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流杰
(中共安慶市委黨校 安徽安慶 246052)
在西學東漸的歷史文化背景下,誕生于西方的圖書館學傳入中國,但發(fā)展歷程并非一帆風順,既有階段性的高潮期,也有因戰(zhàn)亂、政治運動導致的階段性曲折甚至停滯,還有1990年代以來網絡信息技術沖擊而導致的困境和危機。一般認為我國圖書館學發(fā)展經歷了上世紀20—30年代、50—60年代和80—90年代三次高潮[1-4],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已有不少學者對百年發(fā)展歷程作了比較全面的歷史回顧、學術梳理和理性思考,值得一提的是黃宗忠先生從中外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研究進展全視角[5]、霍國慶先生從大陸和臺灣圖書館學史的學術總評[3]、李剛先生從學科建制角度[6]、韓繼章先生從思想啟蒙視角[7]、范并思先生從基礎理論體系演繹[8]、王子舟先生從學術主體層面[4]做了學術檢視和深度探析。三次高潮產生了三代圖書館學家群體,為學科建設和學科理論的繁榮發(fā)展作出了重要貢獻。在圖書館學面臨困境和危機的當下,回顧百年發(fā)展的風雨歷程,反思影響和束縛學科理論發(fā)展的深層次問題,繼承和弘揚先賢學術遺產,對于鞏固和深化學術成果,推動學科和理論的繁榮發(fā)展具有十分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第一次圖書館學研究高潮的學科貢獻是創(chuàng)立了現(xiàn)代圖書館學[9],完成圖書館學學科建制[2],“奠定了圖書館學在人文學科的明顯地位”[10],以自己的學術品格和學術地位贏得了學術界的承認[9]。第一代圖書館學家的理論貢獻是在總結和繼承中國傳統(tǒng)文獻學術(版本學、目錄學、校讎學)、引進和消化西方圖書館學先進思想的基礎上,較好地完成了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舊學與新知、本土與西方的結合,提出了“建設中國的圖書館學”的命題,開展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研究,探索構建圖書館學科體系,出版了一批圖書館學基礎理論專著,創(chuàng)立了圖書館學“要素說”,形成了圖書館社會教育機構范式[9]。劉國鈞、杜定友等杰出的理論大師為世界圖書館學思想寶庫增添了中國力量和中國智慧,劉國鈞先生對于圖書館發(fā)展史的認識和對于公共圖書館精神的論述,杜定友先生對于圖書館與社會記憶的論述,在當時都是具有世界級水平的認識,堪稱世界級的人物[3],而劉國鈞先生“要素說”主宰中國圖書館學近半個世紀[10];徐家麟的研究已經接觸到了芝加哥學派的核心理論,討論了圖書館學科學化的理念、科學的研究方法、研究的科學精神這三個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的重大問題[8];楊昭悊、李景新對圖書館學科體系的認識已經達到非常高的水平,楊昭悊創(chuàng)造性地將圖書館學分為“純正的”和 “應用的”兩大部分,李景新又將這兩部分發(fā)展為“理論的圖書館學”和“實際的圖書館學”,這和今天將圖書館學劃分為基礎和應用大體相契合。
伴隨著新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的快速發(fā)展,圖書館學研究掀起了一個新高潮。劉國鈞先生以《什么是圖書館學》吹響了第二次高潮全面鋪開的進軍號,引發(fā)對圖書館性質、職能、圖書館工作本質、圖書館研究對象以及社會主義圖書館事業(yè)構成要素、建設原則等基本理論問題進行研討,形成“要素說”(從“三要素”“四要素”發(fā)展為“五要素”)、“矛盾說”“規(guī)律說”。盡管第二代圖書館學家試圖根據新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的實際情況以及新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環(huán)境要求,著力對圖書館學進行全面的理論更新,通過對圖書館現(xiàn)象的系統(tǒng)綜合認識,探索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的本質和規(guī)律,努力超越第一代圖書館學家的經驗描述,但由于受政治意識形態(tài)和政治運動的影響,拒斥西方圖書館學思想理論,而將前蘇聯(lián)的圖書館學理論視為圭皋,理論視野、思維方式、研究環(huán)境受限,客觀上使本可以取得更多更大的學術成就大打折扣,而且在這種特殊的政治場域下,圖書館學研究主體附庸于社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并與之相唱和,誠如王子舟教授所言這種喪失了學術主體的自由精神與獨立意識的研究,已無學術可言[4],不可能產生真正有學術思想價值、供后繼者傳承和發(fā)展的理論遺產。作為第二代圖書館學家重要理論成果和時代學術印記的“要素說”“矛盾說”“規(guī)律說”存在明顯缺陷,所謂的“要素說”無論是多少要素組合都無本質區(qū)別,都不過是一幅由各種構建拼成的平面圖,無法揭示圖書館活動立體多維的結構和系統(tǒng)復雜的聯(lián)系,無法擺脫經驗描述的低層次性;“矛盾說”只看到圖書館內部矛盾關系,而忽視了外部的矛盾關系,“缺乏宏觀綜合的眼光,尤其難以將圖書館置于社會系統(tǒng)之中考察”[11];而“規(guī)律說”亦帶有明顯必然性和一元決定論意味,實際上并沒有真正揭示圖書館產生和發(fā)展過程的客觀圖景。當然第二次高潮并非毫無成就可言,最大的成就是學科和事業(yè)從意識形態(tài)和上層建筑的高度贏得了國家和社會的高度重視,而第二代圖書館學家的最大貢獻是為圖書館學研究和圖書館事業(yè)培養(yǎng)了一批棟梁之才,他們當中就有不少人成為第三代圖書館學家群體的學術中堅、理論精英和學科權威。
