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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很小的房間,四周的墻壁是深灰色的,上面黏著深紅色的血。對著門的一面玻璃窗,裝的是雙面鏡,從審訊室看不到外面。門前一張桌子后面,坐兩個穿軍統(tǒng)制服的低級士官,在冊子上記錄。胡玲坐在桌子對面,背對著鏡子,一盞刺眼的燈照著她。
胡玲穿著紅色精致的長旗袍,梳著的波浪發(fā)型已經(jīng)凌亂。她坐在凳子上翹著腿,額頭上都是汗。
胡玲:長官,借用下您的打火機。
一個士官遞給胡玲打火機,她點燃香煙,夾著女士細煙的手在不住顫抖。煙一點點燃盡,她卻沒有吸一口,煙灰都落在地上。煙氣往上飄,在燈光的照射下,胡玲的臉顯得有些虛渺。
胡玲雙手顫抖地把煙送到嘴邊,深吸一口,對著士官吐煙氣:人是我打死的。
街道寬廣,兩邊都是獨棟的小洋房,也有些精致的商鋪,招牌上清一色地寫著“榮市”,后面加上不同的日語。
日本憲兵隊扛著槍巡邏,幾個乞丐躲在街道暗處,等到憲兵隊走后,纏著路上打扮得體的人要錢。大多數(shù)人都會趕他們走,甚至?xí)邮执蛩麄?,小部分人會慷慨施舍。等到憲兵隊巡邏回來,乞丐再次躲避到街道暗處?/p>
路上有一棟較破舊的復(fù)古兩層洋房,門外停了一輛氣派的日本轎車,一個穿著高檔西裝的人走下來,對著車玻璃整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和衣領(lǐng),從后座拿起一大捧紅色玫瑰花。
整個洋房內(nèi)部色調(diào)是紅色,一層有客廳、江媽的臥室、廚房和廁所,二層是帶陽臺的臥室、客臥、書房和衛(wèi)生間。房間里家具都是木質(zhì)的,有很多時髦的擺件??蛷d右側(cè)是整一面的書柜,放有一部老電話,按照時間順序擺放著女作家張愛玲的書,每本書的不同版本也都貼了標(biāo)簽標(biāo)注時間。與整體裝修風(fēng)格不符合的歐式沙發(fā)后有一扇落地窗,陽光照進來非常明亮,照亮對面墻上掛滿的張愛玲畫像。茶幾上放著幾盤點心,一個唱片機和一臺收音機。
江媽端著一個純白色花瓶,里面插著一朵快蔫了的紅玫瑰。她從廚房走出來,另一只手拿著噴壺。
胡玲穿著紅色短旗袍,一只腳上穿紅色高跟鞋,另一只腳穿黑色的高跟鞋。她把長發(fā)別在耳后,從樓上的臥室跑過二樓的書房,焦急地跑下樓梯。
江媽:小姐,您慢點跑,怎么還和小孩子一樣。
江媽走到玄關(guān)臺,放下花瓶。胡玲跑到江媽面前,拎著裙子轉(zhuǎn)了一圈:怎么樣,江媽?
江媽瞥了一眼:小姐,別再把鞋子穿進屋里了。
胡玲低頭打量腳上的鞋:會不會太出格?萬一先生不喜歡……
江媽皺眉,狠狠地掐掉玫瑰上快蔫掉的花瓣。
胡玲自覺說錯話,慢慢走近江媽,把身體靠在她身上。
胡玲撫弄玫瑰花瓣,水滴從花瓣滑到她的手指上:江媽,張先生待我很好。
江媽:我老太婆一個,怎么會懂這些。
胡玲的手順著花莖往下摸,在玫瑰花刺要扎進她手時,江媽抓住她的手,轉(zhuǎn)過身看著胡玲:他配不上您。
門鈴聲響,江媽放開胡玲的手,走去開門。
胡玲:我來!
胡玲趕在江媽之前,笑著打開門。
日久津意外地看著胡玲,他左手拿著一個黑色公文包,右手捧一大束白玫瑰遞給胡玲。
胡玲失望地撇撇嘴又瞬間恢復(fù)笑容,接過玫瑰。
日久津用蹩腳的中文,慢吞吞地說:胡小姐,可否邀請您和我一同進餐?
胡玲接過花,日久津想進房間,胡玲擋著門不讓他進。她媚笑著:您來晚了,今兒約了看話劇,您明日再來吧。
日久津:胡小姐也喜歡話???我私下里常常寫些劇本,改日一定登門請教您。
胡玲點頭轉(zhuǎn)身走進房間,江媽幫忙應(yīng)酬著。日久津失望地離開,江媽關(guān)門。
胡玲把玫瑰隨意地扔在地上,她看看手腕上戴的銀色細腕表,踱步到書柜,拿出一本《紅玫瑰與白玫瑰》,坐到沙發(fā)上翻開書,上面批注了密密麻麻的鋼筆字。
江媽撿起地上的玫瑰,放到玄關(guān)白花瓶旁:這束花難道不比這快蔫的好?
