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雁勇
摘 要:《周禮·地官·封人》記載祭祀時封人為牛牲“共其水稾”,即提供水和稾,稾即禾稈,是牛牲平日的飼料。鄭玄解釋為“給殺時洗薦牲”,意謂用水清洗殺牲后留在牲體上的血跡,并向其進(jìn)獻(xiàn)禾稈。從文化人類學(xué)視野來看,“共其水稾”實際上是為牛牲死后的靈魂舉行謝罪儀式而做的準(zhǔn)備,可視為史前狩獵習(xí)俗在禮樂文化中的一份遺存。它從心理上排除了牛牲靈魂對祖先和祭祀者的潛在威脅,進(jìn)而保證了牛牲作為祭品應(yīng)有的圣潔狀態(tài)。
關(guān)鍵詞:《周禮》;共其水稾;謝罪儀式
中圖分類號:K892.9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674-621X(2018)03-0111-04
《周禮·地官·封人》:“凡祭祀,飾其牛牲,設(shè)其楅衡,置其絼,共其水稾?!?[1]893 這是祭祀時封人在牛牲方面的幾項職責(zé)。關(guān)于“共其水稾”,鄭玄有“洗薦牲”說。賈公彥等將鄭說理解為用水清洗牲體,用稾“薦牲”,認(rèn)為稾是殺牲時鋪在牛牲下面的墊子[1]893,895。宋杰先生進(jìn)一步指出,稾用于吸收牲的鮮血,待血液流盡后再用清水洗凈牲體上的血污[2]。我們認(rèn)為在具體用途上,學(xué)者對“水”的解釋大體正確,但對“稾”的理解尚有討論余地。鄭玄應(yīng)是將稾視為進(jìn)獻(xiàn)牛牲的飼料,“共其水稾”是向牛牲的靈魂謝罪而做的準(zhǔn)備?,F(xiàn)依據(jù)傳世、出土文獻(xiàn)以及文化人類學(xué)材料,對這一觀點加以申述,不當(dāng)之處,敬請方家批評指正。
一、傳統(tǒng)觀點
鄭玄注《周禮》“共其水稾”曰:“水稾,給殺時洗薦牲也?!盵1]893 對于鄭玄的“洗薦牲”說,后世學(xué)者有進(jìn)一步的闡發(fā)。
賈公彥認(rèn)為水是用來清洗牲體的,稾是鋪在牛牲下面的墊子。他說:“其牛將殺,不須飼之。又充人已飼三月,不得將殺始以水稾飲飼。水所以洗牲,稾所以薦牲,故雙言洗薦牲也?!盵1]893,895“稾”“薦”二字的含義需要作些說明。《說文·禾部》:“稾,稈也?!庇衷唬骸岸挘糖o也?!盵3]329 可知“稾”即禾稈。又《艸部》:“薦,薦席也。”段注:“薦席為承藉?!盵3]43 又《廌部》:“薦,獸之所食草。”段玉裁指出“薦”與“薦”相通假[3]474。是“薦”本義為獸的食草,可用來制作“藉”(即襯墊)。按照賈說,水、稾飲飼牛牲說,可能是賈氏看到的前人解釋,也可能是賈氏曾經(jīng)的一種假設(shè),對此,他持否定態(tài)度。其理由是牛牲已經(jīng)被充人飼養(yǎng)了3個月,無須在祭祀射殺前再度飲水食稾,所以水只能是用來清洗牲體的,稾也只有用作殺牲時的襯墊之物。呂友仁先生說得更明白:“水用來洗凈殺過的牲體,稿即禾稈,用來墊殺過的牲體?!盵4] 按照這種理解,鄭玄所言“薦牲”之“薦”為名詞動用,被認(rèn)為是用編織的草墊襯墊牲體。
還有的學(xué)者直接使用了“藉”字來解釋“洗薦”之“薦”。如王昭禹曰:“殺牲則洗以水,藉以槀(稾)?!盵5] 王應(yīng)電亦曰:“水稾者,殺牲所用,以稾藉之,以水洗之?!盵6]
孫詒讓對襯墊說也無異議,還指出了使用水稾的具體時間:“謂祭日二祼之后,王親射牲殺之,此官則共水以洗牲體,又以稾薦之。”[1]895 意思是說使用水稾在祼禮之后,殺牲之時。
