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文， 付 軍

(北京市鄉(xiāng)村景觀規(guī)劃設(shè)計工程技術(shù)研究中心)

水磨村園林和自怡園的主人是清代初期的明珠家族，納蘭明珠(1635—1708年)，字端范，滿洲正黃旗人，康熙十六年(1677)至二十七年(1688)任武英殿大學(xué)士，位居宰相，權(quán)傾朝野。長子納蘭性德(1655—1685年)，原名成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康熙十五年(1676)進士，擔任康熙皇帝的一等侍衛(wèi)。次子納蘭揆敘(1675—1717年)，字愷功，號惟實居士，官至左都御史。三子納蘭揆方(1679—1707年)，字正叔，其妻為禮親王代善曾孫和碩康親王杰書第八女，揆方身為和碩額駙(郡馬)，其待遇與公爵同。

水磨村園林和自怡園是康熙前期的明珠家族在海淀暢春園附近建造的兩座著名園林，由于缺乏確切的史料記載，它們兩者的關(guān)系和位置在學(xué)者中長期存在不同意見，成為北京園林史研究中爭論的焦點之一。本文在張寶章、賈珺以及曹汛、焦雄等先生研究成果的基礎(chǔ)上，通過更多的文獻研究以及實地調(diào)查，獲得了新的進展。

一、水磨村園林

水磨村歷史悠久，建成于清代康熙年間(1662—1722年)以前，它位于今天清華大學(xué)校園西北側(cè)，為海淀區(qū)青龍橋街道辦事處水磨社區(qū)。揆敘和師友的詩作中談到，水磨村有一座園林，由于這座園林與明珠家族另一座園林(自怡園)距離不遠，幾位詩人經(jīng)常來往于這兩座園林之間。在他們的詩作中，這兩座園林有時會交替出現(xiàn)，因此，必須細致分析某一詩作在詩集中前后的作品，同時聯(lián)系友人當時的詩作，才能正確理解其中傳達出的時空信息，否則就會誤認為這兩座園林是同一座園林。時至今日，學(xué)者們并沒有看清楚水磨村園林的本質(zhì)，不知道水磨村園林是明珠家族早于自怡園建成，并且規(guī)模很大的一座園林。

1)前人認為水磨村園林就是自怡園。從嘉慶五年(1800)的戴璐開始，學(xué)者們認為明珠家族的水磨村園林就是自怡園。嘉慶五年，戴璐在《藤陰雜記》中記載：“明太傅珠自怡園……知園在水磨村, 今為長春園，《宸垣識略》謂在海淀,誤?！盵1]戴璐的證據(jù)是唐孫華的《揆總憲凱功挽詩》組詩4首，第4首為：“清詩誰向草堂吟？人日偏傷掩玉琴。猶有高齋舊賓客，可憐水磨好園林(自注：水磨，地名)?！盵2]由于戴璐的《藤陰雜記》很有名氣，清代、民國直至20世紀90年代，學(xué)者們一直認同戴璐的觀點。

2)張寶章先生認為水磨村園林是揆方的宅園。2000年，張寶章先生查到查慎行《自怡園記》中記載“相國明公之園，在苑西二里”，說明自怡園在暢春園西二里，而水磨村在暢春園東北三里，所以水磨村園林不會是自怡園。其后，在2012年，張寶章先生認為：“水磨村這座‘好園林’并不是自怡園，而是揆敘的弟弟揆方的宅園，其證據(jù)是康熙四十六年(1707)皇三子允祉的《奏請指定建房地折》，其中寫道：‘……今臣允祉我買得水磨閘東南明珠子奎芳(揆方)家鄰接空地一塊，看此地方，距四阿哥建房一帶近，且地處現(xiàn)開浚新河南岸，系皇父游逛之路，地亦清凈，無一墳冢。’”[3]

3)本文認為水磨村園林后來成為揆方宅園。《揆方墓志銘》記載：“暨太師公致政家居，則公之伯兄納蘭公已謝世矣，而公仲兄、今掌翰林院事愷功先生則又在帝左右，凡巡幸所至，皆命扈從，故不能常侍太師公側(cè)，而長留膝下者，則公也?！盵4]這說明，因為納蘭性德已經(jīng)去世，揆敘經(jīng)常跟隨康熙出行，揆方成年以后，負責服侍照顧明珠，明珠夫婦常住水磨村園林。后來，揆敘成為自怡園的主人，揆方成為水磨村園林的主人。揆方死于康熙四十七年(1708)，因此，在康熙四十六年(1707)，皇三子允祉談到這座園林時說，“明珠子奎芳(揆方)家”，這是合理的。

