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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政府一元外交制度的確立過程芻議

2018-09-26 10:04張曉剛
日本問題研究 2018年4期
關鍵詞:多元日本

摘要:德川幕府末期,面對西力東漸的挑戰(zhàn),幕府已經(jīng)無力維持其堅守祖法的外交“定制”。公家、幕府與強藩分享了外交主體資格,日本式“天下”體系與條約體系同時存在。明治維新之后,日本外交革新一度將重點放在了實現(xiàn)外交一元化的努力上?!疤煜隆斌w系被完全摒棄,外交主體統(tǒng)一到天皇名下,外務省以天皇“專命有司”的形式行使著外交職能。隨著日本參謀本部從政府中獨立出來,外務省的外交專權被打破,參謀本部任意解釋軍務的范疇,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使事實上的外交職能。此外,大陸浪人也在體制之外通過民間管道從事外交活動,進一步導致了明治政府外交決策權與職能的分散。

關鍵詞:日本;明治時期;外交革新;多元;一元

中圖分類號:K313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2458(2018)04-0050-08

DOI:1014156/jcnkirbwtyj201804007

德川幕府統(tǒng)一日本后,一改豐臣秀吉時期發(fā)動“壬辰戰(zhàn)爭”的對外擴張策略,著手鞏固對內(nèi)統(tǒng)治,實行“鎖國體制”。然而,在以整治內(nèi)政為核心工作的前提下,幕府在處理對外關系方面并非無所作為。為了解海外局勢,尤其是中國的政治形勢,利用中國唐朝來日船只建立起海外情報收集制度[1]。但總體來說,幕府當局長期實行的是偏于保守的、被動式的對外政策,一旦遭遇外來勢力的沖擊便左支右絀,捉襟見肘。德川幕府末期,在“西力東侵”的背景下,幕府的整個外交體系都受到嚴重的沖擊。幕府當局被迫改變傳統(tǒng)與祖制,變鎖國為開國開港,在與歐美等國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之后,部分的接納進而融入西方條約體系。明治維新之后,明治天皇于慶應四年三月十四日(1868年4月6日)發(fā)表“五條御誓文”,提出“破除舊有之陋習,一本天地之公道”等綱領,指出“我國即將進行前所未有之變革”。這種變革是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領域全方位進行改革,尤為關鍵與核心的,是所謂日本“政體”的改革,日本的政治體制由以幕藩體制為代表的封建制度轉而向以天皇為核心的專制集權政體轉變。外交方面也無疑必須進行革新,以順應和服從政治體制改革的要求。客觀而言,明治初年,日本新政府在外交上并沒有提出什么具體的口號,也沒有1880年代以外務卿井上馨為代表進行的“鹿鳴館外交”那樣存在易于總結的特點。但如果嘗試對這一時期的日本外交進行歸納性的把握,不難看出,在明治初年,完成外交主體的一元化是日本外交的主要課題[2]。在幕末時期,由幕府、天皇以及藩國分別代表與行使的外交權力開始集中統(tǒng)一在天皇名下。在這一背景之下《宣揚國威宸翰》宣示的“開拓萬里波濤,宣布國威于四方”或可視為明治初期的外交總方針,在這一思想

收稿日期:2018-03-26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中日韓開港與城市社會變遷研究”(12BSSO16)

作者簡介:張曉剛(1962—),男,遼寧本溪人,歷史學博士,長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日本史及東北亞國際關系史研究。歷史研究張曉剛:明治政府一元外交制度的確立過程芻議日本問題研究2018年第4期指導下,日本除了推動廢除與列強之間的不平等條約外,也積極開發(fā)蝦夷地(北海道)和入侵琉球,嘗試對朝鮮的外交革新,失敗之后又轉而以武力逼迫其開港[2]。從這些舉措來看,明治新政府明顯想要改革舊有的幕藩體制下的外交模式,從而融入歐美主導的近代外交秩序,就這一點而言,幕府末期所形成的,與西方國家間的條約體系和東北亞國家間的具有東亞特點的國家關系的雙軌制,也開始向條約體系的一元化轉變。而這一過程中,日本與依然保持東亞特色國家關系的中國、朝鮮之間的外交摩擦與沖突便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了??陀^而言,明治政府因受皇權思想與軍國思想掣肘甚多,維新改革留下諸多弊端,這種弊端在外交政策上亦有明顯表現(xiàn)。比如,薩長藩閥長期控制軍部勢力,對明治政府的外交政策指手畫腳,乃至大加干預,從而造成日本外交政策左右搖擺的現(xiàn)象。拙文以明治維新背景下的日本外交革新問題為主線,初步探析明治政府在外交政策上復雜多變的“一元多線”的發(fā)展特征和實踐路徑。

