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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寺的興衰: 北京隆福寺的空間史

2018-01-12 11:18衛(wèi)才華
關(guān)鍵詞:皇室寺院寺廟

衛(wèi)才華, 葉 蕾

(山西大學 文學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0 引 言

隆福寺是明清皇家寺院, 明代稱“大隆福寺”, 其寺廟歷史近五百年, 清末民國時廟會為諸市之冠, 曾是北京城市商業(yè)中心。 從建成起就與皇室和中下層市民社會有密切的聯(lián)系, 而且作為城市寺院景觀, 也是明清文人、 士大夫貴族和僧官頻繁交際的特殊文化空間。 這里主要以明清時期北京隆福寺的歷史變遷為背景, 觀察寺廟空間意義及其融入城市生活的歷程, 探討隆福寺特殊的人文歷史進程與北京城市發(fā)展的關(guān)系特點。[1]

1 明代隆福寺的歷史記述

從歷史文獻記載看明代隆福寺的社會生活, 這些歷史文化特質(zhì)的融入和疊加, 影響到明清之后隆福寺商業(yè)傳統(tǒng)的形成, 對寺廟本身與市民生活方式也有一定的影響。 《明實錄》中關(guān)于隆福寺的建造歷史記載如下:

六月甲子命造大隆福寺。 以太監(jiān)尚義、 陳祥、 陳謹、 工部左侍郎趙榮董之, 凡役軍夫數(shù)萬人。 閏九月添造僧房。 景泰三年(1452年)。[2]271

七月壬辰朔 增給修造大隆福寺官軍行糧人月三斗。 從少保兼太子太傅兵部尚書于謙奏請之。 景泰三年(1452年)。[2]273

三月癸未 大隆福寺工成, 費用數(shù)十萬, 壯麗甲于京諸寺。 賜太監(jiān)尚義、 陳祥、 陳謹, 阮仁得, 少監(jiān)黃鈸各銀二十兩, 羅二表裏。 少監(jiān)謝範陞太監(jiān), 羅一疋。 工部左侍郎趙榮銀十兩, 羅一表里。 員外郎蒯釋(按釋疑為祥之誤)、 陸祥俱升太僕寺少卿, 紵絲一表里。 郎中主事等官、 工匠、 軍夫各賞紵絲、 絹布、 鈔有差。 景泰四年(1453年)。[2]283

《明實錄》中有關(guān)隆福寺的記載比較簡約, 多是記錄史實, 缺乏更豐富的生活細節(jié)。 不過僅從這些歷史文獻信息看, 隆福寺規(guī)格非常高, 在京城寺廟中最為壯麗, 整個建造過程動用工匠和軍夫, 僅用一年多的時間就完工, 其中督辦人員是太監(jiān)和朝廷重臣, 如太監(jiān)尚義、 陳祥、 陳瑾、 工部左侍郎趙榮, 兵部尚書于謙也參與了隆福寺的建造, 其中員外郎蒯祥是明代著名的建筑師, 在木工技藝和營造設(shè)計上子承父業(yè), 修造了多處皇室工程。[3]寺廟建成后, 皇帝大行其賞, 上至內(nèi)監(jiān)、 官員, 下至工匠和軍夫, 都獲得了賞賜。 明《帝京景物略》對隆福寺形制規(guī)模有較詳細的描述:“大隆福寺, 恭仁康定景皇帝立也。 三世佛、 三大士, 處殿二層三層。 左殿藏經(jīng), 右殿轉(zhuǎn)輪, 中經(jīng)毗盧殿, 至第五層, 乃大法堂。 白石臺欄, 周圍殿堂, 上下階陛, 旋繞窗櫳, 踐不藉地, 曙不因天, 蓋取用南內(nèi)翔鳳等殿石欄干也?!盵4]69-70從記載看, 隆福寺寺廟殿宇格局還是典型的佛教建筑, 在殿宇中藏有豐富的佛教經(jīng)文, 說明初建時, 隆福寺是按照明皇室和國家佛教的中心而建的。 但似乎明皇室的初衷在隆福寺建成后, 還是遇到了一些阻礙, 影響到后期寺廟的宗教職能和政治功能發(fā)生轉(zhuǎn)變。

