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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東亞海域和朝鮮對中國漂流民的救助制度*

2020-12-02 04:57崔英花
海交史研究 2020年4期
關鍵詞:濟州清廷海域

崔英花

近代以前,海上航行多受氣候和海流的影響,東亞海域海難事故頻發(fā)。周邊國家的海難船,時常漂流至朝鮮海域。隨著漂流民的增加,朝鮮政府逐漸確立了一系列的中國漂流民救助方案。朝鮮海難救助制度的形成與運用,不僅關系到東亞國際秩序,還關乎朝鮮朝廷對周邊形勢的判斷與權衡。經(jīng)歷東亞海域的動蕩之后,朝鮮朝廷從國際關系、政治利益、外交關系的角度考量漂流事件,逐漸將中國漂流民的救助予以制度化。

目前,漂流研究作為東亞海域交流研究的重要部分受到學術界重視,在各方面已有成熟的研究成果。如東亞海域的海難事件與漂流民救助制度研究,以日本的荒野泰典、池內(nèi)敏、松浦章,臺灣地區(qū)的劉序楓、湯熙勇最為顯著,論述頗豐。(1)以上學者對東亞海域漂流民救助的主要研究成果如下。[日]荒野泰典:《近世日本の漂流民送還體制と東アジア》,載《歷史評論》400號,1983年;[日]荒野泰典:《近世日本と東アジア》,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1988年;[日]池內(nèi)敏:《近世日本と朝鮮漂流民》,京都:臨川書店,1998年;[日]松浦章:《近世東アジア海域の文化交渉》,京都:思文閣出版,2010年;劉序楓:《由華夷變態(tài)看清初東亞海域的海上交通情況》,載《海洋史研究》第一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劉序楓:《清政府對出洋船只的管理政策(1684—1842)》,載《中國海洋發(fā)展史論文集》第九輯,臺灣:“中央研究院”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2005年;湯熙勇:《清代中國政府により救助された外國籍の海難船の研究》,關西大學博士論文,2011年。但是他們主要關注的是中國和日本的海難救助制度。相對來說,朝鮮的漂流民救助制度研究尚處于初步階段。雖然已有研究成果,但是研究還集中在韓日之間的海難救助研究,較少涉及朝鮮對中國漂流民采取的救助措施。尤其是朝鮮的官方漂流記錄中占主要比重的中國漂流民的記錄,只有少數(shù)學者關注。(2)國內(nèi)學者的主要研究如下。屈廣燕:《朝鮮西海域清朝海難船情況初探(1684—1881)》,載《清史研究》2018年第2期,第114—123頁;李善洪:《清與朝鮮間“漂民”救助問題管窺——以<同文匯考>中“漂民”文書為中心》,載《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5年第3期,第134—140頁。韓國學界對中國漂流民的研究主要如下。[韓]金京玉:《朝鮮的對清關系和漂流至西海海域的中國人》( ,“ 對淸關係西海海域 ”),載《韓日關系史研究》第49輯,2014年,第127—174頁;[韓]金京玉:《18—19世紀西南海域地區(qū)漂到民的變化——<備邊司謄錄>的“問情別單”為中心》( ,18—19 漂到民 -『備邊司謄錄』『問情別單』 ),載《朝鮮時代史學報》第44輯,2008年,第5—36頁;[韓]鄭珉 :《通過漂流記看東亞 的文化接觸:茶山的〈海防考〉中出現(xiàn)的中國漂流船處理問題》( ,“漂流記 文化接觸:『海防考』漂船 ”),載《韓國學論集》第45輯,2009年,第155—180頁;王天泉:《從陳乾事件看清初朝鮮王朝對中國漂流民遣返方式的改變》,載《中國學研究》第73輯,2015年,第477—500頁。已有的研究成果,主要著眼于《同文匯考》和《備邊司謄錄》等官方文獻,忽略了非常重要的另一史料《通文館志》。

