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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語境論的社會科學知識論探析

2018-06-04 08:44殷杰樊小軍
江漢論壇 2018年5期
關鍵詞:建構主義

殷杰 樊小軍

摘要:當代社會科學知識論以主客二分為前提,形成了以知識之客觀性為特征的客觀主義知識論,和以知識之社會建構性為旨趣的建構主義知識論。二者的對立引發(fā)了社會科學知識論的困境,以及對社會科學知識合法性的質疑。從語境論的視角看,盡管這兩種知識論立場在知識論語境中都有合理性,但其知識主張則都是片面的。語境論的知識論認為,通過主客體的對話和主客語境的融合,生成了既體現(xiàn)客觀有效性、又包容社會建構性的社會科學知識,這就為社會科學知識論中主客對立提供了一種融合的可能,進而為社會科學知識的合法性奠定堅實基礎。

關鍵詞:語境論;客觀主義;建構主義;社會科學知識論

中圖分類號:C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8)05-0050-06

引言

社會科學自誕生以來,就模仿自然科學以建立客觀、普遍、確定的知識體系為研究旨趣。在社會科學哲學領域,早期的實證主義和傳統(tǒng)的解釋學,盡管在社會科學的學科定位、邏輯理路、方法路徑等問題上存在嚴重分歧,但都認為社會科學知識可以達到類似于自然科學知識那樣的理想狀態(tài)。不過,隨著科學哲學的發(fā)展,特別是庫恩(Thomas Kuhn)的范式理論提出之后,人們越來越認識到,即便是自然科學知識也包含著社會、歷史、心理和文化等種種主體性因素。因而,在社會科學知識論中,客觀主義的知識論立場也受到普遍質疑,出現(xiàn)了與之對立的建構主義知識論立場。于是,社會科學知識究竟是客觀的還是建構的,以及其合法性如何體現(xiàn)等問題,成為當代社會科學知識論領域探討的焦點之一。對此,本文通過考察社會科學知識論所面臨的困境,嘗試引入語境論來回答上述難題,并以此來闡述語境論的社會科學知識論的優(yōu)勢,從而辯護社會科學知識的合法性地位。

一、社會科學知識論的兩難困境

由笛卡爾開啟的近代經典認識論,把具有認知能力的主體和作為認知焦點的客體截然分開,這種主客分立就構成了一切知識得以產生的前提。所以,人們對于知識論所探討的知識之來源、本質、限度等問題給出何種答案,就主要取決于他們怎樣看待認知活動的主客體之間的關系,以及與認知活動相伴隨、并影響到這種活動的各種內外在條件①。具體到社會科學知識論來說,現(xiàn)代社會科學是在自然科學已經取得巨大成功的影響下誕生的,所以,盡可能全方位地模仿自然科學,并生成同等類型的客觀普遍知識,就成了主流社會科學家們的最大理想。但是,由于社會科學有著比自然科學更為復雜的認知主客體關系和多變的影響因素,使得社會科學中陸續(xù)出現(xiàn)了多種知識論立場。

1. 客觀主義知識論及其困境

客觀主義(objectivism)的社會科學知識論主張,科學知識必須以客體為準繩,其合法性建立在知識能夠準確客觀地反映認知客體的本質、屬性、特征的基礎之上。實證主義和傳統(tǒng)解釋學的知識論都秉持這樣一種知識論立場。

