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曉

馮子材(1818年7月29日—1903年9月18日)，字南干，號萃亭，漢族，生于廣東欽州沙尾村(今屬廣西欽州沙尾村)。他自道光年間入伍清軍后，參與鎮(zhèn)壓天地會、太平天國等活動，隨后在中法戰(zhàn)爭中指揮清軍取得鎮(zhèn)南關(guān)大捷，并受命督辦欽廉防務(wù)、到海南剿黎撫黎，其中大部分政績已有專文披露，唯獨馮子材在欽廉一帶督辦防務(wù)之事，雖則為海南剿黎打下基礎(chǔ)，且對穩(wěn)定粵省海疆有頗大意義，然而不僅清史稿、清實錄對此事一筆帶過，學(xué)界竟也無一專文述及，這與其歷史重要性極不相稱。本文擬述馮子材在任督辦(廣東)欽廉防務(wù)大臣事的主要政績，以為馮子材研究增添一筆色彩。

光緒十一年(1885)3月，中法戰(zhàn)爭接近尾聲，馮子材領(lǐng)導(dǎo)清軍取得鎮(zhèn)南關(guān)之戰(zhàn)的勝利。此時中法雖然已經(jīng)處在談判階段，但有了北黎沖突的前車之鑒，為了防止法軍狡詐，“耍我軍先撤，而臺、越法軍不嚴退期”①邵循正等編：《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中法戰(zhàn)爭(六)》，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385頁。，中越邊境仍有加強防守的必要，于是軍機處下令，“馮子材威望素孚，即著督辦欽廉一帶防務(wù)”②《清德宗實錄》卷250，光緒十一年三月癸亥，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914頁。，同時任命他會辦廣西軍務(wù)，一則為防止法軍反撲，二則為處置粵省戰(zhàn)后的善后措置事宜。

一、布置欽廉一帶防務(wù)

晚清時期③筆者注：主要指光緒十五年之前的廉州府建制，據(jù)《中國地方志集成·民國合浦縣志》記載，光緒十五年時，改欽州為直隸州，與廉州府分治。，廉州府轄二縣(合浦、靈山)一州(欽州)，④《嘉靖欽州志》卷1《沿革》，廣東省地方史志辦公室輯著：《廣東歷代方志集成·廉州府部(四)》，嶺南美術(shù)出版社2009年版，第6頁。位于粵地西南部，又處南海之濱，不僅有海路與法占越南相通，而且廉州府的欽州還與越南陸路相連，是中越邊境的邊防要鎮(zhèn)(參見圖1)。

馮子材受命為督辦欽廉防務(wù)大臣時，即意識到在中法戰(zhàn)爭后期的邊防里，此地的防務(wù)工作將起重要作用，遂上書朝廷，稱“奏查西省邊防各軍尚敷防守，惟欽廉為廣東門戶，水路皆通越境，防務(wù)尤為緊要”⑤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恭謝督辦欽廉防務(wù)折》卷11(影印版)，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事實證明，馮子材在接管欽廉一帶軍務(wù)時，法軍在周圍的活動仍十分囂張，時有記載：

圖1 晚清廉州府區(qū)劃圖

署欽州營恭將莫善喜電報，三月二十七日(1885年5月2日)，青梅地方新到法船三艘，載兵二千余名，拖鬼板十六只，調(diào)越官前往法輪繪圖，聲言欲進芒街。又據(jù)署高州鎮(zhèn)梁正源電稱，四月初一日北海法船忽移進南澫港口①筆者注：現(xiàn)為南澫中心漁港一帶。，樁內(nèi)距岸僅止三里，人心頗為驚疑，夷情詭譎，瞬息千變。②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恭謝督辦欽廉防務(wù)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