本文主要著眼于《通文館志》(3)[朝鮮]金指南:《通文館志》,首爾:世宗大王紀念事業(yè)會,國譯影印本,1998年。的記錄,并參考《朝鮮王朝實錄》(4)《朝鮮王朝實錄》,首爾:韓國國史編纂委員會影印本,1968年。和《備邊司謄錄》(5)《備邊司謄錄》,首爾:韓國國史編纂委員會影印本,1996年。等官方文獻,分析清初東亞秩序動蕩時期朝鮮漂流民救助制度的形成過程及背景,以及救助制度建立之后,朝鮮政府對中國漂流民采取的具體措施。

一、朝鮮的漂流民救助制度的形成

(一)明清鼎革時期朝鮮對中國海難船的救助

進入17世紀以后,東亞格局迎來了劇變。日本建立了幕府體制,中國發(fā)生了明清易代。經(jīng)歷“壬辰倭亂(1592—1598)”和“丙子胡亂(1636—1637)”之后,朝鮮社會一度進入恐慌,無暇顧及漂流民。直到1630年,朝鮮和日本之間的漂流民救助和遣還才得以重啟。(6)[日]荒野泰典:《近世の日本漂流民送還體制と東アジア》,載《歷史評論》400號,1983年,第73—102頁。自從與江戶幕府恢復往來之后,朝鮮意識到漂流民的遣還是和鄰國維系和平關系的途徑,更加重視外籍漂流民的救助和遣送。(7)[韓]李薰:《朝鮮后期漂流民與韓日關系》,首爾:國學資料院,2000年,第115頁。與此同時,清王朝正在崛起,并逐漸掌握了南方和沿海地區(qū),隨后又平定鄭氏勢力,成為東亞海域最強大的勢力。起初,朝鮮夾在清廷和日本之間,左右為難、立場搖擺不定。而這種彷徨,恰好體現(xiàn)在遣返“漢人”漂流民時朝鮮所采取的態(tài)度上。

1644年,前往長崎貿(mào)易的廣東商船漂流至朝鮮南桃浦海岸。對此事件,朝鮮認為“時中原形勢不便交付”,便將52名中國漂流民解送至釜山倭館,由禮曹發(fā)文給日本。(8)《通文館志》卷9,“仁祖大王二十二甲申”。這種做法,與朝鮮救助日本漂流民的方式完全一致。對此,日本致復書以表欣慰感激之情,要求往后也將南方漂流商船交予日本。(9)《通文館志》卷9,“仁祖大王二十七年己丑”。朝鮮的這種做法激怒了清廷,事后對朝鮮發(fā)出了嚴厲警告。(10)《通文館志》卷9,“孝宗大王元年庚寅”載,“戶部尚書巴蛤納等摔到勅諭略曰,……強欲以朕之漢人,而捕送倭國耶?若倭國侵犯,大兵增援,斷不遲悮。爾國料天下未平,恐調(diào)兵馬,設虛諉倭情云云。”在清政府的高壓之下,朝鮮不得不改變漂流民的遣返路徑。

1652年,江南省蘇州商人苗真實等人漂到了濟州,朝鮮將漂流民通過陸路移送至北京,交給清廷。(11)《通文館志》卷9,“孝宗大王三年壬辰”。1667年,又發(fā)生了林寅觀等95名福建商人漂流到濟州的事件。當時,就這批漢人的處理問題,朝鮮朝廷展開了劇烈的討論。一部分人主張把這批漂流漢人交給清廷,以免惹怒清政府,招來后患;另一部分人則基于“大明義理”,反對把漂流民交到清廷。而這批漢人極力懇求前往長崎,愿用敗船所余的大量貨物換取海路返回。(12)《顯宗實錄》卷14,“顯宗八年十月癸酉”。但是,朝鮮顯宗權衡政治、外交利害之后,最終將95名漢人以陸路解送至北京,交給清政府處置。(13)《通文館志》卷9,“顯宗大王八年丁未”。朝鮮的這種做法表明,在漂流民的救助問題上朝鮮不敢忤逆清政府的指示。