實證主義是社會科學知識論中最為鮮明的客觀主義立場。實證主義發(fā)源于經驗主義傳統(tǒng)。其創(chuàng)始人孔德(Auguste Comte)認為,唯一合理的知識典范就是經驗的自然科學和數(shù)學以及邏輯等形式科學的知識,社會科學應當遵循這樣的典范,從而達到知識的客觀性。這種客觀性包括社會事實的客觀性、觀察的客觀性以及通過對經驗事實進行歸納而得到的規(guī)律的客觀性。為了保證這樣的客觀性,他把研究客體局限在可觀察的現(xiàn)象層面,從相似類型的行為中歸納概括出規(guī)律性的知識形式,排除了諸如個人的心理體驗、價值傾向、目的動機等不可觀察的因素。迪爾凱姆(Emil Durkheim)延續(xù)了這種知識主張,強調社會科學知識就是關于社會事實的規(guī)律性因果說明,他說:“因為因果規(guī)律已經在其他自然領域得到了驗證,其權威性日益從物理和化學世界擴展到了生物世界,進而心理世界,所以我們有理由承認,對于社會世界來說因果規(guī)律同樣是適用的?!雹?此后,邏輯實證主義進一步從經驗可觀察、可驗證性和邏輯推演的嚴格性上強化了客觀主義的知識論立場,強調普遍規(guī)律在社會科學知識中的唯一合法性。盡管覆蓋率模型的提出者亨普爾(Carl G. Hempel)承認,在多數(shù)情況下,對社會歷史事件的規(guī)律性說明并不具有必然的確定性,也不能完全經得起嚴格的經驗驗證,但仍然可稱得上是科學的說明。

事實上,傳統(tǒng)解釋學的知識論也具有客觀主義的傾向。如前所述,傳統(tǒng)解釋學路徑與實證主義的自然科學模式存在重大分歧,主張社會科學(精神科學)是與自然科學并列的、獨立的學科體系,反對將社會科學自然化,但是在追求知識的客觀性方面,二者是一致的。解釋學的研究對象與實證主義相反,集中在不可觀察的歷史、文化所承載的客體意義方面,倡導用移情理解的方法來把握人的價值、動機、情感,將解釋的敏感性與對客觀知識的追求連接起來。那么,如何保證這種解釋的客觀性呢?在狄爾泰(Wilhelm Dilthey)看來,我們之所以能實現(xiàn)對文本作者原意的客觀理解,是因為所有人都具有生命的共同性和普遍性。他假定文本原作者與設法理解原作的解釋者之間存在某些相似性,這種相似性建立在時時處處都不變的共同人性之基礎上,由此我們就能夠客觀地理解他人③。社會學奠基人之一的韋伯(Max Weber)把純人文式的解釋學與經驗社會學結合起來,為人的社會行為動機尋求目的論式的因果說明。和實證主義一樣,他也強調經驗確證的重要性:“通過與事件的具體過程相比較來確證主觀解釋,與所有假說的驗證一樣是必不可少的。”④ 不過,他對社會科學客觀性的論述集中體現(xiàn)在其價值中立學說上。韋伯遵循事實與價值的嚴格區(qū)分,盡管承認認知主體的價值取向會影響到對主題的選擇,但他主張一旦進入科學研究的操作階段,就必須恪守價值中立原則,以此來保證研究方法和研究結果的客觀性。因此,在這一點上看,傳統(tǒng)解釋學與實證主義立場保持一致。

問題在于,客觀主義知識論難以滿足自身提出的嚴格標準。盡管這種追求絕對客觀的知識的理想一直在人類思想舞臺上占據(jù)著重要位置。但是,其嚴格苛刻的知識標準,使以實證主義為代表的社會科學知識論長期以來面臨非常尷尬的窘境。首先,經驗確證的困難。自社會科學建立至今,幾乎沒有任何社會科學知識理論得到真正嚴格證實,亦鮮有成功預測的例子。不僅如此,針對相同的研究主題進行實證研究的社會科學家,卻常常得出不同的甚至矛盾的結論。至于究竟哪種理論更符合社會世界實際,社會科學缺乏評判的標準。其次,知識有效性的困難。這涉及到知識的應用問題。在社會政策實踐中,實證主義定量研究得出的很多結論引發(fā)了一系列爭論。特別是,上世紀70年代,人們在對實證主義的批判中就提出質疑:“對研究人類行為而言,在可控實驗條件下消除語境變量的影響,是否為一個恰當?shù)姆绞健雹??最后,知識適用范圍的困難。比如說,從某個地區(qū)或國家的社會研究中得出的理論,能否適用于全人類社會?答案常常是否定的。這就與客觀主義知識論所追求的普遍有效性目標相悖。在這些問題上,更多地通過定性方法獲得的解釋學路徑下的知識,也同樣捉襟見肘。此外,后現(xiàn)代主義對標準科學哲學立場的批判所導致的自然科學知識之霸主地位的動搖,也使得客觀主義的社會科學知識論困境雪上加霜。

