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大學外國語學院 225000）

Alice Walker（1944-）是美國著名的黑人女作家，于1983年因《紫顏色》獲得普利策獎和美國國家圖書獎。Alice Walker關注黑人女性的掙扎和痛苦，致力于解放女性自由的事業(yè)。她被文學界稱為“黑人弗吉尼亞?伍爾夫”。

《紫顏色》采用第一人稱書信體的藝術手法，擺脫了男性主宰話語權的窘境，彌補了女性不在場的缺憾。雙向對話和雙向獨白取代傳統(tǒng)的單一線性，象征手法與多重敘事聲音的巧妙結合突破了傳統(tǒng)種族歧視文學敘述的單一性和乏味性。國內外學者已從解構主義、女性主義、敘事學、精神分析、后殖民主義、雙性人角度對《紫顏色》和Alice Walker進行了解讀，其立足點大都和女性的成長痛史息息相關。敘事聲音是指敘事作品中講述者的話語， 是敘述者講述故事的聲音。蘇珊?S?蘭瑟認為敘述聲音分為三類：作者型敘述聲音、個人型敘述聲音、集體型敘述聲音。個人型敘述聲音通常會有三個階段：隱私-半公開-公開狀態(tài)。此文以顏色敘事為出發(fā)點，將顏色賦予的象征意義和人物話語權緊密結合，合理闡釋黑人女性在一個社會性別主宰的世界中的對抗和掙扎及男女二元對立結構的解構。

一、紅色人格——索菲亞

紅色的本義是是三原色和心理原色之一。在西方，紅色象征激情和激進。它具有貶義色彩：有勇無謀和魯莽沖動。如see red發(fā)怒；red activities 激進活動；red in tooth and claw殘酷無情; red-blooded充滿活力的。

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黑人社會中，紅色人格的索菲亞英勇無畏。面對哈波父親的惡語相擊，索菲亞說：“我干嘛非要嫁給哈波不可？他吃的飯、穿的衣服，還不都是你買的”。面對市長夫人的邀請，索菲亞說：“他媽的，不好”。除此之外，索菲亞一生都在抗爭：與丈夫、舅舅、父親抗爭。她不因未婚先孕的身份而羞恥、不因卑微的身份而屈服。顯而易見，紅色性格喚醒了索菲亞的自我意識和身體意識。暴力是索菲亞在強編碼社會中立足的基本手段，當她的身體遭受控制和規(guī)訓時，言語相擊和武力反抗成為攻破奴役化狀態(tài)的有力武器，幫助索菲亞逃脫白人文化的監(jiān)視并掙脫男性集權社會強加在女性身上的社會期待。

紅色人格的索菲亞剛柔并濟。婚后，哈波對索菲亞拳打腳踢；索菲亞見認為沉溺在男權社會深淵中的哈波“無可救藥”，便果斷離家出走。在典型的黑人家庭里，女性生來就是男性的附屬物，女性話語必須被掩蓋甚至吞噬。自由獨立蕩然無存，任勞任怨和忍氣吞聲司空見慣。狹義上，索菲亞的離家出走是遠離男性毒手的一個舉措；廣義上，索菲亞的離家出走展示出自身的“女權意識”。逃離是紅色性格索菲亞表達內心意愿的一種外在方式，打破了黑人女性由來已久的“失語”狀態(tài)。索菲亞的個人型敘述聲音使自身成為故事中的“主角”，統(tǒng)籌著其他人物的物理和心理活動。索菲亞的敘述聲音包含著一種鋌而走險和離經叛道的反傳統(tǒng)意識，可以稱作是“唯我獨尊”的敘事主體形象。

索菲亞的無畏和激進與紅色的文化內涵相契合。索菲亞是紅色的化身，在面對男權高度集中的黑人社會中沒有選擇自我緘默而是奮勇挺身，發(fā)出屬于自己的敘述聲音。不論是生性野蠻還是離家出走，都是索菲亞強化自身敘述聲音的一種方式。

二、藍色人格——耐蒂

藍色的本義是紅綠藍光中的三原色中的一員。在西方，藍色象征沉穩(wěn)、理智、和諧。如警察制服以藍色為主；歐洲的貴族一般被稱為“藍色的血”；藍色與成就相關（blue ribbon優(yōu)秀）。

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黑人社會中，藍色人格的耐蒂頭腦理智，思維敏捷。耐蒂一直致力于反壓迫：面對繼父的貪婪，雖心生惶恐，卻蓄勢待發(fā)；面對 “某某先生”的利誘相逼，她誓死不從?！澳衬诚壬庇蛛y填，便脅迫兩姐妹分隔一方。在逃離路程中，“某某先生”仍不依不饒，快馬加鞭追趕。耐蒂竭力抗爭，試圖摧毀“某某先生”的敘述主體地位。此時迫于經驗自我不足及西麗的窘境，耐蒂的個人型敘述聲音仍舊處于半公開的狀態(tài)，受控于強勢的主流男權文化。