儒學生諫言皇帝罷幸隆福寺事件最為著名, 可以窺見明代政治中士大夫之間關(guān)于國家宗教的儒佛之爭。 這使得隆福寺政治意義在寺廟剛剛建成之初, 就變得非常敏感。 “景泰四年, 寺成, 皇帝擇日臨幸, 已夙駕除道, 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楊浩疏言, 不可事夷狄之鬼。 禮部儀制司郎中章綸疏言, 不可臨非圣之地。 皇帝覽疏, 即日罷幸, 敕都民觀。 緇素集次?!盵4]69-70隆福寺建造的歷史背景比較復(fù)雜, 比較突出的表現(xiàn)在皇帝個人崇佛行為和立國思想的沖突, 儒佛之爭實質(zhì)上是明代朝政思想的交鋒, 也直接影響了隆福寺獨特的歷史文化與政治空間特征。

《明典匯》中也記載了這次關(guān)于皇帝臨幸隆福寺的諫言事件。

景泰四年三月, 新建隆福寺成, 車駕擇日臨幸, 有司已夙駕除道。 太學生濟寧楊浩上疏: 陛下即位之初, 首幸太學, 海內(nèi)之士, 聞風快覩。 今又棄儒術(shù)而崇佛, 豈可垂范后世耶?儀制郎中章綸亦言: 以萬乘之君, 臨非圣之地, 史官書之, 傳之萬世, 實累圣德。 上覽疏, 即日罷行。 時又有太學生西安姚顯疏言: 王振竭生民膏血, 修大隆興寺, 車駕不時臨幸。 請自今凡內(nèi)臣修蓋寺院, 悉行拆毀, 以備倉厫之用。 時不能用。 自正統(tǒng)至天順, 京城內(nèi)外建寺二百余區(qū), 大臣諫官不言, 而二生言之, 一時名震中外。 《明典匯》[5]709-711

隆福寺建成后, 明代宗要親臨寺廟上香敬佛, 太學生楊浩認為, 皇帝即位之初, 首先應(yīng)該去拜訪太學, 可是后來皇帝卻棄儒崇佛, 難以垂范后世。 又有太學生姚顯諫言, 應(yīng)該拆毀內(nèi)臣修蓋寺院, 以備倉厫之用。 士大夫階層希望皇室重視儒學, 儒學官員大臣和內(nèi)臣佛教信仰成為皇帝臨幸隆福寺的矛盾和焦點。 明代特殊歷史時期的皇室更替, 使得隆福寺從建寺初便具有了皇室和國家政治的文化空間特點, 被賦予各種復(fù)雜的社會因素。 不過, 最終的結(jié)果是“皇帝覽疏, 即日罷幸, 敕都民觀。 緇素集次?!敝档米⒁獾氖恰半范济裼^, 緇素集次”, 這正透露出由于這一諫言事件, 隆福寺一開始便成為市民和佛教僧人共享的特殊空間, 具有了雙重屬性, 既為皇寺又可民觀, 僧俗香火在隆福寺內(nèi)漸有往來。

2 皇家寺院與國家管理

有學者指出, 明代僧官的功能是代表國家來管理佛教, 而不是代表佛教來管理佛教, 并且在國家權(quán)威相對較弱的地方, 還具體表現(xiàn)為公共權(quán)威。[6]215明代隆福寺曾駐有僧官, 統(tǒng)領(lǐng)京城佛教寺院, 這種公共權(quán)威可能正是皇室和寺廟的獨特關(guān)系。 從明景泰四年(1453)敕建《隆福寺碑》看, 整個碑文分為兩部分內(nèi)容, 第一部分是景泰三年明代宗的圣諭, 第二部分是景泰四年四月初七日立碑時的碑文。 第一部分表達了皇室治理天下、 造福百姓的決心, 特別提到了崇佛是舊有的傳統(tǒng), 佛道可以“導(dǎo)善化惡, 救災(zāi)恤患, 召福致祥”。 因為東邊沒有佛寺, 所以動用工部軍夫工匠建造, 但絲毫不許“有干于民”。 可以察覺皇家眼中的隆福寺似乎是一種國家管理體系的延伸, 和佛教教義并無太大關(guān)系。 如此壯麗京師的寺廟建筑可能代表著一種奢華的佛教貴族傳統(tǒng), 為的是塑造一種“萬方之愿”的權(quán)威形象, 也暗中表達了剛剛繼位的代宗皇帝, 要一統(tǒng)天下造福百姓的決心。