4)關(guān)于“水磨村園林不是自怡園”的補充證據(jù)。2009年，賈珺的《北京私家園林志》認為：“自怡園建成之前，明珠長子、著名詞人納蘭性德(1655—1685年)已經(jīng)去世，但其生前曾經(jīng)作有《郊園即事》《偕梁汾過西郊別墅》等詩，可見明珠家族在西郊至少還擁有另一座別業(yè)……”[5]本文認為，賈珺“……明珠家族在西郊至少還擁有另一座別業(yè)”的推斷是正確的，自怡園以外的另一座最大的別業(yè)就是水磨村園林。納蘭性德、揆敘、唐孫華、查慎行的詩作可以證明水磨村園林不是自怡園。

納蘭性德的《郊園即事》詩中有：“勝侶招頻懶，幽尋度石梁。地應(yīng)臨射圃，花不礙毬場?！盵6]納蘭性德去世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自怡園開建于康熙二十六年(1687)[3]，因此，此處的郊園不會是自怡園，應(yīng)該是水磨村園林，水磨村園林建成于康熙二十四年以前。從揆敘為唐孫華《東江詩鈔》寫的《序》可知：康熙二十六年(1687)冬季，明珠聘請?zhí)茖O華到家里給揆方當老師?？滴醵吣?1688)春天，揆敘的老師查慎行離開北京回南方，明珠又聘請?zhí)茖O華給揆敘當老師[2]?？滴跞荒?1692)春天，唐孫華住在暢春園附近明珠家族的一座園林，他稱這座園林為“相國郊園”“園”“相國園”或“獨樂園”，唯獨不稱“自怡園”。唐孫華《重過相國郊園》：“一鞭蹇衛(wèi)指郊原，三載仍過獨樂園。前度看花人又到，曾來聽雨榻重溫。卸裝籬下開新徑，系馬橋邊識舊村。忽訝車馳似流水，苑東原接濯龍門。”[2]詩中“三載仍過獨樂園”一句說明，唐孫華3年前(康熙二十八年)來過這座園林。后又有一首《移館園中，每御賜相國酒饌，輒得分嘗，賦述盛事》，詩題中“移館園中”說明康熙三十一年唐孫華到這座園林來給揆方授課。詩中“系馬橋邊識舊村”一句說明，這座園林是在一座村子附近，這個村子就是水磨村?！昂鲇犥囻Y似流水，苑東原接濯龍門”中“苑東”一詞說明了唐孫華居住的明珠家族這座園子位于暢春園東部，因此，它不會是暢春園西二里的自怡園。揆敘《次韻和東江重過郊園二首》：“吟鞭重指樂游原，徑轉(zhuǎn)橋回識小園。久別愁多勞夢寐，相看喜極忘寒溫。蠟醅好試春燈宴，雀語先喧水磨村。從此風光知不負，山桃岸柳漸遮門。”[7]此詩同樣作于康熙三十一年春天，是唐孫華《重過相國郊園》一詩的和作。因此可知，明珠這座郊園位于水磨村，這也說明唐孫華居住的園林是水磨村園林，不是自怡園?？滴跞?1693)春天，查慎行來到北京，明珠邀請他到了水磨村園林。查慎行《重過相國明公園亭四首》：“其一：名園多在苑東偏，不數(shù)樊川及輞川?！嗡瀑澔市袠返?，手栽花木記平泉。其二：毬場車埒互相通，門徑寬閑五百弓。但覺樓臺隨處涌，不知風月幾人同 ……”[8]這兩首詩是在同一座園林中所寫，詩中“名園多在苑東偏”說明這座園林位于暢春園的東面，因此是暢春園東北的水磨村園林，不是暢春園西面的自怡園。

5)水磨村園林是明珠家族較大的園林。水磨村園林建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以前，此時是明珠事業(yè)的興旺期，大權(quán)在握，財力雄厚。從前述納蘭性德和查慎行的詩中都可以看到，這座園林有毬場，有射圃(射箭場)、車埒(馬術(shù)場、演武場)，其中“門徑寬閑五百弓”“但覺樓臺隨處涌，不知風月幾人同”。說明這座園林面積很大，建筑很多，可能是明珠家族園林中比較大的一座。