一、明治維新前日本外交的

多元化傾向德川幕府時期,日本逐漸建立起一整套與幕藩體制相適應的外交體系。這一體系遵從華夷思想,模仿中華帝國對外交往的模式,將日本與有限國家及地區(qū)之間關系“描繪”成一個以日本為核心的獨立的“天下”。這個“天下”中除了日本,還包括被稱為“通信之國”的朝鮮、琉球,以及在事實上與日本缺乏政治聯(lián)系的中國和荷蘭。被稱作“大君”的幕府將軍作為日本權力的中心,自任為這一體系的頂點。來自朝鮮與琉球的“通信使”“慶賀使”與長崎荷蘭商館的“甲比丹”前往江戶覲見將軍的旅程充斥著對于這一“天下”體系的象征與隱喻。

雖然同樣以“華夷”觀念作為外交體系的思想內(nèi)核,同樣承認體系內(nèi)國與國地位的差異,但與中國“欲沐王化則來者不拒”的華夷秩序體系相比,日本的外交體系則是一種“堅守祖法,力圖維持所謂通信則限于朝鮮、琉球;貿(mào)易則限于中國、荷蘭,其他一概拒絕的定制”[3]28。這一“定制”的封閉性是顯而易見的,“鎖國”一詞極為恰當?shù)姆从沉说麓桓?9世紀中期以前的外交行為。1825年,幕府頒布的外國船只《堅決驅(qū)逐令》,對靠近沿岸的外國船只一律炮擊驅(qū)逐的手段,實際上等于將一切外交問題變性為國防問題,令“定制”的封閉性達到了頂點。然而主觀上的“堅守祖法”,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日本的地理環(huán)境以及人類航海技術的局限。當太平洋不再成為日本“鎖國”的屏障,這一“定制”被打破就成為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嘉永六年六月三日(1853年7月8日),培理帶著美國總統(tǒng)的親筆信,率領“黑船”艦隊駛入浦賀港,要求日本“開國”。 “黑船來航”事件猶如晴天霹靂,在日本人中造成震動和恐慌,亦使幕府進退失據(jù),狼狽不堪[4]。毋庸置疑,這一事件是對日本封閉的外交“定制”的極大沖擊,在美國武力壓迫及外交攻勢下,日本相繼開國、開港,并與歐美諸國簽訂通商條約。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日本就此全盤放棄舊有的外交模式成為一個條約體系國家,雖然朝鮮“通信使”已多年未曾踏上日本的土地,但即有體系依舊有效地規(guī)范著日本與東亞國家間的交往。慶應三年(1867年)十月,日本政府計劃派遣一向負責對朝外交的對馬藩宗家出使朝鮮調(diào)停朝鮮與法國之間的“戰(zhàn)爭”。就日本的立場而言,法國是“有約之國”,而朝鮮,則是德川慶喜的上書中所謂的“從來舊好唇齒之國”。條約體系與“天下”體系在各自的范疇內(nèi)發(fā)揮作用,構成了日本外交事實上的雙軌體制。值得關注的是,此一時期日本在內(nèi)憂外患之下,維持了兩百多年的鎖國制度逐漸走向崩潰,有識之士,開始反思日本的鎖國體制的弊端,轉而提倡開國貿(mào)易,以求發(fā)展國內(nèi)經(jīng)濟,實現(xiàn)國家富強[5]。

