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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群體交游唱和及其對詩風的影響
——以梅堯臣為例

2020-11-18 04:50朱新亮
中國韻文學刊 2020年1期
關鍵詞:梅堯臣晏殊歐陽修

朱新亮

(四川師范大學 四川文化教育高等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0065)

王水照曾指出宋代知識分子崇尚“統(tǒng)序”的文化思潮使北宋文人文學結(jié)盟思想自覺而強烈,在鉤稽搜羅文人集團參與人員、詩歌交往基礎上,分析了天圣錢惟演洛陽幕府僚佐集團、嘉祐歐陽修汴京禮部舉子集團、元祐蘇軾汴京學士集團的文學交往、詩歌互動形成的群體風格及文學集團之文化意義。本文受文人群體研究思路啟發(fā),試圖從個案出發(fā)探明文人群體交游唱和究竟在哪些方面影響宋詩開山之祖梅堯臣的詩歌藝術(shù),梅堯臣的個體創(chuàng)作風格又為文人集團的總體風格帶來何種影響。由于洛陽文人集團群體風格多有學者觸及,筆者也將另有專文論述,故此處暫將重心放在學者們鮮有關注的梅堯臣幕職州縣、汴京官員任上的唱和活動,并將研究視角從歐陽修轉(zhuǎn)到梅堯臣,力圖揭橥嘉祐二年禮部唱和與梅堯臣詩歌風格的互動影響。

一 幕職州縣交游唱和對梅堯臣詩歌的影響

除早年擔任桐城縣、河南縣、河陽縣三任主簿,建德縣、襄城縣兩任縣官之外,慶歷元年(1041)后梅堯臣先后擔任湖州監(jiān)稅、許昌簽書判官、陳州鎮(zhèn)安軍節(jié)度判官三任地方幕職州縣官,正是在地方幕職州縣官任上,梅堯臣開始了頗為廣泛的社會交游,留下了較之以往更為豐富的酬唱作品。如果按照鞏本棟《唱和詩詞研究》的區(qū)分歸類,此種唱和多歸于府主與幕僚的“同處之唱和”。[1](P58)正因為地方府主與幕僚的上下級關系,決定了梅堯臣詩歌題材、風格勢必向地方府主靠近,決定了梅堯臣唱和詩的悅?cè)俗藨B(tài)與謙卑格調(diào)。這段時期文人群體交游與梅堯臣詩歌的關系就主要體現(xiàn)為地方府主對梅堯臣詩歌的滲透影響。

慶歷二年(1042)梅堯臣在汴京得不到任用后,舉棹前往湖州,湖州山水風景極佳,又離梅堯臣家鄉(xiāng)宣城較近,如他所說“睠戀此江湖,親年當喜懼。既獲庭闈近,又多山水趣”[1](P205)。湖州知州胡宿善于作詩且與歐陽修相交甚歡,因此,梅堯臣任湖州監(jiān)稅期間與胡宿登山臨水、尋宮訪寺,留下不少寫景細膩、風格清潤的詩歌,度過了一段快樂時光。如:

東吳臨海若,看月上青冥。
河漢微分練,星辰淡布螢。
細煙沉遠水,重露裛空庭。
孤坐饒清興,惟將影對形。

(《依韻和武平九月十五日夜北樓望太湖》)

晚愛池上清,群峰對檐隙。
??衷茪馍?,坐令蒼翠隔。
復繞曲塘陰,映實孤花拆。
誰知禪者居,來伴使君適。

(《陪武平游雅上人房卞峰亭》)

前一首寫的是胡宿獨自夜望太湖所見之景,“河漢微分練,星辰淡布螢”寫天宇星河的疏淡隱若,“細煙沉遠水,重露裛空庭”則將描寫視角轉(zhuǎn)向細煙迷蒙的遙遠湖面與被露水沾濕的空曠庭院,極為幽細靜謐。后一首寫的是陪胡宿游禪居所見之景,池水清涼,群峰蒼翠,曲塘之陰孤花坼開,一切是那么清凈和諧、寂靜寧謐??梢哉f,胡宿的登山臨水愛好促成了梅堯臣登臨類詩歌的集中書寫,而如此以靈牙細手繪寫湖州山水景色正是梅堯臣湖州詩之主要特色。

