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安娜·阿隆貝爾[Anne Alombert]
我寫的是“décédé”(人的死亡),為了避免寫“mort”(廣義的死亡)——也為了減輕“mort”這個詞的極端暴力性,即使不是從中找出一種從死亡脫身——也就是從熵中脫身——的方式。因為“décédé”還有別的意思,大于死亡[mort]。[……]那個大于普通死亡的消失[le disparu]如果沒有對我留情,又從我身上取走了怎樣的生命?
——貝爾納·斯蒂格勒,《技術(shù)與時間,卷4——后真相時代的真理考驗》[La technique et le temps t.4 L’épreuve de la vérité dans l’ère post-véridique]
我不喜摯友留在身邊:
愿他遠走高飛,升入云天!
否則,
他怎能成為我的明星?
——尼采[F.Nietzsche],《快樂的科學(xué)》,序曲,第30 節(jié)。1譯文引自[德]弗里德里希·尼采著、黃明嘉譯,《快樂的科學(xué)》,漓江出版社,2007年,第18頁?!g者注
尼采以某種方式告訴我們:“我等待你們與虛無主義真正相遇的那一時刻。現(xiàn)在我跟你們說這些,你們以為明白我的意思了。但其實你們根本就沒明白。你們以為你們明白,但你們并不明白,因為如果你們明白了,你們就活在你們的末日之中了?!爆F(xiàn)在,我們正活在我們的末日之中。那么,現(xiàn)在問題來了,我們是否有能力成為無的類因[quasi-cause],成為虛無的類因。
——貝爾納·斯蒂格勒,〈我們必須成為無的類因——虛無的類因〉,《德勒茲人學(xué)報》
貝爾納·斯蒂格勒的最后一次研討會是在新型冠狀病毒大流行病導(dǎo)致的全球大隔離期間舉行的,討論的是有關(guān)休克[chocs]的問題。斯蒂格勒此舉是為了響應(yīng)某個由公民及協(xié)會組成的團體發(fā)出的號召,這些人堅持認(rèn)為有必要將病毒所啟動的“休克策略”[stratégie du choc]“扭轉(zhuǎn)”為“團結(jié)的浪潮”。2詳見專欄“讓我們把‘休克策略’變成團結(jié)的浪潮”[Retournons la stratégie du choc en déferlante de solidarité],見http://www.regards.fr/idees-culture/article/tribune-facea-la-pandemie-retournons-la-strategie-duchoc-en-deferlante-de。斯蒂格勒支持這一號召,但他也嘗試著去質(zhì)疑這一號召,因為對他來說,它尤其在某一點上構(gòu)成了難題[problème]:所謂的“休克策略”(stratégie du choc,娜奧米·克萊恩[Naomi Klein]的《休克主義》的法文書名3Naomi Klein, La Stratégie du choc:la montée d’un capitalisme du désastre,Actes Sud,2007.),其實是對“休克主義”[shock doctrine,該書的英文原名4Naomi Klein,The Shock Doctrine:the rise of disaster capitalism, Allen Lane,2007.]這一表述的不恰當(dāng)翻譯。
因此,斯蒂格勒堅持認(rèn)為,有必要談?wù)摰氖恰靶菘酥髁x”,而不是“休克策略”:這是為了提醒我們,娜奧米·克萊恩所描述的極端自由主義模式是基于一種學(xué)說[doctrine],即一個概念、邏輯和理論的矩陣,她尤其是通過弗里德里?!す薣Friedrich Hayek]和希爾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的著作來闡述的,而后兩位作者則從克勞德·香農(nóng)[Claude Shannon]的信息論和艾倫·圖靈[Alan Turing]的可計算性理論中汲取了許多養(yǎng)分。正是這種理論矩陣必須被批判、解構(gòu)和“重建”,以超越斯蒂格勒所描述的“全盤可計算的資本主義”5Bernard Stiegler,"Il faut inventer une quatrième époque du capitalisme",Revue internationale et stratégique,vol.110,no.2,2018,pp.119-131.。因此,他認(rèn)為“替代性的休克策略”[alter-stratégie du choc]只有建立在“替代性的休克主義”[alter-doctrine du choc]的基礎(chǔ)上,才能成為有效的策略,這就對弗里德里?!す撕拖柌亍の髅傻挠^念提出了挑戰(zhàn),推而廣之,他挑戰(zhàn)的是他所說的理論信息科學(xué)的根基,他認(rèn)為這種根基是問題重重的。
