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裕琴

也許是因為民間故事的語言樸素、平實、口語化，易于大家傳播講述，也許是因為民間故事多以老百姓身邊的故事為題材，深得聽者情感共鳴，也許是因為民間故事在講述尋常的生活瑣事中又加了一份神奇、多了一些超然……總之，從《開天辟地》到《女媧補天》，從《孟姜女哭長城》到《牛郎織女》，一個個民間故事在豐富人類文化的同時，也得到了很多人的鐘情與喜愛。

但是，民間故事的價值僅僅是傳播一個故事、增添一份樂趣、豐富一個時代嗎？過了那么多年，我們再讀這些民間故事時，僅僅是為了感知其中的情節(jié)、再現(xiàn)那些熟悉的故事人物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民間故事一路從遠古走來，歷經(jīng)各朝各代挑剔的文化審視與文化蕩滌，卻依然蓬蓬勃勃地成功沉淀，當然有其獨特的文化魅力。民間故事說著生活，寫著憧憬，藏著哲理。讀民間故事，關注的不應僅僅是故事情節(jié)，而應該是故事所折射出來的厚重的人文情愫與中華文化的厚重魅力。

一、關注角色正氣

每一個故事，總會有那么一個角色，他們或慷慨、或忠勇，或誠信、或機敏，或積極、或善良。他們也許一身正氣，也許重情重義，他們總會透過文字進入我們眼里，住進我們心里。讀民間故事，一定要讓學生走進那個關鍵角色的內(nèi)心，在體會揣摩中把最初的文化熏陶演繹成人格崇拜、行為影響。

如閱讀民間故事《劉三姐》，認識劉三姐的勇敢、正義是根本。我們可以帶領學生去精讀劉三姐幫助青年獵手阿牛，教訓妄想掠奪阿牛打獵所得的管家的山歌片段──“天地山川盤古開，飛禽走獸眾人財。想吃鮮魚就撒網(wǎng)，要吃野兔帶箭來”唱出的是劉三姐天下平等、人無貴賤的態(tài)度；“大路不平眾人踩，情理不合眾人排。橫梁不正刀斧砍，管你是斜還是歪”，唱出的是劉三姐正義凜然、不畏強權的勇敢。透過這些唱詞，不僅能感受到劉三姐能歌善辯、聰慧機智的形象，更為重要的是學生在折服于劉三姐的同時會受到其人格的影響，不知不覺想去做一個這樣的“英雄”。

除了劉三姐，帶著種子、牛羊與農(nóng)作經(jīng)驗進藏，大氣聰慧又有著家國情懷的文成公主，為救百姓逃離洪水的侵襲、舍己救人化身為石頭的獵人海力布，有明察秋毫巧斷家務事、化解他人家庭糾紛的清官包公……每一個人物，都是一道明亮的光，足以驅散每個人心底的怯懦或

陰霾。

這樣的角色也不僅僅指人物，更有動物。如《神鳥》中忠誠守車的狗、盡職看守孩子的貓、以死撲倒裝毒液的茶碗的烏鴉，《九色鹿》中那只不圖回報、美麗善良的九色鹿……每一個角色都是一道智慧的泉。關注角色，讀懂角色，就能收獲人間的真情與生活的真諦。

如何引導學生去發(fā)現(xiàn)人物正氣呢？扣住人物的語言、動作等細節(jié)描寫進行圈畫、批注，不失為最好的方法。在圈畫間搜集人物“證據(jù)”，然后聯(lián)系實際寫下自己的理解，這是一種信息搜集，更是一種情感體驗。在情感遷移體驗間，學生對于人物形象的體會、對于人物品質(zhì)的領會水到渠成。正如上面所提到的劉三姐的兩段唱詞，巧妙地表現(xiàn)了劉三姐靈活應對、智慧從容、善于對歌的特點，抓住這段對歌的語言，對劉三姐人物形象的認識自然是入木三分。

二、發(fā)現(xiàn)情節(jié)暗示

如果說角色的品讀是一種直接的、顯性的價值叩問，那么情節(jié)暗示則是一種間接的、隱性的價值線索；如果說角色品讀關注的是故事講了誰、一個怎樣的誰，那么通過情節(jié)暗示則可以發(fā)現(xiàn)故事是怎么寫的、為什么要這樣寫。多讀一些民間故事，你就會發(fā)現(xiàn)民間故事的套路，有趣的情節(jié)套路。

很多的民間故事，總會設計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論情節(jié)，召喚更多的壞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同時感化更多的人做一個善良、忠誠、樂于奉獻的好人。

而有些故事的情節(jié)，則會安排某些英雄的犧牲，喚醒我們對生活的思考與覺醒。如《神鳥》，情節(jié)的呈現(xiàn)并非是一帆風順的講述，情節(jié)的發(fā)展安排了忠狗被主人在惱恨中打死，忠于職守的家貓被主人冤枉打死，一只烏鴉再三守護路人生命最終被無辜砍殺。三個故事情節(jié)如此相似，想要表達的都是信任、忠心，可情節(jié)的安排卻如此曲折，訴說著不信任帶來的可怕冤屈與悲劇結果，讓人在心底沉沉的難以釋懷間似乎更渴望信任，更懂得信任的重要。像《神鳥》這樣安排情節(jié)的故事數(shù)不勝數(shù)，值得發(fā)現(xiàn)其中的妙、回味其中的妙。