2. 建構主義知識論及其困境

作為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的重要組成部分,建構主義(constructivism)的社會科學知識論認為,知識源自于主體的社會性“建構”,而不是認知主體對客體的客觀說明和解釋。在建構主義看來,客觀主義知識論立場設定的認知主體是被動的、消極的,充當了“上帝之眼”或外部人的角色,這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因為身為社會成員的認知主體是無法置身事外的。一般認為,其哲學源頭可追溯至經典認識論中康德的“哥白尼轉向”:我們之所以能夠擁有知識,是因為人類先天具有的認知結構將其呈現(xiàn)給我們,這就突出了主體的創(chuàng)造性作用。實際上,笛卡爾所持有的我們從來不能直接和立即接近客觀性,知識總是以主觀性為媒介的觀點,就已經為建構主義知識論的出現(xiàn)提供了理論基礎。就社會科學來說,因為其認知主體并不是經典認識論所虛構的那種抽象的孤獨沉思者,而是受到各種內外在因素和條件制約的具體的人。所以,建構主義知識論強調,知識滲透著來自認知主體的個體和社會兩方面的因素,諸如價值取向、歷史文化、社會關系、權力利益、意識形態(tài)等等。比如,建構主義知識論的主要創(chuàng)立者曼海姆(Karl Mannheim)認為,知識通常是特定的社會和歷史觀的產物,反映了特定群體的文化和利益。真理最終是其社會立場的產物。他的建構論不僅限于文化或意識形態(tài)領域,還將其與政治信念聯(lián)系起來,這樣就破壞了知識的客觀性地位。較為溫和的建構主義者如布迪厄(Pierre Bourdieu)認為,社會行動者的知識建構不同程度地依賴于他們在社會客觀結構中的位置。而一些較為激進的觀點則認為,社會人類學的研究者根本不可能獲得對異質文化中的研究客體的客觀知識,要么只能達到一種自我認識,要么得出完全充斥著西方中心主義敘事色彩的結論⑥。

因此,建構主義知識論就自然而然地扮演了社會科學知識論中相對主義一方的角色,這就是其困境的所在之處。建構主義過分夸大了知識的生產和辯護過程中社會歷史文化等外在因素對認知主體的影響,否定了社會科學研究對象的實在性及其知識的客觀性,進而走向了知識論的相對主義。不同的知識類型之間變得不可通約,使人們無法對這些知識進行合理的比較和評價。其極端形式則完全消解了客觀知識所應當具備的經驗性、邏輯性、因果性等科學理性的品質,使其徹底淪為交流商談的產物,從而使知識失去了適當?shù)幕A。針對建構主義知識論立場這種試圖從社會歷史的決定性角度取消知識客觀性的偏激態(tài)度,庫恩指出:“社會學和歷史學的這類研究越是在形式上得到承認,就越不會使問題得到滿意的解決。在這些新的研究形式中,他們十分隨意地否定對自然的觀察在科學發(fā)展中所起到的作用,但是,卻從來沒有就自然在有關科學的協(xié)商中如何發(fā)揮作用給出過正式的說明?!雹?/p>

二、社會科學知識論的語境分析

由以上論述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社會科學知識論中之所以出現(xiàn)兩種對立的立場,原因并不在于社會科學知識真的無法實現(xiàn)其客觀主義理想,也不在于社會科學知識只具有社會歷史性而缺乏客觀性的品質,而在于它們在對待知識生產過程及其條件的語境因素問題上走向了相反的兩個極端。從語境論(contextualism)的普遍性立場來看,任何的人類活動,都是現(xiàn)實中的主體出于不同目的而參與其中的語境中的行動⑧,行動主體不可避免地要與各種各樣的語境因素發(fā)生聯(lián)系。所以,就知識的生產、本質和評價而言,我們必須盡可能充分地考慮其中復雜多樣的語境因素,才能更準確地找到社會科學知識論困境的根源所在。