“文革”結束,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和圖書館學理論雙雙迎來了自己的春天[8]。在思想解放運動推動下,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研究打破沉悶與封閉而呈現(xiàn)生動活潑的新局面。面對學科基礎薄弱、理論貧乏、科學性不強、學科地位低下等危機[12],一大批“文革”后由第二代圖書館學家精心培育、接受正規(guī)專業(yè)教育的第三代圖書館學家(韓繼章先生稱之為“新一代圖書館學家”[13])懷揣學科夢想,以高度的理論自覺和追求真諦的滿腔熱情,掀起了波瀾壯闊的理論建設高潮,思想敏銳的青年才俊在中圖學會科學討論會、全國會員代表大會、中青年學術研討會等各種基礎理論研討會上大放異彩,并與第二代圖書館學家之間以及同代之間展開廣泛學術交流和思想碰撞,各種理論觀點、學說流派奔突成潮,大量基礎理論文章噴涌而出見諸各大專業(yè)雜志,一批基礎理論專著、教材和譯著相繼出版,形成百年圖書館學史上空前繁榮景象和多元化格局。第三次高潮持續(xù)時間不算長,鼎盛時期僅僅十多年,卻是中國圖書館學研究最為輝煌的時期,對圖書館學的影響也是最深遠的。正如羅德運先生所說:“這個時期不僅奠定了中國圖書館學發(fā)展的深厚的基礎,而且還將影響和制約著未來圖書館學發(fā)展的基本走向?!盵14]第三次高潮的學科貢獻是使圖書館學研究徹底結束經驗描述而進入抽象的本質提升的認識階段,并努力按照經典學科范式構建科學的圖書館學,亦即在學科研究中采用規(guī)范的概念、范式和方法,從而使圖書館學逐步形成更加科學的、嚴格的方法論體系,提升圖書館學在學科家族中的地位和影響,縮短與鄰近學科的距離[15]。第三次高潮的理論貢獻是為圖書館學貢獻了多元理論學說、多元方法體系、多元學科體系結構和多元基礎理論研究內容[16]。第三代圖書館學家群體陣容強大(包括: 喬好勤、侯漢清、張厚生、況能富、程亞男、王子舟、劉茲恒、張欣毅、王余光、陳樹年、韓繼章、楊文祥、馬恒通、張白影、曹之、徐雁、李萬健、倪曉建、吳格、范并思、劉訊、劉洪波、張曉林、黨躍武、柴純青、葛民、黃純元、卿家康、霍國慶、吳建中、吳晞、肖希明、程煥文、蔣永福、李國新、葉鷹、王世偉、邱五芳、朱強、柯平、董小英、鄭建明、葉繼元、陳傳夫、馬費成、戴維民、初景利、曹樹金、汪東波、姚伯岳、于良芝、索傳軍、汪冰、孟連生、代根興、周慶山、呂斌、李國秋、王新才等),在推動圖書館學研究的多元化,繁榮和發(fā)展圖書館學理論上作出了杰出的貢獻,為新生代(即第四代)圖書館學家樹立了理論榜樣。目前新生態(tài)力量并未形成,第三代圖書館學家仍然是圖書館學研究的學術領軍和理論權威,從代際傳承和理論創(chuàng)生主體上可以認為到目前為止仍然是第三次學術高潮的歷史延續(xù)。世紀之交及新世紀十多年他們仍然引領著圖書館學基礎研究方向,并與新生代圖書館學家一道在基礎研究的分支領域(人文圖書館學、制度圖書館學)和基礎問題上繼續(xù)開展不懈探索,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果,如蔣永福先生的知識組織論、人文圖書館學、客觀知識論,蔣永福和范并思的制度圖書館學研究,王子舟的知識集合論,葉鷹的抽象圖書館學構建,張欣毅基于公共信息資源及其認知機制的本體論研究,梁燦興的“可獲得性論”,周久鳳的“知識存取論”,龔蛟騰等“公共知識管理論”,盛小平和柯平的知識管理說,范并思和于良芝面向職業(yè)理論體系研究,熊偉的客觀知識本體論研究和圖書館社會價值研究,楊文祥的功能圖書館學研究,鐘麗萍、孟連生的循證圖書館學,蔣永福、陳立華、邱景華、許正興的圖書館學后現(xiàn)代研究,馬恒通、劉茲恒、楊文祥、韓繼章、傅榮賢、吳晞、吳建中、邱五芳、王宗義、李滿花、白君禮、俞傳正、鄭全太、付立宏、劉君、金勝勇、盧儒珍、儲流杰、熊偉等基礎問題研究等。
經過百年風雨歷程的匍匐前行、三次高潮的學術歷練、三代學人的接續(xù)奮斗,圖書館學科建設和理論構建都取得了長足的發(fā)展,實現(xiàn)了對圖書館現(xiàn)象和本質認識的一個又一個新飛躍,為圖書館學留下了寶貴的學術遺產,這將是后繼者繼續(xù)探索和深化認識的基礎。因為任何創(chuàng)新和發(fā)現(xiàn)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取得的,也只有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高更遠。但毫無疑問學術先賢留給我們的不只是學術遺產,還有更加彌足珍貴的精神遺產。從單純學術研究的角度看,理論只是理論研究的思想材料,一個時期的理論總是有其局限性,沒有絕對科學、永遠正確而不被檢驗和批判的理論,理論總是要不斷修正不斷地超越,即便是理論大師的思想和學說也不例外。而精神品格是學者思維創(chuàng)造和戰(zhàn)勝一切艱難險阻的力量源泉,相對于學術遺產作用的有限性來說,精神遺產的作用卻是巨大的無窮的也是長久的。正是一代又一代學術先賢的不懈努力才有今天圖書館學所取得的學術成就,而支撐一代又一代學人不懈探索砥礪奮進的正是他們內化于心、外化于行的精神品格。作為中國圖書館學的先驅者和開創(chuàng)者,第一代圖書館學家既很好地傳承了中國傳統(tǒng)學術,又較好地將西方理論與中國進行對接,敢于突破西方重技術輕理論的實用主義束縛,勇于將西方理論本土化創(chuàng)新,大膽提出建設中國圖書館學的時代命題,這既體現(xiàn)了第一代圖書館學家乘勢而為、敢破敢立、大膽探索的學術精神,也體現(xiàn)了他們學科擔當、學科自信、理論勇氣、理論追求的學術品格,正是這種精神品格推動形成第一次研究高潮,使圖書館學理論研究呈現(xiàn)繁榮景象[17]。第二代圖書館學家就其學術生命而言可謂生不逢時,本該大有作為的學術黃金期卻不幸遭遇政治運動的折騰和意識形態(tài)的禁錮,學術研究和理論創(chuàng)生乏善可陳,這既是第二代圖書館學家的不幸,更是圖書館學的不幸。毫無疑問這并不是第二代圖書館學家的不為、無為,在那個政治統(tǒng)帥一切的年代,大多數學者特別是哲學社會科學界學者都變成意識形態(tài)和上層建筑的附庸,幾乎所有可以稱為學術的領域都集體失語、集體無意識。文革結束后他們終于迎來了可以施展才智的大好時機,憑借深厚學識和強烈使命感而歷史地成為圖書館學術研究的權威、圖書情報專業(yè)教育機構的執(zhí)掌者和知名教授、中圖學會及各專門委員會的學術帶頭人、重要專業(yè)期刊的名編,為推動圖書館學術研究的撥亂反正、加快學科體系和教育體系建設、促進圖書館學繁榮發(fā)展作出了巨大貢獻,為圖書館學培養(yǎng)第三代圖書館學家群體,并與第三代圖書館學家一道繼續(xù)為繁榮和發(fā)展圖書館學矢志奮斗。