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華眉 張英薈
[摘 要]近年來,伴隨著社會生產力的快速發(fā)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我國公共空間的建設也逐步提升,但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的需要同傳統(tǒng)型的公共空間狀況之間仍存在著不平衡的矛盾現(xiàn)象?;谛詣e視角對公共空間進行考量,可以發(fā)現(xiàn)人們習以為常的現(xiàn)有公共空間中仍以男性為中心,女性在公共空間中仍處于弱勢地位?,F(xiàn)代空間領域延續(xù)著傳統(tǒng)父權對女性尊嚴的忽視,從言語到行為影響著女性參與公共空間活動的熱情和信心。對此,可以將現(xiàn)代空間理論與女性主義視角相結合,改變空間理解中的主客二元論傾向,塑造“愛的第三空間”的公共空間。從性別視角思考和重塑公共空間對大學公民教育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它可以幫助大學生認識到公共空間的流動性和反思批判性特征,理解作為“第三空間”的公共空間的自由友愛本質,在此基礎上,幫助大學生認同自身公民身份,保證公共空間交往中公民互動資質人格的形成,促進大學生公民品質的成長。
[關鍵詞]性別視角;公共空間;公共空間意識;啟示
[中圖分類號]G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8284(2020)05-0136-06
性別視角下的公共空間(publicspace或publicplace)指公民作為平等的性別主體都有權進入的地方,是不同性別的公民在公共的參與活動中,使自由得以展現(xiàn)的空間。它既包括傳統(tǒng)地理學意義上人們進行日常文化休閑活動的公共場所,也是公民享有公共權力、參與社會事務的共享空間。它“仿佛一張桌子置于圍桌而坐的人們之間”,“把我們聚攏到一起,又防止我們傾倒在彼此身上”[1]。新中國成立以來,黨和國家在發(fā)展規(guī)范復合、兼顧他人的公共空間上做了很多努力,然而漫長的歷史時期內,由于以理性、勇敢自居的男性通常存在于向外延展的公共空間,被定位為非理性和柔弱的女性則被包裹于向內封閉的私人空間中,排斥于公共領域之外,人們對公共空間以男性為考量基礎的建構模式已然習以為常,甚至認為公共空間和公共環(huán)境是無關性別的。本文試圖通過性別視角下對公共空間的考量來思考現(xiàn)代空間的重塑,并以此為基點重思我國大學公民教育中公共空間意識的培養(yǎng)問題。
一、現(xiàn)代公共空間中女性的生存現(xiàn)狀
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與完善,人們的生活與公共生活越來越密切,社會主體間交流、相互協(xié)調的特征日益明顯。在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息息相關的陌生人社會里,人們追求平等和諧公共秩序的愿望也越來越強烈。當前,現(xiàn)代女性的生活空間顯然已經不是“私領域”可以限定的。女性廣泛地走出家門走向社會,作為一種新的社會力量參與物質生產和文化生活。隨著婦女地位的提高,職業(yè)女性越來越多,女性所“占據(jù)”的公共空間也越來越多,公共空間不再只是男性活動的場所,也不再只為男性設計和服務。今天,大眾傳媒和文化工業(yè)的蓬勃發(fā)展更是將她們推向了消費文化的前沿,她們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的女性氣質構成了公共空間中社會文化想象的來源和動力。
然而,現(xiàn)代女性在公共空間中仍會感到某些不適。其一,公共場所和活動空間中,缺乏對性別差異的關照。從公共廁所間數(shù)的規(guī)劃到地下道陰暗的轉角,公共空間各種建筑物或公共設施的設計往往缺乏性別與身體的考量,女性經常感受到與自身性別相關的出行不便。其二,公共場所和活動空間中以男性為主體,女性成為被動的客體,缺少對女性的尊重。大多數(shù)年輕女性在公共場所曾遭遇過不同程度的性騷擾事件,這些現(xiàn)象的頻繁發(fā)生打擊了女性對公共空間的信任,使其在公共空間中喪失安全感,總是惴惴不安。其三,公共場所和活動空間中女性的身影更難被看到,女性的觀點更容易被忽略,常常受到冷落甚至嘲笑和打擊。線下所謂輕松的場合中,女性總是作為被詼諧的對象,高學歷、大齡的女性總是受到譏笑。線上虛擬的網絡中,不僅復制了現(xiàn)實生活中的性別不平等,網絡的匿名性更是使得不尊重婦女甚至侮辱婦女的暴力色情內容隨處可見。無論線上還是線下,由女性主持并面向社會發(fā)言的高水準信息平臺并不多見。