作為日本式“天下”體系頂點的幕府將軍需要就外交問題提出“上書”,這是“黑船來航”事件對日本外交體制的又一重大影響。專擅外交權的幕府為應對培理聲稱的再次來日,不得已令前水戶藩主德川齊昭參與有關海防的幕府會議,又向譜代大名征求應對之策。這意味著“作為幕府體制統(tǒng)治原則的幕府獨裁制已經(jīng)部分地自行修改了……幕政本來的對象乃是德川家政的量的擴大,而培理帶來的問題則超出了這個范圍,可以說是‘國務”[3]58。“國務”超出了德川家家政的范疇,涉及到日本國內(nèi)各種勢力的切身利益,不同的利益訴求最終醞釀成“條約敕許”事件。在持攘夷論的德川齊昭的活動下,朝廷對于日美通商條約的態(tài)度曖昧。未曾預料到反對意見的幕府原本希望通過敕許簽訂條約緩和攘夷論甚囂塵上的壓力,卻從朝廷那里得到不予敕許的結果。這一結果使原本只是程序性的“敕許”有了重大的政治意義,幕藩體制的政治結構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

幕府不再負有對于外交事務專管的權力,由此而形成的權力空白立刻被朝廷與強藩填補。雖然幕府在未獲得敕許的前提下強行與美英等國簽訂了通商條約,又通過1858年10月開始的鎮(zhèn)壓,有力打擊了以敕許問題和攘夷論攻擊幕府的一橋派,但幕府對于自身權力的捍衛(wèi)并未獲得最終的勝利。對于攘夷派多次制造的殺傷外國人事件,幕府無力彈壓,一籌莫展,而水戶浪人和薩摩藩士在櫻田門外刺殺井伊直弼大老,則直接動搖了幕府統(tǒng)治的權威。以長州、薩摩為代表的強藩在幕政與外交方面的聲音日漸響亮。在薩摩藩士斬殺英國人的“生麥事件”發(fā)生之后, “幕府沒有能夠強制薩藩采取使英國滿意的措施,各國逐漸開始認識到,幕府現(xiàn)在已不具備作為‘日本國政府的充分職能?!盵3]95接下來的“薩英戰(zhàn)爭”,薩摩藩竟自派遣代表與英國展開談判,并達成協(xié)議。這充分證明雄藩勢力已經(jīng)作為一個實際上的政治實體介入了外交事務。

二、外交主體由多元向一元的復歸

“天下”體系與條約體系并行;公家、幕府、強藩分享外交主體資格,這構成了明治維新之前日本外交多元化的局面。這種多元化是明治維新之前日本混亂的政治形勢的表征之一。各派政治勢力也曾試圖通過“公武合體”或“奉詔攘夷”達成政治勢力的橫向聯(lián)合,但最終效果都極為有限。勢必導致權力分散的封建體制無力應對“西力東漸”這一從未有過的挑戰(zhàn),變革便在所難免?!懊髦尉S新”便在這一背景下登場,顛覆了封建性質(zhì)的幕藩二元政治體系,建立起以天皇為中心的,具有絕對主義傾向的中央集權制國家。日本的外交體制也就此順應時代巨變,試圖一掃弊端。

以處理“神戶事件”為契機,明治政府在明治元年(1868年)一月十五日令外國事務總裁嘉彰宮親王將“王政復古通知書”送達各國公使,以“日本國天皇名義”稱“將軍德川慶喜請歸政權。制允之。內(nèi)外政事已經(jīng)親裁之……從前條約,雖用大君名稱,自今而后,當換以天皇稱。而各國交際之職專命有司等。各國公使,諒知斯旨”[6]。明治維新從形式上來看,是強藩尤其是強藩的中下級武士與公家的部分貴族聯(lián)合,以天皇的名義將統(tǒng)治日本的權力從幕府將軍手中“奪還”,成立了以天皇為首的中央政府。這是日本政體的重大轉變,而從大君改為天皇,標志著日本外交主體資格的改變,“專命有司”則體現(xiàn)了日本外交專門與集權的趨勢。