在學術上他們獎掖后學、扶持新人,在與后學思想交鋒時勇于修正錯誤,不斷與時俱進開拓創(chuàng)新。可以說,無論是圖書館學的高潮和輝煌時期,還是在圖書館學遭遇危機和困厄的時刻,他們都從不放棄對圖書館學的探索和追求,始終保持對圖書館學的執(zhí)著和堅守,從他們身上體現(xiàn)了不變的學科情懷、良好的學術修養(yǎng)和高尚的學術品格。相對于其學術前輩,第三代圖書館學家是幸運的,既得到了第二代圖書館學家的精心培育和獎掖扶持,又適逢思想解放和學術繁榮的社會環(huán)境,良好的專業(yè)教育背景、急切的理論沖動和敏銳、精思、批判的學術特質,使得他們一登上舞臺便顯露其犀利鋒芒和精思善辯的非凡才學,學術貢獻上遠遠超越了他們的前輩,從他們身上凸顯出一些可貴的精神品格:一是批判和懷疑精神。一方面對文革時期“左”的思想和“階級斗爭工具論”進行了徹底的清算和批判,使圖書館學研究主體意識覺醒和獨立意識回歸,不再成為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附庸,另一方面對作為培育自己的恩師和前輩的學術成果同樣秉持懷疑和批判的態(tài)度,吾愛吾師但更愛真理,幾乎一切曾被認為正確的結論和一切新觀點都成了第三代批判的目標,將它們一一從科學圣殿內放出來重新鍛造,接受理性思辨和實用觀點的檢驗[11]。二是理論擔當和理論自信。置身于80年代勃興的學科建設大潮,他們比以往任何時候、也比學術前輩們都深切感受到圖書館學理論的貧弱和理論建設的重要性迫切性,以強圖(強我學科)和圖強(理論強大)為動力、為己任、為光榮、為夢想,沖破技術主義、實用主義和經驗主義學術傳統(tǒng)的束縛,大力加強圖書館基礎理論研究,著力通過圖書館學的本質探究和學科體系的科學構建提升圖書館學的知識深度、理論層次,推進圖書館學科化、科學化,提高學科地位和學術影響力。三是多元化思維品格。多元化被認為是80年代中國圖書館學對理論格局的莊嚴選擇[18],這是一個需要理論而且能夠產生理論的時代,也是一個百花齊放、百學爭艷的開放時代,第三代圖書館學家以開放和宏觀的視野、批判與建構的學術導向,將世界眼光與中國視域、西方學術思想的引進與本土化創(chuàng)新、歷史的系統(tǒng)總結與現(xiàn)實的批判構建、微觀考察與系統(tǒng)整體探究相結合,著力構建多元理論和學派,推動著圖書館學的多元共生、競相發(fā)展。
回顧歷史是為了不忘來路,不忘初心;回顧歷史是為了彰顯學術精神,蓄積前行的力量,勇敢擔負起傳承與發(fā)展的使命;回顧歷史不只是對既有學術成果歌功頌德式的褒獎,而應該是對問題和缺失進行邏輯性糾錯、價值性拷問、批判性反思,為了更高遠的目標。從歷時的角度看,應該說三次高潮推動了圖書館學科和事業(yè)的全面發(fā)展和理論躍升,從三代圖書館學家身上充分體現(xiàn)了崇高的科學精神和高尚的精神品格,但從共時的角度看各個時期和階段的圖書館學研究、圖書館學家群體在學術研究和精神品格上又都存在一些問題和缺失,而這些問題和缺失已經并還將影響和制約圖書館學理論向更深、更廣、更高、更強的方向發(fā)展,最突出的問題包括:
對于圖書館學來講最大的悲哀莫過于先天而來的技藝立學的身世以及由此而來的技術傳統(tǒng),正是這個根深蒂固的學術傳統(tǒng)使圖書館人、圖書館學人包括學術權威和知名學者都成為了“實用主義信徒”[19]和技術決定論者(網絡信息時代的技術狂熱者),總是先入為主地認定圖書館學是一門技術性、實用性、實踐性學科,不喜歡也不相信圖書館學需要理論,不善于也不愿意理論思考,認為圖書館學應該而且只需研究實際技術,從實用的觀點出發(fā)來解決實際問題。巴特勒就曾經批評過重技術而輕理論的傾向,指出這種企圖使技術過程合理化普及以形成專業(yè)理論的嘗試是結不出果實來的,也是危險的[19]。圖書館學發(fā)展的歷程證明這種技術傳統(tǒng)是圖書館學成為科學的最大障礙。歷史地看,實際上中國古代的版本目錄學、校讎學和文獻學要比西方更具學術性,不像西方圖書館學僅僅是技藝的集大成者和工序的流程,而是基于文獻內容的研究而非形式,其作用超越圖書館本身而作用于整個學術,成為一切學術的基礎。只可惜這種文獻學術傳統(tǒng)在西學的強勢傾軋下慢慢被棄之如敝屣,轉而盲目照搬和模仿西方的傳統(tǒng)和思維。圖書館學技術傳統(tǒng)不僅根深蒂固,而且實力強大,強大到任何圖書館學理論建構的夢想和努力都終歸于幻滅,美國芝加哥學派的理論構建以及中國80年代理論建設、世紀之交前后理論復興的高潮都終成曇花一現(xiàn),中西方圖書館學無一例外地復歸于技術一統(tǒng)天下,中國圖書館學的理論圖強和強圖、人文興圖最終不敵技術“酒徒”(救圖),基本無一例外地敗下陣來(大多無法繼續(xù)深入下去,徒留彷徨迷茫、自卑失落、黯然神傷、轉身離去、改旗易幟、乞求他學等)。只不過現(xiàn)代技術論者超越了過去簡單技術階段而披上了時代性、實踐性、問題性、應用性的鮮亮外衣,比如不斷升級的現(xiàn)代信息技術及現(xiàn)代技術變革推動下圖書館形態(tài)研究、不斷模仿和被模仿的“基于式”實證研究、不斷濫觴的所謂“前沿性”的技術和模型分析、不斷被強化的問題研究和潮流性的話題研究等,而基礎研究特別是基礎理論研究漸趨喑啞,基礎研究特別是基礎理論研究成果越來越難以覓見亦逐漸失去生長的環(huán)境。
