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凝視存在:評21世紀美國非裔電影《藩籬》與《月光》

2019-02-10 04:02李蓓蕾李辛
外國語文研究 2019年5期
關鍵詞:凝視藩籬存在

李蓓蕾 李辛

內(nèi)容摘要:改編自美國非裔文學經(jīng)典的兩部影片《藩籬》和《月光》深度表現(xiàn)并探討小人物的存在危機和他們面對存在危機時的勇敢堅毅。本文借鑒非洲流散存在哲學理論,解讀兩部作品中的主人公對他作為黑人的存在的凝視和對愛的追尋這兩條隱形線索如何相互交織、貫穿影片,形成獨特的藝術張力和意義空間。兩部作品雖均對人的存在作深刻凝視,但在凝視的方式和內(nèi)涵上各有側重,共同開啟了21世紀美國非裔電影對人類之存在的探索之路。它們突破了以往美國電影書寫黑人及其生活經(jīng)驗的刻板化形象與模式,是對美國非裔主體生活與精神世界的創(chuàng)造性表征,在非洲流散電影史上有著劃時代意義。

關鍵詞:《藩籬》;《月光》;凝視;存在;愛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美國非裔文學批評史”(項目編號:13AWW005)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李蓓蕾,博士,浙江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研究非洲及非洲流散文學與文化。李辛,貴州民族大學人文科技學院教師,主要研究美國文學、教育學。

Title: The Gaze at Mans Existence: A Review of 21st-Century African-American Films Fences and Moonlight

Abstract: The two outstanding African American films Fences and Moonlight represent with profundity the existential crises of the nobodies and their braveness and fortitude in confronting the existential crises. Absorbs from Africana philosophy of existence, the essay surveys thoroughly how the two implicit cues, the protagonists gazing at their existence as blacks and their pilgrimages for love in the films, are closely interwoven in the films, form unique artistic tension and space of meaning. Although the films conduct profound gazing at mans existence, they differ in the ways and connotations of gazing; they jointly start the 21st-century African-American films road of exploration for humans existence in the world. They break through the stereotyped images and modes that American films often apply to writing the black and his experience in life, and are virtually creative representation of the African Americans subjective life and spiritual world, and thus make an epoch in the history of Africana films.

Key words: Fences; Moonlight; gaze; mans existence; love

Authors: Li Beilei is lecturer at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Jinhua 321004, China). Her research interests include African and Africana literature and culture. E-mail: libeilei2006@126.com. Li Xin is affiliated to The College of Humanities & Sciences, Guizhou Minzu University (Guiyang 550000, China). Her research interests include American literature and eductation. E-mail: 841720746@qq.com

《藩籬》(Fences)和《月光》(Moonlight)是兩部優(yōu)秀的黑人影片,前者獲評第41屆美國電影學會獎年度佳片,后者獲得第89屆奧斯卡最佳影片獎和最佳改編劇本獎?!斗h》改編自美國非裔作家奧古斯特·威爾遜(August Wilson)獲得托尼獎和普利策獎的同名戲?。?985),它以匹茲堡的一名黑人環(huán)衛(wèi)工特洛伊·馬克森修補自家籬笆為顯性線索,講述他的日常生活和家庭瑣事。《月光》的創(chuàng)作基于塔雷爾·A·麥克萊尼的戲劇《月光下黑人男孩看似藍黑色》(In Moonlight Black Boys Look Blue, 2003),它巧妙地運用片段和色彩描繪黑人希龍的少年、青年和中年的人生軌跡,敘述他認識自我的苦澀經(jīng)歷。兩部影片均聚焦黑人主人公的生活和內(nèi)心,表現(xiàn)他們的存在危機(“existential crisis”),以及他們因缺乏存在感而產(chǎn)生的孤獨與悲傷。