《禮記·祭統(tǒng)》有迎牲時“士執(zhí)芻”的記載,與“共其水稾”說的是一回事。鄭玄注:“芻謂稾也,殺牲時用薦之?!笨资瑁骸捌c謂藁也,以其殺牲以芻藁藉之?!盵7]1603孫希旦亦宗其說[8]。宋杰先生發(fā)揮道:“屠宰時用稾草鋪設(shè)在牲畜身下以吸收鮮血,待血液流盡后再用清水洗凈尸體創(chuàng)口附近的血污?!盵2] 指出了水稾分別用于清洗和吸收牲血。
二、對傳統(tǒng)觀點的分析
鄭玄之后的學(xué)者都認(rèn)識到了水稾對清潔牛牲的重要性,這一點是值得肯定的,但就“稾”的具體用途而言,卻忽略了兩個重要的問題:第一,用于襯墊牲體的“藉”不是稾,而是茅;第二,牲血主要是用盆接入。
第一個問題,祭祀之藉用茅,文獻(xiàn)是有明確記載的?!吨芤住ご筮^》初六爻辭曰:“藉用白茅,無咎?!蓖踝ⅲ骸耙匀崽幭?,過而可以無咎,其唯慎乎!”[7]41《系辭上》也解釋說:“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術(shù)也以往,其無所失矣。”[7]79 孔疏:“以柔處下,心能謹(jǐn)慎,薦藉于物,用絜白之茅,言以絜素之道奉事于上也。無咎者既能謹(jǐn)慎如此,雖遇大過之難而無咎也?!盵7]41《說文·艸部》:“藉,祭藉也?!盵3]43 虞翻在解釋《周易·大過》“大過之時大矣哉”時說:“‘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逵冒酌抻凶?,繼世承祀,故‘大矣哉?!盵9] 高亨先生也指出:“古人陳祭有藉,藉用茅?!盵10] 祭祀是古人最為重要的事情,“藉用白茅”,首當(dāng)是祭祀之事,它的寓意是體現(xiàn)祭祀者的謹(jǐn)慎與虔誠。又《莊子·達(dá)生》:“祝宗人玄端以臨牢筴,說彘曰:‘汝奚惡死?吾將三月汝,十日戒,三日齊,藉白茅,加汝肩尻乎雕俎之上,則汝為之乎?”成玄英釋“藉白茅”為“藉神坐以白茅”[11],也是說進(jìn)獻(xiàn)犧牲給神靈要用到白茅制成的襯墊[12]。王叔岷先生亦引《周易·大過》“藉用白茅”為說[13]。
再來看《周禮》的記載?!短旃佟さ閹煛罚骸凹漓?,共蕭茅?!编嵭f“藉祭”是茅的一大用處[1]289。“藉祭”就是用茅制的墊子盛放祭品來祭祀?!兜毓佟むl(xiāng)師》說鄉(xiāng)師在大祭祀時“共茅蒩”。鄭玄曰:“鄭大夫讀蒩為藉,謂祭前藉也?!币惨浴吨芤住ご筮^》“藉用白茅,無咎”為證。鄭玄則讀“蒩”為“苴”,指出它用于承祭[1]821。二人讀法雖然有異,但所指相同?!洞汗佟に疚住氛f司巫在宗廟祭祀時負(fù)責(zé)提供“蒩館”。鄭玄注:“蒩之言藉也,祭食有當(dāng)藉者。館所以承蒩,謂若今筐也?!盵1]2066這是鄭玄認(rèn)為蒩為祭祀時盛放食物的墊子,“蒩館”為盛放茅苴的筐子。
以上例子說明,祭祀之藉用茅制成,并有特定的寓意,而以稾為藉,與文獻(xiàn)記載并不符合。
鄭玄注《周禮》但凡涉及“藉”,都有一個特點值得注意。他在解釋“茅”“茅蒩”和“蒩館”時,都是明確使用“藉”字來解釋,而反觀鄭玄注“稾”字,卻是以“薦”訓(xùn)釋。從這一點考慮,鄭玄注《封人》所謂“薦”,很可能與襯墊無關(guān)。段玉裁說薦、薦的引申義為“進(jìn)”[3]474,那么,不妨將鄭玄所言“薦牲”,理解為向牛牲進(jìn)獻(xiàn)稾更加合適,稾在這里仍然可指牛牲的飼料,它是作為牛牲的祭品來使用的?!抖Y記·祭統(tǒng)》所謂“士執(zhí)芻”之“芻”,古人也常以飼料或飼養(yǎng)來解釋。如《說文·艸部》:“芻,刈草也。”段注:“謂可飤牛馬者。”[3]44“飤”同“飼”。鄭玄注《周禮·地官·牛人》曰:“芻,牲之芻?!庇肿ⅰ兜毓佟こ淙恕吩唬骸梆B(yǎng)牛羊曰芻。”[1]924-931 孫詒讓曰:“凡以草及禾稾飤牲,并謂之芻?!盵1]927這也可以作為理解“稾”用途的一個佐證。
