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新筱 江 珊 張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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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語言標記影響親屬關系的容器隱喻*
汪新筱1江 珊2張積家1
(1中國人民大學心理學系、國家民委民族語言文化心理重點研究基地、教育部民族教育發(fā)展中心民族 心理與教育重點研究基地, 北京 100872) (2廈門大學心理咨詢與教育中心, 廈門 361005)
通過3個實驗, 考察空間語言標記——“內(nèi)/外”對漢語親屬詞語義加工中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的影響。實驗1同時呈現(xiàn)詞和圓圈, 發(fā)現(xiàn)語言標記影響親屬詞語義加工中的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出現(xiàn)在圈外比出現(xiàn)在圈內(nèi)反應更快, 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出現(xiàn)在圈內(nèi)比出現(xiàn)在圈外錯誤率更低。實驗2先呈現(xiàn)親屬詞再呈現(xiàn)圓圈, 發(fā)現(xiàn)語言標記影響親屬關系性質(zhì)向容器概念的激活,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和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在字母呈現(xiàn)在容器內(nèi)外時的反應時差異與無“外”標記的血親詞和無“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相反。實驗3先呈現(xiàn)圓圈再呈現(xiàn)親屬詞, 發(fā)現(xiàn)有語言標記的親屬詞在空間位置與語言標記一致時反應時更短、錯誤率更高, 說明“內(nèi)–外”意象圖式對親屬詞判斷的影響主要源于語言標記。整個研究表明, 與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不一致的空間語言標記干擾漢語親屬詞的語義加工, 空間語言標記的作用比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更強。在漢語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中存在著序列分解的加工方式, 被試先加工首字, 再加工整詞。漢語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中包含著語義加工與具身經(jīng)驗激活的相互作用。
語言標記; 親屬詞; 容器隱喻
親屬詞是表征親屬關系的詞。親屬詞如何表征?史寶金(2003)認為, 漢語親屬稱謂以敘述法為主, 以自我為中心, 上下左右, 直系旁系, 縱橫交叉; 性別輩分, 秩序謹嚴; 血親姻親, 區(qū)分嚴格; 年齡長幼, 界限分明。Jones (2010)認為, 親屬稱謂系統(tǒng)借用空間概念來表征。費孝通(2015)認為, 中國人的群己關系是“差序格局”, 即以宗法群體為本位, 人與人之間關系是以親屬關系為主軸的網(wǎng)絡關系。每一個人都以自己為中心組成親屬關系網(wǎng)絡。這些觀點均把漢族人的親屬結(jié)構與空間結(jié)構作類比, 將親屬結(jié)構類比為空間網(wǎng)絡。
在概念隱喻理論的指引下, 研究者采用空間Stroop范式、Simon范式研究羌族、漢族和摩梭人的親屬詞概念隱喻, 發(fā)現(xiàn)親屬詞的語義激活空間概念, 親屬詞蘊含的輩分關系激活垂直空間關系、長幼關系激活“左–右”、“上–下”空間關系、血緣關系激活“內(nèi)–外”空間關系(和秀梅, 張夏妮, 張積家, 肖二平, 王娟, 2015; 李惠娟, 張積家, 張瑞芯, 2014; 汪新筱, 嚴秀英, 張積家, 董方虹, 2017), 在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中, 存在著空間隱喻一致性效應, 但隱喻方式受文化圖式影響。李惠娟(2015)發(fā)現(xiàn), 漢語親屬詞的多重語義概念具有多重空間隱喻表征:同一語義概念可以用多種空間隱喻來表征, 同一空間隱喻亦可以表征不同的語義結(jié)構。例如, 輩分和性別的概念通過垂直、水平、前后空間隱喻來表征; 親密程度和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概念通過空間容器隱喻和空間距離隱喻來表征。這些研究使親屬詞認知研究不再停留在概念結(jié)構層面, 而是深入到概念表征過程層面。
直觀地看, 漢語親屬詞在構成上常常采用空間語素, 如“遠、近、高、前、后、內(nèi)、外、表、堂”等。漢族人稱親緣弱的親屬為“遠親”, 親緣強的親屬為“近親”; 稱父母為“高堂”, 稱長輩為“前輩”, 稱晚輩為“后生”; 稱解除婚姻關系的夫妻為“前妻”、“前夫”; 稱重組家庭的繼父母為“后爹”、“后媽” (王燦龍, 2013); 稱母之父母為“外公”、“外婆”; 稱姐妹的子(女)為“外甥(女)”, 稱女兒的子(女)為“外孫(女)”; 稱妻方親屬為“內(nèi)弟”、“內(nèi)侄”等。在古代, “堂”指房屋的正廳, “表”指事物的外層, “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指旁系、非近親的親屬(李勉, 2012)。