經濟全球化之下,市場對資本的利用不可避免地影響到公共空間,當性別關系在公共空間中存在差異時,資本對其進行了最大程度的利用。從女性就業(yè)的空間分布來看,女性的就業(yè)水平明顯低于男性,失業(yè)風險大大高于男性。真正的女性空間仍被定位為家庭,女性一直承擔著家和港灣的角色,一直是守候愛人回家并操持家務的形象。即使對于成功的職業(yè)女性來說,“家務”仍是她們的分內事。即便大部分女性進入職場,但是基于性別刻板印象女性的工作空間較多地集中在低技術、低收入的職業(yè),多限于辦事性的“窗口”崗位,表現(xiàn)出離心發(fā)展的邊緣化趨勢。智聯(lián)招聘發(fā)布的一份女性職場調查報告顯示,2019年男女職員的平均薪酬存在23%的差距,值得關注的是,在高層管理人員中,女性僅有18.7%[2]。而在另外一份來自國際組織的數(shù)據(jù)顯示,1990年以來,中國女性的勞動參與率逐年下滑,與男性勞動參與率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隨著2015年中國推行“全面二孩”政策,由于更多的女性回歸家庭,使得這一差距有持續(xù)拉大的趨勢。英國開放大學女性地理學家多琳·馬西曾提醒我們,勞動空間的分離會加劇女性就業(yè)環(huán)境的惡化。此外,女性成為公共空間的主要消費者,資本對“她經濟” 她經濟也稱女性經濟。著名經濟學家史清琪女士提出了“女性經濟”,也就是“她經濟”的概念。她指出,越來越多的商家開始從女性的視角來確定自己的消費群,研制并開發(fā)新產品。 進行利用。除了在提高國民生產總值的工作場所以外,女性在公共空間中的大量涌現(xiàn)更多被定位為消費層面。媒體報道中總是突出性感的美女、恨嫁的剩女和渴望躋身豪門的拜金女,將女性視為“被看”“被欣賞”的客體的信息鋪天蓋地。女性作為生活和時尚物品的主要消費者,購物、瘦身、美容是她們主要的休閑方式。當女性在為提高“觀賞價值”而過度關注和監(jiān)視自身時,她們實則是通過給市場帶來極大的商業(yè)利潤,而將自身納入到公共空間中。
不難發(fā)現(xiàn),現(xiàn)代社會對女性的外貌一直有著赤裸裸地要求,各種媒介利用女性“身體”謀取利益,卻又對迎合社會期待試圖通過整容改善外貌的女性橫加指責。不僅如此,若放眼整體女性狀況來考察,會發(fā)現(xiàn)女性的地位,并沒有因為少數(shù)女性的消費力增強而改變,大量底層女性,甚至中產女性,她們仍然處于堪憂的狀況,例如女工的生存問題、教育問題等。
在某種程度上,在公共場所中,女性應時刻警惕自身性別的弱勢處境以免受到來自男性的傷害;在經濟生活中,男主外、女主內仍是天經地義的;政治生活中,女性被教導應該遠離權力、恥于爭權,少去參與有關政治的議論;在文化生活中,女性被認為不適宜染指設計技術的革新,而應充分展現(xiàn)女性氣質,提高自身“顏值”,以充實男性空間。換言之,在大量女性已經進入公共領域承擔社會責任的今天,現(xiàn)代女性看似公共空間積極的參加者,可以毫無阻礙地進入公共空間,而事實上,在市場資本與傳統(tǒng)父權的雙重結合之下,消費狂歡服從資本增值需要,“空間以男性的需要和要求為主要的考慮目標,女性則像在其他社會生活領域一樣,始終處于空間的組織、規(guī)劃和構造的邊緣狀態(tài)”。[3]
在性別公共空間中,人與人的交往和社會整合并沒有建立在對個人的差異和特殊性的承認之上,表現(xiàn)出兼顧他人的倫理,這無疑不能表達出“共同的善”,無法實現(xiàn)“自我規(guī)定的自由”。
二、重塑性別視角下的公共空間