“存在”(existence)一詞“來自拉丁語表達‘ex sister,意思是脫穎而出或顯現(xiàn)?!嬖诘淖置嬉馑际菑牟幻骰驘o意義中脫出,或簡單的說即顯現(xiàn)……”(Gordon, “An Introduction to Africana Philosophy” 132)。人類個體的存在包含使他的自我在他生活的世界顯現(xiàn)的意圖和實踐,人類個體的存在意味著他意識到自己活著以及活著的意義是什么。這兩部影片中的黑人主人公均身處不尋常的環(huán)境——存在種族偏見、性別歧視、同性戀歧視,充滿犯罪與暴力的社會環(huán)境,生存的重壓和缺乏溝通理解的家庭生活使他們難以找到存在的意義,而在他們的心中潛伏已久的焦慮和痛苦正伺機爆發(fā)。特洛伊和希龍對他們作為黑人的存在的凝視(“gaze”)和對愛的尋找是貫穿影片的兩條隱形線索,相互交織,形成獨特的藝術張力和意義空間。兩位黑人主人公對他們作為黑人的存在的凝視是為了思考自身的存在處境、擺脫當下的存在危機以及尋求存在之意義,他們所尋找的愛既指人與人之間基本的道德意識、道德關系和道德情感,同時也包括人際之間、人與社會之間基本的認同與關注。

特洛伊和希龍在對黑人的存在(“the blacks existence”)的凝視中尋找愛和自我,在尋愛歷程中反思自己的存在處境(“existential situation”),往往在激烈的矛盾或沖突發(fā)生之后重新發(fā)現(xiàn)存在的意義。他們的凝視是對存在的嚴肅且有意識的注視和思考,對自我與他人、與世界之間的關系的觀察和解讀,形成一個關于自己的存在圖景。這種凝視是一種含混而矛盾的思想情感狀態(tài),夾雜著困惑、焦慮、痛苦和猶豫等多種情緒。特洛伊和希龍對他們作為黑人的存在的凝視都經(jīng)歷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審視和疏遠他者凝視的眼光,第二個階段是意識到他者(帶有種族偏見的)凝視中的意象是被建構的現(xiàn)實,進而把凝視的對象轉(zhuǎn)向自我。兩部電影均采用第三人稱敘述視角,代入感并不強烈,似乎有意避免直接帶給觀眾一種走進角色內(nèi)心的感覺,讓觀眾以旁觀者的角度靜靜地凝視人物對黑人的存在的凝視,實現(xiàn)影片在敘事和觀眾接受兩個層面上的雙重凝視。

一、凝視人之存在

在《藩籬》中,步入晚年的特洛伊漸漸在勞累乏味的日常生活中覺察并表露自己的存在危機。圍繞著籬笆這個情感與行動的象征符號,特洛伊為自己的存在處境感到失望和痛苦。他凝視他作為黑人存在于世,想要奮力地從困境中突圍。修補籬笆的表層行為象征著他想要保護和修補自己的存在、以及尋找愛和自我的心理意圖?!对鹿狻分械摹霸鹿狻庇袑嵲诘脑鹿夂吞与x雙重意義。月光是柔和的,希龍的逃離和掙扎卻是強烈的;大海是平靜的,希龍對愛和自我的尋找卻是焦慮的。他成長在殘缺的家庭和充斥著毒品及暴力的險惡社會環(huán)境中,面對著社會對他的身份界定——黑人和同性戀。他雖一度迷失自我,但從未放棄過對愛和存在意義的尋找,通過凝視他作為黑人的存在,最終在月光的指引下回歸自我的本真(“the authenticity of self”)。特洛伊和希龍在遭遇存在危機時,都沒有逃避對存在的凝視,是抗爭現(xiàn)實、努力把握自身存在的英雄。

