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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發(fā)現(xiàn)唐代席夔墓志的文學研究價值

2019-07-02 11:52:42
關(guān)鍵詞:墓志文學

楊 瓊

(浙江大學 中國語言文學系, 浙江 杭州 310028)

近期,浙江大學圖書館古籍碑帖研究與保護中心新征集到唐代詩人席夔墓志拓片一張。墓志原石長、寬均為60厘米,拓片長、寬皆為90厘米,志文楷書,共37行,滿行36字,全篇1 213字。志主席夔為中唐時期重要文學家,不僅有詩文傳世,而且與大詩人韓愈、白居易、元稹、劉禹錫等皆有過從,共同推進了中唐文學的發(fā)展。席夔的文學家世也非常值得我們重視,其祖父席豫為唐代著名文學家,官至禮部尚書。席豫外孫、席夔表兄李舟為唐代著名散文家、音韻學家,與其家世亦有關(guān)聯(lián)。墓志撰者陳諷為貞元十年(794)進士及宏詞科狀元,有文學作品傳世。墓志書者裴潾在中唐詩歌與散文創(chuàng)作方面都有較大影響,書法亦為時人所重,是文學與書法兼長的藝術(shù)家。因此,席夔墓志對于研究盛唐至中唐時期的文學具有重要意義?,F(xiàn)根據(jù)拓片將席夔墓志整理標點,就志文內(nèi)容結(jié)合傳世文獻,探討席夔的文學家世、文學成就,席夔與中唐文學的關(guān)系,墓志撰書者的文學創(chuàng)作情況兼及對墓志書法的討論。

一、 席夔墓志文字釋錄

唐故朝散大夫尚書司勛員外郎知制誥安定席君墓志銘并敘 葬之月贈中書舍人

朝議郎守尚書司勛郎中賜緋魚袋陳諷撰

朝議郎行左補闕裴潾書 朝議郎行萬年縣丞韓晤八分額

席夔的生平事跡,傳世文獻所載甚為簡略,《全唐詩》小傳僅寥寥數(shù)語:“席夔,貞元十二年宏詞及第,詩二首?!盵1]卷三六八,4146墓志的出土能夠解決有關(guān)席夔家世、生平與文學創(chuàng)作的很多問題。如席夔的表字,墓志記載其“字謨明”,可補史籍之缺。關(guān)于席夔的生卒年,《五百家注昌黎文集》卷一○《和席八十二韻》詩樊汝霖注曰:“按《諱行錄》:‘席夔,行八,貞元十年進士?!ㄔ⒅蜆诽煸娪性疲骸畬普a徂?!湎鹿{云:‘去年聞席八歿?!栽褪荒昱c之同掌誥,故有‘倚玉’‘吹竽’之句。十二年,夔卒?!盵2]卷一○,201以席夔卒年為元和十二年(817)。陶敏據(jù)元稹《酬樂天東南行詩一百韻》及白居易《東南行一百韻》二詩創(chuàng)作時間,推斷其卒年為元和十一年(816)[3]365。由墓志可知陶敏所論不誤。按墓志所載席夔享年五十,逆推其生年應(yīng)為大歷二年(767)。

二、 席夔的文學家世

席夔祖先為安定席氏。墓志云:“君之先,勞彰于世功,得姓籍氏,晉談之勛格諸侯,楚之功翼霸主,避名改氏,始為席焉。峴首之下,代稱名家。西漢徙豪杰于關(guān)中,始為安定人矣。廣、乘以名儒仕漢晉,衡、固以明略佐齊魏。素風旁流,清德下濟?!薄对托兆搿肪硪弧稹跋稀睏l:“本姓籍,晉大夫籍談之后也。談十三代孫瓌,避項羽名改為席氏。漢初,徙關(guān)東豪族,席氏后徙安定臨涇?!盵注]按,《元和姓纂》卷一○岑校曰:“‘瓌’字,《備要》一八作‘懷’,《類稿》五二引作‘瓌’?!?第1597頁)席夔墓志作“”,古同“瓌”,可知以“席瓌”為是。又“安定臨涇席氏”:“瓌十代孫廣,后漢光祿勛;元孫允,魏酒泉郡守。允元孫保,苻秦尚書左丞;生衡,晉建威將軍,寓居襄陽,仕南朝。四代衡孫固,歸后魏,湖州刺史、靖安公;元孫君懿,唐侍御史。懿曾孫建(侯)、渙、異、晉。建(侯),禮部尚書、襄陽文公。孫咎、夔。夔,中書舍人,生鴻?!盵注]按,《元和姓纂》卷一○岑校曰:“《舊書》一九○中,席豫,湖州刺史固七世孫。又《新書》一二八,豫字建侯,今《精舍碑》稱豫或建侯,《郎官柱》均稱建侯,蓋后來避諱,用其字也,此稱建不合,應(yīng)補‘侯’字?!?第1598頁)[4]卷一○,1597《周書·席固傳》:“席固字子堅,其先安定人也。高祖衡,因后秦之亂,寓居于襄陽。仕晉,為建威將軍,遂為襄陽著姓?!盵5]卷四四,798這段文字與墓志相印證,可知席夔先世在漢魏以后就代出名人,這在注重門第的中古時期是非常顯耀之事。

