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人在犯罪現(xiàn)場中的行為是偵查研究的邏輯起點，其中犯罪標記行為最具有特殊性，它是犯罪人為了滿足自己特殊的心理和情感需求而實施的具有特殊意義的犯罪行為。這種附加行為與其他犯罪行為具有很大的區(qū)別性，且有很強的穩(wěn)定性，甚至在系列犯罪中會演化為一種儀式。犯罪標記行為往往表達著犯罪人特殊心理和情感需要，以及需要背后犯罪人潛在的人格特征、生活類型和經(jīng)歷。因此，這類行為蘊含了大量的犯罪信息，越是疑難的、怪異的，往往分量越重，價值也越高。結(jié)合現(xiàn)場已有的證據(jù)對犯罪標記行為隱含的意義進行深入細致的分析研究與識別，對于縮小偵查范圍、鎖定犯罪嫌疑人、刻畫犯罪人人格特征等均具有重要參考價值。有專家甚至將犯罪標記行為稱為案眼、氣眼，認為摸準了案眼、氣眼就抓住了要害，偵查分析就有了目標。①王鐵兵：《殺人犯罪案件偵查要略》，群眾出版社2003年版，第159頁。

一、犯罪人標記行為的界定及表征

“標記行為”是英文signature behavior 的漢譯，其中signature 的本義是“簽名”、“署名”，可引申為能夠“區(qū)別于他人或他物的獨特的標志或特征”。②《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商務印書館2009年第7 版，第1865頁。我國臺灣地區(qū)的學者將其譯為“簽名印記”。③劉瑞榕：《犯罪偵查學》，廈門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04頁。大陸學者認為譯為“標記行為”可以更好反映該行為的本質(zhì)特征，即顯著的識別標志。①任克勤、艾明：《犯罪人標記行為研究》，《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5期。

最早提出犯罪人標記行為的是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行為科學組特工約翰·道格拉斯（John E.Douglas），他認為犯罪標記行為是獨一無二的、個人必須做的、固定的行為特征，可以用它來區(qū)別傳統(tǒng)的犯罪手段的概念，因為手段并不是固定的，是可以改變的。比如，你不會預期一名青少年在成長過程中每次都以同樣手法犯案。他會從中學習，然后逐步精益求精，這就是為什么說犯罪手法（手段）是流動不居的原因。反之，如果是為了宰制受害人，對他（她）施暴或使他（她）苦苦求饒，那就是標記。這個標記會顯示兇手的個性，是他必須做的事。它不是犯罪人實施犯罪所必須行為，但是此種行為是案犯犯罪的先決條件。②[美]約翰·道格拉斯：《破案如神》，張琰等譯，貴州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221頁。臺灣學者莊忠進認為, 案犯對暴力行為懷有幻想，如果情境與時間配合的話，他們會以個人獨特的表現(xiàn)方式或儀式加以顯現(xiàn)。此種象征支配、操弄與控制意義的儀式，具體而細微地顯示犯罪人個體特質(zhì)，被稱為犯罪標記行為。③鄭立勇：《犯罪慣技和標記行為的偵查辨析及價值》，《安徽農(nóng)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5期。

綜上所述，犯罪標記行為應是一種明顯與其他犯罪行為不同的行為模式。這種行為模式體現(xiàn)了犯罪人特有的人格特征，是犯罪人為滿足其情感或心理的特殊需要而實施的行為。其主要表征有以下幾點：（1）穩(wěn)定性。標記行為大多體現(xiàn)了犯罪人人格特征，而一個人的人格往往是在后天成長和社會環(huán)境中形成的，且一旦形成之后人格就有可能會伴隨他終身。因此，體現(xiàn)犯罪人扭曲人格特征的標記行為也具有極強的穩(wěn)定性；（2）反效率性。從行為范疇來看，犯罪人所進行的儀式性的、寄托情感類型的犯罪行為，基本都屬于犯罪標記行為，例如系列盜竊案中犯罪人在現(xiàn)場大小便等行為。這些行為相對于犯罪本身都是多余的、反效率的，甚至有可能由于暴露信息過多而使自己更易被偵查人員收集到犯罪信息。但是，犯罪人依然甘愿冒風險去付出努力刻意地使用特定的行為，以用來滿足自己特殊的心理和情感需求，這就是犯罪標記。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犯罪人是為了實現(xiàn)特定目的而犯罪，這些額外的犯罪行為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快感而實施的非必要行為。對此，偵查人員應重視案件中的各種非必要行為；（3）情感寄托性。犯罪標記行為不同于一般的激情犯罪，在出現(xiàn)犯罪標記的案件中，犯罪人往往對本次犯罪存在心理寄托，或是為了紀念某人，或是為了滿足自身情感。這種目的性不是刻意而為的，恰恰是犯罪人的情感寄托，所以在大部分嚴重暴力的犯罪案件中，經(jīng)常會有帶有情感性質(zhì)的某種儀式，犯罪人希望通過這樣的儀式獲得更大的快感和滿足感；（4）強迫性。從犯罪人的心理特征方面看，其只有實施了某種標記行為才會認為自己完成了犯罪，才會從中享受到快樂。犯罪人的心理狀態(tài)會強迫犯罪人去實施某種標記行為。這就像是犬類動物通過尿液來標記自己的領地一樣，是一種“天性”，是不可控制的。在沒有遇到意志以外的原因阻止其犯罪時，犯罪人必須實施標記行為，否則他就會認為自己的犯罪沒有完成。比如，南京警方在抓獲的一名系列入室盜竊犯的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完整記錄該犯多次作案情況的U 盤。他向警方承認，自己每次得手后都會把贓物整理歸類，并用手機拍照留存為“盜竊筆記”，體驗成功的感覺，以獲得心理上的補償。