特洛伊的存在危機具有典型性,主要源于種族建構給黑人帶來的創(chuàng)傷?!胺N族建構就像水蛭一樣存在于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語言、性、勞動(物質(zhì)的和審美的),社交(相互承認),意識和靈魂。黑人想要抖去這些水蛭,作為人而存在”(Gordon, What Fanon Said 24)種族化的命名和定義悖論式地使黑人落入了“去人性”(“being dehumanized”)和“無名”(“nameless”)的存在處境。特洛伊在種族偏見的社會環(huán)境中感受到生存與存在的重壓和苦悶,他對存在的意義感到困惑。他敏銳地注意到在一個種族偏見仍根深蒂固的社會中,黑人的思想和內(nèi)心生活總是被忽略或貶低。影片開頭,特洛伊正和他的工友博諾乘著垃圾車到街上回收垃圾。他在與博諾的閑聊中抱怨環(huán)衛(wèi)部門官員蘭德先生的種族偏見,后者認為黑人對自己的行為沒有認知和思考的能力。特洛伊此時有些擔心自己可能會被炒魷魚,他之前質(zhì)疑過環(huán)衛(wèi)部在分工上的種族偏見,還問了蘭德先生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讓所有的白人開車,卻讓黑人搬垃圾?”。他恐怕人們會對此大肆渲染。同時,他困惑“難道只有白人才有足夠的頭腦開車嗎?”,并相信人們在對待黑人的事物上總是缺乏誠實的態(tài)度。種族偏見帶給特洛伊的心理創(chuàng)傷很深。他對種族關系持悲觀態(tài)度,認為安于現(xiàn)狀、憑借一門實用的手藝生存下去是黑人最好的出路。他訓誡小兒子克羅伊應該去學修車或建房而不是進棒球隊,因為白人會像對待他一樣不會給克羅伊機會;也覺得大兒子萊昂斯在環(huán)衛(wèi)站謀個差事比整天夢想著做音樂家務實。

特洛伊愛他的妻子羅絲和兩個兒子,為了履行他作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每天重復地做著最臟最累的活兒。然而,為了維持生計的枯燥勞動無法幫助他找到存在的意義。顯然,被動地接受種族偏見的社會現(xiàn)實和安于生活現(xiàn)狀亦難以讓他有存在感。他對生活的熱情一天天減弱,家庭的重壓和乏味的生活節(jié)奏讓他喘不過氣來。然而,身體的疲憊并沒有完全麻痹他追求愛和自由的欲望,也沒有麻痹他尋找比搬運垃圾更有價值的存在意義的激情。借助“婚外情”,他因存在危機而產(chǎn)生的窒息感得到了暫時的緩解,卻依舊沒有找到存在的意義。

特洛伊對死神的感受、想象和敘述是他凝視自己作為黑人存在于世的重要體現(xiàn)。他在一生中無數(shù)次經(jīng)歷過死神的降臨——父親的暴力、少年時期的流浪、青年時期的犯罪、弟弟加布奔赴戰(zhàn)場時腦部受到重傷、情婦艾伯塔的過世等等,他總能感覺到死神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窺視著他,總有一天要與他作最后的較量。他對死亡的這種深切感受既是由于他對種族偏見的社會環(huán)境、對勞累卻無意義的生活的苦悶,也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沒有了生命力,正走向枯死。特洛伊甚至在口頭敘事中感受死神。他時常想象自己與死神的搏斗,喜歡將自己對死神的想象編纂成故事講述給博諾和羅絲聽,博諾稱贊特洛伊有些雷穆斯叔叔(Uncle Remus)①的血統(tǒng)。特洛伊對他作為黑人的存在的凝視是孤獨和封閉的,他的凝視將自我孤立在一個“四面籬笆”的空間,極少借助他與他人的主體間聯(lián)系。他雖覺察和表露了自己的存在危機,但在危機面前顯得虛弱無力。他通過婚外戀重尋自由的行為僅僅緩解了危機,并沒有成功地化解它。隨著羅絲和孩子們與他產(chǎn)生心理隔閡、艾伯塔特因難產(chǎn)離世,特洛伊又重新落入了存在的虛空(“the nothingness in existence”),最終帶著苦悶和遺憾離世。不可否認,他對存在的凝視充滿了沖突和力量,正如他曾教導克羅伊,打棒球要從靈魂深處發(fā)現(xiàn)力量來回擊一樣,他的凝視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掙扎與抗議——他作為一個有著主體性的個體、一個黑人和一個黑人男性,面對偏見和重壓的抗爭。但是,特洛伊在對存在的凝視中尋找的是,幫助自己重獲激情和自由的愛,而這樣的愛是相對自私和狹隘的愛,并非建立在理解、責任和奉獻的基礎之上,難以使他真正地找到存在的意義。影片以大量的留白啟發(fā)觀眾思考,籬笆象征著的那些關于生存與存在、偏見與公正、生與死和愛與奉獻的問題。