理論聯(lián)系實際作為認識論的基本原則,是為了引導理論建設要立足和面向實際,避免脫離實際的虛玄和蹈空,理論聯(lián)系實際作為一種學風,是為了引導人們科學地學習和運用理論,避免本本和教條。對于科學研究來講,應該說這種理論的實踐導向和實踐歸宿是具有積極意義的,但理論所聯(lián)系的實際不應僅僅只是我們實踐于其中的現(xiàn)實實際,還應該包括理論和理論研究的實際,理論并非必須完全跟著現(xiàn)實實際轉,理論可以超越現(xiàn)實和前人的認知。同時正如馬克思曾說過:“光是思想竭力體現(xiàn)為現(xiàn)實是不夠的,現(xiàn)實本身應當力求趨向思想。”[20]理論聯(lián)系實際還應完整地包括實際聯(lián)系理論,實際聯(lián)系理論就是在實際工作和生活中人們應該主動學習和把握理論,通過學習和思考將科學理論變成指導實際推動解決實際問題的觀念、理念、方法、能力等,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在實踐中不斷修正和發(fā)展理論,如果實際不聯(lián)系理論,那么一切科學的理論都變得毫無意義。然而在圖書館學研究中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指揮棒常常變成了打壓理論研究和理論構建的大棒。每當圖書館學科和事業(yè)發(fā)展面臨困難和問題的時候,總有不少人對圖書館學理論研究大加撻伐,把圖書館學問題和責任歸咎于理論家和理論研究脫離實際,將圖書館學理論研究斥為抽象稀薄、虛泛縹緲的純理論研究和單純經院化、理論化、體系化的學科構建。這種指責既不客觀也非理性,說不客觀是因為他們根本不了解或者不完全了解圖書館學的客觀實際,圖書館學的客觀實際應該包括圖書館實踐、圖書館事業(yè)和學科研究的實際狀況、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的現(xiàn)實進展,理論聯(lián)系實際并不是簡單地片面地認為理論必須而且僅僅聯(lián)系圖書館事業(yè)和工作實踐, 圖書館學理論并不是圖書館實際的簡單映照和機械復制;說非理性是因為他們的指責并非是事實,過分夸大圖書館學理論脫離實際和理論研究虛無虛泛的表象,錯誤地把某種傾向性問題說成是理論研究的全部,而且無視理論和理論研究的特殊性,簡單地片面地錯誤地把理論應有的探索性、超前性、抽象性、先導性、創(chuàng)新性斥為理論脫離實際和抽象虛無,似乎看不懂或者暫時還未得到檢驗就是偽科學,似乎抽象化、本質化不應該是圖書館學理論的本來圖景,而具體化、技術化、工具化和實踐化才是圖書館學的本來樣子[21]。實際上正如有學者深刻指出:“過于強調實踐價值的應用研究是談不上什么學術性的,此類研究雖然通過運用知識解決實際問題而實現(xiàn)和體現(xiàn)了知識的價值,但它并不創(chuàng)造新的知識。當前我國的人文社科研究有一種雖不能說錯誤但絕對不利于學術發(fā)展的傾向,即過分強調實踐。在許多人心中,實踐甚至已經成為一個具有道德意味的用語,致力于理論研究的人不僅難被人們理解,甚至還會被貼上空談或脫離實際的標簽。應用性的研究是不具有基礎性的,本質上距離具體學科領域的核心知識較遠。學術以求知為其要務,注重基礎性是第一位的,同時也是非常關鍵的?!盵22]圖書館學基礎理論一直很貧弱,基礎理論研究一直是圖書館學的軟肋,也一直是不被圖書館學共同體看重甚至成為棄之一旁的雞肋,基礎理論研究從來就沒有擺到基礎性、戰(zhàn)略性、主導性地位,歷史的、整體的輕視、忽視、漠視甚至無視理論。而80年代僅有的基礎理論高潮也只是短暫的輝煌,最終還是在脫離實際的責難中被人為遏止(理論研究的層次和熱度被降低、理論和學科意識被淡化)和“轉向”(轉向到“結合部”、轉向到“實踐”和“問題”)而偃旗息鼓歸于沉寂。長期以來總是有人打著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大旗,片面強調圖書館學的實踐性導向、技術性本質和實用性價值,打壓理論和理論研究,理論聯(lián)系實際實際上已成理論依附于、附會于、屈從于、等同于實際,實際上已成為基礎理論反反復復、停滯不前、難以深入下去的枷鎖。
如果前兩個問題是學術歷史和現(xiàn)實環(huán)境問題,那么理論研究主體的思維缺陷和精神缺失就是理論主體自身的問題。圖書館學研究在思維方式上存在單向度跳躍式轉換和學徒思維窠臼兩大問題,一方面基礎理論研究長期在極端上行走,從極端具體到極端抽象,從極端本體化( 要素化構建、職業(yè)化體系構建)到極端泛化( 學科范疇無限擴張的去中心化、去本體化、去圖書館化) ,從極端短淺的事實陳述到極端高遠的宏大敘事,從極端單一的經驗歸納到極端多元的理論移植和理論“創(chuàng)構”,從極其傳統(tǒng)的技術理性到極端時髦的人文理性或者制度理性或者后現(xiàn)代性的單向度跳躍性轉換,從極端弱化( 以具體實務、職業(yè)技藝、業(yè)務應用為對象) 到極端虛化( 以無所不包、大而無當的信息、知識和文化為對象) ,從館內科學的機構范式、工作范式到無限深廣的信息范式、知識范式、文化范式,從竭力構建到全面解構,從主流肯定到全面否定,從盲目自信到極端迷?;蛘弑^等[23],這種極端單向度性思維既是主體非理性的、不成熟的表現(xiàn),也不能使理論在多重向度上都能獲得完整拓展和全面深掘。另一方面基礎理論研究長期處在外源性依賴和學徒思維[24]困局中,總是跟著其他學科、跟著西方話語、跟著時代風潮走,就像哲學界有人總是張口胡(胡塞爾)說,閉口海(海德格爾)講一樣,圖書館學界不少人也總是言必稱西方、語必仿他學、言不離風潮、步不離傳統(tǒng),圖書館學的理論基礎、方法基礎、實踐基礎、技術基礎都是外來的,就連話語都在學舌,唯獨很少有中國的、圖書館學的、獨立的思維和創(chuàng)新,圖書館學基礎研究有數量而無質量,有學術而無思想,有高潮而無高峰。誠然,對于相對落后和貧困的圖書館學來講,其他學科的理論和思想成果可以成為圖書館學理論創(chuàng)生的理論和思想基礎,但僅僅只是可以成為基礎理論創(chuàng)建之初分析、認識以及立論的基礎材料,而當基礎理論達到一定成熟度和發(fā)展度,就會形成本學科的基本概念、基本原理和基礎理論體系,亦即相對系統(tǒng)和完備的話語體系和邏輯體系,而外部的理論和思想不能成為基礎理論的核心和全部,也不能永遠把圖書館學理論建立在外部的基礎上。如果一味依賴外部的思想和理論輸入,而沒有自己的主張和創(chuàng)造,沒有自己的話語和范式,還奢談什么高深理論的生成?還奢望什么獲得認可和尊重?很難想象穿上西學時髦外衣、戴上風潮高帽、拄著他學拐杖、固守傳統(tǒng)窠臼的圖書館學能走得有多穩(wěn)實、行得有多遠。
