indicating).

MR. BAILEY:And then turn in some fashion.

MR. BODZIAK:Yes.

MR. BAILEY:90 degrees in order to look back 180 degrees.

MR. BODZIAK:Right.

MR. BAILEY:Might that have caused those impressions?

MR. BODZIAK:Well,it would be on the opposite side.

(Cross-examination of witness Bodziak by defense attorney Bailey)

例(4)摘自辯護律師Bailey 對證人Bodziak就作案人穿的鞋子進行的交叉詢問。 Bodziak是美國聯邦調查局從事存疑文件、鞋類和胎面證據鑒別的專家,在其專業(yè)領域具有極高權威,在該案中作為控方專家證人出庭。例(4)中,辯護律師Bailey首先對案發(fā)現場作案人的行走路線進行了模擬。證人Bodziak以簡短的回答(Yes和Right)表明認可Bailey律師的推理。接下來辯護律師問這種行走方式能否留下那些印跡。證人以標記語well引出了相反的回答,表明了不同的觀點。這類模糊語言起到了連接作用,彌合了律師推斷與專家鑒定間的差距,既保護了提問者的面子又顯示出了回答者作為專家的權威。

(三)模糊語言與經歷指向性權力

在庭審中,經歷指向性權力也是影響交際者選擇模糊語言的重要因素。從表1可以看出,在交際過程中,說者也選擇了一定量的模糊語言(21%)來順應這一權力。庭審參與者擁有的權力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是隨著庭審語境的變化而變化的。在庭審規(guī)則制約下,證人擁有較少的身份權力,但是就經歷指向的權力而言,證人是主要的擁有者。與其他所有庭審參與者相比,證人的背景、年齡、種族、經歷等都是最復雜多變的[18]3。雖然證人在法庭上沒有提問的權力,但是他們親身經歷了相關事件或者與之有密切的關系,能夠提供真實的第一手資料,對相關事件擁有更多發(fā)言權。因此,他們在法庭上所起的作用是其他庭審參與者無法替代的。在律師策略性提問的引導下,他們會根據自己的經歷向法庭提供真實證詞。通常,重要的信息或者線索會從證人對自己所見所聞的敘述中呈現出來。這種與個人經歷密切相關的權力將一般被認為在庭審中屬于弱勢群體的證人放在了一個相對權威性的位置上,其權力的多寡取決于其與案件的關聯度。

相比之下,律師雖然擁有提問權,但是其提供的信息大多是間接獲取的,需要經過證人的證實才有效。因此,在證人擁有的來自個人經歷的權力影響下,處于相對弱勢地位的律師往往會選擇模糊語言作為語用策略來實現自己的交際目的。例如:

(5)MS. CLARK:What did the defendant tell you transpired,if anything,with regard to himself,Nicole and Sydney?

MR. KAELIN:Okay. That O. J. wanted to spend time with Sydney and that Nicole wasn’t going to give him the time to have with his daughter,talk to her at the recital,so they went off.

MS. CLARK:Okay. What,if anything,did he tell you about Nicole herself at the recital?

MR. KAELIN:About her... her outfit that she had on.

MS. CLARK:What remark did he make... what,if any,remark did he make about what she was wearing that night?

MR. KAELIN:That it was a tight outfit.

(Direct-examination of witness Kaelin by prosecutor Clark)

例(5)摘自檢察官Clark對證人Kaelin的直接詢問。Kaelin是辛普森的一位普通朋友,寄居于辛普森在Rockingham的住所,常常幫助照看辛普森的孩子們。辛普森偶爾會和他聊聊天,并且在辛普森離婚后也一直讓他住在家里。Kaelin關于辛普森在謀殺案發(fā)生前的表現以及案發(fā)當天晚上辛普森行蹤的證詞使他成為控方非常重要的證人之一。該例中,檢察官Clark為了獲取有利于己方的證據,就證人Kaelin與辛普森之間的一次談話對Kaelin進行了詳細詢問。法庭訊問是一種面子威脅行為,為了降低面子威脅風險,檢察官Clark選擇模糊限制語if anything、if any來限制其問題。作為一種緩和策略,這些模糊語言不僅緩和了話語語力,減輕了說者問題的強迫性,讓聽者更容易接受,而且滿足了聽者的面子需求,能夠使聽者在交際過程中享用經歷給自己帶來的權力,從而使交際順利進行。

四、結語

作為典型的機構話語,庭審話語的構建明顯受到目的和權力的驅動。庭審過程既是案件審判的過程,又是權力競爭的過程。庭審中的權力主體并不是固定的,隨著庭審中各種權力的動態(tài)競爭發(fā)生著變化。就身份而言,法官擁有較多的權力,其次是律師,證人是最弱勢一方;就專業(yè)而言,專家證人最有發(fā)言權;而就經歷而言,證人則擁有最多的權力。模糊語言的使用與庭審中這些相互交織不斷變化的權力關系聯系密切,是各種權力相互作用下的一種語言表現形式,是庭審參與者為實現自己的交際目的而采取的一種語用策略。模糊語言并不只是證人在法官、律師等庭審參與者的身份權力制約下常常選擇的語用策略,面對專家證人擁有的專業(yè)權力和證人來自親身經歷的權力,律師也常常會選擇模糊語言。另外,模糊語言在構建弱勢群體的同時也構建了強勢群體,也就是說,模糊語言不僅是庭審中弱勢一方保護自己、尊重他人選擇的語用策略,也是強勢一方讓自己的辯論觀點聽起來更加合理、更容易讓人接受的有力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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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tudyoftheRelationbetweenVagueLanguageandPowerinCourtroomTrial

CUIFengjuan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DalianMinzuUniversity,Dalian116600,China)

Vague language is common in courtroom discourse. As a kind of pragmatic strategy,vague language is frequently used by interlocutors to reach the communicative goal during the process of courtroom trial. The speakers’ choice of vague language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complicated courtroom power relations. Role-oriented power,expertise-oriented power and experience-oriented power are three crucial factors constraining the use of vague language in courtroom trial. Studying the dynamic relation between vague language and power can reveal the causes and generative mechanism of the choice of vague language in courtroom trial.

courtroom trial;vague language;power

H030

A

2095-2074(2017)05-0019-07

2017-06-21

遼寧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基金項目(L16BYY013);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20150702)

崔鳳娟(1973-),女,山東沂源人,大連民族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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