應當注意到,此次送達“王政復古通知書”的對象是一眾“有約之國”,朝鮮并不在此列。如前所述,規(guī)范朝鮮與日本關系的并非“從前條約”,負有與朝鮮交際之職的也非“專命有司”。朝鮮被囊括在日本單方面想象出的“天下”之內(nèi),與朝鮮的交往,是由事實上具有雙屬身份,即是幕府所屬之藩,又接受朝鮮國王印綬,被朝鮮視為“外臣”的對馬藩為中介進行的。幕府將軍與朝鮮國王作為事實上對等關系的兩個頂點,對馬藩主作為支撐二者的基點,使得日本與朝鮮能夠在各自所屬的“天下”中,對彼此的關系作出符合各自政治邏輯的解釋。但是,隨著幕府將軍這一身份退出歷史舞臺,日本對于日朝間的關系調(diào)整就必然的表現(xiàn)出某種傾向性。明治元年(1868年)三月二十三日,明治政府以太政官令的形式向?qū)︸R藩下達“王政御一新”通知書。要求對馬藩務必令對朝外交“舊弊一洗,屹度奉公”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B03030122900、対韓政策関係雑纂/明治元年日韓中,尋交ノ為対馬守ヨリ朝鮮國禮曹ニ贈ルノ書(B-1-1-2-005)(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所謂“舊弊”,直指對馬藩“本州與朝鮮國之私交……對外國自取藩臣之禮”[7]的“身份”問題。在“舊弊一洗”的要求下,對馬藩在向朝鮮送達“王政復古通知書”的“先問書契”中,將“日本國對馬州太守拾遺平某”的舊有稱謂,改為了“日本國左近衛(wèi)少將對馬守平朝臣義達”的名銜。并在其后的“王政復古通知書”中使用了新印。對此,朝鮮方面以“島主職號與前有異,句語中皇室奉敕等語,極為悖慢”為由拒絕接受日本的正式文書,日朝外交由此破裂。

對于朝鮮來說,日本明治維新體現(xiàn)出的西洋化傾向是值得警惕的事情,日本天皇的身份更令身處中國為核心的“天下”體系之內(nèi),視清帝國為上邦的朝鮮無法接受。朝鮮對于日本政體的變革持一種事實上拒絕承認的態(tài)度,希望日朝關系仍舊保持傳統(tǒng)的以對馬藩為中介的局面。而從日本的立場來看,隨著中央集權化國家的建設步伐不斷推進,已無可能將對馬藩作為一種特例排除在“版籍奉還”“廢藩置縣”的一系列行動之外。對馬藩不復存在,使得對馬藩主的身份問題不再是日朝矛盾的焦點之一,雙方的矛盾集中在對于日本天皇地位的認定之上。而對于這一問題,日朝雙方都沒有可以退讓的立場,日朝外交在舊的體制之下已經(jīng)沒有重建的可能。

于此同時,日本外交“專命有司”的改革仍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明治二年(1869年),日本政府設置外務省,將原由對馬藩主持的對朝外交事務權限收歸中央。并派遣佐田白茅作為外務省官員出訪朝鮮,在佐田白茅建議書的基礎之上,日本外務省擬定了對朝外交的基本方針,即“對朝政策三條”:(1)“廢止與朝鮮之間的交際,亦不再進行對州的私交,斷絕兩國間音訊,撤出倭館人員,從此不相往來”;(2)“急速命木戶從三位為正使,嚴原藩知事為副使,其他外務省官員四五名分任使節(jié)職務,前述官員及軍隊,乘坐肥前、肥后兩藩的堅牢軍艦兩艘報知大政一新之事。并簽訂開港開市兩國往來自由之條約”;(3)“先派遣使節(jié)前往支那,簽訂通信條約,之后,于歸途前往朝鮮王京(以條約)迫之”[8]。在幾經(jīng)考量之后,日本外務省決定將第三條作為處理日朝外交的可行性方案。

三、雙軌制外交體系的終結

在“對朝政策三條”中,除了不切實際的第一條之外,第二與第三條均提到了與朝鮮、中國簽訂條約。雖然在東亞地區(qū)最早與西方國家接觸,最早與西方國家以條約的方式規(guī)范國與國關系的國家是中國,但是,最早以近代國家觀念為指導,以條約形式調(diào)整東亞地區(qū)國家間關系的卻是日本。1871年,日本與清政府簽訂的《中日修好條規(guī)》相對而言更具對等意義,在東亞國家關系史上無疑具有標志性的意義。對于朝鮮,日本雖然希望借由成為清政府的有約之國而獲得對朝外交的某種優(yōu)勢,但作為宗主國的清政府卻既不打算放棄宗主國的地位,也不希望介入朝鮮外交糾紛為自己帶來麻煩。日本外務卿副島種臣曾借慶賀同治帝大婚及換約之機,親赴北京試探清政府對于朝鮮問題的立場。李鴻章在與副島種臣會晤之時談及此事,稱“貴國既與西洋通商,若有事于朝鮮,人將謂攜大欺小,殊非美名。況與中國約章不合”[9],希望日朝交涉不能以損害中朝宗藩關系為前提。而后,副島種臣等人又仔細研究了美國方面就朝鮮事宜與清政府之間的照會往來,照會中有“朝鮮雖系屬國,一切政教禁令,皆由該國主持,中國向不過問”[10]176等語。對此,柳原前光在與總理衙門官員交涉中以“(美國)請求將其書信托貴衙門轉寄朝鮮之時,貴國是否稱彼為屬國,其內(nèi)政教令皆與貴國無關”[10]177相詢,又得到總理衙門官員的肯定答復,日本希望借由與清政府建交,以朝鮮宗主國的“有約之國”的身份打破日朝交涉的僵局的想法就此落空。