但是在之后的幾年,朝鮮對中國漂流民的處理方式又發(fā)生了變化。1670年,福建人沈三等65名漢人漂流到濟州,他們的船在海浪中受損,無法航行,而這批漂流民極力懇求前往長崎。當時的濟州牧使盧錠反復斟酌之后,為這些人準備一艘船,放走他們,并向顯宗密報此事。當時,根據(jù)朝鮮收集到的情報,清廷對明朝遺民采取殘酷的打壓政策,對南方漂流民更是手下不留情。朝鮮既不想正面抵抗清廷,又想救助這批明朝遺民,才出此計策。(14)《顯宗實錄》卷18,“顯宗十一年七月十一日乙丑”。朝鮮的這種舉動,是一種基于“大明義理”和“事大主義”的處理方法。這表明朝鮮依然對南明殘余勢力懷有希望,對清廷的統(tǒng)治地位持有懷疑態(tài)度。

之后一段時間,朝鮮總是以這種方式處理漢人漂流事件。中國商船漂流至朝鮮海域,朝鮮不予上報,對清廷隱瞞此事,根據(jù)漂流民的要求放行。假如船只破損,無法航海,朝鮮會提供船只給漂流民,協(xié)助他們離開朝鮮海域。《肅宗實錄》有相關記載:

領議政許積曰:“濟州乃鄭錦舍船往來日本之路也。了望之事,不可不著實。三邑守令之黜陟,必須嚴明。意外有他船泊著之時,則不必執(zhí)捉,使之任歸。即捉漢人,則不可入送北京,若其船破,則其人處置極難。若給船則恐或漏泄于彼中,又不忍送于北京。惟故失一船,容彼竊去,佯若不知可也?!鄙显唬骸傲⒁源朔指丁!?15)《肅宗實錄》卷5,“肅宗二年一月二十四日丁未”。

這種處理方式,不僅符合朝鮮所標榜的儒家“義理”,又是政權交替、外交形勢復雜的情況下,朝鮮權衡政治外交利弊的結果。朝鮮的這種舉措表明,朝鮮對南明殘余勢力的崛起抱有一線期望。雖然清廷強力監(jiān)管朝鮮,想防范朝鮮和南明的殘余勢力聯(lián)合,對朝鮮采用了鞭策和鼓勵的雙向政策,但是依然無法杜絕朝鮮的暗箱操作。朝鮮盡管要面對清政府的高壓政策,又處在強有力的監(jiān)管之下,但是依然會違背清廷的指示,私自處理漂流民事件。

由上可知,直到17世紀70年代,朝鮮救助中國漂流民時并沒有建立統(tǒng)一的標準,朝鮮的漂流民救助制度還沒形成體系。

(二)“己巳咨文”與朝鮮的漂流民救助制度形成

進入17世紀80年代以后,朝鮮的漂流民救助制度才初具體系。1683年,消除臺灣鄭氏政權這一心腹之患之后,清政府開始解除海禁,并逐漸掌控東亞海域的貿(mào)易主權和制海權。1684年,康熙頒布“展海令”,鼓勵民間貿(mào)易。另一方面,明清鼎革的動蕩時局之下,朝鮮一直積極搜集大陸的政治、軍事情報。隨著清政府勢力的日漸壯大,朝鮮意識到大局已定,接受清朝統(tǒng)治地位不可顛覆的事實。

因此,朝鮮依照清廷的要求救助中國漂流民。朝鮮的漂流民救助制度,作為以清王朝為中心的東亞海域秩序的一部分,主要是以清廷禮部己巳年(1689)的咨文(以下簡稱“己巳咨文”)為基礎形成的?!凹核茸晌摹钡膬?nèi)容如下:

己巳,禮部咨:海禁已停,其漂海人民,朝鮮仍差官解送。但路途遙遠,解送惟難,嗣后船完者停其解京。除禁物外,其余貨物聽從發(fā)賣,令其回籍,仍將姓名、籍貫、物貨查明,俟貢使便報部。如船破難回,將人口照常解京。(16)《通文館志》卷3,“賚咨行”。

清政府下達這樣的咨文,起因于1689年朝鮮以陸路遣送陳干等28名福建商人的事件。1687年,朝鮮人金大璜、李德仁等人漂流到安南,往來于安南的福建商人陳干和朱漢源等,主動提出用船送金大璜等人返回朝鮮。作為答謝,朝鮮朝廷支付陳干和朱漢源等人白銀2 556兩,并以陸路遣送他們到北京。(17)[朝鮮]李益泰:《知瀛錄》,濟州:濟州文化院影印翻譯本,2010年。送朝鮮漂流民回國的陳干等人,嚴格來說并不是漂流民。他們不但船只完好,且熟諳海路,但是朝鮮王朝執(zhí)意通過陸路解送他們回國。對于朝鮮這種死板的做法,清廷表示不滿,下令“嗣后船完者停其解送?!?/p>

“己巳咨文”在往后的漂流事件處理中被多次提及,成為朝鮮救助中國漂流民的實質(zhì)性依據(jù)。如李益泰《知瀛錄》中提到:“己巳年漂唐人朱漢源等解送北京,則回咨內(nèi),此后則勿為從陸路解送之語,此出于除弊之意也?!?18)[朝鮮]李益泰:《知瀛錄》,濟州:濟州文化院影印翻譯本,2010年,第98頁。李益泰(1633—1704),朝鮮肅宗時期文臣。《知瀛錄》著于1693年,作者時任濟州牧使,收錄了1652年到1693年間發(fā)生在濟州海域的13起漂流事件的問情記錄。宋廷奎《海外聞見錄》也有提及:“自康熙廿八年,朱漢源等解送北京時,禮部回咨以貿(mào)易海禁已經(jīng)停止,嗣后內(nèi)地漂船至朝鮮者,停留解京。除原禁貨物外,聽從發(fā)賣,令其回籍,仍將名籍貨物,俟貢便匯開報部。故是后非本船破壞者,則皆自本州直送回籍?!?19)[朝鮮]宋廷奎著,金龍?zhí)?、譯:《 海外聞見錄》,首爾:humanist,2015年,第200頁。宋廷奎(1656—1710),朝鮮肅宗時期文臣?!逗M饴勔婁洝分?706年,作者時任濟州牧使。

清禮部向朝鮮下達“己巳咨文”以后,朝鮮政府才真正開始執(zhí)行自愿、省便的漂流民救助方式,盡可能從海路直接送還中國漂流民。而“己巳咨文”里清廷的要求,與之前的態(tài)度形成鮮明的對比。僅僅在五年前的1684年,三名登州人漂流至智島,朝鮮派專人解送,清朝禮部題:“海禁已開,漂人發(fā)回,應行獎賞”,(20)《通文館志》卷9,“肅宗大王十年甲子”。鼓勵朝鮮以陸路遣送中國漂流民。