與特洛伊孤獨封閉的凝視不同,希龍對他作為黑人的存在的凝視在他與母親、朋友的主體間聯(lián)系中進行,并借助了自然的力量,既有抗議亦有對話。希龍的凝視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他逐漸認識到自己作為社會個體的主體性和尊嚴,從懦弱地接受其他黑人男孩對他的欺辱到勇于反抗,從對生活感到不安和恐懼到通過學習游泳、結交善良真誠的朋友,克服險惡的社會環(huán)境和殘缺的家庭生活帶給他的焦慮感。一是他在與母親、朋友的情感交流中逐漸獲得關于自己的社會文化身份的自我認識,意識到“黑人”和“同性戀”等身份界定是社會文化的建構。實際上,伴隨著希龍對他作為黑人的存在的凝視,他的主體性和男性氣概逐漸形成。他不僅成功地擺脫了對自己作為黑人和同性戀的自卑和憎恨,形成種族自信和認同,而且發(fā)現(xiàn)了母親和朋友對他的愛,以及他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

希龍往往透過與他人的相互凝視反思自己的存在。他與母親葆拉、黑人朋友胡安和考溫的相互凝視在推進他尋找存在意義的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首先,希龍在與母親的凝視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處境,重建主體性。少年和青年時期的希龍在與母親的凝視中看見了自己孤獨和愛的缺失。他的母親獨自撫養(yǎng)他,她因吸毒身體和精神越來越枯萎,更是無法照顧好年幼的孩子。希龍和她在家中有過無數(shù)次場景相似的凝視——昏暗的紅色光線下兩人站在過道中間,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對方。在希龍的凝視中,母親的存在是混亂無意義的;母親則從希龍的凝視中看見了自己碎片式的存在。這樣的存在讓她極其痛苦,她只能發(fā)泄式地朝著希龍怒吼:“別看著我!”這句怒吼讓希龍難以忘懷,這番場景也反復出現(xiàn)在他的噩夢當中。當中年時期的希龍去戒毒所看望母親時,他在與母親淚眼模糊的凝視中看見了母親作為黑人女性的悲劇命運,通過母親懺悔的傾訴和他對母親的原諒重拾母子之愛。

其次,希龍在與胡安的凝視中審視“黑人”(“the black”)這個社會文化命名,并塑造自己的男性氣質(zhì)。在與胡安的凝視中,希龍發(fā)現(xiàn)言說對建構主體間聯(lián)系的意義。他變得渴望用言語表達自己,而且發(fā)現(xiàn)了黑人的現(xiàn)實處境和勇于抗爭的精神力量。胡安曾告訴希龍他小時候在月光下的沙灘上奔跑著捕捉光影的故事。他在沙灘上偶遇的黑人老婦告訴他,黑人男孩的膚色在月光下仿佛藍色或藍黑色?!癰lue”一語雙關,既表示顏色,亦有“憂郁、沮喪”的含義,黑人老婦的話語暗含深刻語義——美國黑人雖身處存在種族偏見的社會環(huán)境,總是在逆境的打壓下感到沮喪和憂郁,但不能失去抗爭現(xiàn)實的勇氣和追求存在意義的希望。如同在黑夜里散發(fā)光輝的月亮,人能夠在黑影中尋找光亮。胡安鼓勵的眼光幫助希龍重新建立自信和主體性,而他的告誡“一個人必須自己決定成為什么樣的人”在希龍認知“黑人”這一社會文化命名、擺脫自卑的掙扎中有著重要意義。希龍在與考溫的凝視中從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到對“同性戀”這一社會文化命名的自我認識,再到坦然面對自己的真實情感,經(jīng)歷了回歸本真的痛苦蛻變?!瓣P于如何避免(存在的)不適,關鍵不是積累事實和行為,而是重置它們的意義”(轉(zhuǎn)引自Gordon, What Fanon Said 62)。希龍正是通過對現(xiàn)實的反思和對本真的回歸,重置了他的存在的意義。

