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芳

摘要：叮叮腔是起源并流傳于江蘇徐州的民間小戲。關(guān)于民間小戲的文本，民間性是它的主要特征。以往的叮叮腔研究，從歷史、腔源 表演、發(fā)展等角度著力較多，從文本和其他視角則涉及不足。本文擬從叮叮腔曲詞的基本結(jié)構(gòu)和叮叮腔的曲詞方言歸屬兩個方面對于叮叮腔文本進(jìn)行探討和研究。

關(guān)鍵詞：叮叮腔? 曲詞? 研究

中圖分類號：J617.5? ? ? ? ? ? ? ? ?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24-0153-04

叮叮腔是唯一產(chǎn)生并發(fā)展于徐州的戲曲文化，誕生在徐州北郊銅山縣利國鎮(zhèn)厲灣村，源頭可溯至明末清初?！皩ψ討颉笔恰岸６Ｇ弧钡某跗陔A段，主要在農(nóng)閑的時候演出，后來，由于叮叮腔常到城鎮(zhèn)演出，為了滿足更高的審美要求，加上一些文人的參與，從對子戲發(fā)展到有“生旦凈丑”之分，同時“叮叮腔”又吸收了大運河沿岸的戲曲（京劇、花鼓戲、蘇州評彈及黃梅戲等）在音樂和曲調(diào)上的優(yōu)點，因此使得該劇種在音樂曲調(diào)的風(fēng)格兼具北方戲曲的剛健清新，也具了備南方戲曲脆腕抒情的格調(diào)。演出內(nèi)容多為移植劇目，如《梁?！贰墩净▔Α返取?/p>

一、叮叮腔的曲詞研究

（一）叮叮腔中的唱詞結(jié)構(gòu)

關(guān)于叮叮腔的曲詞結(jié)構(gòu)，1960年徐州師范專科學(xué)校的師生們匯編的《叮叮腔》一書中已有提及，這里，筆者根據(jù)《叮叮腔》一書中的思路，對叮叮腔的曲詞結(jié)構(gòu)進(jìn)行進(jìn)一步的豐富、歸納和總結(jié)。

叮叮腔唱詞的句式是多種多樣的，有五字句，有十字句，但基本上七字句居多，在演唱時也可以加上一些襯字，這些句式都富有節(jié)奏感。七字句的結(jié)構(gòu)是“三四”和“四三”，十字句的結(jié)構(gòu)是“三三四”。

1.五字句。例如：[旦]

美容忙跪倒 仰首瞻乾坤

夫是楊二社 妻是王美容

再如：[生]

遠(yuǎn)看一群羊，鴛鴦動人象

四面綞金線，八面逶亮相

2.七字句。例如：[旦]

春英英 萌芽出土

夏英英 火焰生生

秋英英 黃葉落地

冬英英 滴水成冰

再如：[旦]

太陽一出子艾艾，

一對學(xué)生下山來。

頭里走著梁大哥，

后跟為奴祝英臺。

3.十字句。如：[旦]

云青石 鋪甬路 委實難走

一腳高 一腳低 震散烏云

另外在叮叮腔的文本中多有插入襯詞或字“呀”“嗯哎嗨”“哪哈”等，以表現(xiàn)叮叮腔在唱腔上的婉轉(zhuǎn)悠揚的聲腔特點以塑造和刻畫人物形象。唱腔中的正詞和襯詞都是戲曲音樂的重要的構(gòu)成因素。根據(jù)襯詞的用詞方式、位置、類型的不同，所表達(dá)的內(nèi)容也不盡相同。如“十八相送”中祝英臺唱：“梁哥呀，梁哥呀、梁哥梁哥我的哥哎嗨哎哎……”其目的是為了加重語氣，更好地表達(dá)對梁山伯的愛慕之情（關(guān)于叮叮腔中的襯詞的使用，容筆者另辟篇幅再議）。

（二）叮叮腔曲詞的韻律和韻腳

叮叮腔的曲詞是較注意押韻的。押韻的目的是為了加強節(jié)奏，韻腳變化愈多時，節(jié)奏愈顯得緊張，則表達(dá)的感情也就愈強烈。押韻的方式有如下幾種：

以一至四句腔為例：

1.一二句、三四句分別押韻。如：[老旦]“十指尖尖賽竹葉，伸手來把門閂捏。十指尖尖賽藕牙，伸手來把門閂拔?！痹偃纾篬旦]“春風(fēng)揚揚路途歸，春風(fēng)擺柳落塵埃。萌芽出土花放蕾，春景時來萬花開?！?/p>

韻腳：葉捏[e]? 牙拔[a];歸蕾[ei]? 埃開[ai]

2.一二四句押韻。[生]“山伯這里喜迎腮，高叫九弟祝英臺。君子不重則不威，學(xué)而不固下賤才?！痹偃纾篬生]“佛座西山水流東，幼年人兒活氣生。那日上山花沒放，今日下山花正紅?！?/p>