二、犯罪標記行為的識別

（一）從犯罪標記行為的類別方面進行識別

犯罪人實施的犯罪行為必須依附于語言、行為等一定的載體（網(wǎng)絡犯罪除外），且具有一定的時空特點。依照犯罪人語言、行為特點及犯罪行為時空特點等對標記行為進行歸類，有利于偵查人員發(fā)現(xiàn)犯罪標記行為的規(guī)律，識別犯罪標記行為，進而分析描繪犯罪人的人格特點，從而提高偵查的效率。

一是從依托載體歸類進行識別。具體包括：第一，以口頭語言為載體的標記行為。例如犯罪人在實施強奸犯罪的過程中，大聲辱罵被害人或者強迫被害人重復特定字句以此來滿足他的某種變態(tài)心理。從口頭語言中獲得某種快感是以口頭語言為載體的標記行為的典型表現(xiàn)，其通常表現(xiàn)在有施虐、殺害、強奸等暴力行為的案件中。因此，在收集證據(jù)時要注意收集被害人聽到的施虐人的言語，注意在訊問犯罪嫌疑人時他的語言表述。如湖北張某系列強奸殺人案中，案犯在強奸被害人郝某某（女，14 歲）前，有控制話語：“我殺死過像你這樣的6 個妞兒，你不從我就讓你死！”；強奸過程中，有詢問話語：“你身上來了沒有（指例假）？”；強奸后，還有安慰話語：“你不要聲張，不然長大后名聲不好，沒人要你”“天亮后，叫你媽把燈泡重新安上”“過幾天后再來”“等我下回來給你帶100 元錢補養(yǎng)補養(yǎng)”。臨走時，還留下6 元錢給被害人買早點。案犯在強奸前和過程中的話語屬于犯罪手段，其目的是控制被害人，實施強奸犯罪；然而，強奸后的話語和動作顯然屬于因犯罪情境刺激產(chǎn)生的表達情感的標記行為。專案組認真分析后認為，案犯話語體現(xiàn)了對小女孩的關(guān)愛之情，反映出一個父親的影子，可能并非戀愛受挫的單身男子。為此，專案組將摸排重點重新確定為家中有女兒的中年已婚男子，并很快鎖定了嫌疑人。之后，事實也印證了先前的判斷：案犯張某某（36 歲）有妻子和3 個女兒。①艾明：《論犯罪標記行為分析的偵查價值》，《鐵道警察學院學報》2015年第3期。

第二，以書面語言為載體的標記行為。例如，犯罪人在完成入室盜竊、殺人等案后，在被害人住所、身體上留下文字，以證明完成了犯罪，這就是以書面語言為載體的標記行為典型表現(xiàn)，在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對公安機關(guān)的挑釁。此類標記行為可能是犯罪人作案時情緒狀態(tài)的真實反映，也有可能是犯罪人混淆視聽的表現(xiàn)。所以，在收集此類證據(jù)時要注意進行辨別，提取真正有偵查價值的證據(jù)。