親屬詞的空間語素標記特定的親屬關系。根據(jù)語言標記理論, 語言標記反映對立的不對稱關系:有標記范疇是指一對范疇中有區(qū)別性特征的范疇, 無標記范疇是指無區(qū)別性特征的范疇。在外部語言系統(tǒng)中, 語言標記差異體現(xiàn)為有無標記形式、頻率、對立中和與區(qū)別形式。在內(nèi)部語言系統(tǒng)中, 語言標記差異表現(xiàn)在語言習得順序、感知容易程度、錯誤分析和語言障礙上(劉玲, 1989; 王銘玉, 2004)。Greenberg, Hoijer, Hymes, Friedrich和Maquet (1980)研究英語親屬詞的語言標記, 認為比起旁系親屬詞, 直系親屬詞無標記; 比起姻親詞, 血親詞無標記; 比起輩分遠的親屬詞, 輩分近的親屬詞無標記; 比起晚輩親屬詞, 長輩親屬詞無標記。劉玲(1989)比較了漢語、西班牙語等語言中各類親屬詞的頻率, 證實了親屬詞的語言標記規(guī)律。Greenberg等人對親屬詞與對應標記的假設符合語言標記理論。首先, 語言符號的標記程度體現(xiàn)在結(jié)構復雜度上, 而復雜度往往取決于“經(jīng)濟動因”, 最頻繁使用的語言表達使用最少的詞素。在一對范疇中, 無標記成分無顯性標志, 有標記形式包含外在標志, 即額外的詞素, 在使用中會帶來更高的認知負荷(王銘玉, 2004)。無標記范疇具有認知“顯著性”, 容易被注意、儲存和提取, 在形成概念時最接近預期, 人們習慣利用顯著的事物來認知非顯著的事物(陳勇, 2002; 沈家煊, 2015)。在親屬稱謂中, 直系、血親、輩分近的親屬, 比起旁系、姻親或輩分遠的親屬, 與個體有更多的接觸, 親屬詞被更頻繁使用。這些親屬詞在歷史發(fā)展中被保留成更簡單、更方便記憶和使用的詞匯。
Boot和Pecher (2011)發(fā)現(xiàn), 當兩張圖片屬于同一類別(如都是動物或交通工具)而且被一個大邊框框住時, 被試的反應更快; 當兩張圖片不屬于同一類別(如一張是動物, 另一張是交通工具)且被兩個邊框分別框住時, 被試的反應更快。這說明, 容器隱喻對類別認知起著易化或促進作用。李惠娟(2015)發(fā)現(xiàn), 親屬關系性質(zhì)類似于一種容器, 與己身有血緣關系的親屬被歸入同一容器內(nèi), 與己身無血緣關系的親屬被歸為容器外, 即“血親–容器內(nèi), 姻親–容器外”。李惠娟(2015)選用不含空間語言標記的血親詞和姻親詞, 如“姥姥、姥爺、妻弟、妻妹”等。如果選用有空間語言標記的親屬詞, 情況會更復雜。因為根據(jù)空間語言標記和親屬詞的隱喻類型, 有“內(nèi)”、“外”標記的親屬詞與對應隱喻之間存在著認知悖論:“外公、外婆、外甥(女)、外孫(女)”等有“外”標記的親屬詞屬于隱喻在容器內(nèi)的血親詞, 語言標記卻有“外”的信息; “內(nèi)人、內(nèi)弟、內(nèi)侄”等有“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屬于隱喻在容器外的姻親詞, 語言標記卻有“內(nèi)”的信息。當空間語言標記與親屬詞的隱喻類型相互矛盾時, 語義加工和具身認知哪一個有作用更強?目前尚未有研究比較在概念表征中語義加工和具身經(jīng)驗激活的作用。因此, 研究有空間語言標記的血親詞和姻親詞的容器隱喻效應可以比較語義加工和具身認知的相對作用, 加深對概念加工的理解。
概念加工同時受語言和具身經(jīng)驗影響(Louwerse, 2008)。研究者提出語言和身體經(jīng)驗共同起作用的雙加工理論。語言和情境模擬理論認為, 情境模擬加工是概念加工的基本形式, 語言加工使概念加工更有效率。在多數(shù)概念理解任務中, 語義系統(tǒng)最先啟動(Barsalou, Santos, Simmons, & Wilson, 2008)。符號交互作用理論認為, 在概念加工中, 語義和具身經(jīng)驗激活受概念加工深度影響:當概念加工深度淺時, 語義加工起主導作用; 當概念加工難度高時, 需要具身經(jīng)驗的激活(Louwerse, 2011)。雙加工理論的研究均以詞匯為材料, 難以分離知覺模擬與語義加工的作用。加工有空間語言標記的親屬詞同時包含著符號語義加工與身體經(jīng)驗的激活, 在語義標記和身體經(jīng)驗矛盾時(如加工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和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 語義加工和具身經(jīng)驗的作用相反, 因此可以巧妙地分離這兩個因素, 并比較二者的作用。因此, 研究有空間語言標記的親屬詞認知對于解決概念理解中符號語義加工與具身認知的關系具有重要意義。
研究表明, 親屬詞加工存在著“血親–容器內(nèi), 姻親–容器外”的隱喻一致性效應。對有空間語言標記的親屬詞, 當空間語言標記和親屬詞隱喻類型矛盾時, 是否還存在著容器隱喻一致性效應?根據(jù)概念表征的雙加工理論, 語義加工和具身經(jīng)驗激活在概念加工中同時存在, 語義加工更高效、更優(yōu)先。據(jù)此推測, 當語言標記和親屬詞的隱喻類型相反時, 隱喻一致性效應會受到干擾甚至發(fā)生反轉(zhuǎn)。本研究包括3個實驗, 實驗1采用空間Stroop范式, 考察容器位置信息和親屬詞同時呈現(xiàn)時, 容器位置信息對有空間語言標記(“內(nèi)”、“外”)的親屬詞認知的影響是否與對不含空間信息語言標志的親屬詞的影響一致?實驗2與實驗3參考Zanolie等人(2012)對權力隱喻的研究, 采用啟動范式, 考察容器位置信息和親屬詞先后呈現(xiàn)時空間語言標記對親屬詞空間隱喻的影響?!把H映射在容器內(nèi), 姻親映射在容器外”的隱喻效應在這些含有與隱喻圖式相反的空間語言標記的親屬詞語義加工中是否仍然存在?含空間語言標記的親屬詞與不含空間語言標記的親屬詞作為啟動詞時, 是否會對后面的字母識別產(chǎn)生不同的影響?當以內(nèi)–外意象圖式作為啟動刺激時, 是否會影響人對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判斷?