清政府這種態(tài)度的變化,源于統(tǒng)治得到強化而產(chǎn)生的自信。清初,出于管理明朝遺民的需要,清政府多次強調(diào)全部漂流民必須陸路遣返。鞏固政權之后,清廷的態(tài)度發(fā)生轉(zhuǎn)變,開始實行溫和的政策。面對這種局面,朝鮮決定按照清廷的要求實施漂流民遣返政策。除了日本的漂流民外,琉球、呂宋、安南、阿蘭陀等國難船漂流至朝鮮,朝鮮都會先把漂流民護送到北京,交與清廷,再由中國遣返其本國。(21)[朝鮮]樸珪壽:《瓛齋先生集》卷7,“本國法例,凡有異國商船漂到者,船完則助糧給需,候風歸去。船不完莫可駕海者,從愿旱路,差官護送,以達北京。前后不止一再,是為體仁上天,視鄰國之民猶吾民也。”朝鮮之所以這么做,一是為了節(jié)約外籍漂流民的救助成本,二是想對清政府闡明朝鮮不與他國私自交往的立場。朝鮮漂流民政策的形成和落實與清政府的崛起以及18世紀東亞的國際秩序不無關系。融入新的國際秩序的朝鮮按照清政府的要求,再結合本國的國情和需求,逐漸確立了漂流民救助制度。

二、朝鮮對中國漂流民采取的具體救助措施

清禮部的“己巳咨文”,雖然為朝鮮提供了救助中國漂流民的大體依據(jù),但是并未提及漂流民救助的一些細節(jié)問題:如救護用品的發(fā)放、漂流民的安頓、漂流船只的處理、裝船物品的處理等由海難事故導致的一系列衍生問題。下面將通過實際案例,分析朝鮮對中國漂流民采取的具體救助措施。

(一)漂流民遣返路線

康熙帝頒布開海令之前,中國漂流民救助中最為關鍵的是遣還路徑的選擇:以陸路遣送漂流民至北京或鳳城,意味著把漂流民交給清政府;而以海路發(fā)回漂流民,則說明朝鮮對清朝持有二心。清初,清政府嚴格要求將中國漂流民由陸路送往北京。而后中原局勢穩(wěn)定,禁海令解除之后,清政府提出了新要求。

按照清廷“己巳咨文”要求,遣返中國漂流民時,朝鮮遵循的是“船完者停其解京”“船破難回,人口照常解京”的原則。因此,1727年,江南鎮(zhèn)江人高三等10人漂流至白翎鎮(zhèn),船破漂失物件,朝鮮派專人解送漂流民至鳳城。(22)《通文館志》卷10,“英宗大王三年丁未”。1730年,浙江寧波府商人姚鵬飛等43人漂流至蔚山府,因船體完好,則使其海路返鄉(xiāng)。(23)《通文館志》卷10,“英宗大王六年庚戌”。

船只雖破損,但可以修補,且漂流民愿意海路返鄉(xiāng)的話,朝鮮亦尊重其意。1690年,南京程勝遠等45人漂流至濟州,濟州官府照例審訊,并依照漂流民的要求,提供修船所需的板材,使其自行返鄉(xiāng)。(24)[朝鮮]李益泰:《知瀛錄》。1693年,江南江寧府程干順等32人漂流至濟州,朝鮮以為:“船只雖云破碎,本板尚存,則可以仍補,不必陸路解送,修補其船自濟州直為還送可也?!?25)[朝鮮]李益泰:《知瀛錄》。因此,令漂流民修補船只后自行離去。從朝鮮的角度來看,陸路遣送漂流民,不僅費用高,還耗時耗力。假若漂流民乘船載貨自行離去,則整個救助過程相對簡單,能省去不少麻煩。如果漂流民愿意從海路返鄉(xiāng),朝鮮會盡力滿足漂流民的意愿。1739年,浙江人吳書申等167人漂流至濟州旌義縣,其中8人溺亡、2人凍死。對此,朝鮮的處理方式是,“造給船只衣糧發(fā)回,咨報如例”(26)《通文館志》卷10,“英宗大王十五年己未”。。1759年,福建龍溪縣人阮隆興等21人漂流到濟州旌義縣,朝鮮同樣“造給船只衣糧發(fā)回,咨報如例”(27)《通文館志》卷10,“英宗大王三十五年己卯”。。