墓志又云:“曾祖承恩,皇朝湖州司士,贈左司郎中……祖豫,皇朝禮部尚書,贈江陵郡大都督,謚曰文……烈考袞,皇朝京兆府士曹。”其中曾祖席承恩、父親席袞皆未見諸史籍,可補史缺。席氏在西漢遷徙至關(guān)中,望出安定臨涇,后南下避亂,南北朝時在襄陽地區(qū)盛極一時。入唐后,官位不顯,至席夔祖父輩,方在文學、政治上展現(xiàn)影響力,《舊唐書·席豫傳》有“豫與弟晉,俱以詞藻見稱”[6]卷一九○, 5036,知席豫、席晉在當時皆為詩文名士。席豫的文學成就與其科舉、仕宦都頗有關(guān)聯(lián),更是影響席夔文學才能與立身行事的家世淵源。

席豫(680—748),字建侯,盛唐時期著名文學家。據(jù)《新唐書·席豫傳》記載:“長安中,舉學兼流略、詞擅文場科,擢上第,時年十六,以父喪罷。復舉手筆俊拔科,中之……俄舉賢良方正異等,為陽翟尉?!盵7]卷一二八,4467知其擅長文學,在科舉、制舉考試中表現(xiàn)不俗。席豫入仕后三遷中書舍人,與韓休、許景先、徐安貞、孫遜相次掌制誥,后又得韓休舉薦拜吏部侍郎,官終禮部尚書。史傳還記載節(jié)愍太子兵敗身亡后,安樂公主自請為皇太女,席豫挺身而出仗義執(zhí)言?!霸ピ?‘昔梅福上書譏后族,彼何人哉!’乃上疏請立皇太子,語深切,人為寒懼。太平公主聞其名,將表為諫官,豫恥汙诐謁,遁去。”[7]卷一二八,4467墓志言其“抗大節(jié)乎臲卼之邦”蓋指此事。

近年來新發(fā)現(xiàn)席豫撰寫的墓志又有四方:開元八年(720)《大唐故通議大夫沂州司馬清苑縣開國子劉府君(敦行)神道記》,題署“堂外甥大理寺丞席豫詞”[8]35;開元十年(722)《大唐故中散大夫守少府監(jiān)上柱國趙郡李府君(述)墓志銘并序》,題署“戶部侍郎席豫撰”[8]36;開元二十三年(735)《唐故京兆府云陽縣尉李君(滔)墓志銘并序》,題署“尚書吏部侍郎席豫撰”[9]170;開元二十八年(740)《大唐故太子少師贈揚州大都督昌黎韓府君(休)墓志銘并序》,題署“中散大夫守尚書左丞上柱國安定席豫撰”[10]。這四方墓志不僅補充了席豫的文章作品,同時也為其生平仕歷、交游關(guān)系提供了佐證以及系年線索。

席豫長于文學,詩文名動當朝?!度圃姟反嫫湓娢迨?,《全唐詩續(xù)拾》輯補二首,《全唐文》存其文三篇,加上新發(fā)現(xiàn)的四篇墓志,目前留存下來的詩文共有十四篇之多?!杜f唐書·席豫傳》:“玄宗幸溫泉宮,登朝元閣賦詩,群臣屬和。帝以豫詩為工,手制褒美曰:‘覽卿所進,實詩人之首出,作者之冠冕也。’”[6]卷一九○,5036可見席豫的詩歌作品為玄宗所稱道,在當時頗有影響力,唐人芮挺章《國秀集》就選錄了其《蒲津迎駕》《奉和敕賜公主鏡》兩詩[11]300-301。就現(xiàn)存詩歌來看,天寶三載(744)賀知章歸鄉(xiāng)入道,唐玄宗君臣于長安餞行送別,有《送賀秘監(jiān)歸會稽》三十余首,其中即有席豫一首。再如《奉和圣制送張說巡邊》《奉和圣制答張說扈從南出雀鼠谷》,同題唱和者有宋璟、蘇颋、韓休、賀知章、王丘、蘇晉、崔禹錫等著名文士,皆為玄宗宮廷中君臣唱和的活躍人物,加上張說、張九齡這樣的文壇領(lǐng)袖人物,形成了開元中后期最高規(guī)格的文士群體。宰相李林甫也有投贈歌作,即《秋夜望月憶韓席等諸侍郎因以投贈》,其中席侍郎即為席豫,韓侍郎應(yīng)為韓休。席豫的影響力還與他掌綸翰、典貢舉有關(guān),《新唐書·席豫傳》:“豫典選六年,拔寒遠士多至臺閣,當時推知人,號席公云。”[7]卷一二八,4468言其知人善任,使很多文士脫穎而出。如顏真卿兄弟曾為席豫所賞識,顏真卿《攝常山郡太守衛(wèi)尉卿兼御史中丞贈太子太保謚忠節(jié)京兆顏公神道碑銘》:“公諱杲卿……開元與兄春卿、弟曜卿、從父弟允南俱從調(diào)吏部,皆以書判超等,同日于銓庭,為侍郎席建侯所賞,翰林拭目焉?!盵12]卷三四一,1531又《新唐書·蕭穎士傳》:“蕭穎士……天寶初,穎士補秘書正字。于時裴耀卿、席豫、張均、宋遙、韋述皆先進,器其材,與鈞禮,由是名播天下。”[7]卷二○二,5767-5768知蕭穎士揚名亦與席豫等人的器重分不開。