面對學科和事業(yè)的弱勢地位,面對學科發(fā)展的困難和問題,圖書館學術主體總是顯得有些缺少學科自信、理論自信和發(fā)展自信,失去光榮與夢想、失去創(chuàng)新和超越的勇氣和激情;面對功利化和世俗化的學術環(huán)境,不少人迷失了方向,被利益和現(xiàn)實所綁架而追名逐利,不愿意安下心來做艱苦細致而長期的基礎研究,失去了創(chuàng)新動力,喪失了學科使命和理論擔當,失去了理論研究和創(chuàng)新的光榮感(成就感、英雄感、使命感)、神圣感(學科召喚、理論呼喚、靈魂叩喚)。精神的缺失既是學術主體理論創(chuàng)新動力缺失的根本原因,也是理論研究“無為”表現(xiàn)的必然結果。圖書館學擁有強大的學術研究隊伍(每年培養(yǎng)大批本碩博學科人才,而高校、科研機構、學術刊物、學術組織和圖書館里更是“藏龍臥虎”,擁有相當數量的教授、博碩導師、研究館員、編審、高端專家如學位委員、學術委員、學術評委、學術編委等),可惜沒幾個潛心研究圖書館學基礎理論,每年產出大批學術成果,但沒幾篇是基礎理論研究成果。學者是專門從事知識、理論和思想創(chuàng)造性探索的人,學者是如韋伯所說以學術為志業(yè)(而非謀生的職業(yè),我理解這既是一種神圣力量對學者的召喚,當然也是學者對學術人生的莊嚴承諾),費希特在論述學者的使命中其中就有一條是盡力而為地發(fā)展他的學科,在未能使學科有所進展之前,不要以為完成了自己的職責,不應當休息,只要活著就應該不斷推動學科前進[25]。著名學者葉秀山也認為,學者的使命就在于把感性認識提高到理性認識的層次來[26]。學者的使命感決定學者的精神品質和思想高度,因為使命感缺失缺的是創(chuàng)新動力、失的創(chuàng)新能力。如果圖書館學者整體喪失了學科使命和理論擔當那將是圖書館學的悲哀和不幸,如果沒有人或者只有極少數人愿意畢生致力和執(zhí)著堅守于圖書館學的基礎理論研究,那將是圖書館學理論和學科的悲哀,既不可能有理論創(chuàng)新,也將預示著創(chuàng)新能力的衰退、理論的枯竭和學科的衰落。
初心就是最初的夢想和追求,圖書館學從西方來到中國,幾代圖書館學人帶著夢想起航,開始了圖書館學百年艱辛歷程,有過波瀾壯闊的高潮,有過坎坷曲折的低迷,也有悲壯失落的灰暗,但始終沒有停下探索和追求的腳步。支撐幾代學人殫精竭慮、接力奮斗的一個重要力量就是原初的學科夢想。圖書館學人的一切努力就是尋求圖書館學的合法性,使圖書館學成為堂堂正正的學科和學科家族中無可替代的一員,使圖書館學成為具有科學和人文價值的高深學問。合法性既是學科存在的理由,也是學者精神的皈依,合法性又為學科發(fā)展提供基礎和條件。學科合法性包括行政合法性、社會合法性和學術合法性[27],行政合法性就是獲得政府制度層面的認可(列入國家學科、學位、專業(yè)教育、課題目錄和人才管理、培訓體系等),社會合法性就是從建制上獲得社會認可(國家和社會認可的學會、協(xié)會組織、學術群體、學術期刊、研究機構、高端智庫等),學術合法性就是獲得社會學術的普遍認同(具有規(guī)范意義上的理論體系和學科體系,具有學術認可和普適價值的經典理論和經典案例等)。學術合法性是“此”學科區(qū)別“彼”學科的關鍵所在,或說是該學科合法性的基礎,而能否產生高深理論又是學術認同的關鍵。一百多年來,三代圖書館學人主要從學科化、科學化兩方面合力探求圖書館學合法性。學科化就是按照西方學科規(guī)訓制度構建圖書館學社會建制,并經過知識聚攏和方法革新逐漸形成系統(tǒng)化和專業(yè)化知識的過程,應該說從國家制度層面和社會專業(yè)建制上已經完成了圖書館學學科合法性任務,但圖書館學的科學化亦即學術合法性到目前為止還是不懈努力的方向??茖W化就是把圖書館學作為一門獨立學科(即相對獨立的研究對象、相對確定的學科視域和學科邊界、相對成熟的研究方法、相對規(guī)范的學科建制等),按照科學理論的生成邏輯(規(guī)范的概念、范式和方法)構建系統(tǒng)、完整、嚴密的圖書館學理論體系,消除經驗主義和認知盲目性,不斷提高圖書館學的知識深度、思想高度和認識廣度。簡而言之科學化就是使圖書館學成為科學的過程,從而在學科群中更具權威地位。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研究盡管已取得了不少成就和成果,有些成果(比如文獻信息分類、信息檢索語言、學術評價、情報分析、知識公平、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等)也被政府和其他學科運用,但毫無疑問圖書館學科理論體系還不夠成熟,還沒有取得社會普遍認同并更多地學術輸出,所以時至今日社會和學術上仍有相當多的人懷疑其合法性和存在價值,這也是圖書館學科地位低下、學術成果不為主流學術、主流文化所接納、認可甚至尊重的最根本原因。學者的理想是“志于學”“志于真”“志于道”“志止于至善”[28]。不忘初心就是不要放棄心中的夢想,不要忘記肩上的使命,因為在科學的道路上沒有平坦的大道,前路漫漫且仍多艱險,只有不忘初心方能砥礪前行,才有希望抵達學術的高峰并成就夢想。
基礎研究是引領和促進學科發(fā)展的源頭動力和核心支撐?;A研究在推動學科知識與理論體系形成、創(chuàng)新理論成果獲得、學科領軍人才培養(yǎng)和學科團隊建設、學科話語權和地位提升以及學科理論對事業(yè)的實踐指導和發(fā)展推動等方面發(fā)揮重要基礎性支撐作用。學科的理論體系是該門學科系統(tǒng)化的知識體系,即概念的邏輯體系。一門學科是否成熟,其標志就是這門學科的理論體系是否建立。一個學科理論體系的建立被看成是該學科獲得“科學性”的基本判別依據。若要為一門學科成為獨立學科找到合法性依據,必須加強基礎理論體系建設,只有具備較成熟理論體系的學科,才具備科學的特質。缺乏學科基礎理論支撐的學術繁榮是虛假繁榮,學術創(chuàng)新能力不足集中表現(xiàn)在基礎理論建設薄弱和學者理論思維貧乏[29]。沒有哪個學科不需要理論,沒有哪個學科不竭力發(fā)展自己的理論,沒有哪個學科主體不清楚地明白基礎理論研究對于學科建設和發(fā)展的地位和作用,圖書館學不應該是但似乎就是個例外。無論是西方還是中國,受根深蒂固的實用主義和技術主義學術傳統(tǒng)的影響基礎理論都不被同行看重,基礎理論研究只是漫長歷史過程的片段花絮,基礎理論成果也只是學術長河中的點滴浪花??陀^地說,相對于西方發(fā)達的管理技術而基礎理論研究長期不景氣甚至有些慘淡(僅有芝加哥學派及其社會認識論),而中國圖書館學基礎研究的情形總體上要好很多,起碼中國的圖書館學基礎研究雖有曲折但總體上發(fā)展過程延續(xù)且代際傳承、有一批又一批一代又一代執(zhí)著于理論研究的學者、掀起過三次大的學術研究高潮、基礎研究領域一直在不斷拓展、認識水平和研究層次在不斷提升、基礎研究成果豐碩并不遜色甚至某些方面領先于西方(比如劉國鈞、杜定友的世界級認識成果[8]、20世紀后50年中國的基礎理論研究走在世界前面[5]、新世紀之初十多年產生了一些領先于西方圖書館學的研究成果[30])。