清廷曾一度對山東籍漂流民的遣返提出了新要求:“山東人漂流至朝鮮,一律從陸解付鳳城?!?28)《通文館志》卷10,“英宗大王六年庚戌”。因此,1730年,山東登州人劉楨等14人漂流到宣沙浦,船只雖完好,但依條約,朝鮮派專人解送漂流民至鳳城。(29)《通文館志》卷10,“英宗大王六年庚戌”。之后,1738年,登州府蓬萊縣人胡元浦等46人漂到忠清道平薪鎮(zhèn),朝鮮按照“山東漂人從陸解付鳳城之例”,派專人押付鳳城。陸路解送山東漂流民的這一規(guī)定,執(zhí)行一段時間后,不了了之。此后主要遵循的是“水陸間從愿還送”的原則。例如,1776年,山東省福山棲霞等縣人87名漂到全羅道靈光郡,朝鮮的做法是:“王裕順等十八名,愿從水路,待風發(fā)回。王玉山等六十九名,愿從旱路,專差院正金履熙,押解鳳城?!?30)《通文館志》卷10,“英宗大王五十二年丙申”。這一事例說明,處理漂流事件時,朝鮮不僅僅從省弊角度考慮問題,亦尊重漂流民的意愿,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如1820年,江南省通州人彭錦祥等12人漂到全羅道旌義縣,船只破碎,朝鮮批準這批漂流民乘坐同州漂人葛源裕船還歸。(31)《通文館志》卷11,“純宗大王二十二年”。

以上事例表明,東亞海域局面穩(wěn)定以來,在中國漂流民的救助問題上,朝鮮遵循的是“省弊”和“從愿”原則。在遵守清王朝制定的大體框架的前提下,結合漂流民的意愿,優(yōu)先考慮“省弊”的方案,解救中國漂流民,使其安全返鄉(xiāng)。

另據(jù)筆者統(tǒng)計,《通文館志》的記載中,1641—1889年間中國人漂流到朝鮮的事件多達235起。其中,江、浙、福建等南方地區(qū)商船的漂流事件是126起,占所有漂流事件的54%;山東、天津等北方地區(qū)船只的漂流事件是109起,占所有漂流事件的46%。南方地區(qū)的126起漂流事件中,通過陸路解送的是46起,通過海路自行返回的是80起;北方地區(qū)的109起漂流事件中,通過陸路解送的是75起,只有34起是通過海路自行返回。這說明,山海關以外的南方漂流民送還問題上,朝鮮優(yōu)先考慮了海路遣返,山海關以內(nèi)北方漂流民的送還則更傾向于陸路解送。

(二)漂流民的安置與救護用品的發(fā)放

漂流民生活必需品的提供,包括糧食及衣服等,在朝鮮時代,有一定的標準。《萬機要覽》《邊備司所掌事目·漂到人》規(guī)定:“異國人漂到狀啟入來,水陸間從自愿還送之意,覆啟知委,而衣袴及越海糧,禁雜人護送等節(jié)申飭。漂人若路由京畿,則入弘濟院后,發(fā)遣郎廳更為問情,衣袴雜物別為題給?!?32)[朝鮮]徐榮輔《萬機要覽》卷2,《軍政篇》1,“邊備司所掌事目·漂到人”,首爾:民族文化促進會,1971年,第268頁?!锻ㄎ酿^志》則規(guī)定:“漂人留京時,禮賓寺管供饋,戶曹贈給每人衣袴各一,小匣草五錫,煙竹一,戰(zhàn)笠一,小帽子一,黑皮靴一,中帶子一,小帶子一,出戶曹謄錄。”(33)《通文館志》卷3,“賚咨行”。

以上是朝鮮救助外籍漂流民時,關于救護用品的指導性規(guī)定。從中可以看出,不管是在漂流地,在護送過程中,還是在京城,中國漂流民都能得到朝鮮各級官府發(fā)放的救護物品。朝鮮不僅會發(fā)放漂流民生活所需的日用品,還會提供專門的住處,以確保他們維持日常生活,直至漂流民離開朝鮮。