在他看來,實際上,理論信息科學(xué)基于一種偏離現(xiàn)實的[biaisé]信息概念:信息被認(rèn)為是一種獨立于其載體的信號6關(guān)于這一點,詳見“信息科學(xué)與世代”[Informatique et générations]阿爾勒研討會上的爭論。斯蒂格勒對圖靈的可計算性理論作出如下描述:“原則上,制造一臺圖靈機所需的材料和載體本質(zhì)上是十分普通的:機器的功能決定了它是否為一臺‘圖靈機’,它的功能是數(shù)學(xué)的,完全不取決于其系統(tǒng)安裝的材料特性?!毕喾?,斯蒂格勒認(rèn)為:“信息總是受制于其載體的效能[performance],這就意味著載體構(gòu)成了個體化進程的首要條件?!辈⑶彝耆强捎嬎愕摹S纱?,信息可以成為一種市場對象,成為“經(jīng)濟合理性的首要機制”,但最關(guān)鍵的是,智能可以被設(shè)想為一種類似于圖靈機的信息處理程序。7關(guān)于這些問題,詳見“信息科學(xué)與世代”阿爾勒研討會的爭論和Bernard Stiegler,“NOODIVERSITY,TECHNODIVERSITY.elements of a new economic foundation based on a new foundation for theoretical computer science”,trans.Daniel Ross,Angelaki,vol.25,2020。
其實,貝爾納·斯蒂格勒要起身反對的是這樣一種智能的觀念——它是認(rèn)知主義、計算主義[computationnalisme]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計算資本主義[capitalisme computationnel]的根基:他的文章似乎確實讓我們看到,當(dāng)智能首先作為一種生命機能,根據(jù)生命體所具備的技術(shù)器官或人工器官,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演化,在這樣一種情況中,智能無法被化約為計算。根據(jù)這種觀念,一臺圖靈機是無法形成一種思想模式的:它首先構(gòu)成的是體外化和語法化進程的一個階段,也就是說,在這個進程中,生命體將其(生物的和心智的)功能體外化到技術(shù)器官中,將時間流(動作或思想、運動圖式或精神圖式)空間化到物質(zhì)載體中——從最古老的加工過的燧石,到晚近的數(shù)據(jù)庫,其間出現(xiàn)過各種類型的計算機器。
在這個體外化和語法化的過程中,心智功能(直覺、理解、想象力)隨著支持和維持這些功能的技術(shù)裝置的演變和轉(zhuǎn)化,其自身也在演變和轉(zhuǎn)化。因此,對斯蒂格勒來說,重建理論信息科學(xué)意味著要考慮到這些“心智的體外生成”[exorganogenèse de la noèse]問題,他在《技術(shù)與時間》新版的后記中對這些問題做了非常精細(xì)的闡述。8關(guān)于這一點,詳見Bernard Stiegler,"Le nouveau conflit des facultés et des fonctions dans l’Anthropocène",La technique et le temps,Fayard,2018。斯蒂格勒在最近給丹尼爾·羅斯[Daniel Ross]的留言中寫道:“我所說的‘新理論信息科學(xué)’指的無非是關(guān)于始終具有藥理學(xué)特性的心智體外生成的超批判理論……”