但這并不說明中國圖書館學基礎研究的學術環(huán)境要比西方好。西方學術思想史上只有中世紀黑暗而漫長,但自文藝復興和思想啟蒙運動以后就逐漸形成了有利于思想文化和文學藝術發(fā)展的良好環(huán)境,誕生了一大批自然科學和人文社會科學學科分支,圖書館學就誕生于人類思想史上學科化、專業(yè)化大發(fā)展的19 世紀西方,迄今已走過了200 多年的歷史,但圖書館學并沒有發(fā)展成為經典學科、強勢學科和常規(guī)科學,沒有發(fā)展出高深理論來,在學科家族中的地位并不高,原因就在于實用主義和技術主義學術傳統(tǒng)阻滯。相反,中國圖書館學理論創(chuàng)生環(huán)境要比西方惡劣得多,包括外部動蕩不安的社會局勢(戰(zhàn)亂、政治運動)、功利化的學術導向、日益蛻變的學術精神、宰制化的學術制度、無力扭轉的學科歧視以及內部根深蒂固的學術傳統(tǒng)、極端偏向的思維短板、無法遏止的理論攻訐、揮之不去的學科自卑等?;仡檲D書館學的發(fā)展歷程,我始終感覺是在極其逼仄的小路上艱難匍匐前行,背負著外部歧視和內部攻訐的雙重壓力,理論研究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確實來之不易,是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理論家的理論自信、理論勇氣、理論擔當和理論創(chuàng)新的充分體現(xiàn)。但圖書館學理論研究和學科建設并非功德圓滿,我們只是歷史的縱向的自己和自己比較、與西方理論研究長期弱勢比才有值得驕傲的成就,但與圖書館學科和事業(yè)的理論需求、與圖書館學術共同體對學科和理論的期待(創(chuàng)造具有一定知識深度思想高度和典范意義的理論成果、贏得社會和專業(yè)的學術認同和尊重、獲得應有的學科地位)、與人文社會科學其他成熟學科和強勢學科相比等還有很大距離(理論還顯得非常貧困),理論創(chuàng)新和理論構建依然任重而道遠。我們無法改變外部的環(huán)境和條件,但我們可以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切實加強理論創(chuàng)新,努力使圖書館學理論具有更強的邏輯完備性,更深的思想性和更普遍的價值和意義,而不只是自言自語、自說自話、沾沾自喜。創(chuàng)新是學術的靈魂,理論創(chuàng)新是學科發(fā)展的根本。從上世紀90年代以來包括筆者在內不少學者呼吁加強圖書館學的基礎理論研究,這并不只是學者的理論偏好和研究興趣使然,而是圖書館學科和事業(yè)的發(fā)展確實需要理論,而理論的貧困是圖書館學一切問題的根源。早在上世紀80年代學術前輩黃宗忠先生就指出,我國圖書館學的學術地位不高,學科發(fā)展緩慢,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比較落后,原因是多方面,但圖書館學學科理論水平不高,特別是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的研究相當薄弱不能不是一個重要的原因[18]。而理論權威和學科泰斗吳慰慈先生也認為“理論的貧困”是中國圖書館學學科建設目前陷入困境的根本原因。因此,加強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研究,是發(fā)展中國圖書館學的根本[31]。理論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道理,但理論的重要性強調一千遍一萬遍如果不能轉變成理論的自覺和行動的自覺也是無任何意義的。圖書館學理論的每一次進步雖然有外部力量的影響和作用,但絕不是外部所能強加,尤其像圖書館學這樣內外部環(huán)境并不利于理論生長的情形下,理論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更多的是主體基于理論覺醒和理性反思的自覺自為。80年代圖書館學研究的思想主題是“光榮與夢想”,在圖書館學面臨當代困境和危機的當下,我們應該繼續(xù)傳承和弘揚這種思想,再創(chuàng)圖書館學的基礎研究輝煌。一是推進基礎理論研究向縱深發(fā)展,不要僅僅只是停留在提出新的理論和學說,而沒有持續(xù)的后續(xù)研究跟進,沒有共同體的學術響應,這樣就不能形成強有力的學術范式,理論范式是理論成熟和強大的標志,理論范式包括三個部分:不容懷疑的知識核心、若干如何應用核心知識于實際問題的典型范例,以及一些確定的需要進一步研究的發(fā)展領域[32]。二是加快圖書館學理論體系的重構,傳統(tǒng)的圖書館學理論體系大都具有經驗體系的色彩(不能揭示圖書館現(xiàn)象和本質之間、圖書館與社會之間、圖書館與人的發(fā)展之間的內在關系,理論上不具有普適性, 實踐上適用范圍不能超越經驗本身),而且越來越不適應形勢發(fā)展的客觀需要,缺乏邏輯完備性、理論闡釋性、科學預見性,已有不少學者就理論體系重構的必要性、原則性和重構思路做了研究和探索(如黃宗忠教授討論了圖書館體系重構的必要性,重構的依據、原則及內容[33]、范并思教授提出構建面向職業(yè)的圖書館學理論體系[34]、盛小平教授提出構建以知識為中心的圖書館學學科體系[35]等),但理論體系重構無疑是圖書館學的重大理論課題,需要在全面、深入、系統(tǒng)的研究和多學科專家開放論證的基礎上進行,僅憑一時沖動、突發(fā)奇想或者片面思維搞出來的體系是經不住邏輯和實踐檢驗的。三是突破傳統(tǒng)束縛和思維局限,處理好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本學與西學及他學的關系問題,在擇優(yōu)傳承、合理借鑒、批判慎思基礎上大膽創(chuàng)新理論,不必妄自菲薄,不要放棄本質(“什么是圖書館學”)追問,不再做隨波逐流的跟風者而要做劈波斬浪的弄潮兒,不再僅僅只是照著講而應該接著說,不再僅僅只做跟班而要做領跑,努力在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研究上創(chuàng)造中國圖書館學理論體系、中國圖書館學派、中國圖書館學價值規(guī)范、中國圖書館發(fā)展的實踐方案,以中國話語、中國智慧引領世界圖書館學潮流,確立中國圖書館學研究的國際地位和學術影響力。