36名漢族大學生, 男生14名, 女生22名。平均年齡為22.45 ± 1.58歲。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2(有、無空間標記:有/無) ×2(親屬詞呈現(xiàn)位置:圈內(nèi)/圈外) ×2(親屬關系性質(zhì):血親/姻親)重復測量設計。因變量為親屬詞判斷的反應時和錯誤率。
從張積家和陳俊(2004)及高璇(2011)總結(jié)的漢族親屬詞中選取了30個詞, 分為血親詞和姻親詞。血親詞有16個, 有“外”標記血親詞8個:外公、外婆、外祖父、外祖母、外孫、外孫女、外甥、外甥女; 與這8個詞在輩分和親密度上匹配的無“外”標記血親詞8個: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孫子、孫女、侄子、侄女。姻親詞有14個, 有“內(nèi)”標記姻親詞7個:內(nèi)人、內(nèi)兄、內(nèi)弟、內(nèi)姐、內(nèi)妹、內(nèi)侄、內(nèi)侄女; 與這7個詞意思相同且無“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7個:妻子、妻哥、妻弟、妻姐、妻妹、妻侄、妻侄女。兩組血親詞的筆畫數(shù)(外= 15.25,無= 11.63)差異邊緣顯著,(1, 15) = 2.06,= 0.058。兩組姻親詞的筆畫數(shù)(內(nèi)= 11.00,無= 14.71)差異顯著,(1, 13) = –2.44,< 0.05。由于材料在親屬詞中選取, 筆畫數(shù)很難完全匹配, 而且兩組姻親詞的筆畫數(shù)差異主要由“內(nèi)” (筆畫數(shù) = 4)與“妻” (筆畫數(shù) = 7)造成。由于研究考察空間語言標記對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的影響, 筆畫數(shù)只對親屬詞的主效應影響大, 因此仍然用這些詞。30名不參加實驗的漢族大學生用7點量表評定親屬詞的熟悉性。結(jié)果表明,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 6.33)與無“外”標記的血親詞(= 6.63)熟悉度差異不顯著,(1, 15) = 1.85,> 0.05。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 2.30)和無“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 2.63)熟悉度差異不顯著,(1, 30) = 1.45,> 0.05。選取了30個非親屬稱謂語(學長, 師母, 下屬, 領導, 會計等)作為填充材料。為了保證被試熟悉實驗材料, 在實驗前將親屬詞隨機呈現(xiàn), 讓被試辨認。對不熟悉詞進行教學并二次呈現(xiàn), 以確保被試熟悉。
采用E-prime 2.0系統(tǒng)編程。為了避免注意焦點轉(zhuǎn)移影響, 詞在屏幕中央呈現(xiàn), 圓圈隨機出現(xiàn)在屏幕的上、下、左、右處, 但各種位置機會均等。親屬詞與圓圈的位置有8種組合:詞在圓圈內(nèi)偏上、偏下、偏左、偏右處, 詞在圓圈外偏上、偏下、偏左、偏右位置處(見圖1)。
圖1 親屬詞與圓圈的8種位置關系
被試坐在計算機前, 雙手的食指放在F鍵和J鍵上。軟件自動記錄被試的反應時和錯誤率。首先, 在屏幕中央呈現(xiàn)注視點“+” 500 ms, 接著在屏幕中央呈現(xiàn)目標詞, 同時圓圈在不同位置隨機出現(xiàn)。被試按鍵后(最長不超過3000 ms), 進入500 ms空屏。告知被試忽略圓圈, 又快又準地判斷詞是否為親屬詞。如果是, 按下F鍵; 如果不是, 按下J鍵。半數(shù)被試的用手按此規(guī)定, 半數(shù)被試的用手規(guī)定相反。實驗材料采取偽隨機順序呈現(xiàn)。同類材料(親屬詞、非親屬詞)連續(xù)出現(xiàn)次數(shù)不超過兩次。實驗流程見圖2。在正式實驗前, 用非實驗材料做了16次練習。實驗包含480個試次, 每一詞語出現(xiàn)8次。每隔160個試次, 被試休息一次。
圖2 實驗1流程圖
1名被試的總體正確率在80%以下, 數(shù)據(jù)被刪除。反應時分析時剔除錯誤反應和每個被試在各種條件下在± 2.5之外的數(shù)據(jù)。結(jié)果見表1。
反應時的方差分析表明, 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主效應顯著,(1, 34) = 20.72,< 0.001, ηp2= 0.37。對血親詞的反應快于對姻親詞。有無空間標記的主效應顯著,(1, 34) = 5.22,< 0.05, ηp2= 0.13。對有標記親屬詞的反應時顯著長于對無標記親屬詞。有無空間標記、親屬關系性質(zhì)、呈現(xiàn)位置的交互作用邊緣顯著,(1, 34) = 2.95,= 0.10, ηp2= 0.08。簡單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呈現(xiàn)在圈外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呈現(xiàn)在圈內(nèi),(1, 34) = 2.35,< 0.05, ηp2= 0.14; 無標記的血親詞呈現(xiàn)在圈外和圈內(nèi)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1, 34) = 1.07,0.05; 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呈現(xiàn)在圈外和圈內(nèi)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1, 34) = 1.21,0.05; 無標記的姻親詞呈現(xiàn)在圈外和圈內(nèi)的反應時差異也不顯著,(1, 34) = 1.26,0.05。錯誤率的方差分析表明, 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主效應顯著,(1, 34) = 9.73,< 0.01, ηp2= 0.22。對血親詞的錯誤率顯著低于對姻親詞。親屬關系性質(zhì)與有無空間標記的交互作用顯著,(1, 34) = 13.35,= 0.001, ηp2= 0.28。有無空間標記與呈現(xiàn)位置的交互作用顯著,(1, 34) = 7.23,< 0.05, ηp2= 0.18。有無空間標記、親屬關系性質(zhì)和呈現(xiàn)位置的交互作用顯著,(1, 34) = 5.55,< 0.05, ηp2= 0.14。簡單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出現(xiàn)在圈內(nèi)的錯誤率顯著低于出現(xiàn)在圈外,(1, 34) = 2.59,= 0.01, ηp2= 0.18; 無標記的姻親詞呈現(xiàn)在圈外和圈內(nèi)的錯誤率差異不顯著,(1, 34) = 1.42,0.05;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出現(xiàn)在圈內(nèi)外的錯誤率差異不顯著,(1, 34) = 0.94,> 0.05; 無標記的血親詞出現(xiàn)在圈內(nèi)外的錯誤率差異也不顯著,(1, 34) = 1.35,> 0.05。
