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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漢學(xué)家眼中的曹植《三良詩》

2018-12-04 07:13顧鈞
讀書 2018年12期
關(guān)鍵詞:左思黃鳥秦穆公

顧鈞

曹植寫過一首《三良詩》:“功名不可為,忠義我所安。秦穆先下世,三臣皆自殘。生時等榮樂,既沒同憂患。誰言捐軀易,殺身誠獨難。攬?zhí)榈蔷梗R穴仰天嘆。長夜何冥冥,一往不復(fù)還。黃鳥為悲鳴,哀哉傷肺肝?!痹撛娫杖胗绊懮钸h的蕭統(tǒng)《文選》,可以視為曹植的代表作之一。詩中的“三臣”就是三良,他們在秦穆公去世后自殺殉葬。用活人殉葬是中國上古一種野蠻的風(fēng)俗,后來文明程度提高,基本不再用這個辦法了,秦穆公的做法顯然是開歷史的倒車。

關(guān)于“三良”,最早的記錄見《左傳·文公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鋮虎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黃鳥》。”《史記·秦本紀》也有記載,說秦穆公死后“從死者百七十七人,秦之良臣子車氏三人名曰奄息、仲行、鋮虎,亦在從死之中。秦人哀之,為作歌《黃鳥》之詩”?!饵S鳥》見《詩經(jīng)·秦風(fēng)》,此后歷代都有詠嘆三良的詩作,陶淵明、柳宗元、蘇東坡等大家都曾寫過。曹植這首是《詩經(jīng)》之后最早的,與他同時代的王粲和阮瑀也寫過歷史上這個著名的事件。

關(guān)于曹植《三良詩》的寫作時間,歷來有分歧,古代注釋家大致提出兩種意見:一、黃初二年(二二一),其代表是唐人劉良:“植被文帝責(zé)黜,意者是悔不從武帝,而作是詩。”(《六臣注文選》)二、建安二十年(二一五),其代表是清人朱緒曾:“此詩乃建安二十年,從征張魯,至關(guān)中,過秦穆公墓,與王粲同作?!保ā恫芗籍悺罚?/p>

在英語世界先后討論過這個問題的有兩位漢學(xué)家:惠特克(Katherine P.K.Whitaker)和高德耀(Robert J.Cutter),他們的論文分別發(fā)表于《倫敦大學(xué)亞非學(xué)院學(xué)刊》(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al African Studies,University of London)第十八卷(一九五六)和《中國文學(xué)》(Chinese Literature:Essays,Articles,Reviews)第十一卷(一九八九)。

惠特克在文中推翻了前人的意見,首先指出黃初二年(二二一)說站不住腳:“此時還看不出曹植如此消極,覺得已經(jīng)不能通過武功為國效力。他這首詩,特別是第一句,表明他對于建功立業(yè)已經(jīng)完全絕望,特別是在多次向曹丕表白之后——比如‘甘赴江湘,奮戈吳越(《責(zé)躬詩》),‘閑居非吾志,甘心赴國憂(《雜詩六首·其五》),‘國仇亮不塞,甘心思喪元,撫劍西南望,思欲赴泰山(《雜詩六首·其六》)。而在二二一年,他只是受到了某些挫折,但還沒有完全失望?!被萏乜苏J為建安二十年(二一五)說同樣站不住腳,第一是因為曹植當(dāng)時還年輕(二十四歲),對前途充滿了希望,不可能寫出“功名不可為”這樣的句子。第二,“王粲沒有參加二一五年西征張魯?shù)男袆?,所以曹植不可能和他一起?jīng)過秦穆公的墓地并一起寫詩,阮瑀就更不可能了(二一二年已經(jīng)去世)。實際上,王粲和阮瑀是在上一次西征時(二一一)寫了《詠史詩》,但那次曹植留守后方。即使兩人將他們的詩寄給曹植,或者回來后將詩呈獻,曹植以此為題寫作的可能性也不大,因為已經(jīng)時過境遷了”。這樣一來,不僅二一五年說不成立,二一一年說也不成立了。

基于以上分析,惠特克認為曹植在二二0年曹操去世,乃至二二一年因辱罵監(jiān)國謁者(乃曹丕安插在曹植身邊的眼線)“被文帝責(zé)黜”后,并沒有完全失去對建功立業(yè)的期望。真正讓他感到理想幻滅是黃初七年(二二六)曹丕去世時,就在五個月前兩兄弟互相猜忌多年后終于和解——“六年,帝東征,還過雍丘,幸植宮,增戶五百。”(《三國志·魏書十九》)兄長的去世讓感恩戴德的曹植產(chǎn)生了殉葬的念頭:“袖鋒抽刃,欲自僵斃。追慕三良,甘心同穴。”(《文帝誄》)這篇誄文中同樣寫到了三良,為詩、誄創(chuàng)作于同時提供了一個證據(jù)。所以,惠特克認為《三良詩》的寫作時間是二二六年。