誠然,古書中“薦”字所接賓語常為祭品。如《禮記·王制》:“庶人春薦韭,夏薦麥,秋薦黍,冬薦稻?!盵7]1337《祭義》:“薦黍稷?!盵7]1596 但是“薦”字的賓語指稱祭祀對象,也不乏其例。如《周易·豫卦》:“象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笨资瑁骸耙笏]之上帝者,用此殷盛之樂,薦祭上帝也?!盵7]31-32《禮記·月令》載孟夏之月“天子乃以彘嘗麥,先薦寢廟”;孟秋之月“以犬嘗麻,先薦寢廟”[7]1365、1374。《后漢書·禮儀中》:“斬牲于郊東門,以薦陵廟?!盵14] 出土簡牘也有類似文例,如新蔡楚簡載:“廌(薦)太一?!保兹?11)又曰:“(八月)壬午(之日)廌(薦)太?!保兹?00、307)[15]191、198 新蔡楚簡還有“享薦”的記載(甲三:256)[15]196,晁福林先生認(rèn)為它的意思與“享祀”相近[16]?!跋盱搿钡馁e語自然是祭祀對象,而不會是祭品。
“薦”與“祭”在古書中對文時,是指兩種祭祀行為?!抖Y記·王制》:“大夫、士宗廟之祭,有田則祭,無田則薦?!盵7]1337鄭玄注《禮記·祭法》曰:“凡鬼者薦而不祭?!笨资瑁骸叭羝渌]祭俱為,則鬼與見廟,其事何異?若都不薦祀,何須存鬼?薦輕于祭,鬼疏于廟,故知薦而不祭?!盵7]1589 這是說“薦”輕于“祭”,既然“祭”字的賓語常為祭祀對象,則“薦”字亦可。因此,鄭玄注《封人》所謂“薦牲”可以解讀為向牛牲進(jìn)獻(xiàn)。
至于血的問題則比較簡單,《周禮》本身就有內(nèi)證。《地官·牛人》:“凡祭祀,共其牛牲之互與其盆簝,以待事?!编嵥巨r(nóng)曰:“盆所以盛血?!盵1]930 據(jù)此,殺牲后流下的鮮血主要由盆來盛放,即便是血漬,也由茅藉來吸收,而無須用稾。
三、文化人類學(xué)帶來的啟示
文化人類學(xué)對于解決“共其水稾”的問題,可以提供一些有益的啟示。在文化人類學(xué)調(diào)查材料中,有不少人向所殺動物謝罪的例子。
在原始人看來,動物和人一樣也有靈魂,值得重視和尊重。英國學(xué)者弗雷澤在《金枝》第五十三章《獵人撫慰野獸》中列舉了大量向被殺動物祈求和謝罪的例子,茲舉兩例:
阿賈姆巴族的一個獵人在西非的阿金戈湖上殺了一頭母河馬,就把河馬的頭砍下來,把四肢和內(nèi)臟除掉。然后獵人光著身子走進(jìn)河馬的胸腔,跪在血泊里,用血和分泌物洗它整個身子,同時向河馬的魂魄禱告,不要因為殺了它使它不能做母親了而仇恨他;他還請死河馬的鬼魂不要鼓動其它河馬為它的死報仇,碰撞或打翻他的獨木舟[17]743-744。
又如,柬埔寨的未開化民族斯汀人相信一切動物都有魂魄,動物死后就四處游蕩,他們殺了一個野獸就請求它原諒,怕它的魂魄會來害他。他們還向它獻(xiàn)祭品,祭品的多少由野獸的身材力氣而定[17]745。
法國學(xué)者列維-布留爾提到努特卡桑族的印第安人也有類似的習(xí)俗:在狩獵中被打死的熊,要給它洗掉污泥和通常都要粘上的血跡,接著把它抬進(jìn)去,讓它坐在王的對面,給它戴上鏤花的首領(lǐng)帽子,并且給它的毛上撒些白絨毛。在它面前擺上一盤食物,周圍的印第安人用口頭和手勢邀請它進(jìn)餐[18]229。