涵養(yǎng)自由與責任相平衡的公共空間意識的形成不是表面上的、在制度規(guī)章約束下就能達到的,公民公共空間意識的教育應該構建在一種內在的精神動力之上。這依賴于對公共空間深刻內涵的真正理解。在傳統(tǒng)西方哲學的認識論中,空間一直被看成客觀的、純粹的物質性容器,似乎它僅僅是事物存在的場所、組合起來接納事物的一種環(huán)境??臻g不應再被理解為恒定在地面上的固定位置或者坐標系,這種關于空間是固定的、非辯證的、靜止的理解應該得到改觀?,F(xiàn)代性的發(fā)展使得空間的社會性凸顯出來,現(xiàn)代空間觀已經從不同角度強調了空間流動的必要性和社會意義。比如,??陆衣读擞蓹嗔λ倏v的空間封閉性特征對人身心的監(jiān)視和規(guī)訓;列斐伏爾強調了社會和文化同空間之間的辯證關系,追求空間向著平等、公正的方向流動。他們的研究表明:空間不是“客觀”的和“一成不變”的,它是“屬人的”存在,是一種文化建構物和被生產物,是各種規(guī)范、價值以及意義的綜合。它呈現(xiàn)為開放性的領域,孕育著無限的生機和潛力。
現(xiàn)代空間理論將空間視為文化建構物的觀點,超越了時空二元對立的結構,為我們重新審視當下的公共空間提供了嶄新的理論來源。然而,應該看到,這些男性哲學家對空間的理解運用在某種意義上仍然缺乏性別考量,甚至隱含男性為中心的話語,對于這一點,女性主義地理學家多琳·馬西的理論可以為現(xiàn)代公共空間的構建帶來重要啟發(fā)。在馬西看來,“對于女性學者來說,不僅要研究性別,而且更重要的是要將女性主義視角帶到一切研究中去”。[4]為此,馬西對比20世紀90年代與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從業(yè)者性別關系的狀況,從中揭示出婦女在勞動市場的劣勢地位,馬西看到,性別關系會隨時空關系的變化而變化,勞動空間分工只是表象,其實是性別分工,公共空間中仍存在著以男性為權力中心的性別化特征。面對城市公共空間以男性為中心的習慣,以及將女性看作“他者”并將其限制在狹隘“私人”空間的現(xiàn)狀,馬西鼓勵女性走出固有空間,尋找自身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女性主義者伊利格瑞對多琳·馬西的空間理論做了進一步的發(fā)展,在現(xiàn)代空間理論的基礎上以性別空間為例對空間的雙向流動,以及創(chuàng)造共有空間的可能性加以論述。伊利格瑞在其重要作品《性別差異的倫理學》和《二人行》中指出,男女兩性各有自身的特殊空間,異性的他者不是我的客體或占有物,而是一種不可替代的他異性涌出的源泉。因此,應在對他者的尊重基礎上,推動相互主體性的實踐,以建構一個更好的“兩在”(being-two)的空間,即所謂的“第三空間”。這個位于你我的周圍的第三空間,既保留了“二”又增加了“我們間”這個中項,可以提供一個你我彼此感知、交流的場所。通過這個空間,我們充滿活力、心氣相通,各自保持、發(fā)展自我,“在愛中,作為整體而相生相合,成為相互包容,并且不破壞彼此的信封”[5],從而,世界得以重建,差別得以可能??梢哉f,伊利格瑞所述的這種“愛的第三空間”是對公共空間中主客二元論的批駁?!拔覑勰恪辈皇恰拔艺加谢驌碛心恪保鴳峭ㄟ^各自獨立的愛,在愛的公共空間中重新確立個體的主體性身份。
因此,個人對公共空間的態(tài)度絕不應僅是一種簡單的客觀認知和合理干預,而應注重空間中平等主體之間的相互理解和溝通,促使空間中權力分配的生態(tài)化。應該看到,公共空間中的女性往往被賦予生產價值、審美價值、實用價值等各種工具價值。這與公共空間中的交往理性是不相容的。公民應該反對這種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物化的工具理性,在一種注重平等、尊重差異的交往中達到理性共識,實現(xiàn)公共自由中所包含的“德行”與“榮耀”的回歸。就女性來說,她們應該在積極的社會參與意識中主動尋找發(fā)展空間的條件,成為重塑現(xiàn)代公共空間的生力軍。就男性主體來說,要承認女性能夠與他一起“安頓到愛的空間中”,從容自信地與男性并肩貢獻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朝向她可能運動的方向”,從而在尊重差異的基礎上接納并幫助女性拓展在公共空間中的占位。