一般來說,討論中國古代作家的生平事跡等資料性問題,不是西方漢學(xué)家的所長?;萏乜说恼撐陌l(fā)表三十多年后(一九八九),才有美國漢學(xué)家高德耀再次討論《三良詩》的寫作時間。他認為惠特克最大的失誤在于混淆了二一一年和二一五年的兩次西征。二一一年的那次行動曹植參加了,最直接的證據(jù)是他的《離思賦·序》:“建安十六年,大軍西討馬超,大子留監(jiān)國,植時從之?!奔热煌豸印⑷瞵r也參加了這次西征,三人利用行軍間隙一同游覽三良墓是很有可能的,考慮到當(dāng)時文人有同題寫作的習(xí)慣,因此高德耀認為曹植《三良詩》應(yīng)該系于二一一年。

惠特克認為二一一年曹植留守后方,主要是基于曹丕《與鐘大理書》中的一句話:“當(dāng)自白書,恐傳言末審,是以令舍弟子建因茍仲茂轉(zhuǎn)言鄙旨?!辈茇犝f大理鐘繇有一塊美玉,但又不好意思親自去要,因此讓曹植通過荀仲茂去傳達自己的意見。這似乎表明曹植當(dāng)時也在后方,否則曹丕為了要一塊玉塊,不遠千里地去拜托在前方的弟弟,似乎有點小題大做?;萏乜四軌蜃⒁獾竭@個文字細節(jié),應(yīng)該說相當(dāng)難能可貴。但可惜她弄錯了時間,曹丕寫《與鐘大理書》不在二一一年,而在二一五年,這一年曹操西征張魯,曹丕再次奉命留守。至于曹植,雖然沒有像《離思賦·序》那樣直接的證據(jù),但一般認為他參加了此次軍事行動。當(dāng)然他不是帶兵打仗(其實終其一生他都沒有真正帶兵打過仗),曹操只是讓他去見習(xí)鍛煉一下,所以幫哥哥一個小忙應(yīng)該是有時間的。

高德耀在論文中參考了余冠英、徐公持、張可禮等當(dāng)代中國學(xué)者的觀點,他們都主張二一一年說。實際上,在目前國內(nèi)學(xué)界,二一一年說也最為通行。但由于歷史資料缺乏,完全定于一尊還為時尚早,各位學(xué)者的看法都有一定的道理。海外學(xué)者憑借其“第三只眼”,更有可能提出具有啟發(fā)性的意見,無論是確定詩歌的寫作年代,還是理解詩歌的內(nèi)容。

惠特克之所以反對二一一年和二一五年說,乃至二二六年說,重要的根據(jù)是曹植《三良詩》的第一句:“功名不可為,忠義我所安。”年輕時的曹植一心要建功立業(yè),只有到晚年才放棄這個想法。清人丁晏持同樣的看法:“首二句為自家寫照,無限感慨。”(《曹集詮評》)問題在于,曹植何時真正感到“功名不可為”。他寫于太和二年(二二八)的《求自試表》中依然有這樣豪邁的文字:“如微才弗試,沒世無聞,徒榮其軀而豐其體,生無益于事,死無損于數(shù),虛荷上位而忝重祿,禽息鳥視,終于白首,此徒圈牢之養(yǎng)物,非臣之所志也?!庇纱丝磥?,將《三良詩》系于二二六年還是有點早。

對“功名不可為,忠義我所安”的另一種意見認為,曹植是在代三良立言,“我”不一定就是曹植本人,比如唐人李善在注釋“忠義”時寫道:“《孝經(jīng)注》曰:死君之難為盡忠?!吨u法》日:能制命日義。我,謂三良也?!保ā读甲⑽倪x》)三良如果不為忠義而殉葬,好好活著,是可以大有作為的?,F(xiàn)在一旦捐軀,當(dāng)然就“功名不可為”了。這樣理解完全說得通。

與這個問題相連的是“攬?zhí)榈蔷?,臨穴仰天嘆”?;萏乜藢⒅g成:They wiped away their tears while ascending their lords burial mound,coming upon the entrance to the vault they looked up to heaven and sighed。顯然,她認為這里的“君”是指秦穆公,也就是說,“攬?zhí)椤钡氖侨?。與前文“我”的情況類似,“君”也有其他的理解方式,比如趙幼文(目前國內(nèi)最通行的《曹植集校注》的作者)就明確地說:“君,指三良?!?/p>