法軍在議和階段，仍未停止向越地增兵，而法船在北部灣的活動也頗為頻繁，這給沿岸居民帶來了極大恐慌。南澫港口在合浦縣西南端，法船的活動往西既可輻射欽州沿岸，又可和越南的法軍聯(lián)系照應(yīng)；往東即威脅粵東安全，因此做好欽廉一帶的沿海防務(wù)，既能保證中國東南地區(qū)的穩(wěn)定，也能打破法軍試圖以越南東北為照應(yīng)，向粵地沿海侵擾的企圖，為中法和談鞏固后方。

為穩(wěn)定粵西局勢，馮子材旋即動身，風(fēng)雨兼程抵達沿海一帶，向當(dāng)?shù)劓?zhèn)守官員了解情況，“接見統(tǒng)領(lǐng)防軍梁署鎮(zhèn)正源及署廉州營游擊劉瀚清、管帶萃字前軍右營劉守汝奇、并偵探委員劉倅保林張、州判炳麟等輩”①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致彭宮保雪琴、張制軍香濤、倪中丞豹岑書》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初步了解情況后，開始布置廉州府的防務(wù)工作，其采取的措施如下：

第一，重新分配軍事部署。中法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中越的宗藩關(guān)系瓦解，法國在越南建立殖民統(tǒng)治，中國與強為鄰，諸多情勢的改變，使中越邊境地區(qū)的局面更為錯綜復(fù)雜。馮子材將所統(tǒng)帥的軍隊分為兩撥，一撥往東回到欽廉地區(qū)“將北海龍門等處相度布置”，另一撥向西“余營擬分屯龍州上司等處”，在以上幾個地區(qū)的駐防使得東西兩邊的邊防“脈絡(luò)貫通”。②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恭謝督辦欽廉防務(wù)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

第二，修筑防御工事，主要是檢查沿海舊炮臺、督建新炮臺。廣西向來財政吃緊，經(jīng)常需要外省“協(xié)餉”支援，通過兩年的抗法戰(zhàn)爭，更是千瘡百孔，經(jīng)過張之洞的力爭，廣西全省用于延邊炮臺建設(shè)的款項也僅有10萬兩③據(jù)張之洞光緒十一年七月二十三日的奏稿記載，張之洞向清政府極力爭取，清政府方才答應(yīng)從所借“洋款”項下?lián)艹?0萬兩，作為廣西沿邊炮臺購買洋炮之用。邵循正等編：《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中法戰(zhàn)爭》(六)，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527頁。。馮子材在廣西財政困窘之際，首先考慮到的是充分利用舊炮臺，馮子材從當(dāng)下的防務(wù)需要考察合浦縣原有的炮臺，認為地角嶺上的三處炮臺，“修筑尚稱堅固，布置亦屬得宜”；石埠嶺、北田嶺、天馬嶺、冠頭嶺等山嶺尾的炮臺“亦合方位”①馮子材：《馮宮保 (子材)軍牘集要· 致彭宮保雪琴、張制軍香濤、倪中丞豹岑書》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馮子材又在踏閱了南澫村、白寮沙魚灣、高沙、龍白、虎頭等地后，察知南澫灣內(nèi)汊一面水淺港窄，輪船難以行駛，而“海皮一面難防”②馮子材：《馮宮保 (子材)軍牘集要· 致彭宮保雪琴、張制軍香濤、倪中丞豹岑書》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提出在冠頭嶺前后山頂，有八處需筑新炮臺。

