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 時鵬壽
“犯了錯沒人敢管”是學生的悲哀,請把懲戒權還給老師
學生犯了錯,老師當然得管,否則就是失職。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教師該不該有懲戒權,卻成了莎士比亞式難題,反復被提及,卻一直無解。今年全國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邢臺學院文學院教授陳鳳珍建議,為了使學生少犯錯誤健康成長,讓教師擺脫管與不管的兩難境地,使中小學校學生管理進入正常軌道,有關教育的法律法規(guī)中應該包含教師在必要時候行使教育懲戒權的條文。
一時間,懲戒權這個話題,再次成為公眾討論的熱點。
能否賦予教師懲戒權,先要厘清懲戒的含義。這個詞之所以敏感,是因為人們習慣性地把懲戒和懲罰甚至體罰相混淆,一旦提起,腦回路就會跳轉到民國或更久以前的畫面——一位身著長馬褂的私塾先生,手里拿著戒尺,遇到調皮搗蛋的學生,就會掄起來打。汪曾祺在《我的初中》一文中回憶他的初一、初二國文老師高北溟先生時有過這樣的描述:高先生教書很嚴,學生背不出來,是要打手心的。汪曾祺的堂弟挨過多次打,因為他小時候極其頑皮,不用功。后來,這位堂弟發(fā)奮讀書,成了著名的心臟外科專家。舊時代的戒尺是暴力的代名詞,但辭海對懲戒的解釋是“懲治過錯,警戒將來”,也指引以為戒,即以過去的失敗作為教訓。可見,懲戒重視的是結果,體罰則是規(guī)訓的過程和手段,二者之間有著本質的區(qū)別,談懲戒即色變大可不必。
所謂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僅就懲戒的方式而言,有口頭提醒、背誦課文、寫檢討甚至告知家長等等,用體罰來管教學生簡單粗暴,是最低級最懶惰的選擇,會造成兒童的身體傷害,在其心里留下難以彌合的陰影,還會滋生社會戾氣。網(wǎng)上曾瘋傳一段視頻,一位初中老師因20年前動手打人,被成年后的學生以暴制暴攔路掌摑,該男子在被抓后承認自己打人有錯,但指稱老師也有責任,足見體罰貽害之深。
隨著未成年人權利保護意識的提升,被誤認為體罰的懲戒逐漸遠離校園,加上有些家長對學生過度保護,輿論對少數(shù)老師不當教育行為的過度渲染,造成老師該管而不敢管。最極端的案例是“老師罰學生,警察抓老師”:一名女學生遲到老師讓其罰站幾分鐘,身為派出所副所長的父親,就驅警車直入學校,將株洲縣育紅小學三年級某班教師帶走并關入審訊室7小時。當教師因管教學生而要為自己的人身安全擔憂時,懲戒教育自然就成了禁區(qū)。
無論是家庭還是學校教育,最完整的方式是獎懲并舉,該表揚的表揚,該修正的修正。所以,問題的關鍵不是該不該懲戒,而在于如何把握懲戒和體罰的邊界,怎樣獲得家長的理解、認同和支持,以消除誤會,減少阻力,贏得信任,達成最佳的教育效果。去年底,常州市局前街小學力排眾議,醞釀推出懲戒制度,為此,專門召開了由教師、心理學專家、法律界代表,以及學生和家長參加的聽證會,論及的懲戒方式包括批評、加倍勞動、取消部分特權、沒收、靜坐、誦讀、隔離、陪讀等八種。此舉在社會上產(chǎn)生強烈反響,獲得很多家長的肯定,為家校聯(lián)合推進懲戒教育回歸校園提供了很好的樣本。
懲戒沒錯,體罰不該;賞識可以有,管教不能少。教師法明確規(guī)定,教師有教育的權利,學校有處分的權利。懲戒作為教育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和義務教育法以及未成年人保護法規(guī)定的“不能對學生實施體罰和變相體罰”并不矛盾。賦予教師懲戒的權利與義務,首先必須明確其目的是糾正“熊孩子”的不良行為,最終使學生全面健康成長;重點要糾正公眾對懲戒的認識偏差,明確懲戒的事由、方式、程序等,同時要尊重孩子的人格,具體考慮未成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并和家長及時溝通,增進共識。此外,懲戒還要在有效的監(jiān)督之下實施,或請家長配合完成,確保其合情、合理、合法,不被濫用。
好的教育集教書和育人于一體,好的老師要做到寬嚴相濟。曾經(jīng)被一篇題為《希望你能遇見一位手持戒尺、眼中有光的老師》的文章徹底感動,作者是一位懷有深愛的母親,她不贊同“暴力喂養(yǎng)”的棍棒教育,更反對變態(tài)兇殘的體罰教育,但支持有理有度的懲戒教育。這位媽媽告訴她剛剛入學的孩子:對你要求嚴厲的老師,你不要心生敵意,反而要心懷感激。因為,只有負責的老師才會頂著種種壓力和風險,去苦口婆心或大動干戈地管教你。他期待你成才變好,才如此出力不討好。這是傳道授業(yè)的悖論,也是為人師者的深情……如此真誠的文字,道出了很多父母的心聲,贏得了廣泛共鳴。
教不嚴,師之過。如果教師不敢管,不想管,定會增加家長的煩憂,更是學生的悲哀。把懲戒權還給老師,是對教師負責,也是對家庭和未來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