因此,斯蒂格勒在最后一場研討會中試圖打造的“替代休克主義”[alter-doctrine du choc],似乎必須從這些非?;A(chǔ)的工作中出發(fā),如此才能構(gòu)建一種新的器官學(xué)范式,這種范式考慮到了技術(shù)功能和心智功能的交織關(guān)系,并在此基礎(chǔ)上發(fā)展出了不同的技術(shù),有些技術(shù)可以自動計算信息,另一些技術(shù)可以讓知識—屬于正在跨個體化進程中的生命體的知識—產(chǎn)生關(guān)聯(lián)。那么,在他看來,當(dāng)一場前所未有的數(shù)字化破壞性創(chuàng)新[disruption],借助遠程工作和遠程教學(xué)的加速宣告其到來時,只有打造一種這樣的學(xué)說、發(fā)展這樣的技術(shù),才有可能使流行病造成的休克成為一個新時代到來的機遇,將“屏幕新政”[screen new deal]9見娜奧米·克萊恩有關(guān)“屏幕新政”的文章,以及Christophe Bonneuil 的法文翻譯:https://www.theguardian.com/news/2020/may/13/naomi-klein-how-big-tech-plans-toprofit-from-coronavirus-pandemic,https://www.terrestres.org/2020/05/17/la-strategiedu-choc-du-capitalisme-numerique/。的現(xiàn)實性轉(zhuǎn)化為一種“新的理論信息科學(xué)”的必然性。10關(guān)于重構(gòu)信息技術(shù)理論的問題,詳見Stiegler,“NOODIVERSITY,TECHNODIVERSITY.elements of a new economic foundation based on a new foundation for theoretical computer science”。
休克的問題,以及一種休克成為一種機遇或一種必然性的可能性問題,是貝爾納·斯蒂格勒思想的核心:不管是他對藝術(shù)的思考,還是對歷史的思考;不管是個體可以將其轉(zhuǎn)化為藝術(shù)作品的身心性[psychosomatique]休克,11關(guān)于這一點,可參見斯蒂格勒對康吉揚[Georges Canguilhem]的解讀,尤其是在Bernard Stiegler,Ce qui fait que la vie vaut la peine d’être vécue.De la pharmacologie,Flammarion,2010,或Bernard Stiegler,Préface,La blessure et la force:La maladie et la relation de soin à l’épreuve de l’auto-normativité,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2010。還是社會可以將其轉(zhuǎn)化為歷史時代的技術(shù)性休克,12關(guān)于這一點,可參考懸置[épokhal]的雙重折疊理論,尤見Bernard Stiegler, La technique et le temps,t.2 La désorientation,Galilée,1996。其核心問題總是在于接納[adopter]一種(偶然的、造作的、事實的和人為的)休克,將其轉(zhuǎn)化為一種“全時間性的”[omnitemporelle]必然性。13Edmund Husserl,L’origine de la géométrie(1936),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1962.斯蒂格勒借助“類因”[quasi-causalité]的概念14關(guān)于“類因”和“使缺失成為必然”的問題(受德勒茲的著作啟發(fā)),可閱讀這兩篇訪談:https://inferno-magazine.com/2014/03/27/le-defaut-quil-faut-une-rencontre-avecbernard-stiegler/和https://www.revue-ballast.fr/bernard-stiegler-le-capitalisme-conduit-aune-automatisation-generalisee/。在第二篇采訪中,斯蒂格勒寫道:“德勒茲取自斯多葛派的、他稱之為‘類因’的論點也是這種類型。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對疾病的看法也是如此:他的哮喘病如何使他成為《追尋逝去的時光》[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的作者。我有一個孩子,我要如何轉(zhuǎn)變他的缺點,讓缺點成為我完全沒有想到過的愛的對象?這就是在藥理學(xué)情境中構(gòu)成類因的東西?!