席豫的文學才能和政治地位對其子孫輩的文學成長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席豫外孫、席夔表兄李舟為唐代著名散文家、音韻學家。李舟,字公受,官處州刺史,《全唐文》存文七篇,《新唐書·藝文志》載其《切韻》十卷,為《廣韻》所設(shè)韻部序次奠定了基礎(chǔ)。事詳梁肅撰《處州刺史李公墓志銘》,其中載其家世曰:“禮部尚書襄陽席豫,以大名謚文,實公之外祖?!盵12]卷五二一,2343李舟與杜甫、岑參、劉長卿等詩人往來頗多。乾元元年(758),李舟授弘文館校書郎,二年(759)告歸,迎母于荊州,杜甫作《送李校書二十六韻》相贈,岑參亦有《送弘文李校書往漢南拜親》詩。上元二年(761),李舟為浙東節(jié)度使、越州刺史杜鴻漸從事,劉長卿有《送李校書赴東浙幕府》《送李校書適越謁杜中丞》詩。后李舟解官,赴西川拜謁張延賞,劉長卿又以《送李七之笮水謁張相公》詩相贈。杜甫詩曰:“李舟名父子,清峻流輩伯。人間好少年,不必須白皙。十五富文史,十八足賓客。十九授校書,二十聲輝赫。眾中每一見,使我潛動魄?!盵13]卷六,462寥寥數(shù)句便點出了李舟的名聲早著以及對父子二人贊賞。李舟父李岑,官至眉州刺史,李舟《獨孤常州集序》云:“先大夫嘗因講文謂小子曰:‘吾友蘭陵蕭茂挺、趙郡李遐叔、長樂賈幼幾,洎所知河南獨孤至之,皆憲章六藝,能探古人述作之旨。’”[12]卷四四三,2001知李岑與蕭穎士、李華、賈至、獨孤及等皆為好友,其中蕭穎士嘗為席豫提拔,李舟父子在文人中的聲譽想必與席豫也頗有關(guān)系,故梁肅在敘述李舟家世時,專門提及了其外祖父。

由上可知,席夔祖父輩、同輩兄長皆以文學見長,活躍于當時的文人群體之中,往來者都是當時重要文人,這是席夔成為中唐重要文學家的家世淵源。

三、 席夔與中唐文學

席夔為貞元十年(794)陳諷榜進士,是年,知貢舉為戶部侍郎顧少連。呂溫《祭座主故兵部尚書顧公文》:“維貞元十年歲次甲申月日,門生侍御史王播,監(jiān)察御史劉禹錫、陳諷、柳宗元,左拾遺呂溫、李逢吉,右拾遺盧元輔,劍南西川觀察支使李正叔,萬年縣主簿談元茂,集賢殿校書郎王啟,秘省校書郎李建,京兆府文學李逢,渭南縣尉席夔,鄠縣尉張隸初,奉禮郎獨孤郁,協(xié)律郎蕭節(jié),奉禮郎時元佐,滎陽主簿李宗衡,前鄉(xiāng)貢進士鄭素等,謹以清酌之奠,祭于座主故兵部尚書東都留守顧公之靈。”[注]杜黃裳《東都留守顧公神道碑》載,顧少連“貞元癸未年十月四日,薨于洛陽崇讓里之私第”。見《全唐文》卷四七八,第2162-2163頁。貞元癸未年為貞元十九年(803),故呂溫所撰祭文中“貞元十年”(794)當有脫字,依“歲次甲申”,當為貞元二十年(804)。[12]卷六三一,2822席夔與柳宗元、劉禹錫等人皆為顧少連門生,此前又有貞元八年(792)龍虎榜韓愈等人及第,可以說席夔所處乃中唐科場風習和文學理念變革之際。從席夔現(xiàn)存文學作品和墓志的評價來看,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與其科舉、仕宦經(jīng)歷息息相關(guān);就其文學交往而言,所交者皆為中唐文壇扛鼎人物??疾炱湮膶W成就與文學交游,可以加深對席夔與中唐文學的認識。

(一) 席夔的文學成就

席夔的文學才能首先表現(xiàn)在科考方面,墓志云:“舉進士高第,登博學宏詞首科,游皰刃而撫羿彀,皆投虛命中,時論有國華人瑞之嘆?!必懺獣r期科舉復興,成為文人入仕的重要途徑。唐人有“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士”之說,言進士登第之難,而博學宏詞科每年錄取僅兩三人,席夔能得博學宏詞首科,故其文學才能應(yīng)在同時人之上。席夔現(xiàn)存作品亦以試帖詩和試帖賦為主。

《文苑英華》卷一八七所載“省試”詩中,存其《竹箭有筠》《霜菊》詩,皆為命題詠物之作,是試律詩主要題材。《竹箭有筠》有李程、張仲方同題詩,可對比參看:

共愛東南美,青青嘆有筠。貞姿眾木異,秀色四時均。

枝葉當無改,風霜豈憚頻。虛心如待物,勁節(jié)自留春。

鮮潤期棲鳳,嬋娟可并人??蓱z初籜卷,粉澤更宜新。(席夔)

常愛凌寒竹,堅貞可喻人。能將先進禮,義與后雕鄰。

冉冉猶全節(jié),青青尚有筠。陶鈞二儀內(nèi),柯葉四時春。

待鳳花仍吐,停霜色更新。方持不易操,對此欲觀身。(李程)

