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繡程 黃杰龍 王旭 王立群
摘 要:“地方政府+專業(yè)合作社+村集體+貧困戶”合作脫貧模式是建立在精準扶貧背景下,一種以市場為基礎同時嵌入政府主體的新脫貧模式。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該模式具有顯著脫貧作用,但現(xiàn)階段在脫貧成果分配過程中還存在較大的完善空間:(1)地方政府發(fā)揮的引導作用明顯,但其實際收益遠低于理論收益,應建立補償和獎懲等配套機制來提高地方政府積極性;(2)專業(yè)合作社作為風險主要承擔者,其實際回報已經高于其理論收益,對不合規(guī)的合作社應進行規(guī)范和淘汰;(3)村集體在合作脫貧中邊際貢獻最大,但其實際收益遠低于其理論收益,村集體經營管理能力急需提高;(4)貧困戶在脫貧中屬于弱勢群體,雖然多數(shù)已達到脫貧的基本標準,但在利益分配過程中仍處于被動地位,貧困戶的利益保障機制急需建立,以此來鞏固脫貧成果。
關鍵詞:精準扶貧;連片特困區(qū);嵌入式;合作脫貧;利益分配
中圖分類號:F304.4;C912.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19)05-0081-07
引 言
按照現(xiàn)行扶貧標準,截止到2013年底我國還有8 249萬農村貧困人口[1],盡管各地開展了各類扶貧項目,但許多扶貧項目粗放“漫灌”,針對性不強,不僅增加了地方政府的財政壓力,也增加了貧困戶對政府的依賴性,使地區(qū)經濟更難發(fā)展。農村脫貧的宗旨是,不僅要保證農村經濟總量的增長,更要保障貧困戶基本利益的實現(xiàn),這隱含著以脫貧為目標的農業(yè)生產是極具外部性的。因此,若簡單延用市場主導的“企業(yè)+專業(yè)合作社+農戶”合作脫貧模式,對于資源環(huán)境有限的連片特困區(qū)域而言,整體脫貧的目標是很難實現(xiàn)的,甚至還面臨著脫貧成果被龍頭企業(yè)截獲或被合作社內部核心成員控制的風險[2]。對此,2014年1月中央提出了政府嵌入式精準扶貧的思想,意在市場機制下,借助地方政府職能進行協(xié)調幫扶,充分發(fā)揮市場和政府兩種機制協(xié)同效應,實現(xiàn)合作脫貧的目標[3-5]。自此之后,地方政府紛紛響應,試圖利用有限自然資源孕育出自身造血主體,打造適合本土的經濟增長點。截至2016年底,我國農村貧困人口已降至4 335萬人,可見宏觀上精準扶貧確實效果顯著[6]。但針對這種政府嵌入合作脫貧的微觀問題探討還比較缺乏,特別是對這種模式脫貧效果如何以及主體利益分配所存在哪些問題都是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7]。
因此,本文圍繞合作脫貧模式主體及該模式下的主體利益分配機制展開討論,從理論上分析政府嵌入式脫貧模式形成,合作脫貧主體的行為特征,以及主體利益分配原則,通過案例驗證實踐中政府嵌入式的脫貧效果,并借助合作博弈中夏普利值對該脫貧模式下主體利益分配所存在的問題進行分析,并提出相應的措施建議。
一、政府嵌入式合作脫貧理論分析
(一)政府嵌入式脫貧模式形成