多元化被認為是80年代中國圖書館學對理論格局的莊嚴選擇,也是唯一正確的選擇,多元化是80年代圖書館學研究留下的最寶貴的學術遺產。沒有多元化就沒有80年代的理論、理論形態(tài)和理論體系的多元并存的繁榮局面,沒有學術多元化也將不會再有圖書館學的繁榮和發(fā)展。學術多元化是學術研究應有的思維形態(tài),是認識客體復雜性、多樣性、多變性和認識主體的視角、向度、層次、立場、方法等多樣性的真實映照,沒有絕對客觀的唯一標準,只有相對合理的理性尺度,如果現(xiàn)象背后確實存在真實的本質,如果人類認識確實存在永恒不變的真理,如果本質和真理是人類理性認識的光輝頂點,那么通往本質和真理頂點的道路必然不止一條,因而學術主體完全可以從不同側面、不同的路徑和不同的方式逼近本質和真理;學術多元化是多元思維的現(xiàn)實體現(xiàn),人類的思維大致有一個從一元思維、二元思維到多元思維的發(fā)展過程,相對于一元思維對差異、變化、他者的遏止和可能導致思想的暴力和專制[36]、二元思維必然帶來的對立、矛盾、沖突、斗爭,多元思維承認多樣性、尊重差異性、倡導互補性、接納特殊性,強調多元共生、包容互鑒,從一元思維到多元思維是人類思維水平發(fā)展和深化的必然結果;學術多元化是理論創(chuàng)生的必要條件,學術多元化是科學進步的推進器,學術多元化為科學研究者提供了充分的思想自由和進行科學研究的自由[37],學術多元化在價值層面上強調一種廢除等級差異的均等性,以對一元論、二元論的懷疑為出發(fā)點,以建構每一作為個體的元在價值平面上的合法性位置為指歸,且“引入謙遜的、寬容的、開放的理論立場,嘗試著承認自身話語的有限性”[38],這就為多元理論提供和諧共生、開放對話、公平競爭、形成學派、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良好學術環(huán)境,學術多元化既是圖書館學研究的必然選擇,又是圖書館學理論創(chuàng)新的必要條件。學術多元化并不只是簡單的學術觀點、理論學說的多樣性,應該包括與學術研究密切關聯(lián)因素的多樣性存在和整體格局上的多元共生,既體現(xiàn)了學術研究在構成上的多向度、多層面、交互性和復雜聯(lián)系,又開啟了創(chuàng)新認識的多樣性和認識深化的無限可能性。學術多元化的應然樣態(tài)包括:學術研究主體(主體的文化、學科、民族、宗教、信仰、價值觀念等背景)、學術研究導向(純學術導向、社會需求導向、制度規(guī)劃導向、西方學術導向、其他學科導向的學術研究)、知識理論形態(tài)(知識形態(tài)如學術觀點、學術立場、思維向度、理論學說、理論范式、理論體系、理論流派等,理論形態(tài)如哲學圖書館學、理論或者理念圖書館學、實用或者應用圖書館學、實證圖書館學、功能圖書館學、循證圖書館學、制度圖書館學、人文圖書館學、技術圖書館學等)、學術研究主題、學術研究方法(哲學方法、一般方法、專業(yè)方法、實證方法等)、學術研究范型(定性研究、定量研究、學科研究、領域研究、理論研究、實證研究、比較研究、宏觀研究、微觀研究、跨學科研究、問題研究、綜合研究、復雜性研究、文化研究、地區(qū)研究、后現(xiàn)代研究等)、學術研究層次(基礎研究、應用研究、發(fā)展研究)、學術研究成果形式(學術論文、學術專著、課題報告、智庫成果等)、學術研究體制(個人獨立研究、官方和民間機構研究、第三方機構獨立研究、課題項目研究、開放合作性研究、課題招標研究)、學術評價體系(學術著述評價、學者研究和評價、學術研究現(xiàn)象和問題評價、學術評價主體、學術評價主體學緣關系和學術背景、學術評價指標、學術評價方法、學術評價標準、學術評價機制如同行評價/代表成果評價/社會效益評價等、學術評價機構)、學術激勵機制(課題項目導向、課題項目資助、課題評獎、績效考核、職級晉升、人員進修培訓等)、學術創(chuàng)新體制(學術管理體制、學術評價體制、學術研究規(guī)范體系、學術監(jiān)督和問責機制、學術組織體制、學位學銜管理體制等)的多元化。推進學術多元化,一是要尊重多元共生,多元化是學術研究的應然狀態(tài),要承認、尊重、寬容學術多元共生的現(xiàn)實,摒棄頭腦中唯一正確的觀念預設,正如馬克思在《評普魯士最近的書報檢查令》一文中說:“你們贊美大自然悅人心目的千變萬化和無窮無盡的豐富寶藏,你們并不要求玫瑰花和紫羅蘭散發(fā)出同樣的芬香,但你們?yōu)槭裁磪s要求世界上最豐富的東西——精神只能有一種存在形式呢?”要允許有人仰望星空、有人關注現(xiàn)實,允許有人科學探究、有人人文思索,允許有人現(xiàn)代、也有人后現(xiàn)代,堅信多元學術如同顆顆露珠“在太陽的照耀下都閃耀著無窮無盡的色彩”[20]。二是要鼓勵多元探索,21世紀是一個倡導多元、尊重個性的時代,事實上多元學術之間并非矛盾對立、水火不容的,它們之間有著內在的邏輯的歷史的聯(lián)系,圖書館學研究中的各種學說、流派只是從不同的側面、用不同的方法對圖書館現(xiàn)象所進行的研究,任何一家之言一種學說一種范式都無法單獨回答和完美解釋圖書館學的所有問題,但它們之間又是可以互補互鑒、相互支撐的,只有從多元的視角才有可能實現(xiàn)對完整圖書館現(xiàn)象的真實理解與全面把握,達到對圖書館現(xiàn)象和社會活動本然的事實世界與價值世界的真實還原。三是要加強學派建設,總結世界學術史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的學術創(chuàng)造都是在學派中產生,學派都是原創(chuàng)性思想的集體生產者[39],學派的意義從共時性的角度來看,它可以通過不同成員的具體立場觀點的互補性來使這個空間得到擴展;在歷時性的維度上,學派能夠通過代際間的承繼和超越關系不斷實現(xiàn)學說的可能性空間[40],而且學派之間的相互競爭,使得科學共同體會設法提高或修正自己的理論,從而促進了科學進步。圖書館學史中真正的學派只有美國的芝加哥學派,而中國還沒有形成真正意義上的學派,中國不乏學說、理論,但各種學說、理論充其量只能算是學術流派,因為各種學說、理論大多數只是提出而并未持續(xù)深入研究下去,沒有形成共同體認可的學術范式和綱領,學說、理論的提出者還算不上學派領袖,也沒有大批理論追隨者。理論學說是學派的“核”,也是學派之源,加強學派建設關鍵還是加強理論創(chuàng)新,形成強大的理論和理論研究群體。四是要積極營造理論多元發(fā)展環(huán)境,要積極營造保障學術自由、尊重多元創(chuàng)造、包容多元理論、鼓勵多元競爭、開放交流互鑒、弘揚學術誠信、充滿活力和創(chuàng)造力的學術發(fā)展環(huán)境,形成有利于圖書館學者成長和創(chuàng)造力自由發(fā)揮、有利于多元理論創(chuàng)生、有利于學派生長、有利于抑制浮躁和學術腐敗的學術生態(tài)。
