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歷史上一個罕見的政治分裂,社會動蕩的混亂時代,但是與此同時,魏晉南北朝的文化受到政治因素影響呈現(xiàn)出自己獨特的風格,其中突出表現(xiàn)便是思想解放和精神自由,并由此締造了多元化的文化特征。其中魏晉玄學,經(jīng)學,教育,三教關(guān)系等都表現(xiàn)出其突出色彩,而本文著重從儒學衰退、玄學興起以及佛學傳播三個角度,探析了魏晉南北朝文化呈現(xiàn)多元化的原因和過程。
【關(guān)鍵詞】 魏晉南北朝;儒家;禮教;玄學;寺廟
【中圖分類號】G129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19-0048-02
中國歷史自公元3世紀初至7世紀初的四百年之間,史學家稱之為“魏晉南北朝”。由于該段時間處于歷史中一個罕見的政治分裂,社會動蕩的混亂時代,在20世紀初,魏晉南北朝文化發(fā)展并未引起足夠重視,梁啟超曾評價魏晉時期“實中國數(shù)千年學術(shù)思想最衰落時期”。實則不然,后期章太炎發(fā)表了關(guān)于魏晉文化的研究論著《學變》《五朝學》,起到了開風氣之功效,后續(xù)針對魏晉南北朝文化的研究盛行一時,蔚為大觀。由此不言而喻,魏晉南北朝在我國文化史上實則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其中抑君申臣思潮和“時遇論”命運觀的興起,導致儒學凝聚社會地位的崩塌,打破了儒學獨步天下的模式,開啟了魏晉文化多元化的局面。
一、禮崩樂壞,改頭換面
對于魏晉儒學,學術(shù)界有兩種觀點長期共存,即“衰落論”和“強盛論”兩種觀點。認為魏晉儒學衰落的理由基于儒學獨尊的地位被打破,名、法、道等家興起。自從董仲舒向漢武帝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之后,中國文化史上的百家爭鳴徹底結(jié)束,并且形成了儒學一家獨大的局面,雖然有利于封建帝王進行統(tǒng)治,但是卻扼殺了思想的活力,截斷了文化的脈搏,使得整個社會暮氣沉沉,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從東漢末年開始,儒學開始陷入危機,正統(tǒng)理念逐漸失去人心,各地軍閥割據(jù)使得儒學的地位一落千丈,到了魏國的建立,由此拉開了中國歷史四百年的禍亂。上到君主,下到群臣,都對儒學感到失望和憤慨,比如魏國君主曹髦,就公開質(zhì)疑儒家思想的正確性,而名士孔融更是對儒家君臣父子的秩序進行了徹底的批判和否定。從某種層面講,以儒學為主導的封建倫理道德體系已經(jīng)分崩離析,禮崩樂壞的局面同時解放了人們的思想,讓人們開始敢于向權(quán)威提出挑戰(zhàn),敢于向禮法發(fā)起沖擊。這一時期國君的地位也變得岌岌可危,“烏托邦”思想首次被提出,人們對王權(quán)專制表現(xiàn)出極大的不滿,對黑暗的社會進行了深刻的剖析。其中禮崩樂壞最直接的體現(xiàn)就是人們的“改頭換面”,尤其是婦女的日常打扮和行為舉止,與漢代有了很大的不同,“婦德”在一定程度上不再具備強大的約束力,這些婦女不再恪守封建的禮教,開始從事一些農(nóng)活,比如紡織,并且出門拜訪親戚成為常態(tài),與傳統(tǒng)的居家守節(jié)大相徑庭。這一時期的婦女游玩的記載也比較多,個性崇尚自由,而且男女之間的談話不再避嫌,不止如此,一些皇族公主還要求實行一妻多夫制,以南朝的山陰公主為例,她就曾經(jīng)向當時的宋廢帝索要面首,而宋廢帝竟然欣然允諾,由此可見當時的儒學規(guī)范作用已呈現(xiàn)衰退之勢。不可否認的是,這一時期的女權(quán)意識開始蘇醒,很多父母在女兒出嫁之前,向其傳授御夫之術(shù),而不是要求自己的女兒對夫君舉案齊眉和相敬如賓,這種風俗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封建社會女性的地位。封建社會的傳統(tǒng)禮教一貫有著打擊人的個性,忽視人個人價值的一面,尤其是對婦女的壓迫更為殘酷,而魏晉南北朝時期的社會動蕩恰好顛覆了儒學的正統(tǒng)地位,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思想解放。
同時值得探究還有魏晉南北朝時期天命論的衰敗,因為無論是漢末之前還是曹魏之后,天命論都長期存在,它反映了古代中國人對自己所生活世界的一種認識。但魏晉南北朝,天命論盡管仍然存在并繼續(xù)發(fā)揮作用,但其地位卻已經(jīng)開始動搖。范滂在第一次黨錮之禍入獄后:“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边@種對循善卻不能得福的困惑,必然導向?qū)μ烀膽岩?。以及隨之而來的建安戰(zhàn)亂,天命論的動搖更劇烈,所以有曹操“性不信天命之事”的公開宣稱,更有仲長統(tǒng)吶喊出的時代最強音“人事為本,天道為末”,乃至對天命論的徹底否定。天命觀的動搖同時影響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人的君臣觀和命運觀。漢末時期天下大亂,群雄逐鹿,實力而非天命決定了最終勝負,所以曹操說自己“性不信天命之事”,仲長統(tǒng)譏諷的指出,所謂當天命的豪杰,起家之初并未有天下之分。既然君之所以為君并非來源于天命,那么絕對的君尊臣卑的關(guān)系就也遭受了質(zhì)疑。除此之外,天命觀的崩塌對命運觀也產(chǎn)生了影響,曹操代漢的孔融和荀彧,兩人不得善終的命運就是很好的例子。因此以天命論為支撐點的命運觀被懷疑。王充的《論衡》就提出了“才高行潔,不可保以必尊;能薄操濁,不可保以必卑賤”的觀點,但直到漢魏之際,人們才開始理解了王充的命運觀。魏晉當時的思想家在談到命運問題時,已經(jīng)拋棄所謂的天,而從時遇論的角度出發(fā),重新給命運以合理的解釋。