明治維新之前,日本國內(nèi)輿論就“開國”與“攘夷”曾有過針鋒相對的爭論,開放與否的對外態(tài)度與倒幕與否的政治傾向糾結在了一起,左右著日本政治外交的具體走向。隨著明治維新的成功,倒幕不再是公家與強藩的政治目的,“攘夷”也不再是針對幕府的斗爭手段。開放是日本走上自強之路的唯一途徑,這是明治政府內(nèi)部不言而喻的共識。封閉的外交“定制”已經(jīng)被打破,繼續(xù)以“天下”體系調(diào)整日朝關系亦無可能,在完成外交主體一元化的基礎之上,外交體系的雙軌制已經(jīng)沒有了存在的基礎。雖然日朝重建外交關系并未取得進展,但日本對朝外交的基調(diào)是明確的,有所區(qū)別的只在于手段與方法?!皩Τ呷龡l”所制定的方案中,在既不可能與朝鮮斷交,又無法以清政府“有約之國”的身份“迫之”的前提之下,以武力威脅,逼迫朝鮮與日本建交就成了惟一的選擇。在朝鮮國內(nèi)政局發(fā)生變化,持對日強硬姿態(tài)的大院君離開政治中心的背景下,日本外務省派遣森山茂赴朝繼續(xù)交涉。森山茂赴朝前就向外務卿提出派遣軍艦赴朝作為對朝交涉的“后盾”。在對朝交涉毫無進展之時,日本政府派出的春日號、云揚號、第二丁卯等艦便使往朝鮮沿海。1875年9月20日,云揚號駛入朝鮮江華島附近海域,與朝鮮守軍發(fā)生摩擦,云揚號發(fā)炮擊毀了江華島對岸永宗島上的炮臺。這一事件即“江華島事件”,令日本終于覓得了調(diào)整日朝關系的絕佳契機。

日本試圖以武力威脅的方式迫使朝鮮簽訂條約,對日本開放,前提必須是朝鮮擁有近代意義的“主權”觀念下完全獨立的地位,這一點毫無疑問將對中國與朝鮮的宗藩關系造成影響。從舊體制中走出來的明治政要不可能不理解“朝鮮之與中國,現(xiàn)奉其正朔,雖于其互相交誼之親密,患難之互相關切情況,未可明知,然而其有羈屬關系則可必”[11]126的意義,強行以條約形式調(diào)整日朝關系,顯然亦不可能忽視中國的意見。帶著探知清政府態(tài)度和立場的責任,日本外務省于1875年11月10日任命外務少輔森有禮為公使赴北京與清政府交涉。森有禮此行之前,木戶孝允曾提出“一旦中國政府如能本其屬邦之義,代我責罪,向我帝國道歉,請求至當之措施,則我亦可適度而止”[11]126,但清政府出于回避問題的考慮,在森有禮一再要求清政府解釋中朝間宗藩關系之時,清政府將屬邦一語解釋為,“蓋修其貢獻,奉我正朔,朝鮮之于中國應盡之分也。收其錢糧,齊其政令,朝鮮之所自為也。此屬邦之實也。紓其難,解其紛,期其安全,中國之于朝鮮自任之事也。此待屬邦之實也?!盵12]而當森有禮提出清政府是否為朝鮮承擔責任之時,總理衙門只是以“切望其安全”虛言了事。