已有的合作模式中,以 “企業(yè)+專業(yè)合作社+農戶”為核心的模式已經相對成熟[8-9],其主要參與者有龍頭企業(yè),專業(yè)合作社和農戶。三者因各自的利益,通過契約達成合作同盟關系,共同創(chuàng)造合作剩余,進而對合作剩余進行再分配,實現(xiàn)共贏目標。該模式長期有效存在關鍵在于合作收益的創(chuàng)造以及分配。然而,貧困地區(qū)受資源短缺等因素的限制,多數(shù)生產經營活動無法形成足夠的合作剩余,導致以盈利為目標的其他市場主體難以自發(fā)參與其中,“企業(yè)+專業(yè)合作社+農戶”所形成的同盟體也就無法獨立穩(wěn)定地存在。除此之外,貧困地區(qū)由于信息閉塞和鄉(xiāng)村權力結構的固化,以村干部為代表的體制性精英和以私營業(yè)主為代表的社會精英往往壟斷了相關扶貧資源,進而侵占相應脫貧成果,導致該模式脫貧作用被嚴重削弱。
而政府嵌入式合作脫貧模式是在已有的以市場主導的合作脫貧模式基礎上衍生出的新模式,合作主體由既有的市場主體和地方政府及村委會(或村集體經濟組織)共同組成,構成以“龍頭企業(yè)+地方政府+專業(yè)合作社+村委會(或村集體經濟組織)+貧困戶”的合作脫貧同盟體(見圖1)。其本質區(qū)別是貧困區(qū)地方政府和村委會(或村集體經濟組織)有針對性地對農業(yè)生產進行主動性幫扶。這種精準嵌入式干預,不僅能及時優(yōu)化經營環(huán)境,提供生產經營所需的外部條件;同時還能兼顧合作剩余公平合理的分配,充分考慮貧困戶的切身利益,保障脫貧目標順利實現(xiàn)。
(二)政府嵌入式合作脫貧主體行為分析
在政府嵌入式合作脫貧模式下,雖然各主體之間形成了合作關系,但各個主體因職能和角色不同,其行為動機也有所差異。因此,如何保障各主體行為不偏離合作脫貧的目標,就成為合作脫貧中的核心問題。
地方政府作為合作脫貧模式下的攻堅實施者,其行為的深度和力度與當?shù)孛撠毸俣群唾|量緊密相關。通常情況下,地方政府是不以自身盈利為目標的,其行為的動力主要來源于上級政府的政績壓力,所采取的脫貧方式可分為兩種:一種是自上而下式的被動輸血脫貧模式,依靠的是上級撥款轉移性支付;另一種是自下而上式的基層主動造血脫貧模式,依靠的是各類產業(yè)推動發(fā)展。兩種方式各有利弊,相比而言,以市場主導的第二種模式更具優(yōu)勢。但從以往脫貧經驗來看,由于市場機制自身存在缺陷,要想實現(xiàn)精準脫貧的目標同時保證脫貧效果的可持續(xù)性,政府有效嵌入市場就必不可少。而其中的關鍵點在于地方政府嵌入后如何繼續(xù)保持市場各相關主體的主觀能動性,以及如何合理平衡市場參與主體利益關系。因此,在新合作脫貧模式下,如何對地方政府行為進行優(yōu)化將對脫貧起到決定性作用。
專業(yè)合作社作為一種獨特鄉(xiāng)村組織形式,通常由村里能人帶頭成立,其行為受經濟利益驅使。本質是在不改變家庭聯(lián)產承包經營的基本制度下,依靠契約對勞動力和資本等生產要素進行融合,從而創(chuàng)造盡可能多的經濟效益。在市場條件有限的貧困區(qū),專業(yè)合作社作為農村重要的經濟體,其造血功能就更加重要。通常貧困區(qū)專業(yè)合作社是在地方政府幫扶下和獲取外來企業(yè)的訂單后,與村委會(或村集體經濟組織)簽訂一系列契約,并依靠村委會(或村集體經濟組織)組織協(xié)調與貧困戶形成互助聯(lián)合關系,從而對農村有限的閑置勞動力和土地資源進行整合,以實現(xiàn)生產經營這一目標。在這一過程中,合作社對于貧困區(qū)脫貧而言,作用是雙向的:一方面是代表村集體與市場對接獲取大額產品訂單,引入有效需求;另一方面是向內部貧困戶提供就業(yè)和交易等服務,創(chuàng)造充足供給。其行為不僅與村集體的整體利益掛鉤,還關乎著貧困戶的個人利益。因此,如何管理和規(guī)范貧困區(qū)的合作社,同時維持其長期可持續(xù)性經營就成為脫貧攻堅的重點環(huán)節(jié),這直接關系到全體貧困戶的脫貧進程。