王粲和阮踽的詩同樣存在這樣的解讀問題。無論是“低頭窺壙戶,仰視日月光”(阮瑀),還是“臨穴呼蒼天,涕下如綆縻”(王粲),我們要確定動作的主人,都不那么容易。當(dāng)然,最早的困擾可以追溯到《詩經(jīng)·黃鳥》中的“臨其穴,惴惴其栗”,鄭玄、朱熹對這一句的解說就不一樣。鄭認為感到恐懼的是秦人,而朱認為是三良(《詩集傳》)。關(guān)鍵問題在于,漢語詩歌往往省略主語以及明確的指示代詞,這就造成了模糊性,或者說,解釋的多種可能性。

根據(jù)惠特克的看法,王粲和阮瑀的詩只是懷古而已,只有曹植借古諷今,借三良澆自己心中塊壘。有意思的是,高德耀的意見恰恰相反,他認為王粲、阮瑀在各自的詩中猛烈批判秦穆公的殘忍,恰恰是為了反襯曹操的廣納賢才、知人善任。倒是在曹植的詩中看不到“誤哉秦穆公,身沒從三良”(阮瑀)、“秦穆殺三良,惜哉空爾為”(王粲)這樣的句子,曹植只是對三良的殉葬表示惋惜,并由此討論了“忠誠”和“本能”的矛盾。

在我看來,如果我們接受高德耀的分析,就不需要太計較曹植這首詩寫于何年了。三良只是一個引人深思的古老話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曹植是否去過,以及何時去過三良的墓地也不那么重要了。同時,這也可以幫助我們理解這首詩表面上的前后不協(xié)調(diào):“既是自愿殉葬,為什么‘登君墓還要‘?dāng)執(zhí)槟??‘臨穴還要‘仰天嘆呢?為什么還那樣悲傷地感到進入墳?zāi)咕蜁恰L夜何冥冥,一往不復(fù)還呢?為什么不是從容殉葬而顯露出不愿意捐軀,提出捐軀不易呢?……作者雖是詩歌上的高手妙匠,但本詩卻有如此欠妥之處?!保櫸挠簦骸恫苤苍娊庾g》)真是這樣嗎?不錯,三良受過穆公的恩遇,也愿意以死報答,但真正面對死亡,特別是非人道的殉葬時,難道連片刻的猶豫和恐懼都不能有嗎?曹植這里寫的,正是人的求生本能和道義責(zé)任之間的撕扯。在我看來,這不是“欠妥”,而是曹植的深刻所在?;蛟S由此也就能解決上文提到的那個問題了,“功名不可為,忠義我所安”寫的是三良,“攬?zhí)榈蔷?,臨穴仰天嘆”,寫的也是三良。

中國最早的詠史詩是班固的《詠史》,該詩詠嘆漢文帝時代的名醫(yī)淳于意之女淳于緹縈。淳于意以事下獄,將遭肉刑,其幼女緹縈上書,表示自愿入身為官婢以贖父罪,結(jié)果文帝大為感動,不僅寬免淳于意而且就此廢除了肉刑。班固截取此事寫詩,開后代文人以詩詠史之先河,在這首詩里他雖有感嘆之詞,但基本是就事論事,與現(xiàn)實生活沒有關(guān)系。根據(jù)朱自清先生的看法,“詠史之作以古比今,左思是創(chuàng)始的人”(《詩言志辨》)。左思寫過一組著名的《詠史》,為自己受困于門第不能一展才華而大發(fā)感慨。他的這一組詩曾經(jīng)被收入蕭統(tǒng)《文選》,產(chǎn)生過很大的影響。從此之后,詠史詩就有了兩種類型:班固類的就古詠古,左思類的以古比今。按傳統(tǒng)的意見,前者是正體,后者是變體;當(dāng)然按實際的影響來說,后者更容易打動讀者。

《文選》卷二十一“詠史”沒有收入班固的開山之作,但打頭的也不是左思,而是王粲《詠史詩》和曹植《三良詩》,左思《詠史八首》位居第三。前文提到,高德耀認為王粲詠三良并非就事論事,而是意在吹捧曹操。如果這個看法成立,左思《詠史八首》的文學(xué)史地位就要動搖,朱自清先生的意見也要重新斟酌了。

曹植《三良詩》屬于哪一類呢?就古詠古還是以古比今?參考惠特克和高德耀兩位漢學(xué)家的意見,我覺得基本上是就古詠古,但其中也不乏個人的一點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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