干成任何事情最基本要求是要有持續(xù)不變的興趣、持之以恒的專注、持久不怠的精神、堅持不懈的努力,這其中精神的作用不可忽視,精神的力量是無窮的。精神的力量是能使主體在思想意識、思維活動和一般心理狀態(tài)中產生出自信、自強的激情與活力,并轉化為理想信念、執(zhí)著追求、勇氣膽量、胸襟氣魄、品格修為、價值取向、認知能力等??茖W研究是創(chuàng)造性的思維活動,是長期艱苦的科學探索,更需要有一種崇高的精神和高尚的品格??茖W研究精神包括體現(xiàn)在科學研究活動中的科學精神和體現(xiàn)在科學研究工作者(科學家、人文社會科學學者)身上的精神品格。前者是科學研究活動中一般意義上的科學的精神特質,科學精神范疇很寬泛,包括理性精神、探索精神、求實精神、開放精神、進取精神、創(chuàng)新精神、批判精神、寬容精神、民主精神、協(xié)作精神、獻身精神等,而美國科學社會學家R·K·默頓將其概括為普遍主義、公有性、無私利性以及有組織的懷疑等。后者是科學研究工作者在科學研究活動(或者治學)過程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一種精神氣質和品格修為,范疇更加寬泛,包括價值取向上的求真、求實、求新、求善,性格特征上的好奇、敏銳、慎思、自信、堅毅,包括認知偏好上的嚴謹、理性、質疑、批判,習慣行為上的專注、執(zhí)著、堅守、進取、敢為,品格修為上的安于清貧、甘于寂寞、淡泊名利、甘為人梯、天下情懷、無私奉獻等。通過前面對圖書館學發(fā)展歷程的歷史檢視,我們既欣慰地看到經過幾代圖書館學人的艱辛開拓已取得了不少可喜成績,但也應該看到圖書館學的發(fā)展還不令人滿意,距離圖書館學人的期待和夢想還有很大的距離,特別是還面臨不少困難和問題,圖書館學理論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的任務仍然十分艱巨。作為起步相對較晚且理性先天不足、學科發(fā)展的內外環(huán)境很逼仄、又面臨當代困境和危機的中國圖書館學來講,可以說是處在發(fā)展的十字路口,是繼續(xù)前行還是止步不前?是創(chuàng)新發(fā)展還是消極沉淪?是勇敢擔當還是麻木懈???是困境突圍還是繼續(xù)深陷困局?是學科堅守還是被他學溶蝕?是著力理論創(chuàng)新還是繼續(xù)固守傳統(tǒng)?是從學科叢林中勝出還是被逐出?相信每個有良知和責任感的圖書館學人都會理性地選擇前者。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是全體圖書館學人的共同使命,當然包括第三代圖書館學家,第三代圖書館學家有責任和義務將這個使命歷史地傳承給新生代,并培育好新生代。應該說在開放多元、科學文化繁盛的今天,我們有著前輩無法比擬的學術環(huán)境和創(chuàng)新條件,前輩已經為我們打下了良好的學術基礎,現(xiàn)在最缺乏的就是一種精神,而圖書館學理論的繁榮和理論的突破需要精神的力量。目前圖書館學術研究看上去一片繁榮,但繁榮的只是“術”而非“學”,理論研究存在深重的隱憂,理論界總體精神不振、悲觀頹廢、理論研究日趨式微,呈現(xiàn)喑啞、蕭條、萎靡、迷茫、窘困、無奈、無為且無力的狀態(tài)。這種精神狀態(tài)的不振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客觀上有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的低谷、市場經濟改革的深入和利益格局的調整、現(xiàn)代網絡信息技術的沖擊和后現(xiàn)代思潮的消極影響等,主觀上有主體對圖書館學理論創(chuàng)新的長期性、復雜性、艱巨性估計不足、對圖書館學的特殊性(尤其是對學科研究對象、學術研究傳統(tǒng)、當代境遇的特殊性)缺乏深刻認識、學界和業(yè)界整體對理論的漠視、抵制、責難的心理打擊等。這種萎靡不振的精神狀態(tài)蔓延發(fā)展至今,毫無疑問不能再持續(xù)下去了。面對特殊時期和特殊的現(xiàn)實,我們需要有特別強大的精神和意志去戰(zhàn)勝前進道路上的一切困難和內心不斷作祟的敵人。我們可以從人類偉大的科學家、思想家和學術大師那里找到一盞思想的明燈,我們還可以從圖書館學學術前輩那里汲取前行的力量。圖書館學術前輩們在為我們創(chuàng)造和積累豐厚學術資產的同時,也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遺產。這既是圖書館學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理論基礎,也是推動圖書館學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精神力量。一是要大力弘揚學術前輩不畏艱難、勇于擔當、鍥而不舍、不辱使命的使命精神,做圖書館學理論的開拓者、構建者;二是要大力弘揚學術前輩辯證(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求真與求善、科學與人文)、批判(質疑、反思)、包容(承認多元、包容異見、尊重異質思維)的理性精神,做圖書館學理論的探索者、創(chuàng)新者;三是大力弘揚學術前輩持之以恒、心無旁騖、學術志業(yè)、執(zhí)著專注、永不言棄的執(zhí)著精神,做圖書館學的堅定信仰者、畢生守望者、執(zhí)著追夢人;四是要大力弘揚學術前輩淡泊名利、安于清貧、甘于寂寞、潛心學問、謙和低調、甘為人梯的奉獻精神,做圖書館學的耕耘者、奉獻者。
(來稿時間: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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