布留爾指出舉行這種儀式的目的是“安撫犧牲者(或其魂靈)”,進(jìn)而解釋說:“動物的死如同人的死一樣,并不導(dǎo)致它們完全消失。相反的,它們繼續(xù)活著,也就是與它們的群的生存互滲著,盡管是在稍許不同的條件下;和人一樣,它們也是注定要再生的。所以和它們保持友好關(guān)系是極為重要的?!盵18]229 如果這些動物的精靈沒有被安撫妥當(dāng),則會帶來不祥的后果。如在北美的契洛基族印第安人看來,“疾病,特別是風(fēng)濕病,其原因應(yīng)歸因于對獵人生氣的動物所完成的神秘行動,這些印第安人的治病方法清楚地表明了這個信仰”,在巴西的波羅羅人那里,獵人患病或死去也被歸結(jié)于這一原因[18]29、265。
安撫犧牲的行為也有在殺牲之前就開始的。在吠陀時代的印度,犧牲被帶進(jìn)祭祀場所后,要舉行各種灑酒禮,“然后,向它施以各種贊詞,再將它安撫到安靜狀態(tài)”,用意是“它必須被說服愿意為了人的福祉被和平地獻(xiàn)祭,而不會在死后報復(fù)”。犧牲被宰殺后,祭主的妻子要把凈化之水噴到尸體的各處孔竅來反復(fù)洗滌[19]。在非洲也有安撫獵物的行為,“卡菲爾人獵捕大象的時候,請求它不要踏死也不要殺害獵人。當(dāng)它被殺死的時候,人們就開始對它肯定地說,殺死它不是有意的”[20]454。
除上述之外,日本北海道的阿伊努人、俄羅斯科里亞克人、薩莫耶德人、黑龍江流域的戈爾德人、東南亞加里曼丹島達(dá)雅克人在捕獲熊、狐貍、鱷魚等獵物后,也會對它們表達(dá)真誠的敬意,甚至客氣到稱它們?yōu)樽?、兄弟、公爵和老爺爺[20]454-455。這類例子頗多,此處不再具引。
以上數(shù)例與《周禮》所載“共其水稾”的用意是非常類似的。牛牲在祭祀中是最為重要的祭品,射殺牛牲等同于狩獵時射殺動物。在古人認(rèn)識里,牛牲雖被殺死,但還有靈魂存在,它對祭祀者仍然具有潛在的威脅,所以要專門清洗掉牲體上的血漬以示凈化,再用牛牲平日的飼料禾稈來進(jìn)獻(xiàn)它的靈魂,靈魂一旦得到了慰藉,也就避免了它對人的報復(fù),祖先也享受到了外在形態(tài)與內(nèi)在心理都十分完美的祭品。
這種儀式化的預(yù)防措施,顯然是由恐懼感生發(fā)出來的(極有可能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些射殺事件,而且當(dāng)時的人們認(rèn)為動物的靈魂對人進(jìn)行了真正的報復(fù)),它是史前時代狩獵的先民們對剛剛獵取的重要動物采取的一種處理方式。在《周禮》中,舉行祭祀儀式時有專門的職官封人為牛牲提供水稾,以備舉行謝罪儀式,應(yīng)是禮樂文化對史前狩獵習(xí)俗的吸收。在神圣的祭祀儀式中,這種行為至少從心理層面上避免了邪惡力量的存在和可能產(chǎn)生的負(fù)面影響。
祭祀中向被殺牛牲謝罪的儀式,還可與《周禮》所載田獵之后在四郊祭祀獵物的行為互相闡發(fā)?!吨芏Y·春官·小宗伯》:“若大甸,則帥有司而馌獸于郊?!编嵭ⅲ骸暗樽x曰田。有司,大司馬之屬。馌,饋也。以禽饋四方之神于郊,郊有群神之兆?!辟Z疏:“謂田在四郊之外,田訖,以禽獸饋于郊者,將入國,過四郊,四郊皆有天地日月山川之位,便以獸薦于神位以歆神,非正祭,直是野馌獸于郊?!盵1]1451 可以看出,鄭玄認(rèn)為祭祀的對象是“四方之神”,賈疏將鄭玄注的“四方之神”釋為“天地日月山川”。裘錫圭先生對此持有不同看法,他在《“祭禽”解》一文中指出:“在‘馌獸之外,見于古書的‘馌的賓語都指接受食物者,可見把‘馌獸解釋為祭祀禽獸,比解釋為以禽獸祭神合理。”他還根據(jù)林惠祥先生《文化人類學(xué)》所載基伯衛(wèi)人、印第安人、柬埔寨斯提因人殺動物前后常謝罪的習(xí)俗進(jìn)一步認(rèn)為,“馌獸”的目的是“謝罪以食物祭祀禽獸”[21]。