如果說,梅堯臣與胡宿的交游因為二人共同好友歐陽修的關系而染上了一絲忘卻等級的同聲氣唱和色彩的話,那么梅堯臣與晏殊的交游則因為兩人仕宦等級的巨大差別而給梅堯臣詩歌留下了濃厚的上下級色彩,晏殊對梅堯臣詩歌主題、風格的影響改變亦遠甚于胡宿。慶歷六年(1046)梅堯臣在許昌簽書判官任上,春間自許州入汴就婚刁氏后乘舟取道潁州回許,其時晏殊已罷相并以工部尚書知潁州,梅堯臣參與晏殊組織的重陽會飲并寫下《八日就湖上會飲呈晏相公》《九日擷芳園會呈晏相公》,晏殊于梅堯臣離開潁州返許途中還寄去新詩、酒水之物,對梅堯臣表示格外垂青。慶歷八年(1048)梅堯臣秋后應晏殊辟赴簽書陳州鎮(zhèn)安軍節(jié)度判官任,成為晏殊僚屬并與晏殊有了更多唱和往來。從梅堯臣唱和晏殊之詩來看,晏殊對梅堯臣詩歌創(chuàng)作存在兩層鮮明影響:

一是潁州初識晏殊時,雖得晏殊倍加青睞,但二人的巨大身份差異仍使梅堯臣頗感自卑,詩中流露著誠惶誠恐、自傷自憐的敏感情緒。如“今慚此微賤,重辱相君憐”[2](P367),“微生守賤貧,文字出肝膽……茲繼周南篇,短橈寧及艦。試知不自量,感涕屢揮摻”[2](P368),“平生獨以文字樂,曾未敢恥貧賤為。官雖寸進實過分,名姓已被賢者知。疏愚生不謁豪貴,守此退縮行將衰”[2](P469),反復訴說自己卑賤低微的身份地位、清高介獨的德行操守,反映了梅堯臣面對這位官高位重的前宰相時惶恐難安、不夠自信的內(nèi)心世界。

二是作為晏殊僚屬、陳州鎮(zhèn)安軍節(jié)度判官的梅堯臣受晏殊詩歌影響頗深,這主要表現(xiàn)為詠物詩、擬古詩等詩歌題材增加,詩歌風格頗具細密清潤化傾向。梅堯臣這段時期先后創(chuàng)作《擬李益竹窗聞風寄苗發(fā)司空曙》《擬宋之問春日翦彩花應制》《擬張九齡詠燕》等8首擬古詩,分別模擬李益、宋之問、張九齡、王維、陶潛、杜甫、韋應物、韓愈等人之詩。為何此時梅堯臣突然大量模擬前人詩作呢?從《擬王維觀獵》題下小注“晏相公坐中探賦”[2](P497),可推測這首擬古詩是晏殊筵席所探之題,因此這8首擬古詩很可能皆是晏殊酒筵之作,是詩酒文會競技助興之產(chǎn)物。此外,梅堯臣還有《題臘藥》《臘酒》《臘脯》《臘筍》。《題臘藥》題下小注云“尚書晏相公臘日投壺,輸詩七首,便以臘日所用物賦,先成四首上呈”[3],隨后《啄木二首》《語鳩》題后分別注云“十二月十二日陪步后園所聞見”,“此以下三首補前投壺所輸七首”。然夏敬觀指出后者“此小注疑不當在語鳩題下”。筆者推測這兩個小注很可能原是合并置于《啄木二首》之下,三詩正好補足臘日所輸之詩,且應是梅堯臣陪晏殊游園被晏殊催促詩債之作。詠物詩是晏殊除節(jié)令詩之外最重要的詩歌題材,現(xiàn)存《鹿蔥花》《牡丹》《迎春花》等十余首詠物詩。梅堯臣陳州時期的詠物詩亦陡然增加?!妒氯障喙ㄏ滦★嬞x四題》分別題寫拒霜花、牡丹、殘菊三種花卉,此外還有《寒菜》《和晚花》《梅花》等詠物詩,表明此時梅堯臣詩歌視角更多轉(zhuǎn)向自然界的花草樹木、風雪晴雨,這種題材轉(zhuǎn)向無疑與迎合、酬唱晏殊息息相關。晏殊是西昆體后期詩人,詩歌音節(jié)舒徐不迫,用字風格細膩清新、密麗婉潤,如《賦得秋雨》:“點滴行云覆苑墻,飄蕭微影度回塘。秦聲未覺朱弦潤,楚夢先知薤葉涼。野水有波增澹碧,霜林無韻濕疏黃。螢稀燕寂高窗暮,正是西風玉漏長。”[3](P1961)此詩很注重音節(jié)安排:雙聲“點滴”造成一種雨點稀疏落下的聲調(diào)感;疊韻“飄蕭”則以兩個同音平聲字造成一種輕渺飄搖的移動感;“秦聲”“朱弦”“楚夢”“薤葉”“野水”“霜林”“高窗”“玉漏”等意象不僅極富裝飾性,且善用虛實搭配以造成邈遠夢幻的心理感覺;朱、碧、黃、玉等色彩鮮明的顏色字又給人遷想綿延的視覺空間。梅堯臣這段時期所寫詩歌亦極盡細微描畫之能事,如《和小雨》:

蛟龍潠白霧,天外細蒙蒙。

沾土曾無跡,昏林似有風。

卷旗妨酒舍,濕翅下洲鴻。

稍見斜陽透,西云一半紅。[2](P499)

首聯(lián)將小雨想象成蛟龍所噴白霧。頷聯(lián)、頸聯(lián)細致刻寫小雨落下的四幅剪影:沾入土壤后瞬間不見蹤跡;浮在林中似乎有風吹拂;卷起酒家斜挑的酒旗;沾濕俯下洲頭的飛鴻翅膀。尾聯(lián)則描寫傍晚斜陽透過西邊云彩時照得云彩紅了一半,以“紅”字的鮮明色彩收束詩歌,將整首詩的蒼白灰蒙色彩驟然提亮很多,引領讀者進入一個鮮艷明亮的色澤世界。再如寫梅花,“艷薄自將同鵠羽,粉寒曾不逐蜂須”,“薄薄遠香來澗谷,疏疏寒影近房櫳”,“墜萼誰將呵在鬢,蕊殘金粟上眉蟲”,“團枝密密都如雪,野雀飛來翅合香”等詩句,以精工出色的筆墨將梅花的姿態(tài)氣味、顏色神情寫得柔婉清艷、香氣襲人,這皆是梅堯臣受晏殊詩歌影響之處。

二 汴京友朋唱和與梅堯臣詩歌藝術(shù)的關系

如果說幕職州縣官任上的梅堯臣所作唱和詩總不免因身份顧慮而有些拘謹惶恐的話,那么汴京友朋的同聲氣唱和則因為彼此的親密關系而顯得戲謔取鬧、放縱恣肆。梅堯臣數(shù)次解職地方官員、待闕京師期間結(jié)識了不少好友,如慶歷二年在潤州初次結(jié)識的裴煜、刁約成為日后汴京唱酬往來的至交好友,慶歷五年(1045)春夏間與宋敏求、宋敏修、胥平叔相識于汴京,與江鄰幾結(jié)識也在慶歷年間。梅堯臣皇祐三年(1051)后基本待在汴京,跟王存、劉敞、韓氏兄弟、朱表臣、邵不疑、司馬光、蔡襄、吳正仲、王疇、范鎮(zhèn)、吳長文等京師好友酬唱頻仍。梅堯臣很重視這些中年結(jié)交的友人,正是這些友人填補了洛陽舊交離散后梅堯臣的內(nèi)心空白,帶給他沉湎詩酒文會的歡快生活。梅堯臣的汴京交游對其詩歌創(chuàng)作產(chǎn)生重要影響,這主要表現(xiàn)為:

首先,從梅堯臣與汴京友人的交往詩歌能見出他們深厚、真摯的相互感情,亦多流露梅堯臣最深切、真實的內(nèi)心想法,詩歌風格也隨之顯得質(zhì)樸、深沉。梅堯臣與宋敏修、裴如晦尤其交好?!拔ㄓ芭c月光,舉止無猜毀。吾交有裴宋,心意月影比”[2](P587),即將裴如晦、宋敏修喻成月影以形容他們之間相互投契、毫無猜毀;“晚得二友生,胸蜺吐五色”[2](P897),所指亦為宋敏修、裴如晦。慶歷六年(1046),梅堯臣《宿安上門外裴如晦胥平叔來訪》記錄自許入汴與友人相會之事:“胥裴喜我至,冒雨夜出城。燈前相對語,怪我面骨生。為言憔悴志,因意多不平。亦見子頷須,長黑已可驚。知子有所立,毛發(fā)隨世情。子心且如舊,后輩苦前輕?!盵2](P360)此詩寫梅堯臣與裴如晦、胥平叔相見之景。他們欣喜梅堯臣到來而冒雨出城,燈前互相端詳、驚訝吁怪老友面貌變遷,極似杜甫《贈衛(wèi)八處士》“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的描寫。老友相聚蘊含百感交集的復雜情緒,平實質(zhì)樸語言背后是相知相惜的深厚感情。宋敏修失去小女后埋怨上天不公,梅堯臣寫道:“宋子失汝嬰,苦將造物怪。造物本無惡,爾責亦已隘。且如工作器,寧復保存壞。收淚切勿悲,他時多婿拜。”[2](P361)寬慰他世間之事皆有存有壞,勸他收淚看開,將來定會有很多女婿堂前來拜。此詩生動記錄了友人間勸勉寬慰的日常往來,富于濃厚生活氣息。梅堯臣在宋敏修、裴如晦面前總是袒露無疑地表達內(nèi)心情感,如其難為人知的詩歌追求、自負自詡的真實情緒、受到誹謗的內(nèi)心憤懣皆毫無掩飾地流露于詩,如:

大雅固自到,建安殊未甘。

哀哉彼屈宋,徒爾死湘潭。

險句孰敢抗,似入虎穴探。

辛勤不盈襜,況又劇采藍。

誹訶猬毛起,度量牛鼎函。

人情何多嫉,機巧久已諳。

莫問冠冕貴,自將詩書耽。

興來聊詠懷,字密如排蠶。

曹劉為我駕,顏鮑為我驂。[2](P367)

明確指出大雅才是其詩歌追求,而建安、屈宋皆不在列,曹劉顏鮑亦僅為驂乘,如此自負之語,只可能出現(xiàn)于密友唱和而絕不可能見于任幕職州縣官時與地方府主的唱和詩中。梅堯臣心底的消極頹廢、自暴自棄也會跟宋敏修、裴如晦等人傾訴,如“時不用兵皆樂鄉(xiāng),念我貧居天子庠。抱經(jīng)臨案空循行,貌垢不洗顏蒼蒼。得時少壯相揄揚,獨行無侶心浶浪。腸如轆轤轉(zhuǎn)井床,內(nèi)饑外寒膚粟芒,若此煎炒何心腸。王都浩浩多球瑯,懷玟安可爭焜煌。舊朋升騰皆俊良,歿不發(fā)語生括囊……仲尼生世尚徨徨,豈能強聒爭蹌蹌”[2](P1045)。這些詩歌暴露了梅堯臣內(nèi)心自負、脆弱的一面,有助于我們解讀梅堯臣不為人知的真實情緒和內(nèi)心世界。

其次,梅堯臣與京師友人的交游酬唱給梅堯臣詩歌帶來許多飲酒聚會、取笑打鬧的日常生活題材。皇祐四年(1052)十二月二十一日,梅堯臣先在李廷老家聚會飲酒:“少年氣若虹,屢起鄱陽謔。壯語士膽開,狂訶僮指愕。間或美笑言,又或跪酬酢?;蛉缭尘烟蝾惢⒈稹;驈C秦客辭,或縱灌夫惡。杯盂或遷擲,履舄或攙錯。”描寫眾人意氣風發(fā)、膽力開張、狂浪戲謔、跳躍顛倒之景,活畫出一幅縱情飲酒的歡宴圖。當天回家后又被劉敞招去飲酒,“往往奏清歌,時時更大噱。江翁唱渭城,嘹唳華亭鶴”[2](P647)。這次宴會較之前會更為雅致,但仍舊大噱謔鬧不已。梅堯臣與友人沉湎飲酒宴會有其思想依據(jù):

天地不爭行,日月不爭明。

晝夜自顯晦,冬春自枯榮。

夸父逐日死,共工觸天傾。

二子不量力,空有千古名。

寄語賢與愚,何嘗見長生。

我愿會良友,醉顏日常赪。

東海為酒樽,五湖為杯羹。

海罄湖且竭,盡倒為解酲。

茍死不復知,茍生徒牽情。[2](P655)

人壽何其短暫,又被情感牽纏而難得歡樂,正因如此才需宴會飲酒忘卻現(xiàn)實、獲得快樂啊!“生平多交友,常恨會遇稀。每念相笑語,昨是今或非。重惜向時游,出處苦乖違。從今儻有酒,莫問梨粟微?!盵2](P658)朋友會遇在交通不發(fā)達的古代是那么稀奇難得,又怎能不珍惜見面時間,不一醉方休呢?除飲酒宴會之外,梅堯臣與至交好友以戲為詩者甚多,再現(xiàn)了朋友間輕松愉悅的日常往來,如《寄宋中道》:

爾書我不答,爾怒從爾罵。

天馬新羈時,氣橫未可駕。

儻我一日死,爾豈無悲咤。

唯知道義深,小失不足謝。[2](P358)

宋敏修性情褊狹焦躁、常犯脾氣,梅堯臣惹惱他后寫下此詩表明他們間的深情厚誼不會因小小過失改變,詼諧幽默的語言將梅堯臣之憨樸厚顏、宋敏修之褊躁焦怒刻畫得如在目前。慶歷七年(1047)裴如晦從河陽回到汴京,梅堯臣同韓玉汝前去拜訪他:

朝聞單騎歸,徑走至其第。

扣門童仆頑,拒我色甚戾。

不顧遂登堂,有馬堂下系。

辨詐大呼卿,稍應西屋際。

逡巡冠帶出,青綬何曳曳。

有似縮殼龜,藏頭非得計。

況與二三子,交分久已締。

恕爾避客尤,新婚復新婿。[2](P411)

裴如晦沉浸于新婚喜悅,不愿見客,梅堯臣、韓玉汝卻無賴般登堂大呼并嘲笑裴如晦似縮頭烏龜,如此過分謔鬧之舉也是“交分久已締”的朋友情深之故。這種謔鬧還表現(xiàn)于他人對梅堯臣的取笑:“昨日會飲我后至,誰欲比我為王戎。笑知卿輩意易敗,起誚便與俗物同。似過黃公酒壚下,嵇阮不見修竹中。杳爾山河隔千里,此心正有古人風?!盵2](P596)前四句寫自己因會飲遲至而被人喻為王戎,后四句則頗為自戀地將自己比擬為高風古致的嵇康、阮籍,回應他人、自我比況皆頗具喜感。

當然,與友人頻繁酬唱亦給梅詩帶來滑熟俚俗、率易平淺之弊,譬如“正月東都雪,多于舊臘時”,“泥鰍魚之下,曾不享佳賓。又嫌太健滑,洗治煩庖人。煎炙亦苦腥,未嘗輒向唇”,皆采用日常語言的邏輯順序,完全喪失詩化語言該有的跳躍性、精練性,致使詩歌表達頗為率易平淺,這類詩歌藝術(shù)成就皆不夠高。

三 嘉祐二年禮部唱和與梅堯臣詩歌的雙向互動

《宋會要輯稿·選舉一之一一》記載:“嘉祐二年正月六日,以翰林學士歐陽修知貢舉,翰林學士王珪、龍圖閣直學士梅摯、知制誥韓絳、集賢殿修撰范鎮(zhèn)并權(quán)同知貢舉。”歐陽修又薦舉梅堯臣為禮部參詳官。六人從正月初七入闈,至二月底出闈,凡50日,共作古律歌詩173篇,集為3卷《禮部唱和詩》,歐陽修為此作《禮部唱和詩序》并稱其為“一時盛事,前此未之有也”[4](P1938)。據(jù)筆者統(tǒng)計,現(xiàn)存禮部唱和詩約有90余首,其中歐陽修約32首,梅堯臣約36首,王珪約23首,范鎮(zhèn)存斷句一聯(lián)。(1)王水照統(tǒng)計為“歐約32首,梅約36首,王約18首,另范鎮(zhèn)有詩一首及斷句一聯(lián)”,見《嘉祐二年貢舉事件的文學史意義》,王水照著《王水照自選集》,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1版,第227頁。但少數(shù)幾首詩應是出闈后所作,譬如梅摯送白鷴給歐陽修的那組唱和詩就頗值懷疑。從梅摯《偶書小詩寄永叔內(nèi)翰》題注“知滑州時作”[3](P2042),可知嘉祐二年梅摯確曾任職滑州。王珪《和公儀送白鷴于永叔》題注“公儀自滑州歸”[3](P5982),表明這只白鷴應是梅摯從滑州帶給歐陽修的,因涉及闈中白鶴、白兔酬唱主題,故歐陽修請闈中諸公酬唱后收入《禮部唱和詩》。嘉祐二年禮部唱和聚集了當時不少聲同氣應的文壇名流,相較于擔任幕職州縣官時梅堯臣詩歌的單向被動影響,我們從貢舉酬唱能更多看到試官們與梅堯臣詩歌藝術(shù)的雙向互動痕跡。

首先,禮部唱和帶給梅堯臣詩歌最明顯的影響是七律體裁顯著增加。胡傳志、汪婉婷《梅堯臣詩歌體裁分布表》統(tǒng)計梅堯臣一生寫作七律231首,僅占全部詩歌的8%,[5]可見七律并非梅堯臣詩歌的重點體裁。嘉祐二年卻是例外,七律數(shù)量多達42首,占其七律創(chuàng)作總量的18%,是梅堯臣歷年七律創(chuàng)作數(shù)量的最高峰。而年初不到兩個月鎖院時間所作七律即多達17首,占鎖院詩歌創(chuàng)作總量的47%和全年七律創(chuàng)作總量的40%??梢姸Y部唱和對梅堯臣七律體裁選擇具有重要影響,反映了梅堯臣自覺融入試官群體并向群體文學靠近的詩歌歷程。