痹谶@一點上,斯蒂格勒受到了德勒茲對詩人喬艾·布斯凱[Jo? Bousquet]的思考的啟發(fā),主要見于Gilles Deleuze,Logique du sens,Minuit,1969,但也體現(xiàn)在1980年6月3日的一次課程中,課程已轉(zhuǎn)錄于此鏈接:https://www.webdeleuze.com/textes/249。德勒茲討論并評論了(顯然是“魔鬼般的”)喬艾·布斯凱的句子,這句話經(jīng)常被斯蒂格勒引用:“我的傷痕先于我存在,我生來就是為了體現(xiàn)它的。”德里達也提及了德勒茲對于事件[événement]問題的思考,尤其是他在德勒茲去世后寫的題為〈我只要錯誤〉[Il me faudra errer tout seul]這篇文章中:https://next.liberation.fr/culture/1995/11/07/il-mefaudra-errer-tout-seul_149753。(來自德勒茲[Gilles Deleuze])來描述的,正是這一接納的進程。而且按照他的說法,這個進程包含“使缺失成為必然”—將總是暴力的和隨機的事實15“[……]所做的一切,‘事實’[factum],是一種‘做’[facere]的事實,它本身總是造作的、人為的、偶然的,源于一種暴力,一種陷入體外化進程的‘恐怖’[deinon],而進程的操作者卻不知道?!盉.Stiegler,La technique et le temps,t.4(introduction)。轉(zhuǎn)變?yōu)樾碌暮捅厝坏臋?quán)利。
那么,我們怎能不把他的死所造成的休克看成是這種對休克的思考已經(jīng)在他的思想中生效的一次驗證呢?我們怎能不把他死亡的事件理解為一場永不結(jié)束的研討會的結(jié)論呢?如果這個事實是如此的粗暴,對我們施加了那么多的暴力,我們該如何接納它呢?如何接納一種我們已經(jīng)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接受的休克?當(dāng)留下來的只有“意志的破產(chǎn)”16“在我看來,死亡是意志的破產(chǎn),我將用一種死亡的意愿來代替它,這將是意志的頂點?!钡吕掌澮詥贪げ妓箘P,Deleuze,Logique du sens。時,我們又怎能讓“使缺失成為必然”呢?在這樣一種如此沉重又如此充滿可能的生成[devenir]中,如何開辟出一個意料之外也是計算之外的未來?如何“配得上發(fā)生在我們身上的一切”,17關(guān)于“配得上發(fā)生在我們身上的一切”的可能性,詳見德勒茲1980年6月3日課程(對布斯凱和布朗肖的評論):https://www.webdeleuze.com/textes/249。如何不至“失去存在感”18關(guān)于“失去存在感”,詳見Bernard Stiegler,Aimer,s’aimer,nous aimer:Du 11 septembre au 21 avril,Galilée,2003。?
或許,必須勞作,為了有朝一日,有些東西能夠從他遺留下來的心智的亡靈群[nécromasse]中重新出現(xiàn)。
去寫作和評論他的文字?但要怎么做,才不會把活生生的主體變成眾多研究者的客體呢?去繼續(xù)他發(fā)起的項目?但要怎么做,才不至重復(fù)不再有任何獨特性的話語呢?無論這些觀點是多么的重要和緊迫,它們都屬于在此之前已經(jīng)打開的一個可能性的場域:它們能否賦予事件的休克以超越的意義?
因為如果使一個事件成為必要,就意味著制造出在它到來之前仍然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僅僅是它的到來還不足以激發(fā)出不可能的事情,那就得問問自己。在貝爾納·斯蒂格勒去世之前還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事情,在今天卻有了可能,但如果是僅憑他的死亡還不足以開啟的事情呢?一個如此殘酷的事件可以保留哪個“不可實現(xiàn)的”[ineffectuable]19關(guān)于這一點,詳見德勒茲所說的事件的“不可實現(xiàn)”或“無實體”,這是他對超出事件之切實實現(xiàn)[effectuation]的部分的描述,詳見德勒茲1980年6月3日課程:https://www.webdeleuze.com/textes/249。部分?似乎終結(jié)了一切未來的事件,還能開啟哪種不可預(yù)知的未來?當(dāng)一個人的工作和他的作品已經(jīng)被賦予了如此多的必然性時,人們能(集體地)讓一個人的消失成為必要嗎?