皇帝敕諭工部等衙門:

朕承祖宗大統(tǒng)以來, 夙夜惓惓, 惟以敬天法祖, 保安宗社, 國家為心, 修德弘仁, 利濟億兆, 民物為務(wù)。 然念一人之力有限, 萬方之愿無窮。 以有限之力副無窮之愿, 自非仰庇佛慈, 安能俯遂凡欲?此非朕之私智。 自我祖宗列圣相傳, 以至于今, 莫能外也。 蓋佛之道等慈能仁, 導(dǎo)善化惡, 救災(zāi)恤患, 召福致祥。 其神通之妙用, 有非聞見所得而及, 言語所得而盡者也。 至于崇之則左, 遠之則散, 則又理之必然。 此有天下國家欲遂其無窮之愿者。 所以不能不崇獎歟。 京城有大慈恩及大興隆諸寺, 所以崇獎佛之教者舊矣。 然皆居乎西北, 而東未有。 無以稱朕祇崇之志爾。 工部其相地于大內(nèi)之左, 為朕建大隆福寺。 將以上隆祖宗在天之福, 下集國家天下生民幽顯無窮之慶。 凡有材用, 悉取于宮之見有者。 軍夫工匠, 悉倩于官之應(yīng)役者, 一毫一力不許有干于民。 所司擇日興工, 繪圖以聞。 爾其欽承朕命, 毋怠毋急, 故諭。 景泰三年六月十八日。[7]185

第二部分是明景泰四年四月初七日(1454年)立碑時的碑文, 詳細分析了佛教的調(diào)護之道, 所以“列圣相承, 無不崇獎其道, 使大行于四方”, 進一步闡釋了大隆福寺并不是為了“燕間游適之用”, 而是“將以祝厘國家, 祈保于生民; 而集祖宗列圣在天無窮之福, 幽顯有情, 將來莫大之惠而已”, 所以才將寺廟命為“大隆福寺”, 可以進一步看出皇室修建隆福寺和國家治理融為一體的政治意義。

從筆記史料看, 修建隆福寺的歷史是明代皇室更迭和政治斗爭的結(jié)果, 作為皇室寺廟它被賦予更多政治色彩和神秘感。 明正統(tǒng)十四年(1449年), 明英宗與蒙古瓦剌部在土木堡一戰(zhàn)中被俘。 不久皇太后和朝中大臣扶持英宗同父異母的弟弟登上皇帝寶座, 改年號景泰, 是為代宗。 景泰元年(1450年), 英宗被釋回京, 代宗尊其為太上皇, 將他安置于內(nèi)城的南宮供養(yǎng), 實際上是將其軟禁起來, 防止復(fù)辟。 不過皇權(quán)之爭仍在暗中進行, 為了打擊英宗, 代宗聽信宦官王振、 尚義等, 建造隆福寺, 并且拆掉英宗幽居的南宮磚石木料供建寺之用。 而且以南宮樹多招怪為由, 將南宮內(nèi)外大樹肆意砍伐, 充作建寺之材。 雖然拆宮建寺有悖于常理, 但英宗向以敬佛著稱, 只能忍氣吞聲。[8]288-291后來明英宗復(fù)辟, 隨即重修當年南宮各殿。

景泰三年六月(1452年)明代宗敕修隆福寺, “命造大隆福寺。 以太監(jiān)尚義、 陳祥、 陳謹、 工部左侍郎趙榮董之, 凡役軍夫數(shù)萬人”, 次年(1453年)三月建成。 正是有這一皇家背景, 隆福寺的建造極盡奢華, 而且還故意將英宗幽居的南內(nèi)翔鳳殿四周樹木伐去, 用于建造隆福寺。 景泰七年(1456年)明英宗復(fù)位, 也就是隆福寺建成三年后, 明英宗對前朝舊臣譴責問罪, 代宗被廢為郕王, 不久郁悶而死, 隆福寺隨之備受冷落, 失去昔日輝煌, 由此, 明皇室內(nèi)部之爭的歷史也在隆福寺留下歷史印跡。

《明實錄》中記載:

三月壬辰 景泰間建龍(按: 龍為隆之誤)福寺, 命內(nèi)官監(jiān)拆南城翔鳳等殿石欄桿用之, 至是上察知其故, 系太監(jiān)陳瑾等四十五人, 下錦衣衛(wèi)鞫之。 既而鎖項, 令修補完備, 各降其職。 天順三年(1459年)。[2]357