東南生綠竹,獨美有筠箭。枝葉詎曾凋,風霜孰云變。

偏宜林表秀,多向歲寒見。碧色乍蔥蘢,青光常蒨練。

皮開鳳彩出,節(jié)勁龍文見。愛此守堅貞,含歌屬時彥。(張仲方)[14]卷一八七,917-918

清徐松《登科記考》卷一四考證《竹箭有筠》是貞元十二年(796)博學宏詞科試題。從用韻來看,席夔、李程二詩押題中“筠”字韻,張仲方詩押題中“箭”字韻。其中席、李二詩句式如“青青嘆有筠”與“青青尚有筠”,“嬋娟可并人”與“堅貞可喻人”亦甚相似。李詩首聯(lián)便拈出詩旨,贊頌竹子堅貞品格,最后又以竹喻人,警示自身,砥礪節(jié)操。席詩落筆始終在對竹的描寫上,語言清麗,含蓄點出“有筠”之詩旨。就立意與內(nèi)容來看,三首詩頗為一致,都是優(yōu)秀的應(yīng)試之作?!端铡吩?,《文苑英華》收席夔與無名氏同題詩二首,亦歸于省試詩:

時令忽已變,行看被霜菊。可憐后時秀,當此凜風肅。

淅瀝翠枝翻,凄清金蕊馥。凝姿節(jié)堪重,澄艷景非淑。

寧祛青女威,愿盈君子掬。持來泛樽酒,永以照幽獨。(席夔)

秋盡北風去,律移寒氣肅。淅瀝降繁霜,離披委殘菊。

華滋尚照灼,幽氣含紛郁。的的冒空園,萋萋被幽谷。

騷人有遺詠,陶令曾盈掬。儻使懷袖中,猶堪襲余馥。(佚名)[14]卷一八七,918

二詩同題,押題中“菊”字韻,頗符當時試律詩的用韻規(guī)律,然為何時試題則無從考知。細讀之下,發(fā)現(xiàn)兩首詩不僅用韻一致,且有“菊”“肅”“馥”“掬”四處韻腳用字一致。創(chuàng)作手法上,頭兩聯(lián)都是直接破題點明季節(jié)和所詠之物,第三聯(lián)轉(zhuǎn)入嗅覺描寫,贊秋菊的馥郁芬芳,第四聯(lián)賦菊花盛開之景,最后兩聯(lián)都采用陶淵明摘菊盈把的典故,表達愿效陶潛高潔品格的志向。從用韻、用典、創(chuàng)作手法上分析,兩首詩頗為相似,席詩對仗尤為工整,如第三聯(lián)淅瀝對凄清,疊韻對雙聲,且皆從水部,實為佳句。

除了試律詩,席夔尚有三篇律賦,分別為《文苑英華》卷五《冬日可愛賦》,卷一○一《運斤賦》以及卷一一八《披沙揀金賦》。賦是唐代科舉考試中一項重要內(nèi)容,所試之賦是格律賦,要求對仗工整、用韻嚴格,以其難度大、標準高,成為決定能否及第的關(guān)鍵因素。受到進士科試賦的影響,律賦是中唐時期博學宏詞科的重點考察項目,但從博學宏詞科的地位來看,試賦的考察要求和評價標準應(yīng)比進士科試賦更為嚴格。從席夔現(xiàn)存的賦作來看,皆限定用韻。《登科記考》考定《披沙揀金賦》為貞元十二年博學宏詞科考題,尚有李程、張仲方、柳宗元同題同韻賦。貞元年間,試賦趨向成熟,涌現(xiàn)出大量的律賦名家,與席夔同題試賦的李程更是律賦大家。唐人趙璘《因話錄》便云:“李相國程、王仆射起、白少傅居易兄弟、張舍人仲素為場中詞賦之最,言程式者,宗此五人?!盵15]13席夔為當年博學宏詞首科,可知其律賦才能亦當不俗。

席夔留存詩賦皆有他人同題之作?!哆\斤賦》有獨孤授同題同韻之作。又沈晦《四明新本河東先生集后序》:“曾丞相家本,篇數(shù)不多于二本,而有邢郎中、楊常侍二行狀,《冬日可愛》《平權(quán)衡》二賦,共四首,有其目而亡其文?!盵16]附錄,1445知席夔、柳宗元皆有同題《冬日可愛賦》,只是柳賦已不存。陳諷貞元十年博學宏詞科考題有《冬日可愛》詩,席、柳二賦與該年宏詞科試帖詩同題,蓋為仿擬科考試題的練手之作。韓愈《答崔立之書》云:“及來京師,見有舉進士者,人多貴之。仆誠樂之,就求其術(shù),或出禮部所試詩、賦、策等以相示,仆以為可無學而能,因詣州縣求舉。有司者好惡出于其心,四舉而后有成,亦未即得仕。聞吏部有以博學宏詞選者,人尤謂之才,且得美仕。就求其術(shù),或出所試之文章,亦禮部之類。”[12]卷五五二,2474白居易《策林序》:“元和初,予罷校書郎,與元微之將應(yīng)制舉,退居于上都華陽觀,閉戶累月,揣摩當代之事,構(gòu)成策目七十五門?!盵17]卷六二,3436可見當時應(yīng)試文人圍繞科考試題擬作之風頗盛。