引導學生發(fā)現(xiàn)情節(jié)暗示最好的辦法是指導學生畫思維導圖。思維導圖不但能直觀清晰地再現(xiàn)故事情節(jié)，更重要的是它能有層次、有序列地呈現(xiàn)情節(jié)發(fā)展的過程，從而更清楚地看出伏筆，看到結果，更清楚什么是該，什么是不該。

如以《文成公主進藏》這個民間故事為例，我們可以制作這樣一張思維導圖（如圖1）。

思維導圖，清晰地呈現(xiàn)了所有的情節(jié)從屬服務于一個核心的本質(zhì)，文成公主一路的坎坷、所有的磨難，只不過是為了彰顯她的聰慧沉著和對愛情的忠貞。這樣的一張思維導圖，輕松地幫助學生讀懂了民間故事的情節(jié)安排，讀懂了情節(jié)背后所傳遞的表達意圖，直指民間故事的文學價值。

三、叩問時代精神

民間故事是時代的產(chǎn)物，是社會生活的產(chǎn)物，每個時代都不斷有新的故事產(chǎn)生，所以我們必須承認，每一個民間故事都帶有極強的時代特征。讀一個民間故事，我們就是在了解這個故事所在的時代，了解這個時代的習慣、習俗，了解這個時代的民風、民生，了解這個時代的社會精神、公民價值觀。讀民間故事的意義，就在于發(fā)現(xiàn)和傳承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優(yōu)秀基因，去記住歲月長河里友誼的美、愛情的甜，去感受英雄的無畏勇敢、偉人的堅毅樂觀，去汲取民族精神世界里的那份積極、熱情，抑或是從容、恬靜……

如讀《文成公主》，我們可以感受大唐盛極一時的大國氣度與當時和親的特殊政治對策；讀《滄州的鐵獅子》，我們可以了解滄州曾經(jīng)經(jīng)歷黑風惡浪、大浪淹城的歷史過往；讀《冬不拉》，我們能了解到哈薩克族人的游牧生活習慣和哈薩克族人英勇無畏的民族精神；《孟姜女哭長城》則傳遞了秦始皇時代徭役繁多、賦稅沉重，百姓民不聊生的苦痛與無奈……

穿越歷史的迷霧，當民間故事對話如今的孩子，雖然它依然樸素、依然親切，但時空的隔閡卻是一道鴻溝，很多故事中的事對現(xiàn)在的孩子而言，已經(jīng)難以理解。怎樣讓孩子們在民間故事的是是非非里去了解更多的事實與史實，去捕捉更多的傳統(tǒng)文化元素？可以進行對比閱讀，把現(xiàn)實的生活與故事中描述的生活作對比，產(chǎn)生移情入境，把故事人物放在故事情境中去理解，從而避免以今照古，產(chǎn)生價值偏移。

如以《武松打虎》為例，讀完故事，有學生提出了“老虎是珍稀動物，武松本來就不該打老虎，這里稱贊武松打虎是英雄行為，我覺得在現(xiàn)在來看，他得判刑”。孩子錯了嗎？孩子沒有錯，把打虎的行為放在今日，的確是違法行為。那武松到底算不算英雄呢？再讀故事，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大家都勸武松午后莫過岡，擔心酒后的武松會遇襲，可見在當時的生活環(huán)境里，常有猛虎出入，百姓生命常常受其威脅，此為其一；其二，武松打完老虎，百姓敲鑼打鼓，歡迎英雄，以至打虎的故事一傳十、十傳百，可見打死一只猛虎是人人拍手稱快的好事。如此說來，武松打虎在當時絕對是除暴安良、大快人心的善事，怎么不是英雄？

四、頒獎生命故事

每一個流傳于世的民間故事，都是溫暖人間的最美故事。它們不只是有情、有趣，不只是蕩氣回腸，更是值得咀嚼、回味無窮的。這些民間故事會給無助的人送去幫助，給一無所有的人送去希望，給自大的人送去謙卑，給貪婪的人送去慈善……所以，于每一個讀者、聽者而言，民間故事不只是簡單的一個故事，更會因為故事中呈現(xiàn)的價值觀對他們?yōu)槿颂幨赖姆绞疆a(chǎn)生深遠的影響，這些故事一定或多或少地影響著人們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好好地把這些故事的影響力用好，不失為一件最有價值的事。

如何真正站在一定的高度去發(fā)現(xiàn)每個民間故事的處世價值，很好地放大這一價值并潤物細無聲地滋潤每個生命？給每個故事或角色頒獎，為他們寫頒獎詞不失為一個良策。寫頒獎詞是一種內(nèi)心的叩問、生命的對話。也許是讀者在與故事對話，是在走近人物、走近故事最有磁力的核心；也許是讀者在與自己對話，聆聽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發(fā)現(xiàn)人性的溫暖，抑或是自己暫時的迷茫；更或者是讀者在與社會對話：我們的生活需要怎樣的人？虛偽還是真實？善良還是奸詐？有心機還是單純？這樣的頒獎會是一種自悟、自省，在給他人頒獎的同時，自己也在思考中成長。

世間從不缺乏故事，每個人每天都在創(chuàng)造著或大或小的故事，然而經(jīng)過時間的考驗，沉淀下來的民間故事才是精華?！拔囊暂d道”，民間故事以他隨和、親切的特征，訴說著厚重的中華文化價值認同。民間故事，是一首流淌于歷史長河卻依然生機盎然的歌，這首歌唱著歲月的風塵，更唱著人情的溫暖。讓我們一起帶領學生品讀經(jīng)典民間故事，真正把握其精華，感受其間的真、善、美，觸摸民間故事的核心文化元素，用心來丈量中華文化的厚度！

（作者單位：江蘇海門市第一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 郝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