隆福寺建成后, 除了成為皇權(quán)政治斗爭的焦點外, 寺廟本身也不乏歷史典故, 表現(xiàn)出明代隆福寺特殊的歷史地位, 有些還成為神秘的歷史記憶, 豐富著隆福寺作為寺廟神圣空間的文化特性, 也增加了明代隆福寺獨特的文化功能。

大隆福寺為景帝所建, 至撤英宗南內(nèi)木石助之。 未幾, 又從山西巡撫都御史朱鑑言, 謂風水當有所避忌, 乃命閉正門不開, 禁鐘鼓聲。 又拆寺門牌坊所謂第一叢林者, 而無救于禍難。 成化間, 又以妖僧繼曉建護國大永昌寺, 致勞憲宗親幸。 不逾時曉誅, 寺毀。 二寺皆逼近禁禦。 隆福今尚存, 而永昌無寸椽片瓦矣。[5]709-711

隆福寺建成后, 皇帝要去寺廟上香, 由于儒生諫言反對, 代宗皇帝沒能夠親自到寺內(nèi)拈香敬佛。 同時, 又有大臣諫言說隆福寺風水不好, 于是從建成后, 隆福寺寺院就不開正門, 禁止鐘鼓聲, 并且拆掉寺門外第一叢林的牌坊。 即使做了這些努力, 也終究不能躲避災(zāi)禍。 在明代特殊的歷史背景下, 隆福寺可謂命運多舛。 明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十《居第吉兇》:“地理吉兇, 時亦有驗……景帝建大隆福寺, 壯麗甲京師, 有言其地不吉者, 帝命拆去前門牌坊, 所謂天下第一叢林者, 并禁鐘鼓不鳴。 及天順廢毀興隆、 永昌諸寺, 此寺雖幸存, 而香火寂寞, 廓院蕭條, 至今不振。”[9]530公元1456年, 明英宗復(fù)辟后, 廢毀前朝的一些佛寺, 隆福寺雖然僥存, 但已然是香火寂寞, 廓院蕭條不堪。 皇家寺廟隨著皇室的失寵, 逐漸衰落, 明代隆福寺至此逐漸轉(zhuǎn)變其皇室身份, 走向世俗化, 最終成為市民活動的城市公共空間。

隆福寺是明皇室佛教信仰的一個縮影, 它在北京藏傳佛教寺院中具有較大影響。 尤其是明代中期的各朝皇帝, 多崇奉藏傳佛教。 明代隆福寺建成后曾舉行盛大的佛會, 從耗費的香燭就可以看出皇室佛寺法會的規(guī)模之盛大。

十月壬子命內(nèi)供用庫造大隆福寺佛會 蠟燭五萬七千四百枝, 共用蠟一萬七百八十余斤。 景泰六年(1455年)。[2]314

隆福寺寺廟空間中也彌散著皇室佛教的氛圍。 據(jù)記載, 英宗曾命僧人在隆福寺剃度, 隆福寺住持管理京師佛教寺院, 其寺僧自然位置顯赫。 在明代其他京城佛教寺廟活動中, 也可見隆福寺僧人的身影。 明弘治十二年(1499年), 東城華豐胡同法通寺《敕賜法通寺藴空鎧禪師行實銘》中記載“大隆福寺沚菴定汰篆額”*東城區(qū)華豐胡同法通寺, 明弘治十二年(1499年)《敕賜法通寺藴空鎧禪師行實銘》, 《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本匯編》, 鄭州: 中州古籍出版社, 1990-1991年, 索引604, 頁504, 拓片卷53頁68-69。, 可見在明代京城寺廟中, 隆福寺和寺內(nèi)僧人的地位非常重要, 不僅和皇室聯(lián)系緊密, 在京城寺廟管理體系中也舉足輕重。

明代隆福寺文化空間的主要特點就是皇室和寺院的關(guān)系相互交織, 表現(xiàn)出一個皇家寺院特有的政治色彩。 隆福寺皇家寺院的獨特身份, 聚集了很多權(quán)貴富商來往其中, 就連皇帝也曾在寺中皈依僧人, 可見寺廟宗教的影響力之大。 一定程度上, 明代隆福寺不僅是皇室的佛教法事活動地, 也是國家宗教管理體系和治國思想的延伸, 所以會吸引大量商人捐助關(guān)注寺廟, 很容易在寺廟周圍形成特殊的商業(yè)文化傳統(tǒng)。