清政府的綏靖姿態(tài)讓日本可以放膽強行處理日朝外交糾紛。黑田清隆作為全權特命大使赴朝鮮與朝鮮政府簽訂了“日朝修好條規(guī)”。條規(guī)第一款約定“朝鮮國自主之邦,保有與日本平等之權”[13]。從歷史的發(fā)展來看,所謂“平等之權”只是留于紙面,“自主之邦”卻對清政府與朝鮮之間宗藩關系造成了切實的傷害?;跂|亞傳統(tǒng)“天下”觀念而形成的宗藩關系與近代的條約體系規(guī)范的國家關系之間的矛盾是難以調(diào)和的,但是,違背當事國意愿,以武力方式強迫他國接受本國立場,這種行徑于“自主”“平等”的條約體系原則顯然相去甚遠。雖然日本就此完成了外交體系雙軌制的單向度轉變,完成了外交主體資格多元化向一元化的集中,但是在這一過程中,明治政府與周邊鄰國的關系不斷惡化,為東亞國家關系種下了隱患。

四、外交決策與外交職能主體的分裂

如前所述,明治維新在形式上,是朝廷與強藩共同針對幕府的權力斗爭。在這一過程中,既有“鳥羽伏見之戰(zhàn)”這樣你死我活的軍事行動,也包含了江戶“無血開城”這樣的政治妥協(xié)。即便是在明治政府內(nèi)部,也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不同派別間傾軋與聯(lián)合的戲碼。由于明治政府在建立之初是依仗強藩,尤其是長州藩與薩摩藩的軍事力量獲得了與幕府對決的勝利,長州與薩摩兩藩的勢力便長期盤踞在日本政府高層,掌控著日本的軍隊力量。明治政府于1872年設立陸軍省與海軍省,長州與薩摩出身者幾乎分別壟斷了陸軍與海軍的指揮權。1874年,明治政府又確立了軍部首腦的現(xiàn)役武官制度。在佐賀之亂與西南戰(zhàn)爭中“痛感確立作戰(zhàn)部隊的指揮系統(tǒng),提高參謀能力的必要,從而認識到,在軍事上必須從平時就確立軍令系統(tǒng)。建立提高其地位的相應組織,并使之制度化”[14]的山縣有朋與從德國留學歸國,推崇德國軍制的桂太郎一道,大力推動了參謀本部的建立。1878年,明治政府撤銷了陸軍省參謀局,設置了獨立于政府之外,直屬于天皇的參謀本部?!秴⒅\本部條例》中規(guī)定,凡屬軍中機務,戰(zhàn)略動態(tài)、進軍命令、軍隊派遣等,均屬本部長專管范疇,上奏天皇后,經(jīng)天皇裁決后交由陸軍省負責實施[15]。這使得參謀本部凌駕于陸軍省之上,更脫離了政府管轄,獨立于政府之外。1885年起,日本開始實行內(nèi)閣制,在《內(nèi)閣職權》中強調(diào)“事關軍機要務,由參謀本部長直接上奏,陸軍大臣應報告總理大臣”[16],這在實際上承認了總理大臣沒有過問參謀本部工作的權限,進一步確立了統(tǒng)帥權獨立的原則。統(tǒng)帥權的獨立使得日本軍隊擺脫了文官政府的控制,直接導致了軍部勢力的膨脹,使軍隊力量直接介入國家政治活動,甚至左右了國家相關政策的制定和實施。

1894年6月2日,趁朝鮮爆發(fā)東學黨之亂,日本閣議決定向朝鮮派兵。并于6月5日成立了戰(zhàn)時大本營。得知日本動向的清政府為不給日本出兵的口實,加緊與農(nóng)民軍達成協(xié)議。農(nóng)民軍于6月10日退出全州,朝鮮政府軍與中國軍隊開入全州。民亂已被鎮(zhèn)壓,處于外交一線的駐朝鮮公使大島圭介“與袁世凱的(中日)共同撤兵協(xié)議在15日成立,以后只是編制文件而已”[17]283。但此事并未遵從外交努力朝向和平方向發(fā)展,對于參謀本部來說,“既然設立了大本營并派出了大量兵力,但沒有打仗便撤了回來,則顯然會遭到軍部和輿論的指責”[17]283。如果將甲午戰(zhàn)爭的爆發(fā)歸咎于參謀本部擔心“軍部和輿論的指責”,這顯然是荒謬的。但從這荒謬的理由中亦能看出日本軍方對于戰(zhàn)爭的決然態(tài)度。在這樣的態(tài)度下,大本營參謀次長川上操六上奏天皇,建議伊藤博文與陸奧宗光參與大本營會議,將政府的行政職能與外交職能統(tǒng)一到大本營之中來,日本政府淪為大本營實現(xiàn)政治與外交目的的工具。