藍色人格的耐蒂敢于伸張正義，爭奪女性生存權利。耐蒂結識了塞繆爾夫婦，以傳教士的身份與他們前往非洲，傳授知識，以便地位卑微的黑人能夠意識到種族和性別的二元對立。傳教士的身份是藍色人格耐蒂的個人型敘述聲音公開化的催化劑，日積月累的知識儲備是必備條件。藍色人格耐蒂身為敘述者，把故事講給他人聽，跨越了性別和區(qū)域界限。自身即是故事的講述者又是經歷者，雙重身份使耐蒂的敘述聲音優(yōu)越于他人。

耐蒂的沉穩(wěn)理智與藍色的文化內涵相匹配。耐蒂是藍色的化身，在種族歧視嚴重的男權主義社會中，突破牢籠，成為敘述聲音的主體，成為黑人女性敘述者在場。耐蒂的個人型敘述聲音經歷半公開到公開的歷程在某種程度上要歸因于她特有的藍色人格。耐蒂的符號自我隨著時間的驛動得以確立。

三、紫色人格——莎格?艾弗里

紫色的本義是由溫暖的紅色和冷靜的藍色化合而成，是極佳的刺激色。在西方，紫色與帝王有關（born in the purple生在帝王之家），象征獨立和高貴；紫色與成功有關（Purple patch成功的時期）。在《紫顏色》中，紅色代表女性世界，藍色代表男性世界，男女世界的結合即是紫色。莎格是女性特征和男性特征的結合體，即“雌雄同體”。

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黑人社會中，紫色人格的莎格經濟獨立，“吸金”能力強于男性?！懊鄯渫鹾蟆鄙裢◤V大，善于唱歌作曲，在公眾場合演出。尤為重要的是將黑人生活融入到歌曲中，主題多為“贊揚黑人女性”和“黑人文化”其目的是揭露男權社會的丑惡。如特意為西麗填詞作曲，贊揚她的淳樸和無私。紫色人格莎格的公開演唱無疑不是表達女性聲音公開化的一種途徑，以有趣滑稽的方式撫平女性內心的印痕并試圖抹去男性集權的印記。莎格的“單刀直入”式的聲音是紫色人格所賦予的，避免了男性的蹂躪和強權的同時拓展了文本中女性的敘述聲音空間，將男性敘述聲音空間相對縮小化。

紫色人格的莎格身材火辣，不拘謹于傳統(tǒng)，著裝艷麗如紫色和紅色。在男權社會中，黑人女性的活動空間相對有限，社交活動被明令禁止。而“另類”莎格隨心所欲，打扮靚麗，游蕩世界。男性甚至包括女性都深深地迷戀上風情萬種的莎格。西麗說：“莎格?艾弗里是個女人，是我見過最美麗和最漂亮的女人”；艾爾伯特稱莎格為“最親愛的寶貝”。服飾是莎格發(fā)出聲音的一個“窗口”，衣著能夠能表達一個人的個性，而衣著顏色的變化是女性獨立的一個見證。除此之外，莎格大膽追求愛情，未婚生子，棄子不顧。莎格建構了以愛欲為中心的激進主體，沉溺于追求身體自由。自我意識的喚醒是前提，身體意識的喚醒并不能從根本上保證女性的話語地位。

莎格的獨立、高貴和超凡與紫色的文化內涵相契合。莎格是紫色的化身，是紅色人格索菲亞和藍色人格耐蒂的結合體。莎格將女性的個人型敘述聲音發(fā)揮到極致，服飾，歌唱，情欲無不是發(fā)出聲音的替代物?？杀氖牵癯蔀榱艘粋€沒有所指的能指符號，處于一種無所依附的游離狀態(tài)。

四、結語

《紫顏色》是一部女性敘述聲音專門講述女性所遭受的痛楚與煎熬的種族文學作品，跨越了膚色藩籬，打破了以往“男人主宰，女人從屬”的文學傳統(tǒng)，改善了黑人女性文學邊緣化的狀態(tài)。

從形式上來說，《紫顏色》是一個大拼盤，囊括了主要人物之間的書信，個人型內心獨白和對白。它同時將各種碎片化的情節(jié)和時刻聚合起來，再次拼貼，形成女性特有的話語權威。就內容而言，多重敘述聲音與言說主體的性格色彩同時并置，為女性話語權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天地。話語權是《紫顏色》的核心主題之一，是女性在父權社會中主體性地位的顯現(xiàn)。沒有話語權的女性就會成為一個“棄婦”?！蹲项伾穼㈩伾x予到每個人物身上，使每個人物的敘述聲音各具特色。紅色人格索菲亞的個人型敘述聲音處于一種半公開的狀態(tài)，暴力是其生存的路徑；藍色人格耐蒂的個人型敘述聲音經歷了半公開到公開的變化，知識儲備和意識覺醒是其生存的方式；紫色人格莎格的個人型敘述聲音處于一種公開的狀態(tài)，情欲是其立足的途徑。莎格的白人化致使自己成為一個徒有外表的“空殼”，其結果注定是失敗的。三位言說主體都在為內在或外在意識的喚醒而奮斗，只有兩者的結合才能保障女性敘述聲音的在場。

《紫顏色》采用獨特的敘事視角——顏色敘事，使書中人物變得更加飽滿。其創(chuàng)作靈感來源于Alice Walker自身及家人，作者認為傳教士和殖民化是密不可分的，意識同化比領土掠奪更加恐怖。然而作者只是將美國黑人社會作為一個縮影，呼吁全世界正在被壓迫的個體拿起武器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