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靜
今天,我們習(xí)慣了坐在椅子上圍成一桌吃飯,但古人并非如此。
秦漢時期,人們沒有椅子,都是席地而坐,但是他們的坐與我們今天區(qū)別很大,更類似于現(xiàn)在的跪。就餐時,古人穿著寬大的衣服席地而坐:兩膝相并,雙足在后,腳心斜后上,臀部落在腳跟上。腳下是席,席下鋪筵。席和筵都是坐具,區(qū)別是筵長席短,筵大席小。筵一般用較粗的料如蒲、葦?shù)?,尺寸較寬大;席一般用較細(xì)的料,尺寸較窄小,周邊多以絲帛圍綴。此外,每人面前都有一張比膝蓋高一點的輕巧小桌,稱為“食案”,案上放食物,飯菜與酒都是一人一份,各吃各的。
《史記·項羽本紀(jì)》中記載了一場充滿刀光劍影的“鴻門宴”,向我們傳達(dá)了宴會實際的就餐隋況:項王、項伯東向坐,范增南向坐,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這五人便是一人一案?!绊椙f舞劍,意在沛公”,如果項王、沛公等人圍坐一張食床的話,項莊的劍不僅會危及項王,還要越過范增才能剌向沛公。聰明的范增絕不會做如此安排,而每人一張食案,分坐于不同方向,中間就有足夠的空間讓項莊、項伯舞劍。
一人一案的用餐模式一直持續(xù)到南北朝時期?!蛾悤ば煨⒖藗鳌酚涊d,國子祭酒徐孝克陪侍陳高宗宴飲時,并不曾動一下筷子,可宴會結(jié)束后此人食案上的食物卻減少了。原來,徐孝克偷偷藏起食物帶回去孝敬母親了。一時傳為美談。這也只有在人各一份的情況下才能“悄悄”發(fā)生。
唐代之后,中國的飲食方式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在這一變革中起關(guān)鍵作用的,正是今天看來十分尋常的椅子。
隨著中原地區(qū)和少數(shù)民族逐漸融合,文化交流增強,少數(shù)民族日常使用的桌、椅先后進(jìn)入中原地區(qū)。一般認(rèn)為,中原地區(qū)的高足坐具源自張騫通西域后傳入的胡床。這個“床”并不是真的床,而是類似于我們今天的小馬扎?!按病泵嬗美K帶交叉貫穿而成,可以折疊。宋末元初史學(xué)家胡三省曰:“胡床,即今之交床,隋惡胡字,改日交床,今之交椅是也。”及至魏晉南北朝時期,少數(shù)民族大量涌入內(nèi)地,胡床日興,各種樣式的椅子、凳子和坐墩也越來越多。這些家具與中原地區(qū)從前流行的日常家具最大的區(qū)別在于高度——胡桌、胡椅有腿,比中原地區(qū)原來的家具要高,垂足而坐自然比以前的跪坐要舒服得多。
到了唐代,杌、椅、床、榻等高足坐具逐漸取代了原來的座席。到了宋代,跪坐和盤腿坐都已消失,垂足坐成為中國人標(biāo)準(zhǔn)的飲食坐姿。在張擇端的名畫《清明上河圖》中,可以看到北宋都城東京(今河南開封)餐館里擺放的都是大桌高椅。在《東京夢華錄》一書里,作者也清楚地寫道:“凡酒店中,不問何人,止兩人對坐飲酒,亦須用注碗一副,盤盞兩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指新鮮蔬菜)碗三五只……”這明明白白地指出,宋代食客已經(jīng)圍著一張桌子、在一個盤子里吃菜了。
在小說《水滸傳》“智取生辰綱”的情節(jié)中,我們也看到,吳用說服阮氏三雄時,四個人一道吃飯就是“鋪下四雙箸,放了四盤菜蔬,打一桶酒放在桌子上”,又“把牛肉切做兩盤”,放在桌上大快朵頤。雖然《水滸傳》寫的是北宋時期的事情,但作者施耐庵實際生活在元明之際,他筆下的飲食方式也和今天無甚差異了。我們可以確定這個時候中國人早已形成了家家戶戶圍成一桌,共同享用飯食的習(xí)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