村委會或村集體經濟組織二者都是農村最基層管理主體,區(qū)別在于村集體經濟組織是農村集體經濟制度的主要組織形式,而村委會則是村民自治制度中主要組織載體。在法律上兩者雖被視為獨立組織,但在農村脫貧實踐中發(fā)揮的作用相似,因而本文將二者視為同一主體(下文統(tǒng)稱村集體)。以往貧困區(qū),多數(shù)村集體因自身很難有創(chuàng)造額外經濟收益的機會,脫貧作用微乎其微;而在政府嵌入式新合作脫貧模式下,村集體作為新合作脫貧模式中各主體間重要的銜接主體,其決策、管理和監(jiān)督作用得以充分發(fā)揮:一方面協(xié)助合作社調動著貧困戶協(xié)作積極性,一方面協(xié)助地方政府保障著貧困戶基本利益。其潛在收益渠道也隨之增加:一是來自地方政府資金和項目支持,二是來自合作社支付的租金,三是來自村民選票支持。因此,如何保障其利益實現(xiàn)也成為該模式順利運行的基礎條件之一。
貧困戶作為直接扶貧對象,是整個利益同盟體存在的根源,其自身行為宗旨是為了增收。貧困戶的致貧原因雖是復雜的,但多數(shù)貧困戶所存在的認知缺陷和行為能力不足卻是相似的,其綜合勞動力素質不高所導致生產力水平低,就決定了貧困戶要想提高生活水平必須依靠其他主體的幫扶[10]。相比過去被動幫扶而言,政府嵌入式新合作脫貧模式下,貧困戶按照地方政府和村集體規(guī)劃組織,加入合作脫貧利益同盟體后,貧困戶主動性將得到更好地提升:一方面通過流轉出閑置土地獲得入股分紅,另一方面利用閑暇就近打工賺取工資,將獲得更多的增收空間,其收入高低就成為脫貧成效的標尺。因此,在實踐過程中,如何保障貧困戶這一弱勢群體基本利益的順利實現(xiàn),是脫貧最終落腳點。
除上述四類主體外,在新合作脫貧模式中,外來龍頭企業(yè)作為既定市場需求方,通常以固定訂單合同參與經營,也是推動農村經濟發(fā)展重要主體之一,但因其沒有直接承擔扶貧義務,因此,后文在考慮脫貧貢獻作用和利益得失過程中,不將龍頭企業(yè)視為脫貧利益分配同盟體中一員(見圖2)。
(三)政府嵌入式合作脫貧主體收益分配分析
在理清合作脫貧模式和主體行為關系后,政府嵌入式的合作脫貧同盟體能否持續(xù)存在,關鍵在于主體之間利益分配的公平合理性。根據(jù)亞當·斯密《國富論》第一部分中論述的觀點,一切價格都是由工資、地租以及資本利潤組成,且在生產經營中每一種生產要素投入都應獲得相應回報,這一點對于合作脫貧模式下主體收益分配也同樣適用。主體行為動機雖然各不相同,但在稟賦條件有限的情況,主體之間通過資源融合和分工協(xié)作來提高生產效率,進而對合作剩余公平合理再分配依然是該利益同盟體的核心。而公平合理利益分配基本原則就是主體所獲得利益應與主體理論貢獻相對應。尤其是對貧困戶而言,其實際分配利益須不低于其理論貢獻水平且不低于脫貧標準的前提下,脫貧利益同盟體才具脫貧作用。反之,如果貧困戶實際收益低于其理論貢獻水平,甚至未達到脫貧的底線,脫貧收益就存在被其他主體截獲的可能。實踐中這種現(xiàn)象時有發(fā)生,造成這一現(xiàn)象因素有很多,而貧困戶往往由于自身文化基礎薄弱和消息不對稱等因素,對分配不公也只是采取接受或隱忍的態(tài)度。
對此,本文進一步對政府嵌入式合作脫貧模式中主體利益分配改進方向進行探索。在假設地方政府、專業(yè)合作社、村集體和貧困戶都處于理性狀態(tài)下,建立政府部門、專業(yè)合作社、村集體和貧困戶理論利益分配模型,進而對比分析各主體在合作脫貧中理論收益和實際收益分配差異性。基于公平前提,筆者認為合理的理論收益分配比例應由邊際貢獻比例和風險分擔比例兩方面決定,即理論收益分配比=f(邊際貢獻比、風險分擔比),所遵循的原則應是邊際貢獻越大者理論分配收益越高,風險分擔越多者理論分配收益越高,兩者權重各占一半[11],且只有貧困戶的實際收益分配大于理論收益分配同時大于脫貧的標準,該脫貧模式才具有真正脫貧效果。