3 隆福寺的空間意義與寺廟特征

隆福寺處于城市中心, 緊鄰皇宮, 地理位置優(yōu)越, 園林景色清幽靜美, 使其很容易成為大眾求福的場所, 當皇室更替, 隆福寺政治色彩平淡時, 寺廟逐漸適應(yīng)城市社會發(fā)展, 轉(zhuǎn)變?yōu)橐粋€市民休閑活動的場所。 通過史料文獻看, 明代隆福寺是官宦重臣、 文人學士休閑游覽的城市人文景觀。 在空間布局中, 寺院層進式殿堂和院落, 引的京城文人墨客、 官宦貴族樂于在此交游娛樂。 寺院景色優(yōu)美, 又有佛教獨特的莊嚴與超凡脫俗, 自然成為官宦雅士樂于向往之所。 例如: 明朝官至禮部尚書的吳寬曾與李貞伯、 沈尚倫諸友游隆福寺, 吟詩作賦。 還有進京趕考的詩人才子、 云游僧人, 也會時常借宿隆福寺。

皇寺的特殊身份和寺廟清幽的氛圍, 使隆福寺很容易成為官宦士人的社交場合。 隆福寺一些云游僧人既是僧人也精通詩文, 而且在寺院內(nèi)開館授徒, “以詩鳴叢林”, 隆福寺儼然一幅世外桃源的田園風情, 還表現(xiàn)出城市寺廟的“教育職能”, 直至民國時期, 隆福寺內(nèi)仍有私塾教育學館。 文人士大夫在這里追求“髙懷雅韻”的意味, 這與寺院所營造的佛家境界趣味相投。

隆福寺不僅是皇家寺院, 也是大眾空間, 兼具有皇室宗教屬性和民間文化特點。 隆福寺宗教力量弱化、 神圣性減弱, 實質(zhì)上是佛教寺院民俗功能增強的表現(xiàn)。 就明代國家與佛教關(guān)系而言, 這些士紳大夫與佛教寺廟的頻繁互動,隱約地增加了寺廟空間的“厚重之感”, 也塑造了寺廟在城市生活中獨特的宗教權(quán)威形象。

佛教為地方精英們提供了一個背景, 使他們能在某種意義上獨立于國家之外的術(shù)語來為自己創(chuàng)造某種身份認同……佛教寺院之所以會成為士紳捐贈的對象, 是因為寺院是受人尊敬的、 非國家性的集會場所……寺院占據(jù)著一個頗有價值的空間。 士紳們可以將私人財富轉(zhuǎn)化為公共地位, 并且在遠離國家身份授予機制之外獲得某種身份認同。 通過對佛教寺院的捐贈, 晚明士紳正悄然重建有利于他們自身的公共權(quán)威。[6]233

晚明士紳和寺廟宗教有著特殊的身份認同關(guān)系。 在隆福寺佛教寺院內(nèi), 有一些高僧、 隱者談詩論道, “開館授徒, 以詩鳴叢林”。 可見, 明代隆福寺不僅和皇室內(nèi)宮關(guān)系密切, 與官宦上層、 文人學士、 云游高僧也交往甚多。 如“摘園蔬手葅之為食品”, 充滿田園情趣, 流露出超脫世間的情懷, 文人品格高貴, 連飲食也概不能外, 所謂“此辨公菜邪其髙懷雅韻視世之紫衣玉食者漠然”。 也許失意文人和懷才不遇的士大夫, 是當時隆福寺的???, 他們在隆福寺這個高官經(jīng)常出入的高級社交場合, 等待機會, 或者希望憑借高僧舉薦, 踏入仕途。 可以看出, 明代隆福寺主要是社會中上層人士頻繁往來的場所。*參見《送辨上人詩序》中記載“方外友辨公居京師隆福寺十五年矣開館授徒以詩鳴叢林予毎見其服弊衲行吟道間遇友人輙出詩稿嚢中相倡和為樂”[明]程敏政《篁墩文集》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1。 程敏政, 明成化二年(1466年), 應(yīng)殿試中進士, 授翰林院編修。