梅摯雖無鎖院詩歌存世,但鎖闈期間至少發(fā)起過九次酬唱,應是最活躍的酬唱發(fā)起者。故王珪在“詩似神仙并姓梅”下自注道:“公儀、圣俞賡唱最多?!盵3](P5982)從梅堯臣、歐陽修、王珪等人唱和詩可知梅摯寫過《戲勉》《憶鶴》《小桃》《琴高魚》《嘗茶》《謝鷴》《上馬》等詩歌,其中,《憶鶴》《嘗茶》《上馬》等詩為七律,《戲勉》《小桃》《琴高魚》為近體絕句,只有《謝鷴》為敘述夢中故事情節(jié)而采用縱橫鋪展、收放自由的古體形式。王珪亦是群體酬唱的重要發(fā)起者,《呈永叔書事》《校藝書事》《校藝將畢呈諸公》皆是七律,此外還有一首近體五排《喜定號》。韓絳發(fā)起的《書事》和范鎮(zhèn)發(fā)起的《明經(jīng)試大義多不通有感》分別為七絕、五律形式。由此可知,梅摯、王珪、韓絳、范鎮(zhèn)皆偏愛近體尤其是七律形式。但梅堯臣、歐陽修發(fā)起的詩歌酬唱卻多古體形式。梅堯臣《莫登樓》《莫飲酒》《感李花》皆為古體詩。它們最先很可能是獨吟詩歌。故多抒發(fā)自己鎖院無聊、時節(jié)逝去的傷感情緒,但經(jīng)眾人酬唱后就成為酬唱詩歌。酬唱作品延續(xù)了梅堯臣詩歌低沉蕭瑟的情感基調(diào)。歐陽修《折刑部海棠戲贈圣俞二首》《刑部看竹效孟郊體》之所以采用古體形式,亦與贈送梅堯臣及梅詩風格類似孟郊頗有關聯(lián)。然而,歐、梅的這類感情蕭瑟的古體創(chuàng)作畢竟不適合群體酬唱、詩酒文會的輕松氛圍。故梅堯臣《上元從主文登尚書省東樓》《春雨呈主文》等涉及群體往來的詩歌就采用最適合酬唱往來的七律形式,這就降低了唱和詩歌的寫作難度,迎合了梅摯、王珪、韓絳、范鎮(zhèn)等擅寫近體詩的試官們。梅堯臣選擇七律形式,一方面有利于更好地融入試官群體、更適合詩酒文會的酬唱往來;另一方面給梅堯臣平淡閑雅、枯寒苦硬風格之外添入幾許雍容華貴、音節(jié)款款之風,使其詩歌風格呈現(xiàn)多層次、多樣化的特征。

其次,戲謔主題沖淡了梅堯臣獨吟詩歌的抑郁愁苦風貌,呈現(xiàn)文學群體集體狂歡下詩歌主題、詩人心態(tài)的雙重變遷。王珪大概是一位性格古板、工作認真的試官,現(xiàn)存《仁字卷子》《信字卷子》《校藝將畢呈諸公》等詩歌皆與科舉考試密切相關。除被歐陽修逼著寫下《和永叔思白兔戲答公儀憶鶴雜言》之外,所存二十余首禮部唱和詩幾乎沒有諧謔之作。梅摯、梅堯臣、歐陽修等人則更為戲謔取鬧,致力于在文字游戲、詩歌往還中獲致群體歡愉。歐陽修曾提及此次鎖院詩歌創(chuàng)作:“余六人者,歡然相得,群居終日,長篇險韻,眾制交作,筆吏疲于寫錄,僮史奔走往來。間以滑稽嘲謔,形于風刺,更相酬酢,往往哄堂絕倒,自謂一時盛事,前此未之有也?!盵4](P1938)所謂“歡然相得”“滑稽嘲謔”“哄堂絕倒”正是對試官們以詩為戲的“一時盛事”之渲染描述。

梅堯臣以其數(shù)十年詩歌創(chuàng)作經(jīng)驗被推為“詩老”,亦成為眾人嘲笑戲弄的對象。他曾寫下《和公儀龍圖戲勉》:“五公雄筆廁其間,媿似丘陵擬泰山。豈意來嘲飯顆句,忙中唯此是偷閑。”[2](P923)“豈意來嘲飯顆句”出自李白《戲贈杜甫》:“飯顆山頭逢杜甫,頂戴笠子日卓午。借問別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泵窊丛娨庠诔芭穲虺甲髟娭?,梅堯臣則解說鎖院繁忙之中唯以作詩消遣偷閑罷了。歐陽修《答圣俞莫飲酒》:“子謂莫飲酒,我謂莫作詩?;ㄩ_木落蟲鳥悲,四時百物亂我思。朝吟搖頭暮蹙眉,雕肝琢腎聞退之……但飲酒,莫作詩,子其聽我言非癡?!盵6](P173)刻畫出梅堯臣吟詠雕琢的苦思光景。面對眾人的善意嘲笑,梅堯臣不惜托出“甑空釜冷不俯眉,妻孥凍饑數(shù)恚之。但自吟醉與世違,此外萬事皆莫知”的生活實景,活畫出一幅終日吟醉、拙于生計的日常圖景。梅堯臣之日??嘁魃踔脸蔀闅W陽修等試官們的打賭對象,如《二月五日雪》原注云:“聞永叔謂子華曰:‘明日圣俞若無詩,修輸一杯酒?!泵穲虺肌皟鲆髡l料我,相與賭流霞”[2](P928)即是對這些不夠厚道的朋友行為的無奈抗議。梅堯臣也會逼其他人作詩,如《春雨呈主文》“何郎夜聽應逢句,謝朓朝觀必有詩”即敦促試官們?yōu)榇河曩x詩,“老大莫將文字困,為公牽強不勝?!眲t是對眾人哄聚促其作詩的假意告饒。