作為科舉選拔中的精英,席夔的仕歷與其文學才能息息相關(guān)。就傳世文獻和新出墓志所見,席夔的仕宦生涯十分簡單,“解褐授秘省校書郎”,校書郎是大部分文官的起家良選,也最為清貴。后歷父喪,守喪后任渭南尉,呂溫貞元二十年(804)作《祭座主故兵部尚書顧公文》時,席夔便在此任。墓志續(xù)言:“屬成均闋曹,時宰注意,除廣文館博士,且藉其名聲以弘典教。故相袁公之鎮(zhèn)滑臺也,首當命介之選,遷殿中侍御史內(nèi)供奉?!毕缭凇皶r宰”的推薦之下任廣文館博士。唐代廣文館乃教授學生六藝、詩賦以備進士之選的機構(gòu)。天寶九年(750)“秋,七月,乙亥,置廣文館于國子監(jiān),以教諸生習進士者”[18]卷二一六,7018。韓愈《請上尊號表》曰:“臣某言,臣得所管國子、太學、廣文、四門及書、算、律等七館學生沈周封六百人狀稱,身雖微賤,然皆以選擇得備學生,讀六藝之文,修先王之道,粗有知識,皆由上恩?!盵19]卷二九,2967可見廣文館對教授者的素養(yǎng)要求甚高,唐玄宗欽點的第一任廣文館博士鄭虔即詩、書、畫皆精妙,被譽為“三絕”的著名文人。由此亦可知席夔在進士文人中的盛名。“故相袁公”當為袁滋,《舊唐書·憲宗紀》載其鎮(zhèn)滑州為元和元年(806)至七年(812)[6]卷一四,419-444。袁滋為著名詩人元結(jié)內(nèi)弟,由元結(jié)薦引入仕,官至宰相。嘗奉使南詔經(jīng)石門關(guān)紀其行,今題記摩崖尚存,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袁滋擅長書法,《舊唐書》稱其“工篆籀書,雅有古法”[6]卷一八五,4831。中唐詩人權(quán)德輿、白居易、劉禹錫都有詩贈予袁滋。正因如此,他擔任地方長官,能夠辟召文人如席夔為其幕吏。

(二) 席夔的文學交游

席夔的文學交游十分廣泛,墓志撰者陳諷便是其故交,文中敘述了與席夔親密無間的友誼:“昔公丱歲與余有疇年之歡,均骨肉之愛,俱出蜀路,交臂文場,聲塵榮瘁,相為引重,同藉登第,聯(lián)曹校文,相臺推代,文昌同舍。理論之揣摩,翰墨之酬贈,清言在耳,華藻猶濕。公爰始感疾,余奉職刊文,涉旬間言,存歿永訣。良友長逝,可勝慟耶!”知二人曾同游蜀地,同登科第,為官之余常以詩文切磋。除墓志撰者陳諷,傳世文獻記載,與席夔交游者主要有韓愈、白居易、元稹、劉禹錫、陸暢等,皆為唐代享有盛名的重要作家。

韓愈與席夔的交往主要在元和年間。韓愈有《和席八十二韻》詩贈予席夔,席夔的原作則已亡佚。詩言“絳闕銀河曙,東風右掖春”,這首詩當是元和十一年(816)前后兩人同掌制誥時所作。開頭以“右掖”“春”交代了作詩的背景和時間,然后稱贊友人官聲及詩思,接著描述二人所見宮廷內(nèi)外的景物變換,引出起草詔令為皇帝出謀劃策的政事活動,又言“多情懷酒伴,余事作詩人。倚玉難藏拙,吹竽久混真”[1]卷三四四,3853,說明政事之余,兩人在中書省把酒言歡,賦詩唱詠。韓愈還以倚玉、吹竽自謙以襯托席夔的才能,對友人的贊賞之情溢于言表。

劉禹錫貞元九年(793)進士及第,據(jù)呂溫《祭座主故兵部尚書顧公文》,與席夔皆為顧少連門生,二人亦是故交。劉禹錫《答道州薛郎中論書儀》:“及謫官十年,居僻陋不聞世論,所以書相問訊,皆昵親密友,不容變更。而時態(tài)高下,無從知耳。前年祗召抵京師,偶故人席夔談,因及是事,乃知與十年前大殊。至有同姓屬尊,致書于屬卑而貴者,其紙尾言起居新婦,夔獨竊笑之而已,然猶不敢顯言詆之?!盵20]卷一○,277元和十年(815)劉禹錫承詔進京,與席夔相遇,談?wù)摃r下書儀失范之事,對席夔不敢顯言批判這一狀況,劉禹錫是頗不認同的。

同時,《嘉話錄》中的一條材料亦引發(fā)我們對席夔與韓愈、劉禹錫關(guān)系的思考?!短綇V記》引《嘉話錄》云:

韓愈初貶之制,舍人席夔為之詞曰:“早登科第,亦有聲名。”席既物故,友人多言曰:“席無令子弟,豈有病陰毒傷寒而與不潔?”韓曰:“席不吃不潔太遲?!比嗽唬骸昂我玻俊痹唬骸俺稣Z不當。”豈有忿責詞云“亦有聲名耳”。[21]卷四九七,4081

這段文字需要做進一步辨析?!都卧掍洝纺酥刑迫隧f絢所撰,其自序言此書是追記長慶元年(821)劉禹錫在白帝城的談話,故自名其書《劉公嘉話錄》。岑仲勉先生《唐集質(zhì)疑》對此條材料進行了考察,認為韓愈一生可稱貶官者乃貞元十九年(803)冬貶陽山令,元和七年(812)春自職方員外郎貶為國子博士,元和十四年(819)春貶潮州刺史。貞元十九年席夔任渭南尉,元和十四年席夔已卒,此制可能作于元和七年貶官之時,《元和姓纂》修于元和七年,已稱夔為中書舍人,然謂初貶,仍有未合之處[22]423。朱金城則認為,“韓愈貶潮州在元和十四年初,夔死已年余,豈能行制?《嘉話錄》所記有誤”[17]卷一六,973-974。將這段材料與韓、席二人的唱和聯(lián)系起來看,岑說以韓愈貶謫之制作于元和七年不甚合理,從墓志來看,席夔中書舍人一職乃是卒后贈官,且不說《元和姓纂》所載席夔官職有誤,元和十一年韓詩還盛贊席夔,則席行制應(yīng)在此后?!都卧掍洝愤@段記載塑造了韓愈心胸狹窄的形象,而其忿責對象則是自己欣賞的友人,初貶時間又與席夔知制誥時間不合,其真實性暫無從考證。