胡玲撥動茶幾上唱片機的唱針,放一首京戲《霸王別姬》。
胡玲:好看有什么用,他不懂我。
兩個乞丐偷偷摸摸地在日久津的包車里東張西望。
張?zhí)m穿一身白色西裝,梳一個背頭,露出飽滿的額頭。他手里拿著一本書和一朵紅玫瑰花。
張?zhí)m坐著黃包車在距離日久津的車有一段距離的位置下車,給兩個乞丐一個手勢,兩人向張?zhí)m搖頭指向日久津。
日久津提著公文包,訕訕地轉(zhuǎn)身從胡玲家出來。兩個乞丐趕忙上前把他圍住,他粗暴地揮手把兩人趕走。
張?zhí)m走近日久津,故意和他撞在一起。日久津的公文包被撞開,張?zhí)m乘機從他的包里偷出一把鑰匙,然后幫他把公文包里的文件收拾起來。
張?zhí)m把自己的名片遞給日久津,日久津短暫地看了他一眼,點下頭,無視他的名片上車走了。
張?zhí)m躬著身子目送日久津走遠,他的眼神變得凌厲,轉(zhuǎn)身走向胡玲家。
胡玲快速地翻書,不耐煩地看一眼手表,干脆合上書,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門鈴響。
胡玲快步走向大門,在玄關(guān)又突然停住,整理下自己的旗袍和頭發(fā),才慢慢去開門。
張?zhí)m從上至下地打量胡玲,在看到她的鞋子時微微皺眉:胡小姐今天很漂亮。
張?zhí)m熟悉地脫鞋把鞋放到鞋柜,拿出一雙白色拖鞋穿上。他走進房間,把手里的玫瑰插進玄關(guān)臺上的花瓶里,再把快蔫的花扔進垃圾桶里。
胡玲:我去給先生沖咖啡。
胡玲進廚房。
張?zhí)m把書放回書柜,看了一眼手上金色的腕表。他站著靠在沙發(fā)邊上翻閱胡玲放在沙發(fā)上的《紅玫瑰與白玫瑰》,看她在扉頁抄寫的字。
張?zhí)m:也許每一個男子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
胡玲端著托盤出來,上面放著漂亮的西式瓷器,里面裝著咖啡、牛奶和方糖。
胡玲把托盤放到茶幾上: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張先生覺得如何?
張?zhí)m:你是張愛玲迷,我可不要在你面前獻丑。
張?zhí)m看一眼手表,靠近胡玲坐在沙發(fā)上。他用鑷子夾兩塊方糖丟進咖啡杯,又拿咖啡匙攪拌幾圈,端給胡玲。
胡玲:先生喜歡哪個多些?
張?zhí)m:我更喜歡堅韌的紅玫瑰。
胡玲低頭攪拌咖啡匙:那張先生,以為我是什么?
張?zhí)m:我以為,你現(xiàn)在是最嬌嫩的紅玫瑰。
胡玲給另一杯咖啡杯里倒些牛奶,把咖啡杯端給張?zhí)m:我希望自己是紅玫瑰。
張?zhí)m接過杯子,碰到胡玲的手。電話鈴響,張?zhí)m收手起身去接電話:知道了。
張?zhí)m看看手表,掛掉電話,轉(zhuǎn)身對胡玲伸手做邀約狀:車來啦,走吧,胡小姐可否賞光?
胡玲害羞地笑了,她牽住張?zhí)m的手往玄關(guān)走。
張?zhí)m穿完鞋,起身打量胡玲的鞋子:你身材這樣高,這怎么可以?
胡玲臉紅了:等等,我去補個妝。
胡玲推著張?zhí)m出門。關(guān)門后,她低頭打量著自己的鞋子。
張?zhí)m靠著一輛黑色的道奇車,不時地看手表。那兩個乞丐圍上來向他要錢,張?zhí)m拿出幾張錢卷著那把鑰匙,一起遞給乞丐。
胡玲打開門,她涂上了艷麗的紅色口紅,腳上穿著黑色的平底鞋,走向張?zhí)m。張?zhí)m滿意地看著她換的鞋子。
張?zhí)m見胡玲出來,示意讓他們?nèi)フ液崞蛴?,他們立刻圍住胡玲。張?zhí)m佯裝要打人趕走他們,胡玲阻止他,從包里拿錢給乞丐。乞丐感激地向她鞠躬,離開。
張?zhí)m護著胡玲的頭,讓她坐進車。
胡玲:隨便給他們點兒,何必動手?