第三，以身體動作為載體的標記行為。以身體動作為載體的標記行為包括抽打、異物插入等。例如，在某碎尸案中，犯罪人將被害人尸體整齊的切成一千多片，碼放整齊，并將內(nèi)臟整齊的疊放好，這就是以身體動作為載體的標記行為。這種標記行為在日常偵查中最為常見，也是最具有偵查價值的?？梢詮娜齻€角度對其進行分析：其一，身體動作是否與犯罪行為相吻合。若是身體動作明顯不是為了完成犯罪所必須的，那么這種行為就極有可能是犯罪人為了滿足自己的內(nèi)心欲望和訴求所實施的標記行為；其二，身體動作是否侵犯身體私密部位。侵犯隱私部位的標記行為在案件中普遍存在，例如山西陽泉系列殺人案中，案犯楊某某在殺人后還扒開女性敏感部位的衣服，使其暴露，然后割胸剖腹，甚至割走了被害人的乳頭。這種行為表現(xiàn)了楊某某對女性的占有欲望，屬于典型的犯罪人標記行為；其三，身體動作的幅度或者節(jié)奏是否異常。如果在偵查中，發(fā)現(xiàn)犯罪人的動作幅度或者節(jié)奏明顯異于常人，那么犯罪人的這種行為可能就是標記行為。例如在殺人案件中，犯罪人雖然可以一刀致命，但是犯罪人卻用數(shù)刀殘忍殺害被害人，每一刀都切中要害，殘忍異常。這種過度傷害就是一種具有代表性的犯罪人標記行為。

二是從犯罪標記行為發(fā)生的時間進行識別。從時間角度，可以將犯罪標記行為分為兩種：一種是犯罪過程中的標記行為；另一種是完成犯罪后實施的標記行為。前者是指犯罪人為實現(xiàn)犯罪目的在犯罪過程中進行的行為，如犯罪人在實施殺害、強奸等侵犯行為時鞭打、辱罵被害人等能反映犯罪人心理特征和情緒特點的行為就是犯罪過程中的標記行為；后者是則是在犯罪完成后實施的，例如在犯罪既遂后犯罪人收集被害人的毛發(fā)等物品的行為就是完成犯罪后實施的標記行為。此類標記行為較犯罪過程中實施的標記行為而言更容易被忽視。因此，偵查人員在案件偵破過程中，應全面收集各種行為標記，不要因忽視作案前和作案后的行為而遺漏重要線索。

三是從被害人的身體有無受到侵害進行識別。從被害人身體有無受到侵害的角度，可將犯罪人標記行為分為侵入式標記行為和非侵入式標記行為。前者是指犯罪人實施了侵犯被害人身體導致被害人身體表面存在明顯創(chuàng)傷或者侵犯痕跡的行為，例如奸尸、異物插入、戳刺、割取器官等；后者是指僅僅在被害人身體表面進行的不傷害被害人身體的行為，與侵入式標記行為相比，其在情節(jié)和危害程度上都較輕。常見的非侵入式標記行為有收集被害人的毛發(fā)、用衣物遮蓋被害人身體等。

通過對侵入式標記行為的分析，可以查明犯罪人作案時的主觀惡意程度，并判斷犯罪人的危險性；而通過非對侵入式標記行為的分析則可以判斷犯罪人與被害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可以根據(jù)遮蓋物等物品查找其來源，從而縮小偵查范圍。

（二）從犯罪標記行為與其他行為區(qū)分方面識別

一是與犯罪慣技的區(qū)分與識別。犯罪慣技具體指特定犯罪人或特定犯罪團伙所選擇的犯罪途徑或方法，是犯罪人特殊的犯罪手段。這種犯罪手段遵循功利主義原則，一般情況下，犯罪人在犯罪后為了更好地進行下一次犯罪，會不斷地升級犯罪慣技，最終導致犯罪行為變得更為隱蔽，即犯罪人反偵查水平越來越高。所以，在犯罪人預謀犯罪的過程中，其選擇受害人、作案時間、作案地點、作案兇器甚至考慮如何銷毀尸體以及采取何種反偵查手段時，都會于無意中使用犯罪慣技。按照社會學習理論，這些行為模式是可以改進的。如第一次選擇刀具殺人，第二次就可能改進用錘子殺人，第三次可能轉(zhuǎn)為使用斧子殺人，最后就可能使用一擊斃命且隱蔽性更加優(yōu)良的槍支作案。再穩(wěn)定的犯罪慣技都可以被更高明的犯罪手段所破壞，其自身具有很強的可塑性。①艾明：《論犯罪標記行為與犯罪手段的區(qū)別》，《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5期。同理，由于犯罪后心理緊張或者壓抑等原因，犯罪人的犯罪技能可能會退化，從而降低犯罪慣技的水平。