席夔與白居易、元稹的關(guān)系主要見于白居易《東南行一百韻》及元稹《酬樂天東南行一百韻》。白詩“去夏微之瘧,今春席八殂。天涯書達否?泉下哭知無”句下有原注曰:“去年聞元九瘴瘧,書去竟未報。今春聞席八歿。久與還往,能無慟矣!”[23]卷一六,1248訴二人往還多年,得知席夔去世消息,內(nèi)心悲慟,語言平淡真摯,情深意切。元稹《酬樂天東南行詩一百韻》“近喜司戎健,尋傷掌誥徂”句下自注:“今日得樂天書,去年聞席八歿?!盵1]卷四○七,4532此二句乃吊席八而作。

與席夔有交往者尚有詩人陸暢。《全唐詩》小傳曰:“陸暢,字達夫,吳郡人。元和元年登進士第,為皇太子僚屬,后官鳳翔少尹,詩一卷。”[1]卷四七八,544又席夔墓志云:“夫人吳郡陸氏,詹府司直位之女。江表偉望,柔嘉有芳?!眲t陸暢與席夔夫人皆屬吳郡陸氏,二人交游或與此有關(guān)。陸暢《成都贈別席夔》詩云:“不值分流二江水,定應(yīng)獨得且同行。三千里外情人別,更被子規(guī)啼數(shù)聲?!盵1]卷四七八,5543席夔墓志有“俱出蜀路”一句,知席夔與陳諷一起到過蜀地?!遁浀丶o勝》卷一五七:“三仙磨崖題名,在資陽縣三江鎮(zhèn)。碑云:貞元十四年十月十日杜錫、崔熊、席夔三人同游?!盵24]卷一五七,4273則其貞元十四年(798)在蜀,與陸暢的交往即在此間。又《唐詩紀事》云:“暢,字達夫,吳郡人。韋皋雅所厚禮。天寶時,李白為《蜀道難》以斥嚴武,暢更為《蜀道易》以美皋……后遇云陽公主下降,百僚舉暢為儐相詩,皆頃刻而成。暢謁韋皋,作《蜀道易》詩云:‘蜀道易,易于履平地?!薮笙??!盵25]卷三五,532-533知陸暢作詩迅捷,且以《蜀道易》聞名。陸暢與當時的文人交往甚廣。韓愈《送陸暢歸江南》首句便贊其詩名曰:“舉舉江南子,名以能詩聞?!盵1]卷三四○,3813孟郊有《送陸暢歸湖州因憑題(一作吊)故人皎然塔陸羽墳》:“昔游詩會滿,今游詩會空?!盵1]卷三七九,4252則陸暢、孟郊昔日與僧皎然、陸羽皆為詩友。姚合《送陸暢侍御歸揚州》、張籍《送陸暢》亦是贈別陸暢之作。就唱和而言,《全唐詩》尚載元和內(nèi)人《嘲陸暢》詩一首,又言為宋氏五姐妹之一的宋若華所作,而陸暢有《解嘲詩》相和。

四、 墓志撰書者的文學成就

席夔墓志題署“朝議郎守尚書司勛郎中賜緋魚袋陳諷撰”,文末署“朝議郎行左補闕裴潾書,朝議郎行萬年縣丞韓晤八分額”。其中撰者陳諷與席夔是同年進士,更是席夔的好友,書者裴潾則文學、書法兼擅。研究二人的文學成就對理解席夔的立身行事、交游情況以及墓志的文學價值亦有重要作用。

(一) 撰者陳諷

陳諷,《全唐文》小傳曰:“諷,貞元十年進士。歷官金部、吏部、司勛郎中?!盵12]卷六一四,2748陶敏《〈全唐詩〉作者小傳補正》又對其生平進行了補正,可參考[3]688-689。陳諷與席夔同年登第,且為當年狀頭,《廣卓異記》卷一九又言:“右按《登科記》,陳諷,貞元十年進士狀頭及第,當年中宏詞頭登科?!盵26]卷一九,581《文苑英華》存其《冬日可愛》詩一首,賦《新筑峨和城賦》《進善旌賦》《連理樹賦》三篇。其中《冬日可愛》詩為當年博學宏詞科試題,開頭四句云:“寒日臨清晝,寥天一望時。未消埋徑雪,先暖讀書帷。”[14]卷一八一,885描寫冬日之景,開闊清朗,于此讀書天氣,著實可愛。這樣的詩作當然與“博學宏詞”適相吻合,故能順利及第。與陳諷同年登科的庾承宣也留下了《冬日可愛》詩一首,可與陳諷詩比照參證?!哆M善旌賦》為當年博學宏詞科賦題,尚有李逢吉、范傳正、柳道倫、陳左流、竇從直等人同題賦,皆以“設(shè)之通衢,俾人進善”為韻。按《廣卓異記》記載,陳諷為宏詞頭科,其試賦自有過人之處。其《進善旌賦》曰:“示人有作,虛已無私。旌非善而罔進,國非賢而不厘。遵道員來,懋德音而親問;擇陰斯止,備獻替以陳詞。敷一德而見答,俾兆人而賴之。徒美夫因事立名,教人示信。略孤表以遙集,掩群才而得雋。無勞負笈而來,豈必系轅而進。”[14]卷六八,308反用典故,從“善旌”的對立面切入,提出對“非善之旌”“非賢之國”而言,臣子的進善不過是徒勞,人主只有真正做到善于納諫,才能為“進善”提供良好的環(huán)境,達到君圣臣賢的效果。除了上述詩賦,《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存陳諷所撰《故綿州西昌縣令河內(nèi)常府君(承)夫人河南史氏墓志銘并序》[27]756,署“孫婿將仕郎守秘書省正字陳諷述”,陳諷之所以能夠撰寫此志,是因為墓主之子常彩“謂諷業(yè)從文進,跡忝末姻,見托為銘”。墓志寫于貞元十一年(795)二月,此時陳諷已登宏詞科,釋褐任秘書省正字。席夔墓志署“朝議郎守尚書司勛郎中賜緋魚袋陳諷撰”,表明是陳諷晚期所撰墓志,為席夔撰寫墓志亦是出于故交友情。