司機:胡小姐,你可不能冤枉先生,先生都給過他們了,還來找您要,先生才……
張?zhí)m制止司機繼續(xù)說下去。
胡玲:就是些小錢,何必動手,能幫他們一時……
張?zhí)m激動地打斷胡玲:救一時能救他們一輩子嗎?不打他們是不會醒的!你個大小姐懂……
張?zhí)m沒有把話說完,車內(nèi)一片寂靜。司機從后視鏡看后面兩個人的狀況,胡玲靠著玻璃窗看窗外,張?zhí)m皺著眉。
汽車經(jīng)過由日軍設(shè)置的富人區(qū)到貧民區(qū)的關(guān)卡。老百姓被日軍攔下來仔細盤問,有些反抗的人被日軍用槍直接擊倒。
張?zhí)m攥緊的手握成拳頭,胡玲的手抱住他的手:不要看,不要想。
張?zhí)m的車被日軍攔下來,一名軍官看到胡玲,趕快放行車輛。
車開離關(guān)卡,張?zhí)m恢復(fù)冷靜,握住胡玲的手。
張?zhí)m嘆氣道:對不起,玲玲,之前劇院的投資商突然撤資了,我心里實在是煩,你原諒我吧。
胡玲甩開張?zhí)m的手:早知道你要惹我生氣,還不如答應(yīng)和那日久津出去。
張?zhí)m:日久津?那個日本高官?
胡玲點頭。
張?zhí)m急迫地拉住胡玲的手:玲玲,你改日一定引薦我見見他。聽說他最愛看話劇,要是有他支持,劇院……
胡玲被逗笑了:你啊,天天劇院、劇院地掛在嘴邊。我認識的可不只有日久津,還有什么高森凜、藤君優(yōu)雨啊……
張?zhí)m和司機都盯著胡玲。
胡玲:干嗎?這些軍官也要跳舞,也喜歡漂亮女人嘛。我知道了,有機會一定介紹給你。
舞臺左側(cè)是廚房,有柜子和灶臺,演員小周穿著一身白色旗袍在廚房沖咖啡。右側(cè)是客廳,有一張復(fù)古的四腳桌子和幾把椅子。張?zhí)m穿著白色的西裝翹著腿坐在凳子上,拿桌上的餅干吃。
劇院導(dǎo)演老田挨著胡玲,后面的觀眾席空空如也,只有幾個工作人員。
張?zhí)m:我真搞不懂你,何苦來呢,約了人家,又讓人白跑一趟。
小周從廚房的灶臺前探出身子看他:約他的時候,并沒打算讓他白跑。
張?zhí)m:哦?臨時決定的?
小周轉(zhuǎn)回身子:振保,你沒聽過這句話嗎?女人有改變主張的權(quán)利。
小周端著的盤子上有茶具、面包和一罐花生醬。她走進客廳,振保故意別過頭不去看她,眼里卻都是笑意。
張?zhí)m:這東西最容易使人發(fā)胖的。
小周打開花生醬蓋子:我頂喜歡犯法。你不贊成犯法嗎?
張?zhí)m用手按住罐子:不。
胡玲在臺下皺皺眉,老田觀察到她表情的變化:胡小姐覺得如何?
胡玲:振保這時對嬌蕊的感情是很防備的,先生演得不對。
老田連連贊同地點頭。
小周笑了起來:這樣吧,你給我面包皮塌一點,你不會給我太多的。
張?zhí)m大笑,為小周的面包皮上敷了些花生醬。小周端起茶杯,看著張?zhí)m抿嘴笑,張?zhí)m看著小周曖昧地笑。
胡玲:這位小姐是哪位啊?
老田:小周?她是張?zhí)m的老搭檔了。
胡玲不高興地皺眉:演得倒是不錯,就是差點媚氣。
小周:你知道我為什么指使你?要是我自己,也許我一下子意志堅強起來,塌得太少的。
臺上兩人大笑。臺上的張?zhí)m和臺下的老田交換眼神。
門鈴響。
張?zhí)m:是你請的客吧?你不覺得過意不去嗎?
小周:他嗎?這有什么?你等著。
輕緩、浪漫的樂曲響起,小周走到幕后從臺下出來,將手上的一大束紅玫瑰遞給胡玲。
一束追光打在張?zhí)m和胡玲身上,老田和所有工作人員都下場。
張?zhí)m:有個男人想愛你,你看怎樣?
胡玲:愛我什么?
張?zhí)m跳下舞臺:你是嬌嫩的、熱烈的紅玫瑰。
胡玲站起身:那他就是選擇愛那一抹蚊子血了?
兩個人都笑了。
張?zhí)m拿出一枚金戒指跪下來。
胡玲拿起戒指把玩:你和你的劇院都這樣憑空地,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
張?zhí)m有些慌張,起身拿走戒指,放在自己的手心,低頭含胸做邀請狀:不知我是否有幸?