在甲午戰(zhàn)爭以及其后的日俄戰(zhàn)爭中取得勝利,從朝鮮與中國東北攫取了實際利益,這令日本軍部勢力的擴張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辛亥革命爆發(fā)之時,中國清政府陸軍部向日本政府請求提供武器彈藥討伐革命軍。時值日本西園寺內(nèi)閣時期,首相西園寺公望與政府外相、陸相商議,決定答應清政府的要求,由外相訓令駐華公使讓太平商會向清政府出售武器彈藥,但參謀本部竟不顧政府決議,決定向革命軍提供武器。認為,“根據(jù)今日的形勢,還完全不能判明叛徒和官軍的情況如何,所以只站在外交理論一邊,終究不免對我國不利?!盵17]427眼見清政府已經(jīng)無法控制局勢發(fā)展,日本政府傾向于由袁世凱出面實現(xiàn)南北妥協(xié)。但是駐扎于中國東北、朝鮮等地的日本軍人不顧日本政府的外交方針,意圖策劃滿蒙獨立。任北京警務學堂監(jiān)督的川島浪速曾就滿蒙獨立問題多次致電參謀本部,稱“即使在蒙古扶植起我方勢力,而滿洲仍在議論喧囂的民主國政府手里時,利權之沖突,將愈加頻繁,對華外交較以往將會出現(xiàn)更多麻煩……滿洲舉兵計劃,即使需要排除多少險阻,也須決然行之”[18]。雖然此事被奉天總領事先知悉并報告外相緊急叫停,但日本軍部對于滿蒙的野心并未就此終止,日本對華政策也因此不斷分裂轉變,政府與軍部互相矛盾的對外方針“在傾軋之中于大陸不斷擴大”[17]435。

明治維新是以“王政復古”為政治口號的。在明治維新的主力軍——各藩的中下級武士中,皇權思想極為濃重。作為西南戰(zhàn)爭導火索的“征韓論”便是這一思想的反映。大量中下級武士以及國權主義者對于明治政府對朝鮮、對清政府政策不滿,渡海來到東亞大陸尋求政治理想的實現(xiàn)。他們往往通曉漢語或朝鮮語,以經(jīng)商等名義在大陸旅行,深入地了解朝鮮與中國的人文地理,結交朝鮮與中國的著名人士,試圖以自己的方式影響東亞歷史命運的走向。在甲午戰(zhàn)爭與日俄戰(zhàn)爭中,這些被稱為“日本浪人”的中國通積極協(xié)助日軍,從事翻譯、諜報等工作。隨著日本戰(zhàn)勝清政府和俄國,很多日本浪人認為日本大陸擴張的時機已經(jīng)來臨,他們突破政府以及軍隊政策框架,在政治外交等多方面實施獨立的強硬手段,影響著日本與周邊國家之間的關系。

作為黑龍會骨干的著名日本浪人內(nèi)田良平在參與東學黨起義之后,又于1906年赴朝鮮,與對日合作的結社組織一進會接洽。內(nèi)田良平一方面鼓動一進會在諜報、鐵路建設等方面積極與日本在朝統(tǒng)監(jiān)府合作;另一方面,內(nèi)田良平又向時任朝鮮統(tǒng)監(jiān)的伊藤博文建議,利用一進會在朝鮮京城召集萬人集會之機予以鎮(zhèn)壓。再以此指責朝鮮政府無力控制朝鮮局勢,令其將政府全權委任給統(tǒng)監(jiān)府。內(nèi)田良平的激進的朝鮮政策與伊藤博文為首的統(tǒng)監(jiān)府的方針存在著極大的矛盾。伊藤博文希望內(nèi)田良平不要插手一進會事務,內(nèi)田良平便辭去統(tǒng)監(jiān)府囑托之職,一心操縱一進會的工作,“并想通過山縣、寺內(nèi)等軍人派,在軍人派的壓力下使伊藤下臺,隨后在新統(tǒng)監(jiān)下施行堅決合邦”[17]409,次任朝鮮統(tǒng)監(jiān)曾彌荒助談到日韓合邦之事時曾說,關于合邦之事,他本人與伊藤博文以及桂太郎首相曾經(jīng)商議,達成緩行的約定,但“杉山(茂丸)、內(nèi)田(良平)之輩突然插手進來,指使一進會提出日韓合邦的請愿,擾亂了韓國的政局”[19]。