1. 客觀主義知識論的語境分析

眾所周知,在笛卡爾、康德這些經典認識論哲學家那里,理想的認知主體能夠達到理想的知識。這種理想認知主體,并不受限于如時間、地點、背景、教育、文化或任何其他的因素。也就是說,他們?yōu)榱死碚摰男枰O置了一個極其簡化和抽象的理想語境。與現(xiàn)實世界語境相比,這個理想化的認知者顯然是被去語境化(de-contextualized)了。不可否認,在現(xiàn)代科學事業(yè)初興的歷史時期,經典認識論這種高度抽象、簡化、靜態(tài)的分析模式,在反對經院哲學統(tǒng)治、并為科學知識的有效性辯護方面的確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但是,這種與日常語境無涉的思維模式,在為當時語境下的科學理想建立合法地位的同時,也給今天的社會科學知識論帶來了不良影響。

客觀主義知識論的問題根源就在于此。很顯然,客觀主義知識論中的實證主義立場所假定的認知主體,正是經典認識論意義上與現(xiàn)實語境無關的理想認知主體。因而,實證主義知識論形成了這樣的經驗主義知識圖景:認知主體與客體之間的嚴格二分;認知主體如同“自然之境”一樣,能夠客觀地反映獨立于他而存在的、紛亂蕪雜的外部現(xiàn)象世界,并對其做出準確表征;主體具有的理性能力,可以使其從各種偏見和傳統(tǒng)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并且相信自我反思可以超越歷史文化語境的限制,以查清事物的真相;普遍的方法則為知識確立一個牢固的基礎,并依賴這一基礎⑨。由此,實證主義強調,按照這一觀念,人們就能達到純客觀的知識。但是,這種理想化的知識圖景及其知識主張,一方面,如上所述,在知識的生產和應用實踐中已經遇到了巨大的困難;另一方面,這種幾乎完美的標準知識態(tài)度和路徑,在理論上也是極其脆弱的,難以抵擋各種后現(xiàn)代知識論的攻擊。

此外,同樣堅持客觀主義知識論立場的傳統(tǒng)解釋學路徑,盡管反對用普遍規(guī)律的形式來解釋人類的行為動機和理由,在分析社會現(xiàn)象所負載的不可觀察的價值和意義方面,引入了較多社會、歷史、文化方面的現(xiàn)實語境因素,但這種路徑和實證主義一樣也設置了一個理想化的前提,那就是所有人都具有共同的、永恒普遍的生命歷史體驗和理解能力。這為解釋性社會科學知識的客觀有效性提供了保證,但因其無法證實或證偽而受到來自實證主義的批判。同時,其價值中立準則也被認為是一種過于理想化的主張,很難在實際操作中得到真正貫徹。

而在語境論看來,現(xiàn)實世界中的“人是有創(chuàng)造性的、動態(tài)的社會實體,他們努力并且有策略地應對他們的環(huán)境”⑩。社會科學中的認知主體,同他們的研究對象一樣,也是現(xiàn)實社會中活生生的人,與其周圍的他者和各種潛在或顯在的環(huán)境背景因素發(fā)生著交互作用,并受到這些因素的深刻影響。從這個角度看,實證主義知識論預設的社會科學認知主體,就成了經驗派哲學家洛克所謂的一塊潔凈的“白板”,等待經驗的摹寫。也就是說,社會科學家采取一種超越任何價值的、“不偏不倚”的公正視角,能夠對“在那里”的社會客體給出完全中立的說明。因而,社會科學家就具有了一種“局外人”或“旁觀者”的角色,高居于社會領域之上或遠離社會領域。實際上,“這種客觀化視角忽視或抽離了大部分的意義、評價和目的等因素,而這些恰恰構成了我們日常生活的絕大部分經驗”。所以,客觀主義知識論立場為自身設定的這種過于僵化和堅硬的理想主義語境及其認知主體,在真實生活世界中變化莫測的現(xiàn)實語境里,注定是無效和無意義的。