實驗1探索“外/內(nèi)”標記是否影響漢語親屬詞語義加工中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容器隱喻(血親詞–容器內(nèi), 姻親詞–容器外)。對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的反應時顯著長于對無標記的姻親詞。兩組親屬詞的熟悉度并無顯著差異, 被試在實驗前又學習過, 因而可以排除熟悉性的影響。所以產(chǎn)生此結(jié)果, 是由于無標記的姻親詞的首字“妻”的字面義比“內(nèi)”淺顯?!捌蕖北旧砭褪怯H屬詞, 有“妻”標記的姻親詞比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被更容易判斷為親屬詞?!捌?親屬稱謂”也比“內(nèi)+親屬稱謂”更符合現(xiàn)代人的語用習慣。在有“外”標記的血親詞中, 盡管“外公、外婆、外孫”等詞為人們所常用、熟悉, 但這些詞出現(xiàn)在圈外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出現(xiàn)在圈內(nèi)。在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中, 出現(xiàn)在圈內(nèi)的錯誤率顯著低于其出現(xiàn)在圈外。這表明, 空間語言標記的作用較強, “掩蓋”甚至“逆轉(zhuǎn)”了血親詞固有的容器隱喻。親屬詞的呈現(xiàn)位置對無標記的姻親詞和無標記的血親詞均未表現(xiàn)出顯著的影響。這是否是由于實驗任務對親屬詞的加工深度淺(只需判斷詞是否為親屬詞), 使得內(nèi)–外意象圖式未被強烈激活, 尚待探討。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出現(xiàn)在圈外比出現(xiàn)在圈內(nèi)反應時更短, 錯誤率更低, 但反應時差異顯著, 錯誤率差異不顯著。錯誤率差異不顯著的原因可能是被試判斷有“外”標記的血親詞比較容易, 因而錯誤率低。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呈現(xiàn)在圈內(nèi)比呈現(xiàn)在圈外的反應時更短, 錯誤率更低, 但錯誤率差異顯著, 反應時差異不顯著。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較為少見, 被試加工困難, 因而錯誤率更高, 錯誤率差異亦顯著。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在圈內(nèi)外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 與預期不一致, 這可能是因為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在生活中使用頻率低, 被試在加工時更多地采取了分解加工方式, 在實驗中采取了策略, 把帶“內(nèi)”的詞都判斷為親屬詞, 反應時差異因而減小。因此, 實驗1表明, 空間語言標記確實對親屬詞語義加工中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容器隱喻有影響。
表1 對不同位置的親屬詞語義判斷的平均反應時(ms)和平均錯誤率(%)
注:括號內(nèi)數(shù)據(jù)為標準差, 下同。
然而, 由于同時呈現(xiàn)空間信息(容器內(nèi)/外)及親屬詞, 空間Stroop范式難以厘清這種影響是如何產(chǎn)生的。即被試對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和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的反應趨勢究竟是由于語言標記的語義信息先于隱喻圖式啟動引起的?還是由于對親屬詞的加工深度淺, 使得“內(nèi)–外”意象圖式激活太弱, 弱于空間語義信息的作用而造成的?并且, 有學者認為, 空間Stroop范式會導致被試產(chǎn)生注意偏向(武向慈, 2014)。啟動范式將空間線索和詞語分開來呈現(xiàn), 方便考查對其中一方加工是否影響對另一方加工, 有利于了解包含空間標記的親屬詞的加工機制。因此, 采用啟動范式進行實驗2。
31名漢族大學生, 男生11名, 女生20名, 平均年齡22.33 ± 0.76歲。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皆為右利手。被試均未參加過實驗1。
2(有無空間標記:有/無)×2(親屬關系性質(zhì):血親/姻親)×2(字母呈現(xiàn)位置:圈內(nèi)/圈外)三因素重復測量設計。因變量為對親屬詞及字母判斷的反應時和錯誤率。
從張積家和陳俊(2004)及高璇(2011)總結(jié)的漢族親屬詞中選取了40個親屬詞, 分為血親詞和姻親詞。血親詞有20個,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8個:外公、外婆、外祖父、外祖母、外孫、外孫女、外甥、外甥女; 無“外”標記的血親詞12個:爸爸、媽媽、叔叔、伯父、姨媽、姑姑、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兒子、女兒。姻親詞有20個, 有“內(nèi)”的標記姻親詞7個:內(nèi)人、內(nèi)兄、內(nèi)弟、內(nèi)姐、內(nèi)妹、內(nèi)侄、內(nèi)侄女; 無“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12個:岳父、岳母、嬸嬸、伯母、姨父、姑爺、嫂子、弟媳、姐夫、妹夫、兒媳、女婿。為了使姻親詞和血親詞的個數(shù)相等, 添加了姻親詞“妻子”。這樣, 無“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就有13個。為了保證被試熟悉實驗材料, 在實驗前將親屬詞隨機呈現(xiàn), 讓被試辨認。對不熟悉的詞進行教學并二次呈現(xiàn)。之所以不使用實驗1的親屬詞, 是基于以下考慮:實驗2判斷詞是血親詞還是姻親詞。實驗1的材料有如下問題:(1)平輩親屬詞都是姻親詞; (2)30個親屬詞中22個有標記, 8個有“外”標記, 7個有“內(nèi)”標記, 7個有“妻”標記, 而且都在詞首。由于實驗前被試學習過材料, 容易形成集群記憶, 即通過一些特征快速判斷。被試對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判斷不一定將整詞加工到語義層面。
實驗儀器同實驗1。被試閱讀指導語:先判斷親屬詞的性質(zhì), 然后判斷在圈內(nèi)外隨機出現(xiàn)的字母。實驗時, 首先在屏幕中央呈現(xiàn)紅色“+”注視點500 ms, 隨后在屏幕中央隨機呈現(xiàn)一個血親詞或姻親詞, 要求被試用左手又快又準地判斷親屬詞的性質(zhì):如果是血親詞, 就按下Z鍵, 如果是姻親詞, 就按下A鍵。半數(shù)被試的用手按此規(guī)定, 半數(shù)被試的用手規(guī)定相反。進入下一屏, 在屏幕中央偏左或偏右位置出現(xiàn)一個半徑為4 cm的圓圈, 圓圈右(左)邊界切線即屏幕垂直中線。200 ms后, 在距離屏幕垂直中軸4 cm位置, 在圈內(nèi)或圈外隨機呈現(xiàn)字母m或n, 要求被試用右手又快又準地判斷呈現(xiàn)的是m還是n, 如果是m就按m鍵, 如果是n就按k鍵(半數(shù)被試做相反的操作)。圓圈和字母的相對位置見圖3。對親屬詞及字母的最長反應時間不超過3 s。500 ms空屏后, 進入下一次試驗。實驗材料采取偽隨機順序呈現(xiàn)。同類材料(不同類親屬詞)連續(xù)出現(xiàn)次數(shù)不超過兩次。實驗流程如圖4所示。被試練習16試次。實驗包含160試次, 每一親屬詞呈現(xiàn)4次, m和n的呈現(xiàn)次數(shù)相等,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內(nèi)或圈外的機會相等。
圖3 圓圈位置、字母與圈相對位置示意圖(虛線表示屏幕中軸線)
圖4 實驗2流程圖
3.5.1 親屬詞的判斷結(jié)果
親屬詞的判斷結(jié)果見表2。
表2 親屬詞判斷的平均反應時(ms)和平均錯誤率(%)
反應時分析時刪去錯誤反應和每個被試在各種條件下在± 2.5之外的數(shù)據(jù)。反應時的方差分析表明, 只有親屬關系性質(zhì)和有無空間標記的交互作用顯著,(1, 27) = 34.25,< 0.001, ηp2= 0.56。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在血親詞中,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的反應時顯著長于無“外”標記的血親詞,(1, 27) = 20.81,< 0.001, ηp2= 0.34。在姻親詞中, 有“內(nèi)”標記的血親詞反應時顯著短于無“內(nèi)”標記的血親詞,(1, 27) = 20.88,< 0.001, ηp2= 0.29。其余的主效應與交互作用均不顯著,> 0.05。錯誤率的方差分析表明, 只有親屬關系性質(zhì)和有無空間標記的交互作用顯著,(1, 27) = 27.13,< 0.001, ηp2= 0.50。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無“外”標記的血親詞的錯誤率顯著低于有“外”標記的血親詞,(1, 27) = 22.07,< 0.001, ηp2= 0.31; 無“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與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的錯誤率差異不顯著,> 0.05。其余的主效應與交互作用均不顯著,> 0.05。