使在斯蒂格勒有生之年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發(fā)生;使一種必然性從那么多的不可能性中誕生,這些需要我們將這一事件變成負(fù)熵[néguanthropique]事件,不管它將引發(fā)多少增熵:我們必須用斯蒂格勒未曾停止實踐的這種“知道如何把[……]必然性變成美德的知識”,來“施為地”[performativement]和“積極地”驗證[prouver]這一事件。20“一種積極的技術(shù)性[technicité]是一種并非科學(xué)的知識,但它會關(guān)照從未出現(xiàn)的東西,把它當(dāng)成一種機遇和一種美德(一種潛能、一種力量、一種卓越),作為它的對立面(一種權(quán)宜之計、一種附屬、一種毒藥)伴隨著出現(xiàn),卻不試圖縮減它的雙重性[duplicité]。但反過來它卻知道,這種不可能性的條件是一種偶發(fā)的積極性發(fā)生的條件,因此它是偶然的、機緣巧合的,于是‘純粹的偶然’[tuchè]變成了‘時機’[kairos],也就是說,可能性從一種不可能性中突現(xiàn),就像必然性從一種缺失中突現(xiàn)(也就是布朗肖所說的不大可能[improbable])。這是一種知道如何把這種必然性變成美德的知識。”Bernard Stiegler,"D’une pharmacologie positive",http://arsindustrialis.org/d-une-pharmacologiepositive。
如果有我們[nous],也有心智[no?s],那么“我們”就必須成為貝爾納·斯蒂格勒的死亡的類因,我們必須在他的死亡已成事實之后,賦予他的死亡一種必然性。為什么他的死亡是必須的?為什么這種死亡必須有必然性?21“[……]不以純粹思辨和邏輯的方式來理解這個問題,也就是說,要使這種邏格斯成形,就要超越在場的形而上學(xué),就要把它當(dāng)作實際問題來對待,就像我們可以嘗試著借助于古法語來說的那樣,把原初的缺失當(dāng)成必須的缺失,當(dāng)成這個缺失的必須。必須有這個缺失,而且如果必須是這樣一種缺失,那么這種必須便總是一種缺陷:它總是有缺陷的?!盨tiegler,"D’une pharmacologie positive",http://arsindustrialis.org/d-une-pharmacologiepositive。如何讓這一事實成為一種權(quán)利,如何轉(zhuǎn)化它?如何將一個如此可怕的休克變成一個值得期待的、被向往的未來?
我們必須化傷痛為戰(zhàn)斗,化暴力為勞作,化痛苦為能量。他不停地教導(dǎo),而我們以為自己已經(jīng)明白了。但事實上,我們什么都沒明白。我們無法理解?!艾F(xiàn)在,我們正在經(jīng)歷我們的世界末日。那么,現(xiàn)在問題來了?!?2“尼采以某種方式告訴我們:‘我等待你們真正地與虛無主義相遇的那一時刻?,F(xiàn)在我跟你們說這些,你們以為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但其實你們根本就沒明白。你們以為你們明白,但你們并不明白,因為如果你們明白了,你們就會活在你們的世界末日之中了?!F(xiàn)在,我們正在經(jīng)歷我們的世界末日。那么,現(xiàn)在問題來了,我們是否有能力成為無的類因,成為虛無的類因?!盨tiegler,Nous avons à devenir la quasi-cause du rien – du nihil.“我們必須成為無的類因,虛無的類因”:在一切可能性似乎都在關(guān)閉的時刻,這就是休克留給我們?nèi)ッ鎸Φ娜蝿?wù)。
或許應(yīng)該去思考一種對哀悼的克服,一種生生死死[lavie-la-mort]之外或之中的死后猶生[survie],這是向生而生[être-pour-la-vie],它并不來自于一種復(fù)活[résurrection],也不來自于一種同等意義上的重生[renaissance],而是來自于一種延異[différante]的重復(fù),它是否能減輕—如果我可以這樣說的話—我們自生命之初就無法避免的哀悼的影響和事實?
—貝爾納·斯蒂格勒23引自一封電子郵件。關(guān)于哀悼、死后猶生、生、死和“生生死死”的問題。參見Bernard Stiegler,"Nous avons à devenir la quasicause du rien – du nihil",Rue Descartes,2005/2,n°48,pp.64-66(https://www.cairn.info/revue-rue-descartes-2005-2-page-6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