2. 建構主義知識論的語境分析

從語境論的整體性視角看,建構主義知識論最大的不足之處在于,它忽略了知識生產過程中的除了社會維度之外的其他維度,其知識圖景為認知主體與客體之間的二分。但是客體是由主體社會地建構的;認知主體具有創(chuàng)造和發(fā)明客體的能力,進而通過各種修辭手段,社會性地建構出主體間性知識;認知主體受到特定社會文化條件的限制,并受到后者的決定性影響;不存在普遍的方法,知識只是協(xié)商和約定的產物,不同知識理論之間不存在比較標準。換句話說,建構主義帶有社會決定論的色彩。

首先應當指出的是,建構主義知識論的合理之處是毋庸置疑的。比起客觀主義知識論所主張的,將知識僅僅交給理想化的認知主體,由其根據(jù)這種知識論所預設的、不受主體“污染”的客觀社會存在來裁定和制造,建構主義知識論則正確地認識到了這個過程實際上并非如此之簡單。在現(xiàn)實社會的語境中,這些主體顯然要受到他生活于其間的種種外部因素,諸如歷史、文化、政治等復雜因素的影響,從而在知識的生產過程中,亦難免會用勸說、修辭、談判甚至權力地位等手段,去與其他認知主體達成共識、制定規(guī)則、形成約定來塑造知識的內容和形式。也就是說,“科學共同體本身就構成了一個嵌入在大社會之中(外部視角)的社會(內部視角)。因為內外在的因素影響著研究者表征他們的研究主題的方式,所以,不僅辯護的語境,還有發(fā)現(xiàn)的語境,對于理解我們?yōu)槭裁传@得我們所得之知識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如果由此就懷疑一切反映了科學知識之本質特征的經驗證據(jù)和邏輯理性的合理方面,并宣告其全部無效的話,就如同客觀主義知識論一樣犯了片面化和極端化的錯誤。畢竟,一切科學知識來源于主體與客體之間的相互作用,所以知識本質上既帶有主體的創(chuàng)造性痕跡,也必然有對客體的反映。“真的東西并不是與世界相對的人類建構品。因此,不能說知識僅僅是或全部是人類建構的。” 所以,如果不從涵蓋了主客體因素的整體語境角度去看待知識的生產過程,就必然會陷入要么知識完全來自對客體的反映和摹寫,要么完全來自主體(個體或社會)的任意創(chuàng)造這種偏執(zhí)一方的思維模式之中。

總的來說,客觀主義知識論仍然屬于一種個體主義的知識論,其缺陷在于設定了一個高度理想化的知識圖景或知識語境,特別是將認知主體設定為一個“理想型”的全能認知者,從而無法適用于現(xiàn)實的社會科學語境。但其所蘊涵的社會科學知識應當具有客觀性的一面,這一點無疑符合現(xiàn)實語境,是具有可行性的。而建構主義知識論的錯誤在于,盡管它合理地著眼于現(xiàn)實的、整體的社會語境來審視知識問題,但其僅僅強調或太過突出真實社會科學知識生產語境中的社會性因素,甚至將之視為知識的決定性因素,又無疑是非常片面的。

三、語境論的社會科學知識圖景

在從語境論的視角認識到客觀主義知識論和建構主義知識論各自的缺陷與合理性之后,我們認為,一個適當?shù)纳鐣茖W知識論必須能夠全面地看待特定語境下知識的生產和評價方面各種語境因素的影響,僅僅突出其中任何一兩個因素的作用,并將之視為決定性因素,都是不可取的;必須將知識的整個語境視為決定性因素,因為“當與語境相關的標準得到滿足時,知識就是可能的”。所以,要使社會科學知識論的兩極對立問題得到解決,就應將二者忽略的現(xiàn)實語境因素全部納入考慮,并為社會科學知識問題的評價確定適當?shù)臉藴省Υ?,我們認為,語境論的知識論提供了一個可行的求解方案。