有學者認為佛教在中國的適應(yīng)過程,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 佛教全力注重于社會上層的勸化, 形成所謂“王室佛教” “士大夫佛教”。 從以上文獻資料看, 佛教的確是和皇家上層關(guān)系密切。 不過, 佛教作為制度型宗教的衰落與佛教滲透影響中國基層社會同時發(fā)生, 盡管佛教教團的勢力開始衰微, 然而佛教觀念與行事更加有效地編織進社會生活的纖維中。[10]199隆福寺作為皇家寺院, 其政治意味要大于佛教教義本身, 或許寺院本身就是皇家政治的一種延伸, 是皇室觀察民間社會的窗口, 就此而言, 隆福寺不單是信仰圣地, 也能夠通過連接城市中下層市民。 明代隆福寺是皇帝敕建的香火院, 典型的皇家政治空間, 太監(jiān)與外臣會在此進行社會交往和政治交易。 隆福寺建成后不久, 這里出現(xiàn)官宦及各色人等香客往來如織的景象, 廟內(nèi)香火很盛, 人氣也旺, 可能在明初建成后即開始出現(xiàn)商業(yè)活動, 但并不是后來嚴格意義的“廟會”。 在明代文獻記載中, 沒有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隆福寺廟會的明確記載, 廟會內(nèi)容在清乾隆以后史書筆記中才頻繁出現(xiàn)。

寺廟不僅是國家舉辦重大祭典、 祈雨祝禱的宗教場所, 一定程度上也是封建統(tǒng)治者治理社會的特殊政治空間, 以明代隆福寺為例。 朝中大臣有所請托皆通過隆福寺僧官為之關(guān)節(jié), 因為明代僧官由皇室派任, 而且明代宦官外出經(jīng)常在隆福寺活動, 他們有事出皇宮一定會在附近的隆福寺中休憩, 所以在這里寺院僧官可以為大臣疏通中官, 為王公大臣的仕途之路疏通舉薦。 如《菽園雜記》所記:

京師鉅剎, 大興隆、 大隆福二寺為朝廷香火院。 余有賜額者, 皆中官所建, 寺必有僧官主之。 中官公出, 必于其寺休憩。 巧宦者率預(yù)結(jié)僧官, 俟其出, 則往見之, 有所請托結(jié)納皆僧官為之關(guān)節(jié), 近時大臣多與僧官交歡者以此。 京衛(wèi)武學之東智化寺, 太監(jiān)許安輩以奉王振香火者。 天順間, 主之者僧官然勝, 讀書解文事。 時閻禹錫以國子監(jiān)丞掌武學事, 勝則往拜焉。 禹錫托故不見。 他日, 饋茶餅, 卻之; 以詩投贈, 又卻之。 終始不與往還。 禹錫可謂剛介之士, 其賢于人遠矣。[11]*[明]陸容《菽園雜記》卷五, 清嘉慶十五年墨海金壺叢書本, 北京: 中華書局, 1985, 第59-60頁。 (明)陸容, 字文量, 成化二年(1466年)進士, 此時大隆福寺建成八年, 他官至浙江右參政。 關(guān)于明代朝野故實, 他敘述詳細, 可與史相考證, 也旁及談諧雜事, 關(guān)于隆福寺雜事記述, 應(yīng)該比較可信。

隆福寺是明皇室督辦、 太監(jiān)監(jiān)修的朝廷香火院, 朝野大臣都把目光都盯在這些場所, 為的是能夠與僧官交往, 借機鋪墊自己的仕途之路, 由此可見皇室寺院所表現(xiàn)出的政治功能特別明顯。 不過隨著寺廟文化空間的變遷發(fā)展, 一些新的城市文化生活融入到其中。 至明弘治中, 隆福寺已淪為朝廷官員、 富家貴族燕游娛樂之地, 甚至有“教坊子弟”在寺內(nèi)活動。 陳洪謨《治世余聞》下篇卷之三:“時朝政寬大, 廷臣多事游宴。 京師富家攬頭諸色之人, 亦伺節(jié)令習儀于朝天宮、 隆福寺諸處, 輒設(shè)盛饌, 托一二知己轉(zhuǎn)邀, 席間出教坊子弟歌唱。 內(nèi)不檢者, 私以比頑童為樂, 富豪因以內(nèi)交?!盵12]53隆福寺有幽雅的園林景觀, 隨著皇家寺廟的衰落和寺廟文化交際特性的增強, 一些新的生活娛樂元素也在寺內(nèi)出現(xiàn), 寺院變得更加開放和自由, 京師富家在寺院內(nèi)宴樂就是例子, 這是文獻記載中隆福寺最早出現(xiàn)的商人身影。 京師的這些商賈大戶在隆福寺宴樂游玩, 結(jié)交朝臣官員, 與上層政治獲得聯(lián)系, 尋求更多的商機。 寺院本身也需要這些商人捐助來維持宗教生活。 可以看出, 明代后期隆福寺已經(jīng)成為上層社會娛樂游玩之地, 從早期的政治社交、 文人僧人談詩論道的場合, 融入了商賈富家宴會娛樂的元素。