胡玲被逗得大笑,把手遞給張?zhí)m,張?zhí)m乘機把胡玲摟到自己懷里,把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
胡玲出神地看著手上的戒指,張?zhí)m拉住她的手,環(huán)到自己腰上。
老田從后臺走出來,胡玲害羞地把張?zhí)m推開。
張?zhí)m:玲玲,今兒我的戲怎么樣?
胡玲整理自己的旗袍和頭發(fā):不錯。
老田:剛剛你在臺上,胡小姐還跟我說呢。
張?zhí)m示意胡玲說。
胡玲:嬌蕊是紅玫瑰,怎么穿白旗袍呢?(指著舞臺布景)還有這椅子,這桌子都布置得不太對。還有,先生,振保開始對嬌蕊戒備得很。
胡玲看著張?zhí)m和老田的眼色:抱歉。
張?zhí)m摸她的頭:你說得對,說得對!你最懂張愛玲嘛。
老田:事實上,胡小姐,我們想請你幫忙做文學(xué)指導(dǎo)。
張?zhí)m:不過,我們可給不出太高的薪水。胡小姐,可否賞臉?
張?zhí)m做邀請狀,胡玲嬌笑,把手搭在張?zhí)m手上。(閃回完)
隔著審訊室的玻璃,一只有很多傷疤的粗糙大手,玩味般地搓弄著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
張統(tǒng)看著審訊室里,胡玲輕松地回答著士官。他推開監(jiān)察室的門,再打開審訊室的門,徑直走到胡玲面前,一巴掌打在胡玲臉上,胡玲整個身體被打歪。
張統(tǒng)身穿高級士官軍裝,留著八字胡,臉上有一道長疤,厚嘴唇。他使勁兒拽胡玲的頭發(fā),把她的臉對著自己的臉。
胡玲的頭發(fā)凌亂,她嘴上艷紅的口紅和著血被擦花。
張統(tǒng)溫和地:胡小姐,(突然沖著胡玲的耳朵吼)你覺得很好玩?(溫和地,一句一頓地)你的意思是,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就嫁給他了?
胡玲:我只知道這些。
張統(tǒng)揚手欲打,胡玲害怕地:真的,真的,他說他是從淅川來的,演話劇的。
張統(tǒng)滿意地放開胡玲:胡小姐,這樣才乖嘛。
張統(tǒng)一腳把士官踹開,拿了一把凳子,和胡玲膝對膝坐下。胡玲害怕地往后縮。
張統(tǒng):我再問你,他平時,都接觸過什么人?
胡玲:劇院的那些人吧。
張統(tǒng)翹著腿:胡小姐,你應(yīng)該也注意到墻上的血了吧?
墻壁四周有污濁的血跡。
胡玲: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有好多女人……
收音機里傳出歌聲: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
胡玲穿著紅色的披肩,靠在窗邊嘆口氣,扭轉(zhuǎn)了收音機旋鈕。
收音機里播報著:日本當(dāng)局策劃在榮城公共租界、法租界等地舉行游行,向榮城各界示威,顯示其武力,遭到了榮城人民的激烈抗?fàn)帯?/p>
胡玲又扭轉(zhuǎn)了收音機旋鈕。
收音機里傳出歌聲:有一雙溫柔手,能撫慰我內(nèi)心的寂寞……
江媽修剪著玄關(guān)白色花瓶里快要枯萎的紅玫瑰:小姐,花該扔了。
屋外傳來汽車停車的聲音。
胡玲躲到窗簾背后,偷偷看到車里有個女人送張?zhí)m回來。
胡玲坐到沙發(fā)上佯裝讀書,桌上放著一碗湯還冒著熱氣。
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張?zhí)m穿著黑色風(fēng)衣進屋:我回來了。
張?zhí)m把公文包遞給江媽,江媽無視他回到廚房。張?zhí)m訕訕地笑,明顯帶著醉意。
胡玲:又是公務(wù)?
張?zhí)m把自己的黑色風(fēng)衣和公文包甩到沙發(fā)上,他靠著胡玲坐下,朝她笑,胡玲躲避著。
張?zhí)m:玲玲,我跟你說個好消息。
胡玲盯著那件風(fēng)衣:你明知道我討厭你那件黑色的……
張?zhí)m:今天啊,日久津終于,和我們……
胡玲湊近張?zhí)m嗅,打斷他的話:誰知道你是去見誰!