實際上,在具有普遍性的哲學路徑中,“語境論是作為對非歷史的、標準的哲學路徑的一個替代選擇而出現(xiàn)的”。語境論認為,任何非理想的知識理論都必須著眼于現(xiàn)實中的人類,也就是說,開始于一種關于行動者的理論。真實的認知主體,既非笛卡爾式的旁觀者,亦非康德式的統(tǒng)覺的先驗統(tǒng)一體,也不是胡塞爾式的先驗自我,而是一個個體,或者由個體組成的群體。在獲得知識的過程中,這些認知主體不僅相互影響,也和他們周圍的事物形成互動。由此,在社會科學知識的生產和評價中,語境論的知識論也有其相應的知識圖景和知識主張。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第一,在主客體關系方面,認知主體與認知客體之間是一種相互影響、相互建構的關系。語境論的社會科學知識論承認,任何科學認知活動都應當開始于將主體與客體區(qū)分開來,但是,在主客關系上,語境論反對將其視為一種絕對對立的二元論關系,也不允許一方完全壓倒另一方形成絕對的一元論關系。在語境論看來,自然科學知識預設的主客體關系是無法在社會科學中應用的。社會科學中的研究客體,不論是個體行為、意義、情感,還是社會事實、社會結構等,都是在特定的事件語境中來體現(xiàn)其客觀實在性的。也就是說,這些概念的所指及其實在性都是語境依賴的,但這種語境依賴“并不意味著只是一個更復雜的決定論形式。它意味著在語境、行動、解釋之間是一種開放的、偶然的關系”。此外,認知主體本身也嵌入于社會之中,在主體和客體之間通過社會科學理論解釋和客體的日常解釋發(fā)生著一種吉登斯(Anthony Giddens)所謂的“雙重詮釋(doublehermeneutic)”的作用機制。所以,認知主體和認知客體在持續(xù)不斷地發(fā)生互相影響,進而在一定程度上互相建構。

第二,在知識來源方面,認知主體既有對客體的反映,也有主動的建構,并且在與客體的交流中,獲得動態(tài)的更新。語境論的社會科學知識論不贊同客觀主義知識論所主張的那種單向度的客觀反映論,也不認可知識全部來自主體的社會性約定和建構。如上所述,認知主體各種先天后天的背景條件決定了他不可能像扎根理論(Grounded Theory)人類學方法論那樣帶著空白的大腦進入研究之中,也不可能對經驗證據(jù)做出中立的觀察和描述,但是認知主體必定是在與客體發(fā)生互動之后才能提出解釋和說明,這意味著知識必然是具有客觀性的;同樣,基于個人的獨特建構和來自科學共同體的社會約定、默會慣例的影響,在知識中也是必不可少的。因而,社會科學知識既有客體因素的影響,也有主體的建構,客觀性和建構性并存,不可能僅有其中之一。

更為重要的是,不論是反映還是建構,都是語境論根隱喻(Root Metaphor)意義上的行為事件,都是在主體和客體之間的對話或符號交流中進行的。所以,社會科學研究活動,作為一種“社會行動的語境化過程,或許可以被看作是行動者和解釋者之間的協(xié)商語境”。同時,這種交流也是主體自身的語境和客體的語境融合的過程,這一過程會隨著交流的持續(xù)推進而發(fā)生研究視角、維度、焦點的變化,不斷地使知識再語境化(re-contextualizing),進而產生新的意義。由此,語境論認為,社會科學知識具有動態(tài)性和歷史性,不可能一次性完成;語境的轉換就構成了知識進步的動力學機制。