首先設地方政府、專業(yè)合作社、村集體和貧困戶形成利益同盟體后,總收益為X,政府方a、合作社b、村集體c和貧困戶d邊際貢獻值分別為φ1(ν),φ2(ν),φ3(ν),φ4(ν),利用夏普利值計算局中人i邊際貢獻為:
二、實證分析
(一)案例簡介
為驗證當前政府嵌入式合作脫貧模式實際脫貧效果,本文以呂梁嵐縣沙棘產業(yè)基地為例進行分析。該縣轄4鎮(zhèn)8鄉(xiāng),167個行政村336個自然村,總面積1 512平方公里,林業(yè)用地120余萬畝,總人口17.8萬,農業(yè)人口15.4萬,作為國家14 個連片特困區(qū)之一,既是國家扶貧開發(fā)重點縣,也是生態(tài)脆弱區(qū)治理重點縣。截至2016年末,全縣有90個貧困村、31 776貧困人口。據(jù)實地調查和資料顯示,2016年4月,當?shù)孛志G化有限公司出資300萬元承接建設別樣紅扶貧攻堅造林專業(yè)合作社。該社于2016年在縣政府的幫扶下,借助新一輪退耕還林工程,向蛤蟆神村村集體流轉2 254畝超過25度的陡坡退耕山林地經營權,流轉價格為每畝每年50元,共涉及農戶137戶413人,其中貧困戶61戶171人,主要用于中蒙雜交雌一號沙棘種植。期間,合作社一方面與外來龍頭企業(yè)高原圣果沙棘制品有限公司簽訂訂單合同,規(guī)定企業(yè)以市場價每噸8 000元固定凍果價格進行全收購;另一方面與農戶之間簽訂契約,規(guī)定退耕農戶在國家退耕還林補貼政策結束后,以利潤分紅+保底收益的方式,可獲得不低于土地實際經營利潤6%的分紅以及每年每畝不低于50元保底收益,同時規(guī)定向村集體支付每年每畝10元的管理費,用于村集體日常工作開展。自此該地區(qū)各脫貧主體間已形成典型的地方政府+專業(yè)合作社+村集體+貧困戶的利益同盟體,因而具有極強代表性。
(二) 模型建立及參數(shù)設定
為對比分析該合作脫貧案例中各主體理論收益與實際收益存在的差異性,本文對各主體利益關系及參數(shù)進行如下設定:在合作同盟體形成前,嵐縣政府a的扶貧資金主要來自上級撥款;合作社b由于缺少扶持,生產規(guī)模以及品種都極其受限,故其收益可視為資本機會成本;村集體c在合作前也不具備任何盈利渠道,故其收益視為0;貧困戶d在合作前只能獲得最低保障維持生計,收益近乎為0。除此之外,主體之間還有(a,b)、(a,c)、(a,d)、(b,c)、(b,d)、(c,d)、(a,b,c)、(a,b,d)、(a,c,d)、(b,c,d)等10種組合模式,其對應收益分別如下:
1.V(a,b)=L1,在只有地方政府a與合作社b的聯(lián)盟中,政府與合作社之間不存在供求關系。所以這個聯(lián)盟中總收益為政府撥款和合作社的資本固定收益。
2.V(a,c)=L2,在只有地方政府a與村集體c的聯(lián)盟中,政府與村集體之間很難形成單純的生產關系,獲得收益只能是上級退耕補貼。
3.V(a,d)=L3 ,在只有地方政府a與貧困戶c的聯(lián)盟中,政府與貧困戶之間存在幫扶關系,政府通過向農戶直接發(fā)放救助金進行幫扶脫貧工作,但是由于沒有村集體的組織協(xié)調,貧困戶很難自愿參與政府的各項工作,所得收益也是來自政府脫貧撥款。
4.V(b,c)=L4,在合作社b、村集體c或貧困戶d三者中聯(lián)盟中,并不存在規(guī)模生產關系,利益聯(lián)盟的總收益也只是合作社的資本固定收益。