明代北京商業(yè)貿(mào)易使得城市生活多元化, 表現(xiàn)出獨特的城市文化特點。 就佛教發(fā)展而言, 不再強調(diào)艱深教義, 而是在實踐中逐步和市民日常生活緊密結(jié)合。 北京城市商業(yè)進一步發(fā)展, 涌現(xiàn)出以商人為代表的新興階層, 而佛教發(fā)展恰恰需要這種經(jīng)濟支持, 來培育廣泛的社會基礎(chǔ)和更為細致深入的宗教影響力, 于是商人自然成為寺院理想的合作者。 而且從歷史淵源看, 僧商關(guān)系是比較微妙的社會關(guān)系。 季羨林從印度商人與佛教歷史考慮, 曾指出“商人在當時地位很重要, 釋迦牟尼同這些商人有著很好的關(guān)系。 首先信佛教的就是兩個商人, 這絕不是偶然的。 佛經(jīng)中所說的長者就是商業(yè)行幫的首領(lǐng)。 這些人在佛經(jīng)里是受到尊敬的人物。 他們對于支持佛教是特別賣力氣的。 ……這些事情都說明, 佛教在一定程度上符合了大城市中新興的階級或階層的利益?!盵13]10從明清之際隆福寺社會交往活動看, 似乎也能觀察出城市新興階級和市民階層的身影。

明代隆福寺不僅是僧官、 中官、 大臣的政治空間, 也是文人學士結(jié)交仕宦的場所、 京師富家的玩樂場所。 隆福寺從建成后至弘治中的五十年間, 始終是皇家佛事和社會中上層的活動空間。 總體看來, 明代隆福寺大概內(nèi)涵了兩種文化特質(zhì), 一種是反映了建寺初皇權(quán)斗爭的明代政治與歷史, 一種是隆福寺逐漸演化為一個高級社交場合, 僧侶、 中官、 大臣、 貴族、 富家、 文人雅客等各色人等在此相互交往, 成為京城中上層人士的活動空間, 但社交內(nèi)容和途徑仍然較為私密。 從這一點講, 隆福寺可能是皇室上層的交往空間, 并沒有形成市民生活的公共領(lǐng)域。 很多重要的管理制度之外的事情, 會在這個場合進行交流, 更像是一個特殊的帝都政治生活場景。 從城市生活的公共職能看, 或許明代隆福寺皇家寺院的興盛和特殊城市公共領(lǐng)域的形成同時發(fā)生。

明清時期隆福寺從皇家寺廟、 宗教神圣空間逐漸演變成京城廟會。 清代民國時期隆福寺廟會與街區(qū)形成, 除了皇室參佛祈福、 寺僧管理、 國家供給等社會途徑, 還有寺廟自身的商業(yè)經(jīng)營。 隆福寺街的形成發(fā)展因隆福寺特色而聞名, 隱約體現(xiàn)了皇室對北京城市商業(yè)布局的規(guī)劃。 清代依然沿襲了明以來隆福寺皇家香火院的傳統(tǒng), 但是文人士大夫等社會上流, 已經(jīng)難見在隆福寺來往休閑論道了, 因為清代寺院僧人管理的變化, 隆福寺政治社交的功能逐漸褪去。 不過這時的廟會商業(yè)達到鼎盛, 依然可以吸引社會各階層的目光, 王公貴族也與平民百姓一樣, 出入購物, 因為商人的聚集, 積累了寺廟香火和人氣。 隆福寺在城市發(fā)展中的成功轉(zhuǎn)型和定位, 獲得了很高的市民社會認同, 是近百年來北京重要的寺廟文化遺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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