第三,在知識的有效性和適用性方面,語境論的知識論認為知識只能在特定語境內被視為是有效的,不具備客觀主義知識論意義上的永恒普遍的有效性,也就是說,知識的適用范圍和有效性都是有條件的、有限的。因為任何一種具體的、作為主體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認知過程的結果而存在的知識,都是在特定語境中形成的,都與范圍有限和確定的認知對象領域相對應,從而通過一定的具體形式表現(xiàn)出來。因此,它們都是由一定的社會認知主體(個體或群體)在一定的社會維度影響下,針對特定時空的客觀認知對象而形成的。所以,無論知識所隱含的立場、方法、結論如何,以及采取何種形式,都有一定限度和效度。但是,這并不意味著語境論的社會科學知識論走向相對主義,因為在這種語境化的知識生產過程中,盡管“我們不得不在我們自己的語境內操作,但是語境論與冷漠的相對主義仍然有著極大的差別,語境論根據(jù)合理性來看待他人在其語境內的作為”。而這種保證不同知識立場之間可以互相交流和比較的合理性,本質上講是一種實踐的理性,這也是注重現(xiàn)實、著眼實際的語境論所倡導的核心所在。從這個意義上說,評判知識有效性和適用性的標準,就是作為語境論之思想基礎的、實用主義哲學所主張的實踐效用,這正是為社會科學知識重塑合法性的關鍵所在。

綜上所述,語境論的社會科學知識論的目的就在于,通過把社會科學知識的生產和評價過程置于社會科學共同體之心理的、歷史的、社會的和文化的語境中,將客觀主義知識論過高的理想化標準拉回到現(xiàn)實語境中,并使之服務于現(xiàn)實社會;也把建構主義知識論忽略掉的個體的、邏輯的、經驗的這些彰顯科學理性的語境因素挖掘出來,在承認知識具有建構性的同時,恢復社會科學知識的客觀有效性和科學合法性,從而在這兩種對立的立場之間建立一座連接的橋梁。“這座橋梁既承認知識斷言總是來自偶然發(fā)生的知識實踐和規(guī)則,這原則上可能在不同的群體或語境中存在差異;也承認社會科學家本身就是忠實于某種知識規(guī)范的行動者?!?這樣就將客觀的知識規(guī)范和相對的知識建構統(tǒng)一到人類共同的生活形式語境內,消弭這兩種知識論立場之間的分歧和隔閡,促進持續(xù)的對話與融合,從而推動社會科學的進步。

注釋:

① Ilya Kasavin, To What Extent Could Social Epistemology Accept the Naturalistic Motto? Social Epistemology, 2012, (3-4), p.355.

② Emil Durkheim, The Rules of Sociological Method, New York: The Free Press, 1982, p.159.

③ H. P. Rickman (ed. and trans.), Diltheys Selected Writing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6, p.133.

④ Max Weber, The Theory of Social and Economic Organization, New York: Free Press, 1947, p.97.

⑤ Jane Ritchie and Jane Lewis (eds.), Qualitative Research Practice: A Guide for Social Science Students and Researchers, London, Thousand Oaks and New Delhi: SAGE Publications Ltd., 2003, p.8.

⑥ Isaac Ariail Reed, Epistemology Contextualized: Social-Scientific Knowledge in a Post-positivist Era, Sociological Theory, 2010, (1), p. 31.

⑦ Thomas Kuhn, The Road Since Structure,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0, p.91.

⑧ Stephen C. Pepper, World Hypotheses: A Study in Evidence,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42, p.232.

⑨ Robert Bishop, The Philosophy of the Social Sciences: An Introduction, New York and London: 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 2007, p.361.

⑩ Roger A. Straus, The Theoretical Frame of Symbolic Interactions: A Contextualist Social Science, Symbolic Interaction, 1981, (2), p.266.

Robert Bishop, The Philosophy of the Social Sciences: An Introduction, New York and London: 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 2007, p.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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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殷杰,山西大學科學技術哲學研究中心教授,山西太原,030006;樊小軍,山西大學科學技術哲學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山西太原,030006。

(責任編輯 胡 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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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構主義教育理念下高中物理“圖”教學的有效方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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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構主義與高中生物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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