作為社會互動交往的公共空間,其本身具有客觀性,但是人可以充分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對其進行設計、構建和布局。以往公共空間的規(guī)劃設計多是從男性視角出發(fā)的,容易忽視對女性生理特殊性的照顧,為此女性在公共空間內的活動常常存在著麻煩。當這些麻煩和倫理傳統(tǒng)發(fā)生矛盾的事件被越來越多的公共媒體注意并報道出來之后,越來越多的公民開始思考性別公共空間建構何以可能,并對公共空間的建設做出不少有益努力和積極探索。當今社會的一個明顯變化是城市現(xiàn)代化逐步發(fā)展和基礎公共設施逐漸完善,因此在這里以城市公共場所中的空間設計和安排為例,再造的第三空間要求為女性提供更多的生活、文化和輿論空間。首先,在生活空間上,應考慮到女性安全或特殊的身體需要,提供更多的女性生活空間建設,從人性化的角度調整公共設施并進行多維設計,進而建設和諧宜居的美麗現(xiàn)代化城市。比如過于擁擠的交通線上開設專用車廂,酒店開設女性專用樓層;擴充女士衛(wèi)生間、設置女性專用停車場或停車位;改善地下通道的照明亮度,為女士深夜通行安全提供保障;增設育嬰設施消除女性在使用文化設施時所遇到的不便。在文化和輿論空間上,投入更多的女性信息空間建設,使占人口一半的女性能夠有多方面的信息平臺供其發(fā)表言論。另外,還可以多出臺保護女性的各項法律規(guī)定并切實實施,保護女性在就業(yè)上不受歧視,在人身安全上得到保障,使女性空間的各項功能穩(wěn)定運轉,形成良好的女性空間生態(tài)系統(tǒng)。從性別的視角重塑公共空間,使女性帶著自身的差異性進入公共領域并呈現(xiàn)自身,在公共空間中彰顯她們的公民身份和正義主張,這有助于廣大女性公民意識的塑造,使其在更為自由廣闊的空間中表達自身。
應該明確,基于性別差異來考量塑造公共空間,并不是基于加深傳統(tǒng)對“女性本弱”的刻板印象,不是主張性別本質主義,不是追求女權戰(zhàn)勝男權,也不是為了增加女性與男性的距離,而是要改變公共空間表面上無性別考量的限制,實際上以男性為中心進行的設計,而是為交往理性基礎上的“愛的空間”的實現(xiàn)創(chuàng)造可能。這不僅對兩性整體成長具有相當重要意義,更對建設和諧的公共空間具有極大的價值。因為性別偏見絕非一方壓迫另一方的簡單性別對立,而是一個壓迫到所有人的意識形態(tài)。發(fā)揮女性在公共空間的影響力,使其作為交往行為的參與主體運用資源傳播、更新文化知識和構建社會認同,有利于完善公共空間的“公共理性”,實現(xiàn)公民的“公共幸福”和“公共自由”。
三、性別視角下的公共空間重塑對大學公民教育的啟示
良序公共空間的形成有賴于參與者對自身公共身份的認同,而公民身份包含兩個方面:一是公民所擁有的權利和擔負的義務,即公民的主體性;二是公民對共同體的歸屬感,即公民的公共性。就我國來說,長達兩千年的封建專制文化傳統(tǒng)中“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的等級秩序根深蒂固、影響深遠,中國人長期以來主體意識較為缺乏。千百年來傳統(tǒng)思想侵蝕進生活的各個角落,從人們的血液中抽離出早已習慣的思維注定是艱難且痛苦的。而如今全球化背景下的市場經濟,又不可避免帶來一些過分關注私人利益而忽視社會整體利益的原子式的個體,加劇了德行和欲望、權利與責任的失衡,使得現(xiàn)代社會一些人公共意識缺乏、共同體歸屬感弱化、公共道德冷漠現(xiàn)象嚴重。這一切潛移默化地影響到了在校青年大學生公民意識的形成和公民身份的確立。對此,純粹的公德教育自然難以抵抗社會現(xiàn)實對大學生的負面影響,而只有展開更為深刻的公民教育,方能真正培育大學生的公共空間意識,使他們成為重塑我國現(xiàn)代公共空間的生力軍。
從性別視角思考和重塑公共空間可以幫助大學生認識到公共空間的流動性和反思批判性特征,理解作為“第三空間”的公共空間的自由友愛本質,在此基礎上,既可以幫助大學生認同自身的公民身份,又可以保證公共空間交往中公民互動資質人格形成,促進大學生公民品質的成長。這是因為,理解空間的流動性可以增強大學生對空間“屬人性”的敏感性,增強他們對自己與公共空間關系的認識,增強參與的主動性和熱情。理解公共空間的反思批判性,可以引導大學生在不同群體的對話中體驗主體自身參與和塑造公共空間的自由,促進他們公民品質的成長。理解公共空間的自由友愛本質,可以培養(yǎng)他們的同情、友愛和責任感,拓展他們生命的寬度,使其在具體生命的“共在”中享受作為“世界公民”的存在的自由。
當然,這一切的真正實現(xiàn)絕不能限于社會和教育者單純的解釋性活動,那樣只會將公共意識的培養(yǎng)僅僅限于理論或知識的灌輸,而無法真正進入受教育者的生活世界和心靈世界。因而,公共空間意識的培養(yǎng)必須要以大學生對公共生活的切身體驗作為基礎和平臺。