裘先生的這一解讀頗有創(chuàng)見,可為我們理解“共其水稾”增添一助。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無論從古書所載制度和鄭玄注經(jīng)的特點考慮,還是與文化人類學(xué)的相關(guān)材料比照,本文所論之“稾”都應(yīng)是專門進(jìn)獻(xiàn)給牛牲的祭品,而不是用作襯墊之物?!肮财渌X”實際上是為牛牲死后仍然存在的靈魂舉行謝罪儀式而做的準(zhǔn)備,這種意識和行為可視為史前時代狩獵習(xí)俗在禮樂文化中的一份遺存。它從心理上排除了牛牲靈魂對祭祀者和祖先的潛在威脅,進(jìn)而保證了牛牲作為祭品應(yīng)有的圣潔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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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劉興祿]
Cultural Anthrop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Gong Qi Shui Gao” in Zhou Li
ZHANG Yanyong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Shanxi, 030006, China)
Abstract:
Fengren·Diguan·Zhou Li records that Fengren supplied water and Gao for bovine cattle in sacrifice, which is also called “Gong Qi Shui Gao”. Gao, which means some straw, is the daily feed for bovine cattle. Zheng Xuan explained that “Gong Qi Shui Gao” kept the bovine cattle full of bloodstain after cleaning and killing them, and then it presented straws for them. From the cultural anthropological perspective, “Gong Qi Shui Gao” is actually an provision for apology ceremony of the bovine cattles soul. It can be also regarded as the prehistoric hunting habitude in Li Yue Culture survival. It eliminates the potential threaten that bovine cattles soul exerted on our ancestors and ritualists, and further ensures the holy state of bovine cattle as sacrificial offerings.
Key words:
Zhou Li; Gong Qi Shui Gao; apology ceremo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