兩個人都沉默了。
張?zhí)m直起身,整理下自己的頭發(fā),清醒幾分。
胡玲:蘭,我不求你賺多少錢,只要你陪著我,我們開開心心的。
收音機里傳出歌聲: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
張?zhí)m不屑地盯著收音機,起身上樓。
張?zhí)m用京戲唱腔唱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呦。(在樓梯上俯視胡玲)我一直很喜歡那件黑色的風(fēng)衣。
胡玲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從窗檐外拿出煙灰缸,點燃一支香煙。
樓上傳來摔門聲,江媽隨即走出房間,她看到胡玲在抽煙,快步走到她面前:小姐,不要抽煙。
胡玲:江媽,拜托你把醒酒湯再熱一下,給先生送上樓去。
舞臺上是客廳的設(shè)置,有一套皮沙發(fā),左右兩邊設(shè)置兩扇門,有些古舊的物品。沙發(fā)兩邊僵直、端正地坐著張?zhí)m和小周。細高身材的小周穿著白色綢衫,張?zhí)m身穿黑色西裝。導(dǎo)演老田和胡玲都在舞臺下。
張?zhí)m:煙鸝小姐一直在念書,肯定有很多朋友吧?
煙鸝:我念的是女校。
兩個人沉默。煙鸝一直盯著桌子上的水果,張?zhí)m溫柔地看著小周。
老田湊到胡玲身邊,小聲耳語道:我們聽了您的建議,這小周演嬌蕊的確差點媚勁兒,但她演煙鸝正好合適。
胡玲盯著張?zhí)m看,皺眉,老田訕訕地閉了嘴。
張?zhí)m:那煙鸝小姐最喜歡什么書?
煙鸝:母親不讓我看旁的書。
張?zhí)m梳弄自己的頭發(fā),打量著煙鸝,臉上露出笑。
胡玲示意老田,老田揮手讓張?zhí)m和小周停下來。
胡玲:先生,你剛剛在笑什么?
張?zhí)m站起來,從褲兜里掏出一盒煙,點燃一支,挑釁地沖胡玲吐一口煙氣。
胡玲:振保和煙鸝第一次見面,對這個女人是冷漠的。
張?zhí)m:我不懂,這么漂亮的女人嫁給振保,他不高興什么?
張?zhí)m曖昧地瞥一眼小周。
胡玲:振保打心眼里是瞧不上煙鸝的,她太無趣了。
張?zhí)m:老田,我覺得這個不能全按書里的去演嘛。(再吸一口煙)依我看,所有男人都愿意娶個煙鸝回家。
臺下的所有人哄笑起來。
胡玲: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振保心里,只愛紅玫瑰一個!
小周靠在化妝臺上點燃一支煙,眼神都是嬌媚。她把一份文件遞給張?zhí)m,張?zhí)m快速閱讀。
小周貼近張?zhí)m,手指在他胸上畫圈。張?zhí)m推開小周,拿出打火機把紙燒盡。
小周吐著煙:你根本不是好色之人嘛,何必讓她恨你?
張?zhí)m:我時間不多了,她還太軟弱。而且,我身邊女人越多,她越安全。
小周的眼神變得嚴肅,從自己的綢衫里掏出一把槍遞給張?zhí)m,張?zhí)m遲疑著。
小周:這次沒有后援。
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腳步聲,張?zhí)m快速把槍別到腰后。
胡玲進到房間,看到張?zhí)m慌張地從小周身邊離開。
午夜的未央路,到處都是閃爍的霓虹燈,一輛接一輛的黃包車整齊地排在路邊,有人招呼就跑過去接生意。
皇冠大飯店的霓虹燈高高地懸掛在這條路上。
喝醉的張?zhí)m靠在一個嬌小的日本女人身上,她穿一身白色的和服,披著黑色長發(fā)。張?zhí)m摟著女人的腰,對她動手動腳。
幾個穿著軍裝的日本人走出來,各自摟著一個漂亮的女人。
張?zhí)m趕忙站直,諂媚地笑。兩個日本人和他握手,拍他的肩膀,看著他和他身邊的女人,眼神曖昧。
張?zhí)m招來黃包車,脫帽哈腰向日本人告別??粗麄冏哌h,張?zhí)m再招來一輛黃包車,把女人送走。車走遠,張?zhí)m瞬間變得冷靜。
一輛黃包車停在張?zhí)m旁邊。
張?zhí)m把車棚打開,扇動自己的衣服,散去身上的味道:我真受不了這些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老田:東西到手沒?
張?zhí)m把一沓文件夾在座椅縫里:那些日本人可真難纏。
老田:張?zhí)m,就在這幾天了,多陪陪胡小姐吧。
張?zhí)m深深地嘆口氣,靠在椅背上,瞪著眼看天上:老田,繞路去買朵玫瑰吧。
胡玲開門,張?zhí)m送給她一朵蔫了的、破爛的紅玫瑰,胡玲接過花,轉(zhuǎn)身把玫瑰放進玄關(guān)的花瓶里,把里面那朵已經(jīng)干枯的玫瑰拿出來。
張?zhí)m從背后抱住胡玲,胡玲怔住。張?zhí)m把頭埋進她的脖窩里,深深地嗅:玲玲,你身上好香。
胡玲紅著臉把手疊到張?zhí)m手上。
張?zhí)m裝醉,口齒不清地:玲玲,我知道你喜歡紅玫瑰,我到處找??墒侨兆饨缒羌?,法租界、英租界那幾家,都不賣了。不怪我,怪那日本人,整個榮城,我連一朵玫瑰都找不到了。(把胡玲轉(zhuǎn)過來)玲玲,我是笨蛋,惹你生氣,你原諒我,好不好?