伴隨著人口結構的轉變,當前大學校園里男女比例失調,出現(xiàn)了表面上的“陰盛陽衰”現(xiàn)象,然而,性別歧視現(xiàn)象仍隱秘地潛藏在校園的角角落落,以一種人們習以為常的形式存在著,一般難以察覺,發(fā)生在大學校園里的性別不平等現(xiàn)象并未引起廣泛關注甚至通常被忽略。比如,近年來,大學里雖然相比男生許多女生更努力更優(yōu)秀,但男生在很多方面仍比女生享有優(yōu)先權。例如,無論是在大學社團內還是班級中,男生大多數(shù)情況下被挑選為負責人,而女生更多是協(xié)助者的角色,因為人們普遍認為男性更有擔當和主見,因而更具有總覽全局的能力。這使得女大學生似乎通過努力就能獲得的目標,卻看得見、摸不著,出現(xiàn)人們所謂的“玻璃天花板”現(xiàn)象,女大學生的發(fā)展受到自身所不能控制的隱形限制。
對此,基于性別公共空間的考慮,就大學校園的公民教育來說,可以從以下三方面做起。其一,大學各種建筑和公共設施的設計應該充分考慮性別差異的關懷,充分保證性別正義。比如,在男女廁所的比例上,根據(jù)女性的生理需要,將女生的廁所間數(shù)設計為男生廁所的二到三倍等,通過對公共空間的重塑使女生在日常的生活細節(jié)中感受性別的平等和空間的正義。其二,在教師進行班級管理、課程設計和各種活動的組織和分配中,要改變自身對性別的刻板印象,既保證不同性別的大學生對大學校園公共生活的全面參與,又要注重引導不同性別的大學生在公共生活中尊重他者人格的尊嚴及生命存在,尋求包含差異的多元共識。其三,在大學的公共生活中,處理好不同性別、不同崗位、年齡的教師之間、管理者與普通教師之間、教師和大學生之間等各種不同群體之間的關系。改變男女教師在信息掌握、職稱晉升中的不平等,改變管理者對普通教師的權力支配,改變完全從屬的師生關系,加強不同群體之間的對話。這既是從性別視角審視社會空間的必然邏輯延伸,也是大學公民教育的應有之義。在目前仍比較缺乏差異關懷的男性主導的環(huán)境中,將女大學生的實際需求考慮到對大學校園公共空間的實際設計和建構中,無疑將是改善大學性別不平等的初步實踐。
倘若大學生在日常學習活動、實踐活動、游戲場所中不斷踐履協(xié)商共識、寬容開放、關懷尊重等價值原則,他們便在批判反思和溝通對話中豐富了彼此的空間,從而真正體驗著實質性的公共生活,增強著對自身公民身份的認同和對社會和他人的責任感和主體意識。從性別視角出發(fā)對公共空間進行人性化的設計和構建,能為社會的發(fā)展帶來更多的可能性。
總之,從對女性自身身份的認同中走向“愛的第三空間”,作為公共空間的“愛的第三空間”拋開了性別對立,不再是實現(xiàn)某種性別特權的工具,而是具有內在的價值和善的居所。它以公共幸福為出發(fā)點,注重公共空間成員之間超越契約的情感關系和公共福祉。生活于這樣的公共空間中,是學生形成公共空間意識的根本途徑,因為,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言,“善的愛是完美的……作為善良的人,他們都是為了自身,為了朋友自身而善的,因而不是在偶然性上的。這種友誼就得以永遠維持,只有德性才能永恒如一?!盵6]
[參 考 文 獻]
[1]? [美]阿倫特.人的境況[M].王寅麗,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34.
[2]? http://www.ymcall.com/artinfo/840570082666523644.html
[3]? 吳寧.日常生活批判——列菲伏爾哲學思想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48.
[4]? 張也.空間、性別和正義:對話多琳·馬西[J].國外理論動態(tài)2015,(3):3-5.
[5]? Luce Irigaray,An Ethicsof Sexual Difference,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93,p54.
[6]? [古希臘]亞里士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M].苗力田,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165.
〔責任編輯:劉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