第三，擬定突發(fā)狀況的援應(yīng)方案。對于無炮臺的地區(qū)，馮子材根據(jù)各地的情況擬出兩種策應(yīng)方案：一種是不遠處有炮臺的，可利用臨近炮臺攻擊，加上駐扎軍隊配合防御，如馬鞍山、黃屋坡一帶未設(shè)炮臺的，“有事之時，但于冠頭嶺扎兩營炮勇分守，炮臺放大炮，南澫村扎一營援應(yīng)，冠頭各嶺炮臺，馬鞍山扎一營援應(yīng)，地角三處炮臺，高德亦扎兩營防守，崩沙口一帶內(nèi)汊，則北海街地角村一面可以無慮”③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致彭宮保雪琴、張制軍香濤、倪中丞豹岑書》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另一種是沿岸坦平寬廣、無險可扼的地區(qū)，如旬白寮、白虎頭等一片淤沙之處，不適合修筑炮臺，馮子材更是不敢疏忽，在距離白虎頭不遠的銅鼓嶺處(距北海街二十里)，留駐兩營官兵，“一旦有事，先以此兩營扼筑長墻據(jù)守，可當(dāng)敵炮，勇心自壯，不致驚惶，設(shè)長墻之上用馬，遂藏于入村竹木之中，伺其小板載兵，逼近淤沙，爭先登岸，各勇齊站營墻，先開車炮，快槍連環(huán)施放擊彼，繼即號角一響各村伏兵齊出，橫抄截擊。冠頭南馬高德各營，四集援應(yīng)包抄，街道營墻之勇亦開閘殺出，敵勢必敗。各村竹木林中，馬隊即便奔騰追逐掩殺，彼上船不及，必為我盡滅而止，如此相機預(yù)備，因地制宜，不難得手”④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致彭宮保雪琴、張制軍香濤、倪中丞豹岑書》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

第四，裁撤部分軍隊籌集軍餉，以謀長久防備之計。原有炮臺不足，駐扎軍隊亦不能長久留駐，馮子材意識到長久的防務(wù)之計“然必有大炮計出萬全”①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致彭宮保雪琴、張制軍香濤、倪中丞豹岑書》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但是炮臺修筑耗費巨資，難以籌措，馮子材考慮到中越邊境已經(jīng)停戰(zhàn)，粵西的兵力已經(jīng)足以調(diào)配，“材查西軍除裁銷外，尚有三十營之多，加以王藩一軍八營，共三十八營已不可謂不厚”②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致彭宮保雪琴、張制軍香濤、倪中丞豹岑書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便向上級提出裁軍籌餉的建議：“所有勤軍四營、景軍四營并萃軍，現(xiàn)扎龍州一營，上思兩營，共三營，計十一營，可裁撤以省糧費，撤存軍餉，留為鑄炮之資，就地鑄造于冠頭嶺龍門兩處，鳩工庀料，搭敞開爐，大約半年之間，必可籌齊”③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致彭宮保雪琴、張制軍香濤、倪中丞豹岑書》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

基于如上布置，“欽廉防務(wù)水陸均可無慮”④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致彭宮保雪琴、張制軍香濤、倪中丞豹岑書》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

二、肅清粵省盜匪

穩(wěn)定沿海之后，欽內(nèi)地的治安也是重頭戲。馮子材到任時，“粵省積匪糾結(jié)，隱患日深”⑤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奏粵省積匪隱患分任文武大員查辦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結(jié)盜現(xiàn)象普遍，械斗事件常發(fā)，是社會一大毒瘤。馮子材迅速核查各地治安情況，摸清了粵匪“約有三類，一曰盜劫，一曰拜會，一曰械斗盜”①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奏粵省積匪隱患分任文武大員查辦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盜匪的集中地“以廣州府屬沿海各縣，肇慶、韶州兩府，沿江各縣及廉州、瓊州兩府洋面為最多；會以惠州府及毗連香港之九龍司等處為最多，高廉所屬亦漸蔓衍”，而經(jīng)常惹事械斗的盜匪則集中在以下地區(qū)：“斗以惠潮廣三府最多，廉瓊次之”②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奏粵省積匪隱患分任文武大員查辦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馮子材還意識到，此時趁中法勘界未定，中方軍隊在邊界行動尚為方便，是肅清粵省盜匪的最佳時期；同時“廉瓊水陸防務(wù)均形吃重”③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奏粵省積匪隱患分任文武大員查辦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如果若不趁此清厘，將來容易勾串越匪，常為邊患，所以也是肅清粵匪最緊迫的時機。