(二) 書者裴潾

裴潾,聞喜人,元和初以蔭仕,累擢起居舍人,開成中官終兵部侍部。新、舊《唐書》有傳。裴潾擅詩文,就文章而言,《全唐文》卷七一三有其疏議三篇,為《諫信用方士疏》《請罷內(nèi)官復充館驛使疏》《曲元衡擅殺議》。據(jù)兩《唐書》本傳記載,憲宗好神仙不死之術(shù),令方士于宮中煉長生不老金丹,裴潾因?qū)憽吨G信用方士疏》極力諫阻,被貶為江陵令。新出土還有裴潾所撰的墓志銘四篇,分別為元和十年(815)《唐故汝州襄城縣尉崔府君墓志銘并序》,題署:“子婿征事郎殿中侍御史內(nèi)供奉河東裴潾撰?!盵28]889大和四年(830)《外姑唐故汝州襄城縣尉崔府君夫人鄭氏遷祔志》,題署:“子婿正議大夫守沙州刺史兼御史中丞上柱國賜紫金魚袋裴潾撰?!盵28]934元和十一年(816)《故陜州芮城縣尉李公夫人滎陽鄭氏墓志銘》,題署:“征事郎守左補闕裴潾撰?!盵8]326元和八年(813)《(上缺)上塔銘并序》,末署:“侄潾文?!盵29]1996志云:“□□□□□□□,河東聞喜人。”則撰文者為裴潾。就詩歌創(chuàng)作而言,《全唐詩》有詩十五首,為《前相國贊皇公早葺平泉山居暫還憩旋起赴詔命作鎮(zhèn)浙右輒抒懷賦四言詩十四首奉寄》以及《白牡丹》一首?!栋啄档ぁ吩娫诋敃r頗有聲名?!短圃娂o事》云:“長安三月十五日,兩街看牡丹甚盛。慈恩寺元果院花最先開,太平院開最后。潾作《白牡丹》詩題壁間。大和中駕幸此寺,吟玩之久,因令宮嬪諷念。及暮歸,則此詩滿六宮矣。”[25]卷五二,786除了詩文作品,裴潾還編纂了《大和通選》獻唐文宗?!短茣肪砣骸?太和)八年四月,集賢學士裴潾撰通選三十卷。”[30]卷三六,772《舊唐書》言此事曰:“(裴潾)充集賢殿學士,集歷代文章續(xù)梁昭明太子《文選》,成三十卷。目曰《大和通選》,并音、義目一卷上之。當時文士非素與潾游者,其文章少在其選,時論咸薄之?!盵6]卷一七一,4449此書現(xiàn)已亡佚。

裴潾與當時宰相兼文學家李德裕關(guān)系密切,其《白牡丹》以外的十四首四言詩都是開成年間寄贈李德裕而作,題注曰:“開成九年九月,相公以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九月十九日達洛下,安居于平泉別墅。潾輒述公素尚,賦四言詩,兼述山泉之美。未及刻石。其年十一月二十一日,除浙西觀察使,寵兼八座,亞相之重。十二月四日發(fā)赴任。開成二年,潾自兵部侍郎除河南尹,乃于河南廨中自書于石,立于平眾之山居。開成二年九月二十五日,河南尹裴潾題?!盵1]卷五○七,5765-5766知是詩當有開成二年(837)裴潾親自書寫的詩碑,惜未見于世。裴潾還為李德裕所編《太和辯謗略》作序,宋人陳振孫記其事云:“《大和辨謗略》三卷。唐宰相李德裕撰……集賢學士裴潾為之序?!盵31]卷五,159由此可見,裴潾無論是在中晚唐詩壇還是政壇上,都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