3.5.2 字母判斷的結(jié)果
字母判斷的結(jié)果見表3。反應時分析時刪去錯誤反應和每個被試在各種條件下在± 2.5之外的數(shù)據(jù)。
反應時的方差分析表明, 只有三個變量之間的交互作用顯著,(1, 27) = 42.65,< 0.001, ηp2= 0.49。簡單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呈現(xiàn)后,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外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出現(xiàn)在圈內(nèi),(1, 27) = 19.26,< 0.001, ηp2= 0.28。無“外”標記的血親詞呈現(xiàn)后,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外的反應時顯著長于字母出現(xiàn)在圈內(nèi),(1, 27) = 7.62,= 0.01, ηp2= 0.22。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呈現(xiàn)后,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內(nèi)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出現(xiàn)在圈外,(1, 27) = 5.28,< 0.05, ηp2= 0.18。無“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呈現(xiàn)后,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內(nèi)的反應時顯著長于出現(xiàn)在圈外,(1, 27) = 7.56,< 0.05, ηp2= 0.20。錯誤率的方差分析表明, 各種主效應和交互作用均不顯著,> 0.05。
親屬詞判斷的結(jié)果表明, 語言標記在血親詞、姻親詞的語義加工中作用不一樣。加工血親詞時, 標記“外”干擾親屬詞判斷, 表現(xiàn)為反應時更長, 錯誤率更高, 符合預期。加工姻親詞時, 標記“內(nèi)”促進親屬詞判斷, 表現(xiàn)為反應時更短, 錯誤率更低。這可能是由于被試使用了策略。在實驗前隨機地呈現(xiàn)親屬詞讓被試學習, 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是熟悉度低的新異詞語, 被試有可能總結(jié)出“有‘內(nèi)’的親屬詞皆為姻親詞”的規(guī)律。盡管有“外”標記的親屬詞有8個, 但因為熟悉度高, 在隨機呈現(xiàn)時可能未引起被試注意, 因而未主動去總結(jié)規(guī)律。很可能, 在詞匯判斷時, 被試對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并未進行整詞通達, 僅憑詞首標記“內(nèi)”就做出了判斷。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的反應時顯著長于無“外”標記的血親詞, 表明被試對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加工并未運用記憶策略, 即被試判斷有“外”標記的血親詞時, 對整詞進行了語義加工。由于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和無“外”標記的血親詞的熟悉度無顯著差異, 因此, 反應時差異顯然并非由熟悉度所導致。一個可能原因是“外”詞素干擾了親屬關系性質(zhì)判斷:“外”和“血親”在隱喻中屬于相悖的范疇。在進行親屬關系性質(zhì)判斷時, 被試頭腦中的“血親在內(nèi), 姻親在外”的容器概念圖式被激活了。但是, 由于“外”的概念與血親的固有隱喻(血親映射于容器內(nèi))不符合, 造成了認知困擾, 因此反應時變長了。由此推測, 被試對親屬詞加工很可能采用序列分解的加工方式:先將注意分配給首字, 讀完整詞之后再加工整詞的語義。另一種可能是:有“外”標記的血親詞的隱喻機制本來就與宗親的隱喻機制不同。含有“外”標記的血親都屬于母系血親或父系女性的親屬。在漫長的漢文明中, 母系親屬、父系女性的親屬都屬于“外親”, 相對于父系男性親屬(宗親), 其重要性較低。在被試的潛意識里, 含有“外”標記的血親不屬于“自己人”或者處于“自己人”的邊緣, 但在有意識判斷里, 卻屬于“自己人”。這種矛盾使得被試對于有“外”標記的血親詞的判斷變慢。
表3 對不同位置字母判斷的平均反應時(ms)和平均錯誤率(%)
字母判斷的錯誤率的分析表明, 各種實驗處理之間差異不顯著, 而且平均錯誤率低, 說明被試對字母判斷任務完成得很好。反應時分析表明, “外”、“內(nèi)”標記對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容器隱喻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有“外”標記的血親詞、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與無“外/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激活的“內(nèi)–外”意象圖式不一致。從對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的反應時來看, 被試極有可能運用了記憶策略, 即僅加工了首字的語義就對親屬關系性質(zhì)做出判斷。因此, 在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啟動下,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內(nèi)比出現(xiàn)在圈外反應時更短。這反映了空間信息對注意指向的影響。
綜合實驗1和實驗2的結(jié)果, “外”、“內(nèi)”空間語言標記的確影響親屬詞語義加工中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容器隱喻。并且, 當有“外”、“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為啟動詞時, 與無“外/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為啟動詞比, 對后續(xù)在不同位置的字母加工出現(xiàn)了差異。
實驗2考察“外”、“內(nèi)”語言標記對親屬詞語義加工中親屬關系容器隱喻的影響, 這僅僅是問題的一個方面?!皟?nèi)–外”意象圖式激活是否影響對含“外”、“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認知?因此, 實驗3考察激活“內(nèi)–外”意象圖式激活是否對有“外”、“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與無“外/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的認知產(chǎn)生不同的效應。
31名大學生, 男生9人, 女生22人, 平均年齡為24.08 ± 2.63歲。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皆為右利手。被試均未參加實驗1。
2(有、無空間標記:有/無)×2(親屬關系性質(zhì):血親/姻親)×2(字母呈現(xiàn)位置:圈內(nèi)/圈外)三因素重復測量設計。因變量為被試對親屬詞判斷的反應時和錯誤率。
考慮到組間可比性, 實驗3采用與實驗1一樣的材料。同時, 為了避免實驗2中提及的問題, 在實驗3中加入了以下填充材料:10個血親詞:爸爸、媽媽、叔叔、姑姑、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兒子、女兒; 12個姻親詞:岳父、岳母、嬸嬸、伯母、姨父、姑爺、嫂子、弟媳、姐夫、妹夫、兒媳、女婿, 使血親詞與姻親詞的總數(shù)一致, 均為26個。填充詞不納入統(tǒng)計分析。