二、在尋愛中存在

《藩籬》的電影海報上是特洛伊和羅絲相依而坐、微笑地望著前方的畫面。人物花白的頭發(fā)和胡須營造出一種蕭條蒼涼之感,但他們的笑容又將這種蕭條蒼涼迅速拉回,有意不讓氛圍跌入絕望,似乎愛和希望才是他們看見的東西。《月光》的電影海報上則是希龍的臉部特寫。希龍的臉呈現(xiàn)少年、青年和中年三個時期,分別對應湛藍、紫紅和黑藍三色。青年時期的希龍在鼻梁和額頭處有傷疤,代表著創(chuàng)傷;中年時期的他蓄起了絡腮胡,隱約可見額頭上的傷疤已愈合,象征創(chuàng)傷的彌合。希龍的眼睛望向遠處,或許是望向他熱愛的大海和天空,又或許是望向未來。兩部影片中的主人公在凝視他們的存在中尋找愛;與此同時,愛往往是幫助他們尋找存在意義的重要力量。

在一個種族偏見的社會中,局外人的邊緣處境讓特洛伊沒有安全感。他一生都想要體面地活著,卻一次次地被排擠。殘酷的種族偏見和生活中的挫敗將他拋入苦悶的泥潭,使他忽略了家人對他的愛。他在遭遇存在危機時,誤認為妻子和孩子們只是把他當成維持生計的工具,因而盲目地轉(zhuǎn)向和鎮(zhèn)上的女孩艾伯塔的婚外情。然而,這段短暫的婚外情只是他為了尋找存在意義的沖動一搏,難以帶給他足夠的力量,無法使他從存在困境中突圍。相比特洛伊在尋找愛時的狹隘視角,羅絲包容和奉獻的愛是那么地震撼人心。羅絲憎惡人在性道德上的缺失和薄弱,總是盡力地在自己的家庭中當好一個妻子和母親。當丈夫告訴她他將成為另一個孩子的父親時,羅絲的精神徹底崩塌——“我知道腳下的路崎嶇難行。我種了一粒種子,照看著它并為它祈禱。我把自己種在你心中,等待開出花朵。但它永遠不會開花了”。與特洛伊通過激情和自由來尋找存在的意義不同,羅絲用她對愛情和婚姻的忠誠、對家庭的責任來實現(xiàn)她存在的價值。當特洛伊把一出生就失去母親的私生女瑞勒爾抱回家、請求羅絲代為照顧時,羅絲令人驚訝地答應了。她在心里雖與特洛伊有了隔閡,但依然保有愛的勇氣和能力。愛是幫助她找到存在意義的堅定力量。她在生活的迷失與絕望里以給予愛的方式來填補存在意義的縫隙。

與特洛伊借助愛情尋找存在意義不同,希龍通過尋找、理解和學會愛發(fā)現(xiàn)存在的意義。這種愛不限于愛情。在希龍尋愛歷程中,他的母親、黑人朋友胡安和考溫仍發(fā)揮關鍵作用。為了生存不得已販毒的黑人胡安對意外遇見的小不點希龍照顧有加,間接充當了父親、兄長的角色,他的話語、臂膀和笑容帶給希龍安全感。他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希龍自幼缺乏的父愛和來自男性的關懷。胡安和他的女友特蕾莎對希龍的關愛,雖對他的心靈創(chuàng)傷起到了一定的治療作用,但希龍的心靈創(chuàng)傷最終是通過他對母親的原諒和對自己情感的正視得以愈合的。已界中年的希龍到戒毒所看望母親,母親痛苦地表達了她深深的愧疚。當她對希龍說道“我愛你。但你不必愛我,當你需要愛的時候我沒有給你”時,希龍難過地哭了。母親在談話中勇敢地直面自己的過去,坦承她作為一個糟糕的母親對孩子的不負責任。希龍最終原諒了母親,在與她的擁抱中告別過去。他后來去拜訪老友考溫,兩人講述了彼此的經(jīng)歷??紲赜X得自己始終沒有找到真實的內(nèi)心自我,他只是繼續(xù)活著,從未做過自己想做的事,做的盡是人們認為他該做的事情。希龍則向考溫坦承,考溫是唯一與他心靈契合的人。兩人之間真誠的對話開啟了希龍回歸本真的序幕。