二、 水磨村園林的準確位置

1992年，焦雄先生《北京西郊宅園記》中《自怡園》一章認為：“自怡園……具體坐落地址，一直有爭論。筆者近年來，對自怡園址進行考證，……一處在清華大學(xué)西校門北一帶地方，未建清華學(xué)堂之前，這里是一片葦塘。民國初，有水磨農(nóng)戶開墾成稻田，發(fā)現(xiàn)地下埋著古花園廳堂遺址，而且瀕臨水體?！迦A大學(xué)西校門內(nèi)這處遺址是明珠自怡園遺址，……因此可以確定，明珠的自怡園遺址，在水磨村偏南一帶地方，南大河北岸。”[9]

前面已經(jīng)證明，這座園林不是自怡園，而是水磨村園林。在焦雄先生實地調(diào)查的基礎(chǔ)上，分析清代北京西郊河道走向可知，萬泉河在今天清華大學(xué)西門附近分為兩支，一支向北流向水磨村，另一支向東(今天叫做“南大河”)，就是前文中允祉所說的“現(xiàn)開浚新河”。允祉的奏折說明他的園林處在南大河南岸，因此，明珠的水磨村園林應(yīng)該位于南大河北側(cè)，水磨村東側(cè)，即今天清華大學(xué)北部區(qū)域。

三、自怡園是揆敘的別墅

揆敘成年以后，成為自怡園的主人，自怡園的名稱出現(xiàn)在揆敘、查慎行、湯右曾的詩文中。自怡園主人揆敘去世70多年以后，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吳長元《宸垣識略》卷14記載：“自怡園在海淀, 大學(xué)士明珠別墅?！盵10]嘉慶五年(1800年)，戴璐的《藤陰雜記》記載：“明太傅珠自怡園……知園在水磨村, 今為長春園，《衰垣識略》謂在海淀,誤?！盵1]

20世紀80年代以來，一些學(xué)者對自怡園位置進行了深入研究，目前主要有位于海淀[10]、水磨村[11]、水磨村北[12]、水磨村偏南[9]、北京大學(xué)未名湖周圍[13]、暢春園西二里[3]、西苑機關(guān)大院[14]、六郎莊東北[15]8種說法。其中海淀說因為范圍大，學(xué)者們沒有爭議，有爭議的觀點概括為三種：水磨村說、未名湖周圍說和暢春園西二里說。

1)自怡園的“水磨村說”是錯誤的。從查慎行的詩文可以證明水磨村園林和自怡園是兩座園林。康熙三十二年(1693)，查慎行在《自怡園記》中記載：“相國明公之園，在苑西二里?！鹊赜诙∶??！盵16]這也明確告訴人們，自怡園在暢春園西面二里，肯定不是在暢春園東北面的水磨村。丁卯是康熙二十六年(1687)，說明自怡園在康熙二十六年開始建設(shè)，根據(jù)前文，水磨村園林建于康熙二十四年以前，因此它不是自怡園。

康熙三十二年春天，查慎行來到北京，明珠邀請他到了水磨村園林。查慎行《敬業(yè)堂詩集》卷17第一題《次韻答愷功二首》，其一有“移床來對好溪山，只作漁樵共往還”。其二有“樹底泉聲竹外山，清暉娛客竟忘還?！媹D光景分明記，又掃攤書屋半間”[8](詩后面有小注：時將移寓自怡園)。這個小注說明此時查慎行還沒有去自怡園。第四題《移榻自怡園雨后納涼》：“水轉(zhuǎn)橋回路幾層，此中真可避炎蒸。陰成繞屋三年樹，光吐疏籬半夜燈……”[8]其中“水轉(zhuǎn)橋回路幾層”說明從水磨村園林走了一段“水轉(zhuǎn)橋回”的路，終于來到了自怡園，“陰成繞屋三年樹”說明距離上次來這里已經(jīng)3年了。第五題《重過相國明公園亭四首》[7]是說查慎行從自怡園又來到了明珠居住的水磨村園林。因此可知，水磨村園林與自怡園是不同的兩座園林。

2)未名湖說是錯誤的。2001年，侯仁之先生《未名湖溯源》一文認為自怡園是與暢春園相鄰的，并且在暢春園東北角，準確位置在今天北京大學(xué)未名湖附近[13]。

侯仁之先生作出上述推斷的依據(jù)是自己對微地貌的推斷以及曹汛先生“自怡園去水磨甚近”的推斷，雖然侯仁之先生看到了查慎行《自怡園記》中有關(guān)自怡園位置的記載，但是他認為自怡園“在苑西二里”的說法不足為據(jù)。因為侯仁之先生沒有認識到暢春園西部的自怡園與暢春園東北的水磨村園林是截然不同的兩座園林，因此他的“未名湖說”是錯誤的。