基本上同實驗2, 差別只在于將字母位置作為啟動條件, 要求被試判斷親屬詞的性質(zhì)。實驗程序見圖5。
圖5 實驗3流程圖
2名被試的親屬詞判斷正確率低于80%, 數(shù)據(jù)被剔除。錯誤率分析時刪除在字母位置判斷中錯誤反應的數(shù)據(jù), 反應時分析時剔除錯誤反應和每個被試在各種條件下± 2.5之外的數(shù)據(jù)。結(jié)果見表4。
反應時的方差分析表明, 有無空間標記的主效應顯著,(1, 28) = 21.49,< 0.001, ηp2= 0.44。有標記詞的反應時顯著長于無標記詞。親屬關系性質(zhì)和有無標記的交互作用顯著,(1, 28) = 12.49,< 0.001, ηp2= 0.34。三個變量之間的交互作用顯著,(1, 28) = 8.01,< 0.01, ηp2= 0.21。簡單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對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內(nèi)反應時顯著短于出現(xiàn)在圈外,(1, 28) = 10.12,<0.01, ηp2= 0.28。對有“外”標記的血親詞,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內(nèi)和圈外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1, 28) = 0.86,> 0.05。錯誤率的方差分析發(fā)現(xiàn), 有無空間標記的主效應顯著,(1, 28) = 5.08,< 0.05, ηp2= 0.24。有標記詞的錯誤率顯著高于無標記詞。字母呈現(xiàn)位置和親屬關系性質(zhì)交互作用顯著,(1, 28) = 3.59,< 0.05, ηp2= 0.19。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對有“外”標記的血親詞,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內(nèi)錯誤率顯著低于出現(xiàn)在圈外,(1, 28) = 10.97,< 0.01, ηp2= 0.30。對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外錯誤率顯著低于出現(xiàn)在圈內(nèi),(1, 28) = 3.56,= 0.07, ηp2= 0.12。總之, 字母空間位置與親屬詞的語言標記一致時(外–外, 內(nèi)–內(nèi))的錯誤率顯著高于不一致時(內(nèi)–外, 外–內(nèi))。
表4 親屬詞判斷的平均反應時(ms)和平均錯誤率(%)
有標記的親屬詞的反應時更長, 錯誤率更高, 表明空間語言標記增加了親屬關系性質(zhì)判斷難度。字母呈現(xiàn)位置對無標記的親屬詞的判斷無影響, 說明用字母位置判斷任務激活了“內(nèi)–外”意象圖式, 卻不能自動地激活“血親/姻親”概念。對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 “內(nèi)–內(nèi)”條件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外–內(nèi)”條件, 說明與親屬詞的空間語言標記不一致的字母呈現(xiàn)位置阻礙了親屬詞的語義加工。
對有“外”標記的血親詞, 字母出現(xiàn)在圈外的錯誤率比出現(xiàn)在圈內(nèi)高。造成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在兩種條件下錯誤率判斷差異的原因可能是:“外”概念在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呈現(xiàn)時被加強了?!巴狻币庀髨D式在啟動中被激活了, 再在親屬詞中看到“外”字, “外”意象被強化了。足夠強的“外”意象圖式激活在親屬詞呈現(xiàn)時激活了姻親概念, 使得被試未深入思考詞義便做出錯誤的反應; 當字母呈現(xiàn)位置與親屬詞的空間語言標記不一致時, 弱化了空間標記的影響。在“一致–強化”、“不一致–弱化”的共同作用下,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判斷的錯誤率在不同啟動下差異顯著。
分解完成“字母位置判斷任務+親屬詞判斷任務”的認知過程, 可以做出更詳細的解釋:當親屬詞有空間標記時, 加工過程包括:(1)“內(nèi)–外”意象圖式的激活; (2)加工空間語言標記(內(nèi)、外)的語義; (3)加工親屬詞整詞的語義; (4)判斷親屬關系的性質(zhì)。當認知過程進行到(2)時, 由于“內(nèi)–外”意象圖式被強化了, “外–血親, 內(nèi)–姻親”的隱喻聯(lián)結(jié)被激活了, 被試在部分試次中未加工親屬詞的整詞語義就對親屬關系性質(zhì)做出了判斷, 因此一致條件(內(nèi)–內(nèi)、外–外)的錯誤率就顯著高于不一致條件(外–內(nèi)、內(nèi)–外)。在判斷正確的試次中, 差異主要來自前兩個過程及對(3)的影響。不一致條件的反應時比一致條件更長, 意味著字母呈現(xiàn)位置與親屬詞的空間語言標記不一致使被試花更多的時間處理前兩個過程中的矛盾, 再進入到整詞加工中。在一致條件下, 空間意象圖式強化只引起錯誤率的升高, 在反應時上并未體現(xiàn)。一種可能是, 由空間意象圖式激活帶來的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激活, 只存在于無意識地判斷親屬關系的性質(zhì)時。當進入到有意識的整詞語義加工之后, 空間意象圖式的影響變小了。另一種可能是, 反應時也受到強化的空間意象圖式影響, 在一致條件下反應時增加, 是因為需要與意象圖式激活的錯誤關系性質(zhì)對抗。如在“內(nèi)–內(nèi)”情況下, 激活了血親的意象圖式, 但有“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皆是姻親詞, 因而導致反應時的增加, 但反應時的增加幅度小于在不一致條件下的反應時的增加幅度, 所以, 在不一致條件下的反應時就更長。
總之, 實驗3表明, 對無空間語言標記的親屬詞, 內(nèi)外意象圖式的激活對親屬關系性質(zhì)加工的影響不顯著; 對有空間語言標記的親屬詞, “內(nèi)-外”意向圖式的影響體現(xiàn)為:字母呈現(xiàn)位置與空間語言標記一致時, 對親屬關系性質(zhì)判斷的反應時更短, 錯誤率更高。
本研究探究空間語言標記是否影響親屬詞語義加工中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容器隱喻。3個實驗的結(jié)果均表明, 空間語言標記影響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容器隱喻, 而且空間語言標記的效應強于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的效應。在實驗1中, 有“外”標記的血親詞在圈內(nèi)反應時長于在圈外, 無“外”標記的血親詞相反。在實驗2中, 有無空間標記詞對字母加工影響不一致??臻g語言標記對注意的影響大于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對注意的影響。實驗3表明, “內(nèi)–外”意象圖式啟動對親屬詞語義加工的影響主要來自空間語言標記。下面, 就對研究結(jié)果做一些討論。
漢語親屬詞語義加工中空間語言標記效應和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效應支持概念表征與理解的雙加工理論的預言。符號交互作用理論認為, 身體經(jīng)驗與抽象符號代表概念表征的不同方面。具身認知理論不是對符號加工理論的全面顛覆, 而是合理的補充(殷融, 曲方炳, 葉浩生, 2012; 宋宜琪, 2014)。語言因素和感知覺運動經(jīng)驗共同影響概念加工(Barsalou et al., 2008; Louwerse, 2008)。在概念表征和理解中, 知覺經(jīng)驗和抽象符號同時起作用。當概念任務不要求太深的加工時, 個體可借助于語義信息迅速地完成任務; 但在需要對概念做深度加工時, 具身經(jīng)驗會自動激活, 以獲得概念的完整信息(Louwerse & Jeuniaux, 2010; Max et al., 2017; 宋宜琪, 張積家, 2014; Zwaan, 2014)。語言與情境模擬理論(Language and Situated Simulation Theory)亦認為, 盡管知覺模擬是概念理解中最重要因素, 但是, 在多數(shù)概念理解任務中, 語義判斷系統(tǒng)總是最先啟動; 當需要對概念做深度加工時, 知覺系統(tǒng)后續(xù)啟動(Boulenger et al., 2008)。