1911年的辛亥革命中,也不乏大陸浪人的身影。在1897年前后,與孫中山相識的宮崎滔天曾遵從犬養(yǎng)毅的指使,領受款項赴上海、香港、廣州等地結交中國革命派。并為1900年興中會在惠州發(fā)動的武裝起義奔走,籌集經(jīng)費,招募義勇。1911年,武昌起義爆發(fā)之后,為解決革命軍經(jīng)費的問題,宮崎滔天與山田純?nèi)梢黄鹋阃瑢O中山從香港赴上海。聯(lián)絡三井物產(chǎn)上海支店,向其提出為南方革命派借款的要求。三井物產(chǎn)派森恪就借款一事與孫中山談判,并邀請宮崎滔天與山田純?nèi)蓮闹形有_@一借款,最終發(fā)展成南京臨時政府以合辦漢冶萍為條件向日本借款500萬日元的大借款。此外,在日韓合邦一事上出力甚巨的內(nèi)田良平也意識到中國革命或可導致中國南北分裂,這對于“帝國之利益”顯然是極為有利的。他在聽聞武昌起義的消息之后,又在10月下旬前往朝鮮京城的途中,得到太平商會正將大量武器運往北京的消息,他當即向三井物產(chǎn)的益田孝打電報稱,“革命即將成功,三井幫助清政府也無妨,但不要忘記援助革命黨” [17]429。同時,內(nèi)田良平又打電報給在上海的宮崎滔天,讓他告訴孫中山與黃興等就援助軍火一事向井上馨等人求援。井上馨在1912年1月接到了黃興的電報,三井物產(chǎn)遂向南方革命派出售了軍火。這批軍火雖然質(zhì)量不高,但對于武器匱乏的革命軍來說卻是十分寶貴的,宋教仁也于1912年1月25日致電內(nèi)田良平,就提供武器一事向其表示感謝[20]。

結語

縱觀明治時代的日本外交,一方面它終結了德川幕府末期外交主體資格分散所導致的政策搖擺以及政出多門帶來的對國家主權的傷害;另一方面,在外交的近代化轉型中,明治政府雖然完成了外交體系雙軌制向完全的條約體系轉型的歷史使命,但在此過程中又“依樣畫葫蘆”地效仿西方列強對鄰國采取“炮艦外交”政策,其違背平等與自主的國際關系準則的行徑也為東亞國家之間的關系埋下了一系列隱患。應該承認,明治維新并不是一次徹底的對封建制度及封建觀念的革命,明治政府力圖建立的也并非完全意義上的近代化國家體系。在國內(nèi)政治及外交等多個方面,明治政府受皇權思想、軍國主義思想掣肘甚多。薩長藩閥長期控制的軍部勢力不但對明治政府的外交政策多有抵牾,甚至不時操控文官政府,令日本外交政策左右搖擺?!氨M管當時的憲政內(nèi)閣在日本近代政治史上開辟了一個重要的歷史階段,在此之前持續(xù)的薩長藩閥交替執(zhí)政的政權模式宣告終結,但是憲政內(nèi)閣時期又出現(xiàn)了獵官、內(nèi)部傾軋、與藩閥勢力妥協(xié)等一系列負面現(xiàn)象?!贝送猓箨懤巳艘云涔逃械姆大w制,批判權威的姿態(tài),在缺乏系統(tǒng)深度的思想指導下,憑借國士風格及所謂的“俠義之心”在東亞大陸進行了廣泛持久的政治外交活動,更進一步加劇了日本外交決策權與外交職能的分裂。時值日本明治維新150周年之際,日本史學界對此問題進行專題討論,或?qū)硇碌恼J識和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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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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