3)暢春園西二里說是正確的。“暢春園西二里說”源于張寶章先生的一個重要發(fā)現(xiàn)。2000年，張寶章先生《納蘭性德叢話》中的《自怡園三題》一文寫道：“……我最近翻閱聶世美選注的《查慎行選集》，發(fā)現(xiàn)有一篇《自怡園記》，明確地寫著：‘相國明公之園，在苑(指暢春園)西二里。’”[14]

《自怡園記》之外，張寶章先生一直在收集更多證據(jù)，努力證明自己的“暢春園西二里說”。 張寶章先生給出證明自怡園在“暢春園西”的證據(jù)有：查慎行《大風出西直門，至自怡園，愷功方擁爐讀史》中有“十里欲迷城北路，一鞭重渡苑西橋”[8]；揆敘《新正郊居，疊西厓院長韻》中有“焰騰火樹逼寒輕，不夜城喧爆竹聲。卻笑年來成懶癖，苑西還記踏歌行”[7]；湯右曾有《立秋后一日，愷功都憲苑西別業(yè)觀荷，偶得六絕句，同查浦侍講作》[17]的詩詞。但是，在上述3首詩中，由于“自怡園”和“苑西別業(yè)”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因此，這3個證據(jù)并不能證明揆敘的“自怡園”就是“苑西別業(yè)”。

本文作者根據(jù)張寶章先生的提示，深入分析了湯右曾、查嗣瑮(查慎行之弟，筆者注)、揆敘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3題詩作，找到了更為充分的證據(jù)來證明揆敘的“苑西別業(yè)”就是“自怡園”。

1)湯右曾、查慎行詩作的證據(jù)。湯右曾《懷清堂集》卷15有一題《立秋后一日，愷功都憲苑西別業(yè)觀荷，偶得六絕句，同查浦侍講作》[17]，根據(jù)詩題知道，時間是立秋后一日，同游者是查嗣瑮。根據(jù)本題中其五的小注(去年六月花時，與悔余來游竟日，各賦詩二十一篇)可知，上一年六月他和查慎行(字悔余)一起來到揆敘這座“苑西別業(yè)”，一起品題了二十一景。根據(jù)查慎行《敬業(yè)堂詩集》卷41《自怡園二十一詠偕西厓前軰賦，呈副相揆公》與湯右曾《懷清堂集》卷15《題愷功都憲自怡園二十一首同查悔余兄弟賦》分析，他與湯右曾去自怡園品題二十一景的時間是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六月，同年七月，查慎行病退返回了江南。因此，根據(jù)這個證據(jù)可以斷定，詩題中的“苑西別業(yè)”應(yīng)該是自怡園。

2)湯右曾、查嗣瑮、揆敘同一題詩作的證據(jù)。根據(jù)上文推斷，可知湯右曾的詩《立秋后一日，愷功都憲苑西別業(yè)觀荷，偶得六絕句，同查浦侍講作》作于康熙五十三年(1714)立秋后一日。根據(jù)該題中其二的兩句“閑倚水晶宮館立，待公那得便歸來”，可以知道揆敘當時在外地。查嗣瑮《查浦詩鈔》卷10有一題《立秋后一日，西厓約同游自怡園，看荷分作八截句呈總憲公》[18]，根據(jù)詩題知道，時間是立秋后一日，約游者是湯右曾。根據(jù)本題中第7首關(guān)于查慎行已經(jīng)病退回南方的內(nèi)容，以及本卷本題前面第13題《送潤木典試三楚》中小注“昨歲癸巳”和卷11第1題中小注“時余年已六十四”推算，本題詩作于康熙五十三年立秋后一日。根據(jù)本題中第3首的小注(時總憲公正隨駕熱河)，可以知道揆敘在熱河。根據(jù)第5首的小注“時蔡閣學(xué)先到，假寐方起”可以知道，當時蔡閣學(xué)(蔡升元，號方麓，康熙二十一年狀元)提前到達，在房子里小睡，等待湯右曾和查嗣瑮。

揆敘《益戒堂詩后集》卷8有一題《西厓少宰枉駕園中賞荷賦詩見寄，次韻奉答六首》[7]，從卷8的小注知道，這題詩作于康熙五十三年，詩題說明這一年湯右曾到揆敘園中游覽了一次，也說明主人不在場。第1首“裂帛湖東盡日游，香風吹過鷺鷥洲。今年六月多隆暑，特向金塘作早秋”，說明了湯右曾游覽的時間是秋季。第6首有小注“時與蔡閣學(xué)方麓、查侍講德尹同游，各賦詩見寄”說明，與湯右曾同游者有蔡閣學(xué)、查嗣瑮，他們都寫了詩，寄給了在外地的揆敘，這6首詩是湯右曾《立秋后一日，愷功都憲苑西別業(yè)觀荷，偶得六絕句，同查浦侍講作》6首詩的和作，每首詩的韻腳都是一致的。