張?zhí)m抱住胡玲,胡玲回抱他,兩個人跳舞似的搖晃。
張?zhí)m:玲玲,給我唱個小曲兒吧。
胡玲把額頭抵在張?zhí)m頭上,撫摸著他的頭發(fā)。
胡玲挑了一張《霸王別姬》的唱片放到留聲機上:你最愛這首了。
胡玲走到客廳中間,以京劇的身段舞蹈。
張?zhí)m和歌舞動,連連拍手。
胡玲: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嬴秦?zé)o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張?zhí)m突然站起身來,大聲怒吼:成敗興亡一剎那——
張?zhí)m唱完后,整個人癱在沙發(fā)上,埋首扶額,滿眼淚水:玲玲……
一張實木床擺在臥室正中間,右側(cè)是陽臺,左側(cè)是化妝鏡。桌上堆滿化妝品,還有一包煙和打火機。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衣服。
張?zhí)m赤裸著上身靠在陽臺欄桿上抽煙,地上都是被踩滅的煙頭,他左手拿著煙,右手拿著一臺收音機。
胡玲穿著一身白色絲綢睡衣躺在床上,背對著張?zhí)m。
收音機里的播報:政府發(fā)表了《抗戰(zhàn)聲明書》,宣告決不放棄領(lǐng)土之任何部分……
張?zhí)m深吸一口煙吐出,關(guān)掉收音機,把煙蒂扔到地上,赤腳把煙踩滅。他回頭看看床上的胡玲,輕輕地掀起鋪蓋。胡玲佯裝熟睡,張?zhí)m抱緊胡玲。(閃回完)
胡玲身體歪斜,眼眉低垂,昏昏欲睡,旗袍領(lǐng)口已經(jīng)被拽爛,臉上慘白。
張統(tǒng)示意旁邊兩個也昏昏欲睡的軍官,把他們的杯子遞給他。他直接把水潑到胡玲臉上。
胡玲受驚嚇?biāo)频南乱庾R用雙手護住自己的頭。
張統(tǒng)滿意地看著胡玲,再看一眼手表,打個哈欠,紳士般地:胡小姐,早上好!
張統(tǒng)突然站起身,捏住胡玲的臉轉(zhuǎn)向自己。
胡玲眼神空洞:你還想怎么樣?
張統(tǒng)放開胡玲,繞到她背后,面對著審訊室的鏡子:你知道,不找到那東西,我們不會罷休!
一樓是巨大的宴會廳,上面低懸著一盞水晶燈,樓梯是氣派的歐式樓梯。穿著得體的客人們都拿著香檳說笑著。日久津被一群人圍住,他時不時地朝胡玲這邊瞟。
穿著紅色旗袍的胡玲,涂著艷麗的口紅,梳著時髦的波浪紋發(fā)型,獨自站在窗邊的角落。
張統(tǒng)拿著酒杯,從侍者端的盤子里抓了一塊食物塞進嘴里。他曖昧地看著胡玲,靠近她:小姐一個人?
胡玲:在等人。
張統(tǒng):那先和我喝一杯?
胡玲扭頭看窗外。
張統(tǒng)從侍者托盤里拿了一杯酒,硬要塞給胡玲。
張?zhí)m左手拿著一塊擦手布,擋在胡玲前面,接過張統(tǒng)的酒:謝謝先生好意了。
張?zhí)m轉(zhuǎn)過身去把酒遞給胡玲,把擦手布折起來。張統(tǒng)隱約看見布上有血。
胡玲:怎么去了那么久?
有個日本士官著急地從樓上走下來,跑到日久津邊上耳語幾句,日久津慌亂地東張西望,看見張統(tǒng),招手叫他。
張?zhí)m發(fā)現(xiàn)騷動,拿起胡玲的包和外套:我們走吧。
張?zhí)m推著胡玲往門外走。
日久津?qū)埥y(tǒng)耳語了幾句,張統(tǒng)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要走的胡玲和張?zhí)m。
張統(tǒng):那邊的先生、小姐,干嗎這么急著走?
張?zhí)m和胡玲轉(zhuǎn)身和張統(tǒng)對峙。眾人騷動,人群中有些人把手偷偷地摸到自己藏好的槍。
日久津用蹩腳的中文說:各位不要緊張,鄙人家里掉了點東西。
胡玲:什么東西掉了?不然我們所有人一起找?