韻腳：腮臺才[ai];? 韻腳：東生紅[ong][eng][ong]

在叮叮腔的文本中，這種押韻方式用的最多。

3.一二三四句押韻。如：[旦]“一對學(xué)生下山坡，出門正遇春三月，春天美景春氣活，春人路上唱春歌?！痹偃纾篬旦]“提起高山事，鋼刀把心刺。滿懷心腹事，今再不如此?！?/p>

韻腳：坡月活歌[e][ue][uo][e] ;事刺事此[i]

4.二四句押韻。如：[旦]“子燕銜泥花墻上，黃鶯飛過俊俏街。佳人站的春秋板，思想情人淚滿腮。”再如：[生]“兔吃山頭草，魚戲水上花。貧道長在外，處處是我家。”

韻腳：街腮[ie][ai];花家[ua][ia]

5.二三四句押韻。[老旦]“春前有雨花開早，秋后無霜葉落遲。兩鬢白發(fā)賽銀絲，老年去了少年時?！?/p>

韻腳：遲絲時[i]

6.三四句押韻。如：[生]“書到用時方恨少。是非經(jīng)過不知難。三更燈火五更起，正是男兒立志時?！痹偃纾篬旦]“三年一遍科場下，梁哥德中狀元郎。烏紗大帽梁哥戴。鳳冠瑕佩俺承當(dāng)”。

韻腳：起時[i] 韻腳：郎當(dāng)[ang]

7.有時為了更好地表達(dá)語意，不一定追求押韻。[旦]“鼓打三更半夜天，英臺房中喚丫環(huán)，高叫丫環(huán)備燈火，后花園里去降香?！?/p>

（三）叮叮腔中的道白

叮叮腔的劇本多為移植其他優(yōu)秀的劇目，比如《十八相送》《站花墻》等。它的唱詞除了突出小戲的民間性之外，很多是戲曲語言，在這一點上，它和其他一些地方的民間小戲略有不同，在文本上顯示了一定的文學(xué)性。再有叮叮腔所在地徐州屬于北方語系，和普通話比較接近，所以叮叮腔在演唱上打破了方言戲曲的某些局限性，讓更多的人能夠聽得懂。

叮叮腔的道白和唱詞也與別的劇種一樣，有自白、自唱;對白、對唱;旁白、旁唱。在唱與白的比重上，以唱為主，白為輔。道白一般有兩種用途：一是用作承上啟下，推進(jìn)劇情的發(fā)展;二是復(fù)述唱詞的內(nèi)容，這樣可以更好地幫助觀眾領(lǐng)會劇情。[1]另外因為叮叮腔的民間性，對白多使用地域性的方言土音為主，其間穿插著民間俚語、諺語、歇后語、謎語、俏皮話等表達(dá)方式，使語言變的通俗易懂、生動流利。

謎語：“一扇一扇加一扇，當(dāng)央加個年年轉(zhuǎn)，頭里走的個掙命的鬼，后頭跟著鱉丑蛋。”叮叮腔《十八相送》

俏皮話：“梁哥，你是屬螺蛛子的，一肚子陳絲[4]（詩）?！倍６Ｇ弧妒讼嗨汀?/p>

歇后語：“梁哥你怎么不能拿出來？”“我要是拿出來叫你鏊子[5]底下跑馬?！薄按嗽捲趺粗v？”“叫你抬不起頭來?！倍６Ｇ弧对L友》

諺語：“鳥為食來人為財，鯉魚為的金鉤死。”叮叮腔《訪友》

二、叮叮腔曲詞的方言研究

叮叮腔主要流泛地利國位于徐州市主城區(qū)東北50公里，地處蘇魯兩省結(jié)合部。利國方言是徐州方言的組成部分，屬于中原官話洛徐片，雖然在語音、詞匯、語法上有和普通話比較接近的地方，但是利國方言仍然有其特色。關(guān)于利國方言的特點，前輩已有論說，如吳奇的《利國志》中對利國方言有專門的論述，他們通過實地調(diào)查，對利國的方言的特點做了詳細(xì)的闡述。筆者結(jié)合前輩的論著對產(chǎn)生于這一地區(qū)的叮叮腔的文本唱詞進(jìn)行一番考察，從中發(fā)現(xiàn)大量的方言語法材料，并與普通話作比較，以突顯叮叮腔曲詞的方言特點。

（一）叮叮腔中方言語音考察

1.聲母

（1）利國地區(qū)音“微”[V]生母的字，北京音一律以零聲母Q和相關(guān)的韻母相拼。[V]（唇齡濁察音）[6]如：為、微、未、維、惟等。例：“祝門登氏所生一女，名喚喜純，許配馬家為婚?！保ǘ６Ｇ弧秳窦蕖罚┢渲小盀椤弊郑本┮魹閇wei]，利國方言為[vi]。