犯罪標記與犯罪慣技不同，它反映的是犯罪人的人格特征，而犯罪人人格一旦形成之后，一般具有很強的穩(wěn)定性，是難以改變的。對于人格穩(wěn)定的嚴重暴力犯罪人而言，其犯罪目的是明確的，例如虐待、羞辱等。不管采取哪種方式進行犯罪，犯罪人的行為總是指向特定的目標，這也是犯罪人自身認為犯罪的目的和驅(qū)使其犯罪的意義。同時，犯罪標記也是一種在犯罪過程中犯罪人實施的非必要的行為。例如，性侵案件中割下受害人乳房或者鞭打受害人陰部的行為，與性侵沒有聯(lián)系。這些額外的犯罪行為僅僅是犯罪人為了更大地滿足自己的快感而實施的非必要行為。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容易暴露自己，但犯罪人受情感的驅(qū)使不得不為之。具體的犯罪慣技與犯罪標記的區(qū)別可見表1。

表1 犯罪標記與犯罪慣技的區(qū)別

二是與附加行為的區(qū)分與識別。附加行為是指在犯罪過程中，排除必須的犯罪行為之外，犯罪人所做的其他行為。一般情況下，犯罪行為都遵循著效率原則，犯罪人會使用最快、最方便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犯罪目的?？墒窃谀承┌讣校缸锶嗽趯κ芎φ咴斐芍旅鼈筮€不斷攻擊受害者，有的附加行為則表現(xiàn)為剝下受害者的人皮或者割下受害者的特定部位。這些附加行為違反了犯罪的效率原則，耗時耗力，且長時間停留在犯罪現(xiàn)場無疑會留下更多的犯罪證據(jù)。但是，不可以只憑借這些附加行為來確定犯罪標記。在真實的犯罪中，犯罪人很有可能對受害者毀容、分尸，以此來增加偵查難度，而受害者身上的重復性傷痕也可能是受害人與犯罪人搏斗時所留。②蔣俊平、徐國春：《關(guān)于犯罪標記行為幾個問題的思考》，《山東警察學院學報》2014年第3期。同樣地，割鼻、挖眼等性質(zhì)惡劣的犯罪行為也不一定是犯罪標記，也可能是在犯罪人意志被麻痹（吸毒、醉酒）后做出來的不受自己控制的附加行為。對此，在偵查過程中應當予以區(qū)分，不能一概而論，即犯罪標記行為不是必然存在于附加行為中；同理，某些附加行為也不屬于犯罪標記行為。

三是與彎曲行為的區(qū)分與識別。彎曲行為是指犯罪人在犯罪過程中由于不熟悉犯罪現(xiàn)場或者犯罪過程出現(xiàn)意外而出現(xiàn)的犯罪行為的重疊。犯罪人由于事先沒有準備好，計劃不完善，或者在犯罪過程中受到人為因素的影響而造成了犯罪行為的錯誤。這種行為看似與犯罪目的無關(guān)，容易被誤認為犯罪標記行為。形象地說，就是犯罪人原本應當走一條通向犯罪目的的直路，然而犯罪人在前進的過程中偏離了原來的道路，可中途犯罪人又通過摸索，走回了原來的道路。由此，也可以得出彎曲行為不是犯罪行為內(nèi)在的延伸，只是另外的一種行為。雖然彎曲行為對犯罪標記行為的研究意義不大，但是對于偵查人員研究犯罪人在犯罪過程中行為的選擇性有著重要的意義。

總之，犯罪標記行為的實施需要犯罪人在作案過程中花費額外的時間，實行特殊的附加行為，因而區(qū)別于犯罪慣技；①蔣俊平、徐國春：《犯罪中的附加行為及偵查分析價值》，《江蘇警官學院學報》2013 第4期。其指涉的是一般犯罪不必完成的多余行為，不是為了犯罪的進行，也不是為了躲避偵查，因而區(qū)別于一般的犯罪附加行為。通過犯罪標記行為，偵查人員可以明顯體會出犯罪人的某種情感，例如刻意地宣泄憤怒、虐待的快感以及控制的欲望。特殊的犯罪標記行為往往會涉及某種幻想，特別是在系列案件中，尤為明顯。為了更好地區(qū)分、識別犯罪標記行為與其它幾種行為的差異，表2 設定了一個特定的現(xiàn)場，以此可以看出不同行為的區(qū)分。