二、空谷傳響,渾然天成
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使儒學定于一尊后,上文中有提及由于其自身之弊,日益衰落。儒家名教體系的動搖使得它無法再成為維系社會價值秩序的權(quán)威力量,改造儒學,挽救名教危機已經(jīng)是時代的迫切要求,魏晉玄學在此時應運而生。魏晉玄學是糅合儒、道、名、法、佛等各家思想的綜合體,“玄學者,所以宅心空虛,靜觀物化,融合佛老之說而成高尚之哲理者也” ,可見玄學是以佛老之說作為形而上學依據(jù),探討形而上的一門學問。
提到魏晉玄學,其中突出代表的就是士人精神。在魏晉時期,士人成為一個特殊的群體,這一群體以“竹林七賢”為代表,他們根據(jù)儒學暴露出的問題和弊端,對世俗失去信心,放浪形骸,追逐理想。淡泊名利、灑脫豁達的精神和情懷,成了魏晉人的精神取向,當時的作品也能很好地體現(xiàn)這一主題,比如詩詞名篇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淳樸”“玄虛”“恢弘”“遨游”等詞語,這種對于無限的追求和向往,也可以說是出世的態(tài)度,與儒學積極入世的理念截然不同。從某種層面講,儒家強調(diào)綱常倫理,注重人際關(guān)系,并且通過周圍的人確定自身存在的價值,而魏晉時期的人更傾向于擺脫這種人際關(guān)系,從人際關(guān)系的藩籬中逃脫出來,不需要通過他人衡量自身的價值。與此同時,魏晉人更注重性情的流露和抒發(fā),當時的人們愛憎分明,并且能夠直抒己見,與儒學含蓄委婉的表達方式完全不同。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人,厭惡禮法制度的瑣碎形式,他們更愿意透過表面觀察本質(zhì),他們追求人性的自由,并且在領(lǐng)悟方面,強調(diào)道法自然,既不是恃才傲物,也不是故弄玄虛,他們認為生命的意義在于率真,而且他們大多寄情于山水,在山林清泉之間放浪形骸,“清”“虛”“簡”“靜”“遠”可以用來形容這一時期玄學發(fā)展的特征。
三、救苦救難,蔚為大觀
佛教最早傳入我國是在兩漢時期,但是一直受到道教的遏制和打壓,直到南北朝時期,才真正開始獨立發(fā)展,并且分化為各自不同的宗派。佛教以當時的社會黑暗為基礎(chǔ),向人們宣揚忍耐和得救的信念,并且起到了一定的積極效果,人們的痛苦得到了緩解,而且心靈也得到了一定的安慰,比如人們普遍相信有來世,并且把今生的困難歸咎于前世犯下的罪孽以及今世的修行,從而脫離苦海,立地成佛。佛教當時的規(guī)模十分巨大,有詩為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备鼮槠婀值氖牵敃r的上流貴族也開始皈依佛門,甚至一國之君也篤信佛教,比如梁武帝,并且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力,直到唐代,佛教的影響力仍然不容忽視,當時的文學家韓愈就曾經(jīng)向皇帝上書《諫迎佛骨表》,可見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傳播廣泛,影響深遠。但同時我們不可忽視的是處于魏晉特殊時期佛教傳播與儒學之間互動互補的文化交流規(guī)律。
總結(jié)來說,佛教的中國化在很大程度上是儒學化。佛教儒化的突出表現(xiàn)是佛教學者每每以儒經(jīng)詮釋佛,并使主張出世的佛學日益世俗化;同時在其中學術(shù)界的一些學者提出了三教同源論,他們認為“永嘉之亂”給儒家經(jīng)學造就了難以彌補的嚴重損失,經(jīng)學要繼續(xù)生存和發(fā)展就不得不以玄學來改造和豐富自己,從而使儒家經(jīng)學朝著玄學化發(fā)展。但同時在經(jīng)學日益玄化的同時,受玄佛合流思潮的影響,經(jīng)學也開始逐漸佛化。
綜上所述,魏晉南北朝統(tǒng)治時期前后長達四百年,在這期間儒學、玄學以及佛教之間產(chǎn)生了復雜微妙的聯(lián)系,彼此枝蔓相連,互相排斥又互相影響,從而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產(chǎn)生了獨特的多元性文化的生存土壤,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歷史篇章中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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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盈諾,女,漢族,吉林通化人,寧夏大學,碩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