（2）利國地區(qū)音“泥”聲母的字，背景音一律用“n”。泥[n]舌面鼻音，只為方言（如北方方言）注音。[7]如：鳥、牛、年、寧、娘。

例：“低頭重把西廊進(jìn)，觀看梁哥念書經(jīng)”（叮叮腔《十八相送》）其中“念”字，北京音為[nian]，利國方言是用“泥”跟ian相拼而成。

（3）利國地區(qū)的“資”[z]“雌”[c]“思”[s]三個聲母的字，北京音分化成[zh][ch][sh]。[8]

利國地區(qū)[z]，北京音[zh]，如：之 只 志 至 紙等;

利國地區(qū)[c]，北京音[ch]，如：茶 吵 柴 襯 愁等;

利國地區(qū)[s]，北京音[sh]，如：是 時 沙 滲 省等。

例：“西廊問口停身站，連把九弟叫一聲”（叮叮腔《十八相送》）其中“站”字，北京音為[zhan]，利國方言為[zan]。

“老師差我把緣化，哪有什么做媒證？”（叮叮腔《站花墻》）其中“差”字，北京音為[chai]，利國方言為[cai]。其中其中“師”字，北京音為[shi]，利國方言為[si]。

2.韻母

利國地區(qū)韻母的字，不少可以歸入北京各韻母里去，但由于北京韻母的分化，也是讀音有了差異，將不同的收入如下：

（1）利國地區(qū)[i]韻母的字，北京音分化為[i]和[ei]。[9]例字：皮 低 非 妃 廢 飛等。例：“子燕銜泥花腔上，黃鶯飛過俊俏街?！保ǘ６Ｇ弧墩净▔Α罚┢渲小帮w”字，北京音為[fei]，利國方言為[fi]。

（2）利國地區(qū)[u]韻母的字，北京分化為[u][ou][uo]。[10]例字：祝 謀 縮等。例：“人老瓜熟理相同，活過夏秋哪知冬?！保ǘ６Ｇ弧痘钜M孝老送終》）其中“熟”字，北京音為[shou]，利國方言為[shu]。

（3）利國地區(qū)[e]韻母的字，北京分化為[e]和[o]。[11]例字：車 哥 河 波 坡 摸 佛等。例：“一對學(xué)生下山坡，出門正遇春三月?！保ǘ６Ｇ弧妒讼嗨汀罚┢渲小捌隆弊?，北京音為[po]，利國方言為[pe]。

（4）利國地區(qū)[ue]韻母的字，北京分化為[uo][e][ao]。[12]例字：多 說 科 樂 烙 酪等。例：“一個落在東洋海，一個落在臭蒲稞?！保ǘ６Ｇ弧墩净▔Α罚┢渲小帮弊?，北京音為[ke]，利國方言為[kue]。

（5）利國地區(qū)[uei]韻母的字，北京分化為[uei][uo]。[13]例字：規(guī) 圍 國 或等。例：“小生楊玉春家主河南魏國府人氏，上北京投們認(rèn)親?！保ǘ６Ｇ弧墩净▔Α罚┢渲小皣弊?，北京音為[guo]，利國方言為[guei]。

（6）利國地區(qū)[ei]韻母的字，北京分化為[ei][ai][o][e]。[14]例字：如悲 百 迫 革等。例：“山伯對詩頭引路，后跟為奴祝英臺?！保ǘ６Ｇ弧妒讼嗨汀罚┢渲小安弊?，北京音為[bo]，利國方言為[bei]。

（二）叮叮腔戲文中利國方言土語的詞匯的考察

叮叮腔是具有徐州利國當(dāng)?shù)匚幕厣膽蚯鷦》N，它反映的是該地區(qū)的民風(fēng)習(xí)俗、人文宗脈。因此，作為地方戲，其標(biāo)志和特色就是本地方言，就像其他民間小戲一樣，大都有自己的方言特色。

三、結(jié)語

從現(xiàn)有的叮叮腔文本中，比較完善的劇目有《十八相送》《降香》《送茶》《站花墻》等，多為移植其他劇種的優(yōu)秀劇目。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在作者的再度創(chuàng)作中，必然和他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地方語言特點自然結(jié)合，這樣才能塑造出地方特有的文化心理、氣質(zhì)和性格的人物，也更符合地方群眾的審美心理。

注釋：

[1]文本中的語音均使用拼音標(biāo)準(zhǔn)。

[2]文本中所有唱詞均來自1960年徐州師范?？茖W(xué)校整理《叮叮腔》一書。

[3]“街”[jie]在利國方言中讀[ji-ai]，故“街”和“腮”押韻。

[4]“詩”與“絲”在徐州利國方言中發(fā)音都為[si]。

[5]“鏊子”為徐州地區(qū)做面食的一種工具。

[6][7][8][9][10][11][12][13][14]利國志編撰委員會：《利國志》，香港：香港天馬出版社，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