實驗1判斷詞是否是親屬詞并同時呈現(xiàn)圓圈。這是一個簡單的概念加工任務, 加工深度淺。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具身經(jīng)驗(“內(nèi)–外”意象圖式)未激活或激活的程度低, 因而未發(fā)現(xiàn)呈現(xiàn)位置影響無標記的親屬詞判斷。對詞的加工包括對首字語義的加工, 在有“外”、“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中, 首字含有空間線索, 加工詞會受到顯性的空間語義影響。實驗2要求判斷親屬詞與己身有無血緣關系, 屬于深層次加工。在加工中, 既有語義的激活, 又有“內(nèi)–外”意象圖式的激活。在未對整詞加工的情況下(對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 空間語言標記會對注意偏向位置產(chǎn)生影響。即使在對整詞加工的情況下(對有“外”標記的血親詞), 空間語言標記也產(chǎn)生同樣的作用。無標記的親屬詞分別產(chǎn)生了“血親–內(nèi), 姻親–外”的注意偏向。可見, 在親屬關系性質(zhì)判斷中, 親屬關系性質(zhì)確實激活了“內(nèi)–外”具身經(jīng)驗, 同時也存在語義加工, 且空間語義的作用要強于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的作用。實驗3要求被試判斷親屬詞的性質(zhì), 屬于深層次加工。結(jié)果顯示, “內(nèi)–外”概念激活不影響無標記的親屬詞判斷。被試先判斷整詞的語義, 必要時激活“內(nèi)–外”具身經(jīng)驗?!皟?nèi)–外”具身經(jīng)驗的激活在加工進程中靠后, 先前激活的“內(nèi)–外”意象圖式弱化了。對有標記的親屬詞, 在“內(nèi)–外”意象圖式激活以后, 被試看到親屬詞時先加工了首字的語義, 因此字母位置影響后續(xù)的親屬詞判斷。3個實驗均證明, 在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中, 空間語義線索和“內(nèi)-外”具身經(jīng)驗共同起作用。
空間語言標記影響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存在著另外一種可能性:在漢語親屬稱謂系統(tǒng)中, 有“外”標記的親屬或者為母系親屬, 如母親的父母(“外公”、“外婆”), 或者為父系女性的親屬, 如姐妹的子女(“外甥(女)”)、女兒的子女(“外孫(女)”)。這就使得有“外”標記親屬詞的隱喻機制與無標記的親屬詞不一致。漢族是典型的父系社會, 從夏代起就轉(zhuǎn)入父系制(滿珂, 2013; 王清, 2013)。漢族人隨父姓, 記入父系族譜, 血統(tǒng)、財產(chǎn)均按照父系來計算。在傳統(tǒng)上, 個體與母系親屬、父系女性的親屬見面的機會少、熟悉程度低。古代漢族人將親屬分為宗親、外親、妻親。宗親是指同宗親屬, 包括同源于一個祖先的男系血親, 如曾祖父、祖父、父、子、孫、曾孫等; 旁系男性, 如伯父、叔父、兄弟、侄子等; 本宗男系血親的配偶, 如曾祖母、祖母、母親、兒媳、孫媳等; 本宗未出嫁的女性。外親又稱為女親、外姻、外族, 是指與女系血親相聯(lián)系的親屬, 包括與母親有關的親屬和與出嫁女兒有聯(lián)系的親屬。與母親有關的親屬如外祖父母、舅舅、姨媽及表兄弟姐妹, 與出嫁女兒聯(lián)系的親屬如姑父、姐夫、妹夫、女婿、外甥、外甥女、外孫、外孫女及表兄弟姐妹。妻親是指以妻子為中介聯(lián)系的親屬, 包括妻之父母、妻之兄弟姐妹及其配偶、子女。在漢族傳統(tǒng)中, 外親的地位遠不如宗親。盡管外親在血緣關系上與同輩宗親相等, 在觀念上卻被置于“外人”的位置。這種宗親意識表現(xiàn)在漢族人在創(chuàng)造親屬詞時, 以“祖父”、“祖母”、“孫子”、“孫女”等詞為原型, 加上標記“外”, 形成了稱呼外親的詞?!巴狻睒擞浲癸@了漢族人對待外親的態(tài)度:血緣上的“自家人”, 認知上的“外人” (刁統(tǒng)菊, 2007; 王衛(wèi)華, 2012)。盡管近年來國內(nèi)大力提倡男女平等, 而且由于交通和經(jīng)濟的發(fā)展, 個體與母系親屬、父系女性的親屬見面頻率增加了, 但根深蒂固的宗親觀念還是存在于漢族人的集體潛意識中。但是, 若要區(qū)分對有“外”標記的血親詞與無標記的血親詞加工的差異究竟是由“外”標記引起的, 還是由漢族人對外親的隱喻與對宗親的隱喻不一致引起的, 尚需要做進一步的研究。
對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與無“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的認知差異, 也有兩種可能的原因:(1)“內(nèi)”的字面義有外顯的空間信息, 影響對親屬關系性質(zhì)的判斷。(2)漢族人的“男尊女卑”思想使被試在潛意識中把妻方親屬看成“自己人”。但是, 這種可能性較小。首先, 含“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均由“內(nèi)人” (妻子)所衍生?!皟?nèi)人”的“內(nèi)”具有兩重意思:一是把妻子認為是“自己人”, 甚至認為是“個人的所有物”, 與自我聯(lián)系在一起; 二是指空間的“內(nèi)”, 即“家門之內(nèi)”。在古代, “男主外, 女主內(nèi)”, 丈夫負責處理外部事務, 妻子負責內(nèi)務。畢竟, 從古到今, 男子娶妻以后, 朝夕相對的只有妻子, 與妻之兄弟姐妹及其子女較為疏遠。更為重要的是, 在實驗1中, 兩組姻親詞的詞義完全對等, 被試在實驗前明確每個詞的詞義。如果被試確實將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當作是“自家人”, 兩組姻親詞在圈內(nèi)外的反應趨勢應該一致, 但實驗結(jié)果卻并非如此。實驗2表明, 被試對有“內(nèi)”標記的姻親詞的加工, 很可能未到達整詞語義的層面。因此, 結(jié)合實驗1和實驗2的結(jié)果, 可以認為, 標記“內(nèi)”的外顯空間語義信息在親屬詞加工中起了更大的作用。
受實驗材料選擇的限制, 本研究在選擇無標記的親屬詞時存在其他可能影響實驗結(jié)果的干擾因素。例如, 在實驗1中, 有“妻”詞素的無標記親屬詞的判斷反應時短, 可能存在著練習效應, 也可能存在著首字語義效應。但這些因素應該不會對實驗結(jié)果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因為與其對應的有“內(nèi)”標記的親屬詞也存在著同樣的練習效應與首字語義效應。而且, “內(nèi)”的筆畫數(shù)遠小于“妻”, 有“妻”詞素的無標記親屬詞的判斷反應時反而更短, 其原因應該主要歸因于語義激活與具身經(jīng)驗激活的方向不一致。
總之, 在漢語親屬詞認知中, 存在著由空間語言標記引起的語義加工與由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引起的具身經(jīng)驗激活的相互作用。因此, 本研究的結(jié)果為概念表征的雙加工理論提供了一定證據(jù)。
(1)在漢語親屬詞認知中, 與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不一致的空間語言標記干擾親屬詞的語義加工, 存在著由親屬詞空間語言標記引起的語義加工與親屬關系性質(zhì)容器隱喻引起的具身經(jīng)驗激活的相互作用。