為了將這些為害一方的土匪洋匪一網(wǎng)打盡，馮子材先從辦理積壓盜案入手，一則殺一儆百，對當(dāng)下猖獗作案的匪徒起警示作用；二則整頓風(fēng)氣，消除民眾因怕盜匪報復(fù)畏報案的心理，整頓官員敷衍了事的作風(fēng)；三則順藤摸瓜，摸清各窩盜的底細，便于下一步清剿。然而具體處理起來困難重重，馮子材為此一一制定解決的方針：對于時間跨度大、核查困難的積壓案件，有的“遠者已歷十余年，近者亦數(shù)年不等，迭次積壓幾難查核”④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開辦積案情形咨覆察核咨》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解決的方案是飭令各州縣將案件列冊登記上報，“該管歷年不論拒匪、械斗、命盜、奸拐各要案是何事由、年月，盜犯是何姓名、住居、何處系歸、某團所屬列冊前來”，核查后由該案所屬的州縣勒緝解案；對于定罪有誤或者避重就輕的糊涂案，則下令各州縣具陳案情，重新定罪，“應(yīng)飭各州于開列各案清冊內(nèi)，某犯應(yīng)辦某罪，每案共賊多少，某人為首、某人為從，逐案核，并將擬定罪名”①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開辦積案情形咨覆察核咨》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關(guān)于案件過多而抓捕人手不夠的問題，決定由團練捐資重新募集臨時的抓捕人手，“既起團練大局，準用練丁二十名，小局十名，專為緝解匪徒之用，此項練費，即由各團捐資，雇募事竣即撤”②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開辦積案情形咨覆察核咨》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關(guān)于跨境緝匪難度大的問題，則與臨邊、臨省、臨州、臨縣聯(lián)合辦案，“各屬不論城市鄉(xiāng)鎮(zhèn)，一體轉(zhuǎn)飭截緝，如鄰封獲犯解案，亦核其案，情大小出力之人，給予獎賞，以示大公，其越邊沿海水陸均仿照此辦理，一獲犯交府審辦也”③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開辦積案情形咨覆察核咨》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此外，馮子材還強調(diào)獎懲分明，“事竣后核其獲犯大小多少……貴部堂酌給獎賞，以示鼓勵，倘若陽陰違，有心庇匪，亦當(dāng)革懲辦，決不寬貸”④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開辦積案情形咨覆察核咨》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