因裴潾是席夔墓志的書丹者,我們還要集中討論一下他的書法成就?!稌∈贰吩唬骸芭釢?,河東聞喜人,官至兵部侍郎。篤學,善隸書?!盵32]卷一○,278《書史會要》卷五:“裴潾,河東聞喜人,官至兵部侍郎。好直言極諫,書為時推。右晚歲行草,尤勝,當是其耿耿流于豪端者,故筆不病而韻自高耳?!盵33]卷五,698裴潾以隸書見稱,晚年的行草作品亦備受推崇。據(jù)史籍,裴潾書法作品甚多,除上文所及《白牡丹》題壁詩和贈李德裕詩詩碑,還有多方碑文。《寶刻叢編》有《唐諫議大夫溫府君碑》,署“唐牛僧孺撰,裴潾書”[34]卷四,247;《唐濟祠亭并詩》署“記朝陽之子蟠撰,詩李朝陽撰,裴潾書,鄭冠篆額”[34]卷五,263;《唐溵州刺史高承簡德政碑》署“唐王起撰,裴潾書,長慶中立”[34]卷五,265。《墨池編》可補《唐李眾碑》《唐鄭伸碑》《唐太子賓客呂元膺碑》《唐慶州刺史曹慶福修廟記》四篇?!读囍讳洝酚钟小短蒲ζ皆鲂藜覐R碑》《歙州刺史盧瑗碑》《義武節(jié)度大使贈司徒韓充碑》《趙公拜墓碑》四篇?!蛾P(guān)中金石記》卷四有華岳廟題名,署“參軍事裴潾等題名,貞元九年七月刻,潾行書,在華岳廟”[35]卷四,62。此外,《陶齋臧石記》有《□□和上塔銘》一方,下云:“右銘文既簡凈,而書法秀整。在河南《圣教序》平原《多寶塔》之間,致為可愛。石雖中斷,然全體完好,未損鋒芒?!盵36]卷二九,641據(jù)端方考證,書者亦是裴潾。裴潾書跡現(xiàn)已難得一見,新出土席夔墓志為楷書,從中可一窺裴潾的書法風范,這篇墓志的書法藝術(shù)與文學價值相得益彰,成為中唐墓志的重要篇章之一。

五、 余 論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席夔墓志是唐代文學產(chǎn)生環(huán)境的一個縮影,呈現(xiàn)出唐代文學產(chǎn)生與發(fā)展的四個重要層面,而這四個層面又是相互融合的。

第一,家世因素。席夔之所以能夠成為在當時具有一定影響的文學家,家世因素起了很大的作用。他的祖父席豫就是活躍在盛唐文壇上的一位詩人,詩文名重當朝,即如唐玄宗登朝元閣賦詩,群臣屬和,以席豫之作為工,受到了玄宗的褒美,以為“作者之冠冕”。席豫的文學成就對其族人、子孫與親屬都影響很大,其外孫李舟也是唐代著名散文家,杜甫、岑參、劉長卿都有送別李舟的詩作傳世。梁肅所撰李舟墓志銘在敘述家世時,專門突出其外祖:“禮部尚書襄陽席豫,以大名謚文,實公之外祖?!毕缂易迨来鷱奈臑楣?,席豫的文學成就與文壇地位是席夔成為文學家的家世淵源。

第二,科舉環(huán)境。有關(guān)唐代科舉與文學的關(guān)系,前賢述作頗豐,清人徐松所撰《登科記考》集唐代科第之大成,也是研究唐代科舉與文學的文獻淵藪;今人程千帆《唐代進士行卷與文學》考察了作為科舉風習之一的行卷風尚與文學發(fā)展的關(guān)系;傅璇琮《唐代科舉與文學》通過科舉展示唐代知識分子的生活道路與精神狀態(tài),進而探索唐代歷史、文學的風貌。這些著作都從較為宏觀的層面揭示了科舉與唐代文學發(fā)展的關(guān)系,而席夔墓志則為唐代科舉與文學研究提供了詳盡切實的個案。席夔本人進士及第,又登博學宏詞科,他的應(yīng)試詩賦都留存到現(xiàn)在,使我們看到了作為宏詞首科的詩賦面貌。席夔的祖父席豫也是進士出身,且早慧,后來既是重要詩人,又官至禮部尚書,成為集官僚與文學家于一身的士大夫,他進身的基礎(chǔ)就是科舉。此外,這篇墓志的撰者陳諷與席夔同年登第,又為宏詞科頭,其《冬日可愛》詩與《進善旌賦》也都傳留于今,成為我們考察科舉與文學關(guān)系的重要文獻。我們據(jù)呂溫《祭座主故兵部尚書顧公文》考察,與席夔同門者就有王播、劉禹錫、陳諷、柳宗元、呂溫、李逢吉、盧元輔、李正叔、談元茂、王啟、李建、李逢、張隸初、獨孤郁、蕭節(jié)、時元佐、李宗衡、鄭素等,這些也都是當時的文學家,大多數(shù)都有作品傳世。席夔墓志從一定程度上呈現(xiàn)了唐代文學得以發(fā)展與興盛的科舉環(huán)境。

第四,個人經(jīng)歷。當然,一個文學家的成長與成熟主要取決于其自身,也與人生經(jīng)歷有關(guān)。席夔墓志敘述他幼時的情況:“幼挺洵美,弱不好弄。夐澈風度,端莊襟靈。朗練孤映,蘭芳玉色?!边@是他能夠成為文人的基本素質(zhì)。而后再由科第出身,其應(yīng)試詩賦也是一生中文學創(chuàng)作才能最集中的展示?!笆诿厥⌒?,慨然有慕楊云、班固述作之志”,入仕以后,仍然以前代文人作為自己理想的目標。更為重要的是擔任了廣文館博士的官職,這一官職由玄宗時詩、書、畫“三絕”的鄭虔首任,開了賢者居館、重視國學的先河,故為廣文館博士者都是著名文人。席夔蒞任此職也與他的文學影響有關(guān),反過來也一定會促進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提升他的文學地位。最后又擔任了司勛員外郎、知制誥,更要參與朝廷政令發(fā)布,負責起草詔書制誥,注重當時鋪陳功業(yè)的時文。而席夔在撰寫制誥時能夠“推明勸誡,章敘淑慝,超然有兩漢之風”,體現(xiàn)出獨具個性的文章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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