人群中的躁動聲變大。張統(tǒng)看著喧鬧的人群,掏出手槍對著胡玲,胡玲嚇了一跳往后退,張?zhí)m右手托住胡玲的腰。所有人都安靜了。
張統(tǒng):你們兩個人干嗎那么急著走?
張?zhí)m:舞跳累了,酒喝好了,難道不能走嗎?
張統(tǒng)拿著槍對著張?zhí)m,一步步逼近:當(dāng)然可以,但要搜過身之后。
張?zhí)m微笑著和張統(tǒng)僵持著。
砰——人群中有人開了一槍,所有人都把槍掏了出來。日本士官和間諜開始了激烈的槍戰(zhàn)。
張?zhí)m、日久津和張統(tǒng)形成了僵局。張?zhí)m拿槍指著胡玲的頭,帶著她慢慢退進背后一個房間。
張統(tǒng):長官?
日久津:不準(zhǔn)開槍!張統(tǒng)!
門關(guān)上,胡玲被張?zhí)m帶進了房間。
日久津:胡小姐!
日久津和張統(tǒng)看著緊閉的房門。日久津:包圍這里,他們逃不出去的。
張?zhí)m進房間就把胡玲放開,把門反鎖。胡玲摸著自己被勒紅的脖子,不停地咳嗽。張?zhí)m走到窗邊快速地拉上窗簾,他從縫隙里看到外面圍了很多日本兵。
張?zhí)m摟過胡玲,強迫她和自己一起蹲在墻邊上,胡玲掙脫他的手:你不是都算好了嗎?日久津不會對我動手。
張?zhí)m不理會胡玲,拿著槍對準(zhǔn)大門。
胡玲:你們到底偷了什么?
張?zhí)m驚訝地看著胡玲:你怎么知道的?
胡玲:電臺。
張?zhí)m嘆氣道:我以為你睡熟了。
胡玲大聲嚷:你接近我,就是為了這些?
張?zhí)m捂住胡玲的嘴。他撩起窗簾一角往外看,很快就有一顆子彈打進來。張?zhí)m趕忙護住胡玲的頭:聽著,胡玲,和你結(jié)婚,只是因為你的家庭、身份,你符合組織的要求。
胡玲:你別想激怒我!
張?zhí)m:我身邊那么多女人……
胡玲:除非你親口說。
張?zhí)m:我最討厭你這種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只知道整日跳舞,只要過得快活,不介意自己是和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張?zhí)m撩起窗簾一角探看,幾顆子彈瞬間打進房間。
張?zhí)m:我從沒愛過你……
胡玲憤怒地扇了張?zhí)m一耳光:那我現(xiàn)在就從這里出去!
張?zhí)m把槍抵在胡玲的腦門上:你試試!
胡玲看著張?zhí)m的眼睛,眼里蓄滿了淚水,她起身就走。張?zhí)m拿槍對著胡玲的手臂開了一槍。但沒有傷到她的筋骨。
胡玲吃痛地尖叫,不可置信地看著張?zhí)m,滿眼憤怒。
張?zhí)m起身拿槍對著胡玲,同時撩開窗簾一角,瞬間就有顆子彈打到張?zhí)m身上,他應(yīng)聲倒地。
張?zhí)m故意把槍扔到胡玲的腳邊。胡玲快速撿起槍對著張?zhí)m。張?zhí)m佯裝去搶槍,胡玲憤怒地開了槍,子彈穿過張?zhí)m的腰部。
張?zhí)m笑著從嘴里吐出一大口鮮血,胡玲害怕地把槍扔到一邊:你故意的?你故意的!為什么……為什么?
張?zhí)m:玲玲……
胡玲爬到張?zhí)m身邊,把他抱到自己懷里。張?zhí)m從懷里掏出一份名單:背!
胡玲:什么?
張?zhí)m:小周……
張?zhí)m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他笑著攤開手做邀請狀:賞臉,救他們……
胡玲淚眼模糊地使勁兒點頭??粗鴱?zhí)m咽氣,她展開名單,邊抽泣邊念念有詞地背著。
一把打火機和一些紙灰掉在地上。(閃回完)
張統(tǒng)用手撫摸胡玲的臉,胡玲別過頭。
張統(tǒng)溫柔地:胡小姐,我必須承認,您很美麗。(拿著衣服帽子,突然逼近胡玲)但我不管你是什么紅玫瑰還是白玫瑰,他又有多少個情人,你再給我編故事,我就……
張統(tǒng)把頭貼近胡玲臉。
審訊室鏡子里顯現(xiàn)出日久津皺著眉頭的臉。
張統(tǒng):胡小姐運氣很好,下次,你爸媽……
傳來快速開門、關(guān)門和腳步聲。
張統(tǒng)把嘴貼近胡玲的耳朵:你的日本情人都救不了你!