在他們的存在危機最為嚴重時,特洛伊和希龍的存在均處于一種封閉狀態(tài),沒有可供心靈呼吸的風口。兩者都成長在母親或父親缺席的家庭,都受到種族偏見的壓迫與傷害,這些存在環(huán)境往往造成他們生活中的愛的缺失?!对鹿狻芬韵}埬樕系膫滔笳鞣N族偏見給黑人帶來的創(chuàng)傷,《藩籬》則以“屋頂漏水”隱喻種族偏見對人的心靈的滲透式傷害。特洛伊指著屋頂對克羅伊說,“上一次給屋頂涂焦油是十年前的事了??矗衲甓煲幌卵?,雪落在屋頂上就會往屋里滲。你會注意到一開始只有一點點,但慢慢會滲得屋里到處都是,然后水會腐爛屋子”。然而,外界環(huán)境固然影響著人的存在,但尋找存在意義的最重要的力量仍然在于人本身。正如《藩籬》借加布之口,以門和鑰匙與房間的關系隱喻人能夠建構自己完整、獨立的內(nèi)心世界,他有著防御自己內(nèi)心世界不受外界損害的那扇門,也有著認識自己的自我本真的那把鑰匙。但是,人在發(fā)揮他的主體性的同時,不能忽略人的存在是主體間的存在。否則便會像特洛伊,渴望愛亦忽視了愛,忽視了主體之間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終究難以借助愛的力量發(fā)現(xiàn)存在的意義。羅絲用她對她與特洛伊之間的關系的理解,很好地詮釋了這一點。幾年后,當已成為美國海軍下士的克羅伊回到家中,向羅絲表示他決定不參加父親的葬禮,在一生中對他說一次“不”的時候,羅絲告訴他:“對于我,你父親是一切。我犧牲了一部分的自己,我把他的生活當成我的生活,把自己融于其中,所以你幾乎無法區(qū)分誰的生活是誰的,這是我的選擇,我的生活。我把瑞勒爾當作那些我想要但沒有得到的孩子,就像我被賜福得到的救贖。如果上帝覺得可以保留我的力氣,那么我會像你父親教育你們那樣,教育她。我會給予她我最好的一切?!笨肆_伊從母親的話語中感悟到他與父親之間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以及愛是奉獻的本質(zhì)。影片的結尾處,克羅伊和瑞勒爾坐在臺階上,一同唱起了那首關于小狗“老藍”(“Old Blue”)的歌曲?!斑@首歌是溝通不同代人的文化遺產(chǎn),由特洛伊的父親創(chuàng)造,傳給特洛伊,再傳給克羅伊和瑞勒爾”(Wessling 125),可以想見,它將繼續(xù)傳遞特洛伊的父親、特洛伊和羅絲奮力從存在困境中突圍的勇氣和堅毅。

三、結語

長期以來,“黑人的存在被過度地裁定為純粹外在。他內(nèi)心的緊張與焦慮往往不被關注”(Gordon, What Fanon Said 77),被忽略為“空心人”。兩部影片將鏡頭轉(zhuǎn)向美國非裔的主體生活與精神世界,雖沒有采用布魯斯音樂的調(diào)子,卻具有它的節(jié)奏和精神,“蘊含著美國黑人對他的處境和他所身處的世界的文化反應”(Shannon & Wilson 540)。特洛伊和希龍的人物塑造在電影的視覺空間里,修復了黑人作為凝視者和被凝視者的主體性。特洛伊是“永遠的擊球員”,希龍則是月光下奔跑著捕捉光影的黑人男孩,他們對自身存在的凝視和對存在意義的積極尋找,是對存在處境的一種顛覆。他們對存在的凝視均是灼熱和充滿力量的。所不同的是,特洛伊沒有像希龍那樣把凝視置于個體與他人、與世界的聯(lián)系當中,重新建構他與存在情境、與其他主體之間的聯(lián)系,因此沒有能夠像智慧的兔兄(Brer Rabbit)②那樣戰(zhàn)勝困境。

