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師范學院 外語系， 山西 晉中 030619)

一、 引言

早在16世紀80年代，英國作家George Blunt首次提出委婉語(euphemism)的說法，將其定義為“a good or favorable interpretation of a bad word”。之后，許多語言學家對委婉語的研究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其中，Hartman和Stork對委婉語的解釋較為流行：“用一種不明說的，能使人感到愉快的含糊說法，代替具有令人不悅的含義及不夠尊重的表達方法?！盵1]29可見，委婉語的實質(zhì)就是用間接含蓄的表達方式規(guī)避禁忌敏感的內(nèi)容，從而使語言禮貌文雅，并在順暢完成交際的同時使雙方獲得愉悅的體驗。可以說，委婉語是人們在社會交往中為實現(xiàn)理想的交際效果而創(chuàng)造出的“合適得體”的表達方式。它會隨著不同時代、地域、交際主題及交際個體的變化而改變。因此，不同語言體系中的委婉語都承載著大量的社會文化信息。語言與文化既相互依賴又相互作用。不同語言的交流實質(zhì)上是不同文化的溝通。翻譯正是這種跨文化交流和溝通的重要手段。由此可見，委婉語翻譯實際上就是用不同的語言形式準確解釋其文化因素的過程。因此，要在跨文化交際中正確理解并得體使用委婉語，就必須以文化為視角探究其中的差異，從而為不同文化間的有效溝通搭建橋梁。而這也正是譯者在委婉語翻譯研究中要完成的任務(wù)和面臨的挑戰(zhàn)。

二、英漢委婉語文化對比

英漢兩種語言體系里都存在著大量的委婉語，它們就像一面鏡子折射出東西方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委婉語常被用來含蓄地表達一些敏感禁忌的話題，若脫離了一定的文化語境，便無法達到“委婉”的表達效果。因此，譯者如果不了解不同語言中委婉語的文化語境，就可能引起誤解甚至是不必要的文化沖突。

(一)文化相似性

不同語言的使用者之間之所以能進行相互交流是因為人類對世界的探索存在著某些共識。因此，不同的英漢委婉語中也蘊含著一些相似的文化根源。首先，在兩種語言中，人們對于委婉語的使用都有類似的回避禁忌的心理需求。在兩種文化里，人們都傾向于使用委婉語來規(guī)避相似的禁忌內(nèi)容，如“死亡”、“疾病”、“性”等。其次，英漢委婉語的使用場合也有相似性。在交際過程中，提及一些敏感刺激的字眼時，為了使對方更容易接受，兩種文化里都會使用更文雅含蓄的委婉表達，以創(chuàng)造寬松和諧的交際氛圍。第三，英漢委婉語的表達方式也有共同點。兩種語言里，大量的委婉語都采用了縮略的構(gòu)詞手法。比如，英文中“DA”是“drug addict”的縮寫，用來委婉表達“癮君子”，“gents”是“Getlemen’s Room”(男廁所)的縮略。[2]18基于相似的社會文化需求，大量英漢委婉語應(yīng)運而生。

(二)文化差異

英漢委婉語源于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因此也有許多差異。

其一，英漢委婉語產(chǎn)生于不同的宗教根源。[3]142在英語國家，大多數(shù)人都信奉基督教，因此產(chǎn)生了許多與之相關(guān)的委婉語。一些與“死”有關(guān)的委婉表達就源于圣經(jīng)。在基督徒看來，上帝用泥土創(chuàng)造了人類世界，于是，“死”就是“return to dust/earth”(歸于塵土)；因為人類生而有罪，所以“死”就是“pay the debt of nature”(償還欠自然的債)；上帝是萬物的主宰，于是“死”就是“be called to God to answer the final summons”(被上帝召喚接受終審)。不同的是，在中國文化里，宗教一直具有多樣性，道教、佛教等都曾影響著人們的認知，在道教看來“死”就是“仙逝”，而佛教會稱之為“涅槃”、“圓寂”、“坐化”等。

其二，中西方不同的種族道德觀念也影響著英漢委婉語的使用。東方文化強調(diào)等級觀念，若晚輩對長輩直呼其名，就會被認為是沒教養(yǎng)的表現(xiàn)。因此，人們在稱呼長輩時會在其姓前面加上“叔”、“伯”、“姨”、“老”等委婉語來表示尊敬。相反，在西方社會，人人平等的觀念深入人心，于是見面互稱姓名便認為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了。

三、英漢委婉語翻譯存在的問題及對策

(一)委婉語翻譯問題

其一，只關(guān)注語義對等忽視文化內(nèi)涵。譯者要準確翻譯某一委婉語，不僅要正確理解其字面意義，還必須考慮該表達是否有一定的文化內(nèi)涵，否則極易造成目標語讀者的誤解。如，“vegetable”一詞在英文中最初的意思是“蔬菜、青菜、植物”，但隨著語言的發(fā)展，這個詞開始用于委婉地指稱那些反應(yīng)遲鈍尤其是有腦損傷的患者。所以若譯者不了解這個詞的委婉用法，將其隨意譯為“青菜”或“白菜”，顯然會造成翻譯失誤。[4]20