(2)在漢語親屬詞認知中, 空間語言標記的效應比親屬關系容器隱喻的效應更強有力, 符合概念表征雙加工理論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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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fect of the spatial linguistic symbol on the container metaphor of seniority rules
WANG Xinxiao1; JIANG Shan2; ZHANG Jijia1
(1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The State Ethnic Affairs Commission Key Research Center for Language,Cultural, and Psychology; Key Research Center for National Psychology and Education, the Nation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Center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Beijing 100872, China) (2Counseling and Education Center,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361005, China)
Kinship words are those that represent each relative in the language system. These words contain a variety of information about genetics, sociology, and culture. Therefore, the study of these words has always been a very popular topic in many research fields.
According to 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 (CMT), people acquire abstract and difficult concepts by connecting them with some concrete and simple representations. Spatial metaphors are the most basic and universal type of metaphor, which means that spatial concepts often serve as the source domain to help people understand other abstract concepts better. Recent studies have shown that the multidimensional spatial representation of different semantic concepts of Chinese kinship words are psychologically real.
Thus far, only a few studies have explored the container metaphorical representations of the nature of the kinship (blood relation vs relation by marriage). A past study has shown that the embodied kinship type might be explained through an inside-outside spatial relation. To be specific, blood kinship inside, marriage kinship outside. Nevertheless, whether the process of kinship automatically activates the inside-outside spatial concept or otherwise has not been explored. Furthermore, the influence of linguistic symbol has not been fully considered in the literature. Some Chinese blood kinship words feature a linguistic symbol “外,” which means “outside” in English, whereas some marriage kinship words contain the linguistic symbol “內(nèi),” which means inside. Whether these symbols would influence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kinship words and the inside–outside spatial concept thus requires further research.
Three experiments were carried out to investigate whether and how the linguistic symbol changed the container metaphorical representation of the embodied relation type. Experiment 1 used a parallel spatial Stroop paradigm.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marriage kinship words containing the linguistic symbol “內(nèi)” have a higher error rate when presenting outside a circle. Moreover, the symbol “外” changed the container metaphorical representations of blood kinship words to react faster when presented outside a circle. Experiment 2 used a spatial attention orientation paradigm, and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both “內(nèi)” and “外” changed the direction of the original metaphor schema of the type of kinship words. Experiment 3 actually indicated that activating the inside-outside schema changed how people recognized Chinese kinship words containing the spatial linguistic. The results of Experiment also indicate that the process of Chinese kinship words is serial.
linguistic symbol; kinship words; container metaphor
2017-10-13
* 2016年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6YYB024); 國家民委民族研究重點項目(2017-GMA-004); 中國人民大學科學研究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16XNLQ05)資助。
江珊為共同第一作者。
B842
張積家, E-mail: Zhangjj1955@163.com
10.3724/SP.J.1041.2018.00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