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知松鼠
胡適曾在《讀書》中直言:“讀書有兩個要素:第一要精,第二要博。”在胡適看來,一個人要有大學問,必須“精博雙修”,只精不博會一葉障目,而只博不精則好似“一張很大的薄紙,禁不起風吹雨打”。
胡適還有讀書三好。
一是夜讀。夜讀是一種美好的享受,此時正合讀書:寧靜閑逸、無人打擾、自由自在。中國古人有裸身夜讀者,大概深得夜讀之樂。夜里時間充裕,可安心讀大著。夜讀還別有一番情調,青燈黃卷伴一杯香茗,那是何等的爽心悅目!
二是喜在廁上、電車里讀書。胡適讀書不擇環(huán)境,不講條件,有書即讀,他甚至將廁上和電車里的時間也充分利用起來。1914年7月17日胡適日記載:“有人贈我莎士比亞名劇《亨利第五》,全書三百八十余頁,因以置衣囊中,平日不讀之,惟于廁上及電車中讀之,約一月而讀畢,此亦利用廢棄光陰之一法?!?/p>
三是連貫式讀書。有人讀書隨意性太強,無一定計劃,而胡適則強調讀書的連貫性,這既包括讀書時間不間斷,也包括讀完一本再換另一本。胡適讀書自己規(guī)定:每日讀書不少于六小時。他還說“讀書非畢一書勿讀他書”。
錢鐘書的博學,歸功于他的博覽。他讀書所寫的札記,可以用汗牛充棟來形容,毫不夸張,他寫學術巨著《管錐編》時,所用的資料足有幾麻袋。
許多人說,錢鐘書記憶力特強,過目不忘。他本人卻并不以為自己有那么“神”。他只是好讀書,肯下功夫,不僅讀,還做筆記;不僅讀一遍兩遍,還會讀三遍四遍,筆記上不斷地添補。所以,他讀的書很多,也不易遺忘。錢鐘書的筆記大致分三類。
第一類是外文筆記(包括英、法、德、意、西班牙、拉丁文)。除了極小部分是他在打字機上打出來的外,其余全是手抄,筆記上還記有書目和重要的版本以及原文的頁數(shù)。他讀書也不忽略學術刊物。凡是著名作家有關文學、哲學、政治的重要論文,他讀后都做筆記,并記下刊物出版的年、月、日。
第二類是中文筆記。他把中文的讀書筆記和日記混在一起。這些筆記都附帶自己的議論,亦常常前后參考、互相引證。以后的筆記他都親自記下書目,也偶有少許批語。中文筆記和外文筆記的數(shù)量,大致不相上下。
第三類是“日札”。日札基本上是用中文寫的,雜有大量外文,有時連著幾則都是外文。不論古今中外,從博雅精深的歷代經(jīng)典名著,到通俗的小說院本,以至村謠俚語,他都互相參考引證,融會貫通,而心有所得?!豆苠F編》里,都是日札里的心得經(jīng)發(fā)揮充實而寫成的文章。
魯迅非常講究讀書方法。他在博覽群書的基礎上,形成了自己的讀書方法。
多翻法。魯迅說:“在手中,不管它是什么,總要拿來翻一下,或看一遍序言,或者讀幾頁內容。”書并不是放在櫥柜中了事,更不能寫上自己的姓名就算擁有了。書是要讀的,不管它是什么書,開卷有益。
跳讀法。魯迅說:“若是碰到疑問而只看那個地方,那么無論到多久都不會懂。所以跳過去,再向前進,于是連以前的地方都明白了。”讀書,誰都會遇到不懂的地方,如果固執(zhí)于一點,一味地死摳一字一句、鉆牛角尖,那么,就會因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甚至連這障目的“一葉”也弄不明白。晉代大詩人陶淵明說:“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p>
選讀法。魯迅說:“倘要看文藝作品呢,則先看幾種名家的選本,從中覺得哪部作品最愛看,然后再看這一作者的專集;倘要知道得更詳細,就看一兩本這個人的傳記,那便可以大略了解了?!?/p>
背書法。魯迅的背書方法與眾不同,他制作了一張小巧精美的書簽,上面寫有“讀書三到,心到、眼到、口到”十個工整小楷字。他把書簽夾到書里面,每讀一遍就掩蓋住書簽上的一個字。讀了幾遍后,就默誦一會兒,加強記憶。等把書簽上的十個小楷字蓋完,也就把全書背下來了。
馬一浮認為,讀書貴以“定心”。當下人們讀書,多以娛樂為主,故散心“瀏覽”,姑且求一樂矣。然而,要想深入閱讀,則非“定心”不可。馬一浮認為:“故欲讀書,先須調心。心氣安定,自易領會。若以散心讀書,博而寡要,勞而少功,必不能入?!?/p>
如果散心讀書,縱然有一時之歡娛,亦隨即遺忘,無甚效果,概其不能入心故也。只有用“定心”法,將精力聚焦于“某個問題”,方可有所收成。
“定心”讀書除了高效“聚焦”的作用外,還兼有“敬”的態(tài)度。對“書”持一種“敬”的態(tài)度,方可定心并涵泳其中,最終求得“悟”解。當然,馬一浮的對書之“敬”是有所指的,即對經(jīng)典著作存敬畏之心,且以“定心”讀之。倘若是那種“娛樂成災”的快餐書乃至垃圾書,則大可不必以“定心”去讀,亦用不著“敬”了。
馮友蘭先生的讀書方法,歸納起來是四字:精、解、知、明。
精,即“精其選”。讀書須有選擇,否則在茫茫書海中會迷失方向。可以把書分為要精讀的書、可以泛讀的書、只供翻閱的書三大類。究竟哪些書值得精讀?這要根據(jù)自己的專業(yè)來選定。一旦選定的書,就要認真地、扎扎實實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讀。
解,即“解其言”。讀書,尤其是讀古書,首先必須弄懂它的文字,因為文字是書的語言。語言有中外之分、古今之別。如果不攻破這道語言文字關,就看不見關里邊是些什么東西,光站在關外指手劃腳,那怎么行呢?
知,即“知其意”。讀書不能只注意字面上的意思,死讀書,而必須注意字里行間,要在文字以外體會它的精神實質。如果僅局限于語言文字,死抓住語言文字不放,那就成為死讀書了。
明,即“明其理”。讀書僅知其意還不行,還要明其理,才不至為前人的意所誤。只有做到這個程度,才算是把書讀活了。能夠用書而不為書所用,讀書就算讀到家了。因為意只是寫書人主觀的認識,而不一定完全符合客觀真理,所以讀書時要注意用客觀真理的標準來檢驗。
讀書之法本無一定之規(guī),以上諸說也只是供參考,不必拘泥。要想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讀書方法,還是要在廣泛閱讀的基礎上思考總結,加以內化。
(摘自七一網(wǎng)/《時代郵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