5.V(b,d)=L5,對應收益同上。
6.V(c,d)=L6,除了貧困戶基本農業(yè)收入,連片貧困區(qū)村集體與貧困戶收益都近乎為0。
7.V(a,b,c)=F1, 在地方政府,合作社和村集體同盟中,由于貧困戶的缺失,脫貧利益同盟將無法形成,脫貧任務將很難實現(xiàn),但合作社可以參與政府造林工作,從而獲得相應補貼。
8.V(a,b,d)=F2, 在地方政府,合作社和貧困戶同盟中,由于村集體的缺失,土地流轉工作很難進行且貧困戶的利益很難得到保障,因而合作社在地方政府幫扶下也只能進行非規(guī)模經營,與貧困戶只能形成簡單雇工關系,合作社依舊只能獲得造林基本補貼,而貧困戶可以獲得參與工程的直接補貼。
9.V(a,c,d)=F3, 在地方政府,村集體和農戶的利益同盟中,由于合作社的缺失,很難形成規(guī)模經營和有序管理,只能通過政府轉移支付進行扶貧,主要收入來自國家退耕直補。
10.V(b,c,d)=F4, 在合作社、村集體和貧困戶同盟中,由于政府的缺失,生態(tài)保護和貧困戶脫貧的工作很難雙贏,與一般生產無異,獲取基本收益。
而在政府嵌入形成新的合作脫貧模式后,每畝沙棘產量在m斤,除去成本后,每畝凈收益在Q元左右。其中地方政府既不參與出資也不參與分紅;合作社在前期投入資金I元基礎上,將獲得除固定成本外的所有收益;村集體作為協(xié)作方,雖不直接參與資金投資,但向合作社收取固定費用作為管理成本T元/畝;貧困戶(無論數(shù)量多少或以什么方式參與)均視為一個博弈方,其參與合作后主要以土地(土地產出機會成本)分紅和勞動力回報為主,分別為p和k。具體參數(shù)見表1,數(shù)據(jù)全部來源于實地調研和政府報告。
(三)結果及結論
依據(jù)上述表1參數(shù),測算多個組合收益見表2。
由表3計算結果可知,從脫貧邊際貢獻來看,貢獻率由高到低依次為村集體、貧困戶、合作社和地方政府。村集體的貢獻率最高,這符合我國農村實情,也佐證了貧困戶行動力的缺失下,要想脫貧必須以集體方式的觀點;從風險承擔比例來看,合作社作為主要出資人承擔了主要風險,其次貧困戶以有限土地出資承擔部分風險,地方政府和村集體因并未直接出資并列最后,這也驗證了合作社造血功能的重要性。綜合二者來看,理論收益分配比例由高到低的排序為合作社、村集體、貧困戶和地方政府。在每年每畝可獲得2 000元穩(wěn)定收益前提下,理論上地方政府每年應獲得151.81元經濟收益,專業(yè)合作社應獲得1 187.11元經濟收益,村集體應獲得336.66元經濟收益,貧困戶每年應獲得324.41元的分紅。由此進一步計算,該合作社共流轉2 254畝土地,涉及137戶,每戶可實現(xiàn)5 337元的經濟收益。貧困戶收入水平將遠超脫貧標準。由此看來,該縣在政府嵌入后通過合作脫貧,前景十分可觀。若能長期可持續(xù)生產經營,完全可實現(xiàn)全縣脫貧的目標。
然而從收益分配來看,還有值得反思的地方。對于地方政府而言,雖不以自身效益為首要目標,但目前并沒有直接參與經濟利益的分配,若不進行相應的補償和獎勵,長此以往將會影響地方政府嵌入積極性和精準性;對合作社而言,雖說其理論貢獻最大理應分配最多,但通過對比發(fā)現(xiàn),合作社實際收益遠超過其理論收益,因而對于合作社而言,當前重要的不是一味的補貼,而是對合作社生產經營和盈余分配規(guī)范監(jiān)督;對于村集體而言,村級財力積累也將更好地促進村民脫貧,而當前村集體實際獲得遠低于理論水平,因而,如何對村集體經濟收益進行保護也是值得重視的;對于貧困戶而言,在合作脫貧模式下,其理論上合理收益為324元左右,而實際獲得分紅標準為120元,兩者差異較大,盡管算上打工額外收入,多數(shù)貧困戶已經達到戶均每年3 260元的脫貧標準,但未能滿足前文所提出的實際收益大于理論收益的假設,因而為使貧困戶能合理享受脫貧成果,有必要建立向貧困戶傾斜的利益分配制度。