有了以上總體布置之后，馮子材便領(lǐng)頭重點打擊勢力最大的盜犯，其中最重大的政績當(dāng)屬剿滅九頭山亞婆澫洋匪。

九頭山在粵省北海與越南臨界的洋面，距離欽州下屬的東興司?？谖髂洗蠹s有百里，距離越南新安州海口東南也有百余里，是瓊、廉兩郡商船、漁船必經(jīng)之路。九頭山四島錯峙相對，島嶼周圍六十多里物產(chǎn)匱乏，島上的居民大多數(shù)是中國沿海無業(yè)游民或者逃犯，因為中國官船上該島巡查，以至該島游民窩據(jù)成盜匪。九頭山洋匪經(jīng)常劫掠過往的商旅，或者剽掠沿海村鎮(zhèn)，是該地沿海大患。同治十二年(1873)十月，督軍副將雷秉剛統(tǒng)帶兵船曾赴九頭山亞婆澫一帶剿獲多名盜匪，歷年間，瓊廉一帶官員也曾多次從九頭山救出被劫商民，但由于兵力不足，不能常往該山搜捕，九頭山匪患并不能徹底清除。馮子材查明情況后，便開始“酌撥營勇，水陸相機剿捕”①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會陳剿辦九頭山亞婆澫洋匪安輯島民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馮子材軍與九頭山洋匪交手數(shù)回，才逐次將其剿滅：首次交戰(zhàn)是光緒十二年(1886)九月初十日，署龍門協(xié)副將梁正源在潿洲東灣巡查時，與九頭山四支海盜船相遇，“飭中軍都司梁鼎勛、署右營守備邱子貴督兵開炮，該匪還炮，拒敵弁兵猛擊焚毀匪船一只，救回民船一只救出被擄水手何亞美等六名”②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會陳剿辦九頭山亞婆澫洋匪安輯島民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但因為北風(fēng)起，不能窮追，盜匪鳧水逃竄。隨后，馮子材所部軍隊又與九頭山洋盜于三娘灣、白龍尾、青梅頭等交手，每仗皆有斬獲。然而最終給九頭山洋匪以毀滅性打擊的一仗，是在九頭山的交戰(zhàn)，當(dāng)時，“知縣李家焯，都司劉華青，守備黎炳泰、黃廷琛，府經(jīng)歷石佩瓊、恭將符堅高，守備陳才業(yè)，千總黃輔成等，十二月正月初六、初七、初九等日，齊抵九頭山亞婆澫洋面”③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會陳剿辦九頭山亞婆澫洋匪安輯島民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九頭山洋匪不敵官軍，敗逃上山，于是官軍“由白沙敗環(huán)一路直搗山上”④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會陳剿辦九頭山亞婆澫洋匪安輯島民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雙方在山上一番激戰(zhàn)，最終將九頭山洋盜的大部分頭領(lǐng)擒獲，移交欽州知州審訊后正法。這次出擊，九頭山“水路附近盜匪失其所恃”⑤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會陳剿辦九頭山亞婆澫洋匪安輯島民折》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

經(jīng)馮子材如此整治，土盜洋匪遭受重創(chuàng)，地方官府無作為的壞風(fēng)氣漸失，欽廉一帶內(nèi)陸及北部灣沿海的治安終于有了較大的好轉(zhuǎn)。

三、歷史意義

馮子材督辦欽廉防務(wù)、會辦廣西軍務(wù)期間的政績，對穩(wěn)定當(dāng)時邊疆具有重大意義。體現(xiàn)在以下兩點。

第一，為剿滅瓊州黎匪奠定基礎(chǔ)。掃蕩九頭山盜匪的行動，取得了巨大成效，不僅“水陸均就肅清，中外商旅得免戒心”，更重要的是，“旁氓悉臻安堵”①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查明剿辦洋匪出力員弁遵旨酌?！肪?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從前肆虐的盜匪也終于認識到官軍的威力，這無疑起到給瓊州黎匪威懾之效。另外，欽廉地區(qū)的治安行動，給馮子材奉旨剿辦海南黎匪提供了一個安穩(wěn)的大后方，馮子材曾上奏張之洞，請求從欽州一帶加招募十二營新勇，“委各員弁內(nèi)渡，分赴合浦、欽州、靈山募勁勇回瓊成軍”②馮子材：《馮宮保(子材)軍牘集要·官軍分道進剿大獲全勝黎山已通咨粵督會奏咨》卷11，都啟模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43輯，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隨后親率二子馮相榮、馮相華及所部八營(每營三百人左右)共計二千多人，從廣西欽州港起程，前往瓊州?？凇?/p>

第二，欽廉防務(wù)對穩(wěn)固整個粵西海疆的具有重要的意義。中法戰(zhàn)后，中法之間的談判在緊張進行，而法軍在中越邊疆的騷擾是清政府最為勞心費神之事，法軍果然在談判過程中威脅欽州邊境，此事在張之洞于光緒十三年(1887)正月初十日發(fā)給馮子材的電報中得到驗證：“屢接鄧星使電，法兵分屯江平、黃竹、石角、句冬、白龍尾等處，百姓死亡轉(zhuǎn)徙，恐有他變，望速籌備等語。誠恐藉游勇為名，逼躡華界，必應(yīng)防維彈壓。”③邵循正等編：《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中法戰(zhàn)爭(五)》，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73頁。馮子材穩(wěn)定了欽廉一帶沿海地區(qū)的局勢，必然使法軍有所忌憚，不敢任意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