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丹

（福建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7）

美國著名的教育家和哲學家馬修·李普曼（Matthew Lipman）創(chuàng)立的兒童哲學作為一門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應用哲學，被認為是各學科學習的重要手段之一。科學作為一門重視客觀真理的學科，與哲學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當前在小學科學的課堂教學中，融入兒童哲學教育，不僅有利于兒童對科學知識的掌握和應用，而且能幫助兒童從小養(yǎng)成哲學思考的習慣?？茖W與兒童哲學的有機結合已被視為是學科發(fā)展的一個新方向。科學學科本身一直處于變革之中，如何讓小學生更好地走進科學學科，對每一位科學學科的教學科研人員和授課教師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筆者認為，若將李普曼教授提出的兒童哲學融入、滲透到小學科學之中，從而讓兒童哲學切實地走進課堂，定會收獲頗豐。

一、科學與哲學之間的聯(lián)系

（一）科學源于哲學

關于科學，或者說自然科學，將其追根溯源，就要回到哲學的問題上。多數(shù)人認為科學與哲學是相互獨立的，而且這種獨立是涇渭分明。科學是經(jīng)過客觀的實踐、檢驗得出結論的一門學科，而哲學是人們認識世界的一種思維方式，一是“做”，一是“思”。這么說來，二者真可謂楚河漢界。但事實并非如此。蔡元培曾說：“治自然科學者，局守一門，而不稍涉哲學，而不知哲學即科學之歸宿，其中如自然哲學一部，尤為科學家需要；治哲學者以能讀懂古書為足用，不耐煩于科學之實驗，而不知哲學之基礎不外科學，即最超然之玄學，亦不能與科學全無關。”［1］可見，科學在不斷發(fā)展的歷史進程中，便已與哲學有著不可磨滅、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翱茖W脫胎于哲學母體，而且在17世紀科學革命后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內還被稱為自然哲學?！保?］哲學（Philosophy）是“愛智慧”的意思，而科學的傳統(tǒng)正是對智慧的追求；哲學是為了追求真知，而科學正是通過可靠的方式獲得真理。可見，科學源于哲學。

（二）科學需要哲學的解釋、指引與批判

正如愛因斯坦和海森伯所言：“哲學是其他一切學科之母，她生育并撫養(yǎng)了其他學科?！保?］哲學是從世界的整體出發(fā)，對基本和普遍問題進行研究解釋；科學從局部對事物進行探索、實踐?？茖W上的那些有悖于傳統(tǒng)的結果需要哲學為其辯護與解釋。愛菲斯學派的代表人物赫拉克利特提出的邏各斯學說認為“世間萬物都是永遠處于變動之中，而這種變動是按照一定的尺度和規(guī)律進行的”。達爾文在1888年對科學進行定義：“科學就是整理事實，從中發(fā)現(xiàn)規(guī)律，做出結論”。由此可以認為，科學需要哲學的指引，它更是哲學的延續(xù)。哲學家馬赫曾說：“哲學家并未打算解決一個、或七個、或九個宇宙之謎；他們僅僅帶頭消除妨礙科學探究的假問題（False Problems），而把其余的問題留給實證研究。我們只為科學研究提供否定的法則……”［4］哲學具有思辨的思維、批判的精神，經(jīng)得起批判的事物往往距離真理更近?？茖W正是不斷沿著探求真理的道路前行的。

（三）小學科學與兒童哲學

小學科學這門課程的最終目的是要培養(yǎng)學生的科學素質，從科學知識、科學方法、科學態(tài)度以及科學精神四個方面著手。它的潛在目的是希望學生能保持自己的好奇心與求知欲望，在掌握科學知識的同時能養(yǎng)成嚴謹?shù)目茖W態(tài)度，對一切事物抱有批判的精神。這與李普曼的兒童哲學（P4C）的核心理念：通過“做哲學（Do Philosophy）”來激發(fā)、促進兒童的批判性思維、創(chuàng)造性思維這一思想精髓不謀而合。此外，小學科學作為一門開放性的課程，它需要培養(yǎng)學生的科學探究精神?！读x務教育小學科學課程標準（2011版）》（以下簡稱《新課標》）指出：須保持學生與生俱來的好奇心，使他們具有創(chuàng)新精神和實踐能力。同時，要使學生善于思考和分析，能聽取不同意見，要敢于大膽質疑，具有開拓創(chuàng)新的勇氣（批判精神）。［5］“兒童哲學旨在尊重兒童獨特的思維方式和特征的基礎上運用符合兒童探究需要的文本，通過意義對話、提問、哲學探究培養(yǎng)學生批判的思維能力、創(chuàng)新思維能力和關懷思維能力”，［6］兒童哲學倡導的理念正是培養(yǎng)兒童的批判精神及創(chuàng)新能力。可見，小學科學學科和兒童哲學二者可謂是殊途同歸。

