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號
一
伴隨著列車徐徐開出車站,昏暗的燈光、擁擠的人流在肖曰隸的眼前慢慢地消失了,就連母親柔軟的叮囑教導聲,也隨著列車的開動淹沒在了“咣當咣當”的響聲中。
終于實現(xiàn)了兒時的夢想。此時此刻,肖曰隸的心里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語言來表達、來安慰自己激動的心。望著車廂內(nèi)來來回回走動的戰(zhàn)友在眼前不停地晃來晃去,肖曰隸挑了個窗口的位置慢慢地坐了下來。
“哥們,你來自哪里,叫啥名字,今年多大了……”突然,一個聲音從對面的座位上傳來,雖然音量不大,但從語音里卻能聽出有股子高興與活潑的勁頭。
“肖曰隸!小月肖,孔子曰的曰,奴隸主的隸。來自洛陽,今年19歲……”
“我也19歲。咱倆是同年的,你哪一天生日?”
“八一?!?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3/28/qkimagesshjashja201801shja20180109-1-l.jpg"/>
“哥們,真的是太巧了。我也是建軍節(jié)那天出生的!唉!真的沒有想到,咱們既是老鄉(xiāng),又是同一天生日;現(xiàn)在一同去新疆當兵,又坐在同一趟火車上,世界上真有這么巧的事嘛。不知道到了新兵連我們還能不能分到同一個連、同一個班……”
剛聽肖曰隸說出自己的姓名、生日、年齡、入伍地,在肖曰隸對面坐的名字叫鄒知廣的小伙子就開始嘰嘰喳喳地嚷開了,且大有不吐不快之意。一時間,心直口快的鄒知廣聒噪的聲音惹得周圍的戰(zhàn)友紛紛朝他和肖曰隸行起了注目禮。
真的是誰也沒有想到,不但肖曰隸和鄒知廣沒有想到,恐怕就連接兵干部也沒有想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在這批同年入伍的新戰(zhàn)士中,來自汴梁城——開封的鄒知廣和來自牡丹甲天下——洛陽的肖曰隸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讓肖曰隸也沒有想到的是,這才上車幾分鐘呀,自己還沉思在到了部隊后該如何如何呢就碰上了老鄉(xiāng),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不說,還要到同一個地方去當兵,你說奇怪不奇怪。
接兵排長細問二人后才知道,鄒知廣是19年前建軍節(jié)的當天中午12點鐘出生的,而肖曰隸卻是19年前“八一”節(jié)的當天午夜12點鐘出生的。也就是說,鄒知廣比肖曰隸大了整整12個小時。
當排長問起他們?yōu)楹螌ψ约旱纳蘸褪虑橛浀媚敲辞宄r:鄒知廣說,他爸爸曾經(jīng)告訴過他,說他出生時隔壁學校12點鐘放學的鈴聲正“叮鈴叮鈴”地響個不停。而且,他爸爸還多次對他說過一句話——“男兒難得正午時”,說中午12點整出生的他是要主大富大貴的。輪到肖曰隸時,肖曰隸卻告訴排長,他姥姥也告訴過他,說他出生時,家里的老式鐘表正好響了12下。只是大家沒有注意,在肖曰隸說完這句話后,他扭頭看了一眼鄒知廣就不說話了。
二
短暫的安靜過后,接兵排長細細打量了二人好久,發(fā)現(xiàn)總是搶著說話的鄒知廣身高大約有一米八零,中等偏瘦的身材用風流倜儻來形容有點不是特別恰當,但用一表人才來形容倒是一點都不過分。再看肖曰隸,身高也就是剛夠當兵要求的及格線,新發(fā)的冬作訓服穿在身上簡直是太合適了,大有“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之勢,倒是舉手投足時繃出的肱二頭肌,顯示出這小子的強健體魄。
只是對于一表人才的鄒知廣與身體略顯“豐滿”的肖曰隸來講,二者相比之后,一張口說話還有點臉紅的肖曰隸給接兵排長留下的印象卻更深一些,也似乎更容易讓新戰(zhàn)友記住。
許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接兵排長又把二人叫到了兩節(jié)車廂的接口處,沉默了一會兒,悄悄地問道:“你們兩個入伍前在干什么,到了部隊又想干什么?”
“報告排長,我今年剛剛高中畢業(yè),我出生在八一建軍節(jié),參軍入伍就是為了考軍校,為了保家衛(wèi)國的。只是我的學習成績不是很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鄒知廣麻利地回答道。
“肖曰隸,你呢?”
“報告,我也是今年高中畢業(yè),如果有機會考學,我也想試試。如果沒有機會,就想學門技術(shù),或者提干什么的!”肖曰隸慢騰騰地說。
盡管火車“咣當咣當”的聲音響個不停,讓接兵排長的話聽起來不是很清楚,但看肖曰隸和鄒知廣的樣子,似乎二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俗話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接兵排長不經(jīng)意間的幾句話,頓時讓出生在正午時的鄒知廣和出生在正子時的肖曰隸產(chǎn)生了豐富的聯(lián)想,也有了要較量一番的想法。尤其是鄒知廣,看那表情,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三
還是先說說鄒知廣吧。
19年前的8月1日,一陣微風吹來,給七朝古都汴梁城的人們帶來了絲絲涼爽。飽受了多日高溫天氣的很多人都說,下點雨吧,再不下雨人受得了,莊稼可是受不了了??墒?,在院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鄒衍卻沒有一絲微風吹來帶來的涼爽感。他身上的背心早已濕透,就像是剛剛從水缸或水盆里撈出來的一樣,任憑誰擰都能擰出一大碗水來。
鄒衍在自家院子里這樣轉(zhuǎn)悠已經(jīng)一天一夜了,可懷胎十月、即將臨盆的老婆還在房子里歇斯底里地喊個不停。
街頭巷尾,心煩意亂的人們許是受不了鄒衍老婆的哀號,加上天氣炎熱帶來的不爽,一個個都唉聲嘆氣地走回了家。一時間,就連鄒衍家門口前的大柳樹下,也不見了一個人影。
毒辣辣的日頭傾瀉下來,鄒衍突然感到一陣陣的暈眩。他心想,要是再生不出來,不是老婆受不了了,恐怕自己都要受不了了。然而,就在鄒衍胡思亂想之時,隔壁學校放學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緊接著一聲嘹亮的啼哭,一個白白胖胖的漢子出生在距離原大宋皇宮——七朝古都開封府不足200米遠的一處宅院里(鄒衍語)。
之所以這樣說,用鄒衍的話來講,這樣說是有很充分的理由的。
“男兒難得正午時”的話語,不僅鄒衍熟記于心,在豫東平原,甚至在整個中原大地上,這句話都是被人所熟知的。一代又一代的口耳相傳,使得許多老人們都相信這種說法,如果小子能夠生在中午12點,那是要主大富大貴的。
也許正是因為幾百年幾千年來大家一直都這樣說、這樣講,所以鄒知廣在午時12點的出生,讓他的父親——鄒衍高興得有點忘乎所以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