再如,由梅摯憶念小鶴引發(fā)歐陽修思念家中白兔并寫下《思白兔雜言戲答公儀憶鶴之作》,王珪詩描寫當時眾人聚會唱和之景:“兩翁相顧悅有思,便索粉箋揮筆寫。有客月底吟影動,猝繼新章亦奇雅。大都吟苦不無牽,遂約東家看婭姹。醉翁良憤詆高懷,卻揮醉墨幾欲罵?!盵3](P5950)梅摯、歐陽修因思念家中白鶴、白兔而索筆揮寫;梅堯臣吟哦月下、迅速寫完唱和詩;其余人等詩思蹇滯、苦吟難成遂相約觀看舞女。歐陽修心里著急、幾欲開罵。梅堯臣和詩“我雖老矣無物惑,欲去東家看舞姝”,對梅摯、歐陽修心系鶴、兔不以為然的態(tài)度也惹來歐陽修“須防舞姝見客笑,白發(fā)蒼顏君自照”[6](P176)的嘲笑。梅堯臣回答道:

從他舞姝笑我老,笑終是喜不是惡,固勝兔子固勝鶴,四蹄撲握長啄啄。任看色與月光混,只欲走飛情意薄,拘之以籠縻以索,必不似纖腰夸綽約。主人既賢豪,能使賓客樂,便歸膏面染髭須,從今宴會應頻數(shù)。[2](P928)

歐陽修假擬舞姝見到梅堯臣將笑話他白發(fā)蒼顏、年老體衰,梅堯臣卻自我開解為“笑終是喜不是惡”,鶴、兔雖有雪羽白毛卻是情意淺薄、只欲走飛的禽獸,又怎如舞姝美妙綽約的動人風姿呢?還是回去膏面染須、裝扮年輕參加宴會吧。嘆老嗟卑是梅詩經(jīng)常流露的情緒,嘉祐元年(1056)尚有《自感》(其二):

我不嫌髭白,白髭何自落。

雖然失丑衰,將恐日疏薄。

有生無不老,歲事看秋籜。

一身憂已大,毫發(fā)誰能度。[2](P838)

由白髭之落而恐懼髭須日以疏薄、年事日老,滿懷皆是憂慮之情。但鎖院期間面對歐陽修嘲笑,梅堯臣反不嘆老嗟卑而是幽默達觀地自我開解,這一方面固然由于與友人爭閑氣的心理,另一方面也是群居相歡的集體氛圍沖淡了梅堯臣獨處思慮的抑郁心境,使其不再專意向內(nèi)苦思而向外融入文學群體的歡樂戲謔,呈現(xiàn)群體文學對梅堯臣詩歌主題、詩人心態(tài)的雙重影響。

第三,梅堯臣鎖院詩亦不忘對詩歌表現(xiàn)形態(tài)、內(nèi)容題材的創(chuàng)新、探索,這集中表現(xiàn)于詩體、詩韻之嘗試,經(jīng)過酬唱的詩歌作品又部分構(gòu)成了禮部唱和詩的風格特征。首先,《莫登樓》《莫飲酒》的詩歌體制很值得關注,采用“莫登樓”“莫飲酒,酒豈仇”三字句開頭,接以通篇七言,算是一首七言古詩。如果拋開開頭的三字句,則是每句押韻、一韻到底的柏梁體。仔細思考,就會發(fā)現(xiàn)這種詩歌體制應是綜合酒令、柏梁體而成。梅堯臣、謝絳曾在宴席上玩酒令:

金鑿落,留贈行人須滿酌。銀瓶況有宜城醪,及取春風花照灼。

小屏風,座隔流塵素影融。方床六尺偃清晝,慚無玉枕名通中。

玉蟾蜍,廁君筆硯誠有諸??蓯弁ねず抡眨撊凰淖鶋?。

金錯刀,連環(huán)交刃吹風毛。美人贈我萬錢貫,何必翦犀夸孟勞。

青云梯,尺木為階行勿迷。勤修道業(yè)生羽翼,天門九襲須攀隮。

鳳于飛,差差粹羽今逢時。桐花正美矞雪亂,家庭玉樹須來儀。[2](P49)

其中,“金鑿落”“玉蟾蜍”“鳳于飛”皆是謝絳問梅堯臣,“小屏風”“金錯刀”“青云梯”是梅堯臣問謝絳,隨后三個七言句皆是被問者的回答。從這些酒令三言、七言形式搭配來看,梅堯臣《莫登樓》《莫飲酒》很可能受酒令形式影響,是酒令、柏梁體的拼接組合。歐陽修、王珪《莫登樓》亦采用相同手法,表明他們對梅堯臣所創(chuàng)詩歌體制之體認、模仿。其次,生僻韻字、險韻、短章轉(zhuǎn)韻是梅堯臣鎖院詩對詩韻的大膽探索。如《二月五日雪》用下平聲六麻韻,這個韻部韻字較多、常用字亦多,算是一個容易寫詩的韻部,但梅堯臣“有夢皆蝴蝶,逢袍只纻麻”的“麻”字卻是極難組詞的生僻韻字,《苕溪漁隱叢話》記載:

《王直方詩話》云:“圣俞在禮部考校時,《和歐公春雪詩》云‘有夢皆蝴蝶,逢袍只纻麻?!T人不復措手,蓋韻惡而能用事如此可貴也?!避嫦獫O隱曰:“余閱《宛陵集》,圣俞此《雪詩》,即非和歐公韻,乃是唱首,此詩圣俞自注云:‘聞永叔謂子華曰:“明日圣俞若無詩,修輸一杯酒?!薄瘹W公集中亦有《和圣俞春雪詩》,皆在禮部時唱和,以此可見矣。王直方不切審細,遂妄有韻惡而能用事之語,蓋其《詩話》中似此者甚眾,吾故辨證之?!盵7](P216)

雖然胡仔認為王直方稱其韻惡而能用事頗有錯謬,但考察歐陽修、王珪唱和詩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并非次韻此詩,僅用其韻部而已,這無疑是為規(guī)避“麻”這個不好措手的韻字。梅堯臣唱和詩多采用比依韻、用韻更嚴格的次韻形式,如《依韻和永叔勸飲酒莫吟詩雜言》《刑部廳海棠見贈依韻答永叔二首》《定號依韻和禹玉》《送白鷴與永叔依韻和公儀》皆為次韻詩,較歐陽修、王珪的次韻數(shù)量為多,反映其對詩歌語言的熟練駕馭能力。再如《感李花》:“重門雖鎖春風入,先坼桃花后李花。赤白斗妍思舊曲,舊聲傳在五王家。五王不見留華萼,華萼壞來碑缺落。當時李白欲騎鯨,醉向江南曾不錯?!盵2](P929)此詩韻腳花、家屬下平聲六麻韻部,落、錯屬入聲十藥韻部,如此短小形同七律的古體詩卻轉(zhuǎn)了一次韻,亦是對詩歌形式的大膽探索。歐陽修、王珪《和圣俞感李花》所用韻字亦在平聲、仄聲間轉(zhuǎn)換,極盡詩韻變化之能事,亦是對梅堯臣詩韻探索之規(guī)模附和,這無疑構(gòu)成了部分禮部唱和詩的體制與風格。

綜上所述,文人群體之間的交游唱和對梅堯臣詩歌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梅堯臣作為幕職州縣官員與地方府主的身份差距讓他的詩歌主題、風格皆向胡宿、晏殊等人靠攏,具有詩以悅?cè)说拿黠@特征;梅堯臣在汴京與宋敏修、裴如晦等人的詩歌交往則展露著他難為人知的隱晦心曲,也為其詩歌帶來許多飲酒聚會、取笑打鬧的日常生活題材;嘉祐二年禮部唱和呈現(xiàn)著試官們與梅堯臣詩歌藝術(shù)的雙向互動,不僅使梅堯臣七律詩歌大為增加,而且唱和詩的戲謔主題沖淡了梅堯臣獨吟詩歌的抑郁愁苦風貌,呈現(xiàn)文學群體集體狂歡下詩歌主題、詩人心態(tài)的雙重變遷,梅堯臣對詩體、詩韻之探索、嘗試經(jīng)過酬唱而構(gòu)成了部分禮部唱和詩的風格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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