三、政策建議
依據(jù)上文研究發(fā)現(xiàn),嵐縣作為連片特困區(qū)精準扶貧試點區(qū)域,在縣政府的帶動下,將退耕還林工程和野生沙棘林改造結合起來,已積累了諸多合作脫貧經驗?;诖?,為保證政府嵌入式脫貧模式的可持續(xù)性和防止返貧現(xiàn)象的發(fā)生,本文認為在后續(xù)配套工作中,可做如下改進以期更加精準:
1.建立對基層政府補償和獎勵機制,提高基層政府嵌入脫貧的積極性。由于貧困地區(qū)多數(shù)生產經營活動存在市場失靈,基層行政管理主體嵌入就必不可少,其行為主觀能動性對脫貧進程影響極大。只有在地方縣政府科學指導和合理監(jiān)管下,對經營項目和經營主體進行嚴苛選擇,才能有效降低合作經營的風險和不確定性,實現(xiàn)穩(wěn)定脫貧。因而,為進一步提高地方縣政府嵌入實效性,應建立對地方縣政府脫貧工作補償和獎勵機制,對于連續(xù)取得顯著脫貧成果的單位,上級政府依據(jù)其幫扶成效進行掛鉤式補償和獎勵。
2.加快建立合作社管理淘汰機制,培育吸納其他新型農業(yè)經營主體。合作社作為農業(yè)經營風險主要承擔者,在脫貧過程中發(fā)揮著主要造血功能,但由于以往多數(shù)合作社只為享受國家優(yōu)惠政策,套取政府獎勵資金,并不具備經營能力,成了名副其實的“掛牌社”或“空殼社”。因而,為進一步加強貧困區(qū)發(fā)展的造血主體,一方面,針對這類不具備實質性脫貧作用的市場主體,地方縣政府應當及時進行嚴格管控,對違規(guī)的合作社要進行強制淘汰,以免侵占扶貧資源和脫貧成果。另一方面,對帶動貧困戶脫貧成效明顯的合作社或其他新型農業(yè)經營主體,應要給予適當培育空間和政策支持,以吸納更多其他類型市場主體參與脫貧工作。
3.培訓和提高貧困區(qū)村集體財力積累能力,防范農村集體經濟損失。村集體自身財力積累也是深度解決貧困地區(qū)村集體和無勞動能力的老弱病殘貧困戶家庭增收問題的重要措施之一,但往往因為各級政府重視程度不夠,導致集體經濟發(fā)展受限甚至利益損失。因此,在開發(fā)利用林地等生態(tài)資源時,地方政府應給予村集體財力積累等相關意識的培訓和指導,并敦促村集體負責人對經營風險提前做好防范。若發(fā)現(xiàn)市場主體有違反法律法規(guī)約定的,地方政府應協(xié)同村集體及時糾正,確保資源合理利用,同時對資產不良、經營不善、發(fā)生經營風險的經濟主體,地方政府應輔助村集體直接收回,重新選擇其他經營主體進行合作。
4.建立動態(tài)長效性分配機制,優(yōu)先保障貧困戶基本權益。在市場參與的新合作脫貧模式中,地方政府終極目標是幫助貧困群眾增收脫貧,但由于市場競爭機制所帶來的缺陷,地方如何克服市場缺陷保障貧困戶基本所得就成為政府精準性的重要體現(xiàn)。因此,地方政府在組織符合條件的經營主體與鄉(xiāng)(鎮(zhèn))、村主動對接時,除了依據(jù)公平、公開、自愿的基本原則簽訂合作合同外,特別對貧困戶收益分配方法和分配標準應根據(jù)貧困戶貧困程度優(yōu)先考慮,并依據(jù)市場價格呈動態(tài)變化來制定,從而保障這類弱勢群體利益長期不受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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