其二，忽視委婉語使用的文化語境。委婉語的使用與語境緊密相關(guān)。如果譯者忽視對語境的考察，就會使委婉語產(chǎn)生歧義，從而造成交際障礙。例如“She has an accident”這句話通常會被譯為“她出車禍了”，但是從委婉語角度來看，這句中的“accident”是對“未婚先孕”的委婉表達，不考慮委婉語的文化語境就容易造成誤解。委婉語的翻譯一定要結(jié)合文化語境才能準確傳達源語語義。

其三，缺失文化特色而喪失委婉效果。許多英漢委婉語的產(chǎn)生基于一定的文化典故，若在翻譯中無法體現(xiàn)這些文化特色，便很難實現(xiàn)兩種語言的功能對等。例如，英文短語“to meet one’s Waterloo”(慘遭敗北)就源于拿破侖在滑鐵盧戰(zhàn)敗的歷史典故。其中，“Waterloo”(滑鐵盧)用來形容由成功到失敗的轉(zhuǎn)折點，這是一種委婉的表達。所以，將這個短語譯為“遭遇了某人的滑鐵盧”或“遭遇失敗”都無法完全體現(xiàn)源語的文化特色。

其四，對委婉語使用必要性的誤判。由于不同語言所承載的文化習俗和觀念不同，一種語言里需要避諱的內(nèi)容，在譯為另一種語言時，不一定必須使用委婉語表達。比如，在西方文化中，數(shù)字“13”常與“不幸、厄運”相關(guān)，因此在英文中人們很忌諱這個數(shù)字，在劇院的座位里沒有“13排”，甚至在樓房里都沒有“13層”。相反，在中國文化里對數(shù)字“13”并沒有這些禁忌，這種情況下，在翻譯時就需要認真考慮，靈活處理了。

(二)委婉語翻譯策略

在翻譯文化意義豐富的委婉語時，只有采取靈活多樣的翻譯策略，才能保證語言信息的準確傳達和文化交流的順暢進行。

第一，要保證語言意義的對等。對于有文化共性的英漢委婉語，直譯是較常采用的方法。這種方法既保留了源語的委婉效果又借助文化的相似性使目標語讀者易于接受。例如，英文短語“take one’s rest”是對“死”的委婉表達，而中文里的“安息”一詞正好是“死”的委婉語，這種情況選擇直譯是較好的策略。同樣，在中文里描述一個人智力欠佳、反應(yīng)遲緩時人們常委婉地說“腦子不大好使”，這時直譯成英文委婉語“weak in the head”就正合適。

第二，應(yīng)力求文化內(nèi)涵一致。當譯者在源語和目標語中很難找到完全對等的委婉語或不必在目標語中使用委婉語時，采用意譯的方法較好。這種方法是譯者以目標語文化為中心，力求使譯文與原文達到功能上的對等。例如，在英文中，“white meat”和“dark meat”用來委婉地指“雞脯肉”和“雞腿肉”，而在中文里，我們卻沒有這樣的委婉說法。如果譯者將其直譯為“白肉”和“黑肉”，勢必會造成目標語讀者的理解障礙，因此只能意譯。[5]93再比如，中文里表示托人或找關(guān)系辦事會委婉地說“意思意思”、“活動活動”。此時若直譯成英文必然會讓人不知所云，因而意譯成“to oil somebody”這個英文表達較合適。

第三，要適當填充文化缺失。英漢委婉語有各自獨特的表達方式，在翻譯中，譯者既要盡可能保留源語的語言特色，又必須考慮是否會造成目標語讀者的理解障礙。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就是添加注釋說明，將源語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補譯出來，從而填補目標語讀者的文化空缺。如，英文短語“an Anglo-Saxon word”是“臟話，詛咒語”的委婉表達，英文里的大量粗話都源于古英語，因此“Anglo-Saxon”便有了“臟的，禁忌的”這些委婉意義。所以，在翻譯這個短語時要補譯出其文化根源，從而避免目標語讀者的誤解。

第四，需借用源語促進文化互補。隨著不同文化間交流的日益頻繁，互相吸收借鑒已經(jīng)成為文化發(fā)展的新趨勢。借用法的優(yōu)勢在于將源語直接引入目標語，這樣既保留了源語特色又豐富了目標語文化，一舉兩得。比如，英文單詞“romantic”被直接音譯為“羅曼蒂克”，而其派生詞“romance”就被譯為“羅曼史”。這兩個詞被中文接納后，變成了表達“浪漫，激情”的委婉語。

四、結(jié)語

委婉語是語言和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既是一種特有的語言現(xiàn)象，又蘊含著深刻的文化價值。翻譯工作者在委婉語的翻譯中肩負著語言研究和文化探索的雙重任務(wù)。因此，從文化視角探究委婉語翻譯，可以幫助譯者有效應(yīng)對委婉語翻譯中的諸多問題，從而促進跨文化交際環(huán)境下翻譯理論與實踐的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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