表2 犯罪慣技、 犯罪標記、附加行為和彎曲行為的區(qū)分

三、犯罪標記行為識別中應注意的問題

犯罪人標記行為以其較高的偵查價值受到廣泛的關(guān)注，但如何將其應用到實踐中還需要進一步探索。在偵查破案中，發(fā)揮犯罪標記行為作用的前提是需要將其準確地識別出來。

一要全面、細致勘查案發(fā)現(xiàn)場。為成功破獲案件，需要準確識別犯罪人的標記行為，這意味著標記行為所依賴的證據(jù)等載體需要被全面、細致地收集。只有這樣，才能完整地重構(gòu)犯罪現(xiàn)場，為成功破獲案件打下堅實基礎。偵查人員要對犯罪現(xiàn)場進行全面勘驗檢查，全方位收集證據(jù)，還要有條不紊地分析案情，從復雜的犯罪環(huán)境中整理出類似犯罪標記的行為，并將其放到重建的現(xiàn)場環(huán)境中去進行分析識別。例如，在強奸案件中，犯罪人用衣服包裹住被侵害女性的臉，如果犯罪人僅僅是為了防止被侵害人看清他的樣貌，留下證據(jù)，這一行為就可以簡單理解成一種作案手段；但如果犯罪人將被侵害人的臉蒙住，是為了將被侵害人想象成自己的意淫對象，這種行為就不是簡單的作案手段，而是一種標記行為，能夠反映出犯罪人的變態(tài)心理。

二要結(jié)合現(xiàn)場其他證據(jù)綜合分析研判。偵查人員對犯罪人的標記行為進行分析時，常常容易因為掌握的證據(jù)不全而導致錯誤的推理假設。為了少走彎路，偵查人員應全面分析收集證據(jù)，研究這些證據(jù)是否能夠合理解釋標記行為；同時，偵查人員還應該注意，識別出的犯罪標記行為是不是真實的，是否僅僅是犯罪人沖動之下大腦瞬間想法所支配產(chǎn)生的行為。一般而言，沖動行為的研究價值要較犯罪標記行為更弱。例如，在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起銀行搶劫案中，劫匪要求所有的人質(zhì)脫光衣服，并擺出性感的姿勢，然后加以拍照，這是他的標記行為。這一行為并不有助于搶劫犯罪的完成，反而讓他在現(xiàn)場駐留更久，增加了被捕的危險性。但他覺得非做不可，這就是非常典型的犯罪標記行為。此外，在美國密西根州也有一名銀行劫匪，他也命令銀行的每一個人脫光衣服，但是他沒有拍照。他這樣做是為了讓在場者因為羞愧而自顧不暇，無法正眼看他，在事后無法清楚指認出他的特征。這是劫匪為了保證搶劫順利進行的一種方式，因此屬于作案手段，不屬于標記行為。②Ronald M.Holmes&Stephen T.Holmes,Profiling Violent Crime:An Investigative Tool,Sage Publications,1996,p42.

三要培養(yǎng)、提升偵查人員識別犯罪標記行為的專業(yè)素質(zhì)。偵破案件時，綜合分析收集到的信息、深入研究犯罪標記行為都需要偵查人員不斷提高分析、甄別的專業(yè)素質(zhì)，抓住犯罪人標記行為特征，從而為成功破獲案件打下基礎。如果偵查人員不具備對犯罪標記的識別能力，可能會使偵查工作出現(xiàn)方向性的錯誤，從而影響案件的偵破。如云南的孫萬剛冤案中，案犯實施了明顯的過度傷害犯罪標記行為：被害人左眼、右乳房及腹部各有一處刀傷；切割、毀損尸體器官的標記行為：被害人左乳房、陰部、肛門被割下；異物插入的標記行為：被害人盆腔里塞有泥土等。多種侵入式標記行為的共同出現(xiàn)強烈提示偵查人員，該案可能是系列殺手所為。但當?shù)貍刹槿藛T卻忽視了對這些標記行為的分析，徑直依簡單的因果關(guān)系鎖定被害人的男友孫萬剛為該案兇手，從而造成冤案。①艾明：《論犯罪標記行為分析的偵查價值》，《鐵道警察學院學報》2015年第3期。對犯罪人標記行為的甄別能力不是與生俱來的，需要后天習得，這既需要公安機關(guān)定期對偵查人員開展培訓，宣傳學習甄別標記行為的重要性，提高偵查人員對標記行為重視程度，也需要偵查人員對識別標記行為有正確的認知，自覺主動地將學到的知識應用到實踐中去。只有這樣，才能學有所成，學有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