二、小學科學課堂滲透兒童哲學教育的價值

在小學科學課堂教學中滲透兒童哲學教育有助于培養(yǎng)學生的創(chuàng)新精神和批判性精神。兒童哲學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為兒童學習而創(chuàng)立的哲學，它的實踐模式“探究群體”主要是以對話的形式為主導，在“探究群體”中，兒童與兒童之間通過對話來交流各自的想法，批判性地整合大家的觀點來完善自己的結論。小學科學課堂中，教師與學生的交流與溝通、學生與學生之間的交流，能夠很好地運用這一點。

小學科學學科作為一門實踐性課程，其科學方法的掌握是十分必要的，而科學方法的獲得與科學知識是不可分割的，科學知識可以作為一種工具來輔助形成科學方法，但不論在知識獲得或是方法形成的過程中，都必須秉承科學態(tài)度，也就是科學精神?？茖W精神是一種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它應該是作為一種信念：追求真理，去偽存真?？茖W是不斷發(fā)展的，所以科學中獲得的真理是相對的，它是反復的并需要不斷地驗證。那么，學生應該要具有批判的精神，不能輕易相信任何結論或者所謂的真理，要明白永恒的真理并不存在?！翱茖W知識強調的是確定性，而科學精神強調的卻是不確定性，強調科學精神就是強調懷疑的、批判的和創(chuàng)新的精神?！保?］哲學倡導的思辨精神，與科學精神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兒童哲學并非要教會兒童什么是哲學，而是讓兒童以他們的好奇天性為出發(fā)點，學會“使用哲學”，目標是培養(yǎng)善于思考，敢于質疑的人，使兒童保持對事物追根究底的良好品質。筆者認為，所謂兒童哲學即將哲學觀念、哲學思維融入到兒童早期學習中，從小培養(yǎng)兒童的哲學精神、哲學氣質，能夠使兒童在學習中勇于批判、敢于創(chuàng)新、善于反思，過上一種富有哲思味道的有意義的人生。這也正是小學科學課堂滲透兒童哲學教育的價值所在。

三、小學科學課堂滲透兒童哲學教育的方法——以人教版三年級科學上冊第四單元水和空氣為例

誠然，中國的小學科學課程的核心理念是全面提高每一位學生的科學素質，保持學生與生俱來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養(yǎng)成勇于求真的科學精神。但是，由于教師的教學觀念轉變較慢以及學科的教學方式過于單一等問題，小學科學的教學過程中，在學生開拓精神和科學探究的開發(fā)上所取得的成效尚不明顯。這些問題可以通過將兒童哲學滲透到小學科學來解決，但是如何將兒童哲學與小學科學進行有機結合，這是目前困擾大多數(shù)相關研究人員的問題。課堂教學是學校教育的核心部分，學生對知識的掌握程度和運用能力大部分源于課堂教學中，而一堂成功的課堂教學，離不開教師充分的課前準備與合理的教學環(huán)節(jié)設計。下面以教學流程的形式展示一種課堂教學與兒童哲學有機結合的模式。

課前準備和教學環(huán)節(jié)設計涵蓋了科學教學與兒童哲學結合的總體框架，筆者以此作為主線，以人教版三年級科學上冊第四單元水和空氣的內容為例，進一步從教材內容的哲學元素分析和教學實驗活動課設計兩個方面來探討小學科學課堂滲透兒童哲學教育的方法。

（一）依托教材內容，提煉哲學精神

通過對教材內容的學習來激發(fā)兒童的思維能力，可以促進兒童的智力發(fā)展。小學科學的教材內容中蘊含了豐富的哲學教育資源，這是培養(yǎng)學生的批判思維和創(chuàng)新精神的有效載體。可見教師對教材內容中哲學元素的挖掘是非常必要的，而科學與哲學的界限并不清晰，那么區(qū)分教材中的科學問題和哲學問題也就成了一大難題，正確區(qū)別二者需要掌握以下兩個關鍵點：（1）相比科學問題，哲學問題沒有統(tǒng)一的答案或結論，亦沒有對與錯之分，具有開放性；（2）哲學問題超越事實與物質本身，帶有主觀色彩，相比追求絕對的答案，更注重思考本身。因此，筆者認為教師在備課環(huán)節(jié)中哲學問題的提出可以從兩個取向出發(fā)：形而上學以及認識論取向和價值論取向。下面以人教版三年級科學上冊第四單元“水和空氣”的內容進行舉例，分析其中蘊含的哲學內容。（見表1）

表1 與水和空氣相關的哲學內容分析

從表1可以看出，科學教材中蘊含著各式各樣的哲學內容，藉此引發(fā)哲學思考。因此，教師要善于挖掘、利用教材中的哲學教育資源，以發(fā)展學生的思維技能及創(chuàng)新意識。在實際教學中，教師可以依據(jù)教材中的實際教學內容，設計合理的問題，從而激發(fā)學生的思考，但是也要了解學生的實際知識能力，提倡在日常教學中采用設計梯度問題，使學生逐步深入了解學習的內容，循序漸進。與此同時，在教學過程中要鼓勵學生大膽猜測，將心中所想所思說出口。