張統(tǒng)快速地把衣服和帽子戴好:你以為下令開槍的是誰?
審訊室的門被撞開,日久津一臉怒氣地進來:滾!
張統(tǒng):長官不要忘了,名單是從您手里丟的,卑職只是想幫您。
張統(tǒng)恭敬地朝日久津敬禮,離開審訊室。
張統(tǒng)離開后,胡玲一下倒在地上。
日久津趕忙去扶胡玲,心疼地看著她。
這是一棟豪華的歐式三層小洋樓,整棟樓都被花園包裹著?;▓@外面被鐵柵欄圍住,幾輛日本車停在柵欄外。
胡玲父母從日久津手上扶過胡玲,一直客氣地向他道謝。他們看著日久津離開后,迅速把門關(guān)上。胡母趕快從窗簾后面看著柵欄外的日本車,然后將窗簾放下。
胡植坐在客廳沙發(fā),拿著一塊白手帕,不停地咳嗽著:你們都先下去。
胡植揮手把用人都支開,疾步上前去扶胡玲:姐。
胡植看見胡玲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上過藥,用繃帶包扎過,他想把胡玲領(lǐng)口的紐扣扣上,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拽爛,只能勉強把領(lǐng)口拉攏一些。他整理下胡玲凌亂地擋住她眼睛的頭發(fā)。
胡父:你還管她叫姐?
胡父上前把胡玲從沙發(fā)上拽起來,扇了她一巴掌:她還知道自己是胡家人?
胡母制止胡父,擋在胡玲面前:行了,讓她坐著。
胡植把胡玲扶到沙發(fā)上,胡母坐到另一側(cè)的沙發(fā)。
胡父:你就由著她拋頭露面,出去唱歌跳舞,還給你帶個好女婿回來!
胡玲:我不用你管!
胡植:姐,你別說了。
胡玲推開胡植,自己整理下頭發(fā)。
胡母:你爸也是擔(dān)心……
胡父用手勢制止胡母繼續(xù)說下去,對胡玲說:你講!
胡玲從自己包里摸出一根煙,找不到打火機,就用手夾著煙:他出軌了……
胡父從自己兜里掏出打火機扔給胡玲。
胡玲點燃煙:就不小心把他殺了。
眾人沉默。
胡母看著胡玲:那也不至于……這樣吧……
胡父:胡植,你去打點下,之前你黃叔送的什么鉆石也帶上。
胡植拿著白手帕,一邊咳一邊起身。
胡母:我看那日本人還在外面守著。
胡父:不過是殺了個人,這些日本人還打算……
胡植起身要去看窗外。
胡玲:他是個間諜……
一家人驚訝地看著胡玲。
胡玲:他偷了他們的情報……他們以為我和他串通。
眾人再次沉默,江媽從廚房端食物、茶點給胡玲。
胡玲狼吞虎咽,江媽撫摸著她的背。
胡父:你以為我們是怎么知道的?
江媽:日本人來過了,把房里翻得亂七八糟,我實在沒主意,就來找老爺了。
胡玲:他們有什么權(quán)利……
胡母:行了,你正好趁這個機會搬回來。
胡玲激動地站起身:搬回來?然后呢?就這樣?
胡植:那不然呢,姐?
胡玲:就這樣讓他們騎在我們頭上?
一家人沉默。
胡玲: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們這次大發(fā)善心把我放回來?
胡父:行了,你懂什么!(起身穿外套)沒有人和錢過意不去,拿人手短,總不能一直咬著不放。胡植,你還是去打點下。剛剛送你回來的那個日本人,叫什么名字?
胡植把胡父的帽子遞給他。
胡母:好像叫……日久津。我看他好像對你有意思,趁那個誰死了,自己要抓緊點。江媽,去買點好的綢子回來。
一家人都在穿衣服,積極準(zhǔn)備。胡玲冷漠地看他們。
胡玲:這樣能救我們一輩子嗎?你們救得了我一個,那出了這個別墅呢?外面那些人怎么辦?你們從街上過的時候,難道看不見?那些反抗就被打死的,那些餓死的,那些在審訊室被打死的……
胡植:姐,不要看,不要想!
胡玲顫顫巍巍地走上樓,俯視所有人:他說得對,我們不被打是不會醒的!
舞臺落幕,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導(dǎo)演老田上場。
胡玲穿著紅色旗袍,留著短發(fā)坐在第一排,手里抱著一大束玫瑰,她旁邊坐著身穿軍裝的日久津牽著她的手。胡玲的周圍被日本軍人包圍著。
舞臺上,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牽著小周的手謝幕,許多人給他們送花。
胡玲抱著大束玫瑰走上臺,獻給小周。她們沒有任何的身體接觸。
臺下的日久津緊盯著胡玲。
小周手上抱著很多花,里面有一朵玫瑰葉子是紙做的。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