著名的英國導演和演員伯特·西澤曾指出,“主流的美國戲劇中有兩個令人驚訝的空隙:種族故事和黑人的出席”(Busby WEB)?!?1世紀以來,出現(xiàn)了許多嚴肅反思美國主導敘事的各個方面的美國電影,其數(shù)量增長迅速”(H?lbling 152),許多的少數(shù)族裔或文化群體參與到電影的視覺話語中來?!斗h》和《月光》突破了以往的美國電影在書寫黑人方面的刻板化形象和模式,拒絕塑造符號或道具般的黑人人物形象。《藩籬》中表現(xiàn)的復雜的美國非裔身份,顛覆了對以往銀幕上呈現(xiàn)的那些關于黑人的刻板化形象;“《月光》促使觀眾看過希龍的外形和他的表面的身份能指,爬進那些熟悉的刻板化形象,以便靜靜地從內(nèi)心拆除它們”(Chang WEB)。正如圣經(jīng)中大天使手中的那把吹響天堂號角的小號,《藩籬》和《月光》吹奏了兩首平緩而不失重音的樂曲,吹響了21世紀的美國非裔電影深度探索關于“人之存在”系列問題的號角。

注釋【Notes】

①在民間傳說中雷穆斯叔叔(Uncle Remus)是一個善良的黑人,總為孩子們講述故事。他是許多美國非裔民間故事的原講述者,在美國非裔敘述傳統(tǒng)中是一個重要象征。此處,博諾贊美特洛伊有像雷穆斯叔叔那樣的創(chuàng)作和講述故事的高超才能。

②兔兄是非洲和美國非裔民間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之一,聰明機智,善于在逆境中運用智慧戰(zhàn)勝困難。它是美國非裔文學、藝術和文化中的關鍵符號之一。

引用文獻【W(wǎng)orks Cited】

Busby, Margaret. “August Wilson.” The Guardian. October 04, 2005< http://www.theguardian.com/news/2005/oct/04/guardianobituaries.artsobituaries >.

Chang, Justin. “Barry Jenkins ‘Moonlight Makes the Case for Quiet Eloquence at the Toront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Los Angeles Times, September 11, 2016.

Gordon, Lewis R. “An Introduction to Africana Philosophy.” Cambridge Introductions to Philosophy. Cambridge: Cambridge UP, 2008. 132-156.

---. What Fanon Said: A Philosophical Introduction to His Life and Thought. New York: Fordham UP, 2015.

H?lbling, Walter W. “The Power of Visual Discourse: 21 Century US-American Films Against the Grain.” Arbeiten aus Anglistik und Amerikanistik 1/2 (2015): 151-165.

Shannon, Sandra G. and August Wilson. “Blues, History, and Dramaturgy: An Interview with August Wilson.” African American Review 4 (1993): 539-559.

Wessling, Joseph H. “Wilsons Fences.” The Explicator 2 (1999): 123-127.

責任編輯:王文惠

猜你喜歡
凝視藩籬存在
美麗的藩籬
美麗的藩籬
公開公信 筑牢法治“藩籬”
論《天地玄黃》背后的眼
微信朋友圈的拉康式解讀
懷疑與存在:米蘭?昆德拉《慶祝無意義》
淺析笛卡爾之“上帝”觀
高分四號,從3.6萬公里外“凝視”中國
微信圈子的“存在”之癢
惠安县| 四子王旗| 连州市| 上思县| 兴义市| 广昌县| 常山县| 潼南县| 清河县| 烟台市| 措美县| 辽阳市| 建始县| 西林县| 科尔| 乌拉特中旗| 汉中市| 体育| 抚顺市| 农安县| 山阴县| 冀州市| 巨鹿县| 庄浪县| 华亭县| 策勒县| 昭觉县| 五指山市| 广德县| 堆龙德庆县| 凤山县| 光泽县| 礼泉县| 太湖县| 内江市| 灯塔市| 赫章县| 阳泉市| 原平市| 竹北市| 赤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