（二）在科學實驗中滲透兒童哲學，培養(yǎng)學生的自主探究能力

科學實驗是小學科學教學中的主要學習形式，學生在實驗操作中直觀地獲得結果，兒童哲學的滲透是為了讓學生在得到結果的同時可以思考。學生親身參與實驗過程，手腦并用，引導學生積極主動思考，提出問題并解決問題，培養(yǎng)學生的思維能力，逐步形成質疑、反思的科學思維習慣。

兒童哲學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應用哲學，將兒童哲學教育滲透到小學科學實驗中，有助于培養(yǎng)學生的實驗探究能力。探究群體是兒童哲學教育的核心思想及實踐模式，而在小學科學實驗過程中需要培養(yǎng)兒童的自主探究能力，筆者認為可以運用兒童哲學的探究群體促進學生之間的合作與交流，從而學會善待批評，同時也學會分享、互助及接納他人的看法。探究群體的展開可以遵循以下步驟：1.教師把事先準備的材料呈現(xiàn)給學生，讓學生進行思考；2.學生提出自己思考后提出產(chǎn)生的疑問；3.根據(jù)學生的疑問確定最終探究的問題；4.學生之間相互合作，共同探討；5.達成共識，并進行總結和延伸。下面我們以人教版三年級科學上冊第四單元第一課的內容“對水的觀察”的實驗活動課為例，設計一堂與兒童哲學教育相結合的實驗課。

教學實驗活動課設計

實驗目標：使學生對水的存在形態(tài)、基本特點以及水的價值有深刻認識

一、實驗前期準備：

1.實驗材料：水、食用油、任何一種飲料（如牛奶）、石頭、木頭、鐵塊以及足夠數(shù)量的黑色塑料袋子。

2.學生進行分組，并且每個小組配有實驗所需的材料。

3.教師將自己準備的與水相關的資料和圖片呈現(xiàn)給學生，并讓學生對水的了解程度以及自己目前存在的疑惑自由發(fā)言。

二、實驗過程：

1.讓學生開始動手操作，分別把準備的水、食用油、牛奶、石頭、木頭、鐵塊裝入不同的黑色塑料袋并進行密封。

2.小組長負責將這些袋子隨機打亂次序，然后各組學生可進行觀察和思考并相互討論，猜測水在哪個袋子里，同時說出自己的依據(jù)是什么？（可以得出水的某些性質特點）

三、實驗的總結：實驗結束后，教師可針對實驗過程和結論對學生進行提問：實驗中準備的物質，哪些是比較難以辨別的，為什么？

教師可以進一步將問題延伸：

水是怎么來的？

水有形狀嗎？

價值是什么？

水有價值嗎？水的價值是什么？

哲學關鍵詞：價值的定義、相對與絕對

四、實驗的延伸：

根據(jù)以上教師的引導，學生們可以選擇一個主題再進行探討，教師必須參與到學生的討論過程中。

五、課堂總結與反思

今天的實驗活動課主要探討的問題是什么？經(jīng)過實驗以及同學之間的討論，我們收獲了什么？

由上述的實驗設計可以看出，實驗過程中以學生為主體，教師作為從旁者，在合適時機對學生進行哲學方面的教育引導，這不僅可以讓學生通過合作，探究得出事物的基本特征，更有助于將學生的思考上升到哲學層面——如事物的價值思考以及對價值的理解。

課標中的實驗探究能力即是“行動能力”，在實驗過程中，學生不應是一個被動的“旁觀者”，而應該是一個主動的“行動者”，應該讓學生通過自主操作實驗，從而探究、求證實驗結果，而教師通過在旁關注學生的操作過程，明白每個學生操作的不足，總結學生們的操作失誤。這是個“雙贏”的過程，學生學習相關科學知識的同時養(yǎng)成嚴謹?shù)目茖W態(tài)度和科學精神，而教師直觀地了解學生的長處和不足，利于以后設計有針對性的教學方案。

總之，兒童哲學在中國雖然還未形成一門專門的學科，但其核心理念對于兒童的智力發(fā)展、思維能力培養(yǎng)有不可估量的作用。此外，科學教育的發(fā)展尚處于摸索階段，一切有助于科學學科發(fā)展和成型的舉措都應加以倡導。兒童哲學對小學科學，乃至整個中小學教育的影響，有望成為新一輪課程改革的方向和趨勢，小學科學滲透兒童哲學教育不僅能幫助兒童從小養(yǎng)成哲學思考的習慣，更有利于國家和社會培養(yǎng)聽、說、讀、寫、思、行的新一代。兒童哲學倡導的哲學素養(yǎng)能夠培養(yǎng)出有良好文化判斷力、價值判斷力、道德判斷力的人。筆者亦相信哲學的批判精神及邏輯思維方式能讓每一位兒童更好地認識自己、認識客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