從上面3題詩作分析，由于時間、人物、吟詠題目、詩作韻腳互相關(guān)聯(lián)，所以當時3位詩人同一天游覽的“愷功都憲苑西別業(yè)”就是“自怡園”。根據(jù)上述兩個證據(jù)，本文認為，揆敘“苑西別業(yè)”就是“自怡園”。因此，張寶章先生自怡園位置的“暢春園西二里說”是正確的。

四、自怡園的準確位置

2000年，張寶章先生認為：“……自怡園建在暢春園以西二里處。園東有丹稜沜，與暢春園西花園之馬廠為鄰；西邊緊靠西湖和甕山，與好山園、耶律楚材墓接壤；北邊是一畝園和稍后建成的自得園；南邊是六郎莊、圣化寺和巴溝。這塊地方在今西苑機關(guān)大院一帶。”[14]2015年，張寶章先生在《昆明湖畔兩村莊》一書中的“自怡園在六郎莊”一節(jié)中認定：自怡園在六郎莊東北方一片廣闊的空地[15]。

2012年，賈珺認為：“筆者依據(jù)旁證史料，猜測此園演變?yōu)楹髞淼淖缘脠@，理由有四，其一，目前已知的所有海淀大型園林中，唯有自得園位于暢春園西北不足1 000米的位置，符合“苑西二里”的要求。其二，清代西郊園林在流傳過程中改名，經(jīng)常取同義或相近的字詞，如“承輝園”改“承澤園”，“綺春園”改“萬春園”，“自得”與“自怡”也是同義之詞，二者或有親緣關(guān)系。其三，雍正二年(1725年)，果郡王允禮(后晉果親王)獲賜自得園，時間上銜接的十分緊湊。其四，從現(xiàn)存遺址和文獻判斷，自得園是一座以水景見長的園林，與自怡園的風貌十分相似。以上推斷尚無直接的文獻證據(jù)，僅為筆者臆測的可能情況之一，聊記于此，以待續(xù)考?！盵19]

本文對園主揆敘的詩作進行了分析，認為張寶章先生推測的自怡園位置是偏南的，并為賈珺的推測補充了證據(jù)，同時進一步推測：果親王允禮自得園(北部為今中央黨校南院)的前身應(yīng)該是自怡園，自怡園的范圍大于現(xiàn)存的自得園。

1)本文推測的自怡園位置符合園主人詩作中靠近甕山山麓的記載。揆敘《益戒堂詩集》卷2《積水潭次惠元龍韻六首》：“……其二：郊園卜筑近山隈，好友招尋破碧苔……”[6]此詩作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這座郊園就是自怡園。“近山隈”說明自怡園靠近一座山的一個角落。揆敘《益戒堂詩后集》卷6有一題《和他山師園中看荷花次原韻四首》，其二：“丹棱沜北甕山旁，水面風迴細作香……”[20]這首詩標出了自怡園的位置在甕山旁邊。同卷有一首《題朔漠尋芳譜》：“我家園亭枕山麓，歲歲乘閑蒔花木……”[20]詩中“枕山麓”說明自怡園的位置靠近甕山山麓，這兩首詩作于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因此，自怡園應(yīng)該位于甕山東麓，如果是在南麓，或北麓，它與暢春園的距離是會明顯超過二里的。從地圖上可以清晰地看出，本文推測的自怡園位置也是靠近甕山東麓。根據(jù)上述推斷可知，張寶章先生推測的自怡園位置是偏南的。

2)自怡園的范圍大于現(xiàn)存的自得園。揆敘、查慎行、湯右曾都有關(guān)于自怡園二十一景的詩作，查慎行《敬業(yè)堂詩集》卷41有一題《自怡園二十一詠偕西厓前軰賦，呈副相揆公》[8]，湯右曾《懷清堂集》卷15有一題《題愷功都憲自怡園二十一首同查悔余兄弟賦》[17]，揆敘《益戒堂詩后集》卷7有一題《園中二十一題次他山先生韻》[20]，二十一景當中有“筼筜塢”“荷塘”“北湖”“因曠洲”“蘆港”“柳沜”“芡汊”這些大型的景點，因此，自怡園不會局限在目前的自得園(今中央黨校南院)這個比較小的范圍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