朝鮮時期,各級地方官府都有儲置米和災布等儲備,以備急需,漂流民的救助物品也是從中獲取。假如漂流地官府的儲備不夠,不足以支付漂流民日常所需,則會從所在的道和周邊各邑調(diào)動。如1739年,中國人157名漂流至濟州,船只破敗。鑒于漂流人數(shù)多,朝鮮政府決定提供兩艘船,使漂流民自行回國。因濟州的儲糧不多,全羅道水營資助災布三同十七疋,周邊沿邑資助儲置米一百石,直到漂流民離開濟州。(34)《備邊司謄錄》105冊,“英祖十五年二月八日”。石,與下文的兩、斤、分均為舊制計量單位。

漂流民通過陸路返國時,沿途的各邑負責提供漂流民的住宿和生活所需用品。移送漂流民之前,備邊司提前給沿路各邑下達通知,使其做好準備安置漂流民。(35)《備邊司謄錄》63冊,“肅宗三十七年十二月十九”。漂流民在京城留宿弘濟院,由戶曹發(fā)放衣服和糧食。戶曹是朝鮮時代管轄田糧和貢賦的官衙。戶曹發(fā)放物品的數(shù)量明細都有精確的規(guī)定。1713年,中國漂流民從陸路返回時,依照前例,由戶曹發(fā)放衣袴等物,過平安道時,依照前例,由平安道的財政給每個漂流民發(fā)放二兩銀子。(36)《備邊司謄錄》66冊,“肅宗三十九年十一月十八”。

以上事例說明,中國人漂流至朝鮮海域,首先由漂流地的地方財政負擔相關費用。地方財政困難時,可以向上級機關請求支援。移送漂流民時,沿途的各個官府負責漂流民的食宿。漂流民抵達京城之后,由戶曹發(fā)放生活必需品。為了彰顯懷柔,朝鮮傾向于從優(yōu)厚給糧資。

(三)海難船和船中物品的處理

如前所述,中國籍漂流船完好或可以修復的,漂流民乘船載貨離去,漂流民的救助就不涉及船只和貨品的處理,整個救助過程相對簡單。朝鮮出于“省弊”之考慮,鼓勵中國漂流民以海路自行離去。如《備邊司謄錄》所示:“他國商船之漂到于濟州者,船只雖破傷,不至于全然敗失,所持公文,果為明白,則修改其什物,直為發(fā)還,一邊馳啟事定式?!?37)《備邊司謄錄》42冊,“肅宗十四年八月二十二日”。

然而,漂流船往往遭遇驚濤駭浪,以致船體破損沉沒,或無法修復。在這種情形下,海難船和船中貨品也是救助對象。關于海難船,朝鮮采取的措施是“所破船只,可以有用,則依例折給。如果無用,則即地燒火”(38)《備邊司謄錄》158冊,“正祖一年十二月四日”。的原則。關于船中貨物,沉重難運時,采取“從愿厚折價以給”的原則,以布匹或銀兩折算后交與漂流民帶回。如1759年,江南太倉的商人徐七等漂至全羅道茂長縣,船中重物,以布匹換給,燒火破失船具。(39)《備邊司謄錄》137冊,“英祖三十五年十二月十九日”。又如1760年,福建同安縣林福盛等24人漂流至全羅道羅州時,也是燒毀破失船具,船中貨物難運的,以布匹折算給漂流民。難船變賣的價錢,交給漂流民帶回。(40)《備邊司謄錄》139冊,“英祖三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通文館志》中對漂流船貨品的最早記錄是1668年,清朝刑部下令朝鮮歸還兩架紅衣炮。1667年,福建漂流民陳得等漂流到朝鮮,漂流船上裝有兩架紅衣炮。漂流民以陸路返回本國,將沉重的紅衣炮留在了朝鮮。朝鮮把漂流民移交清廷時,刑部要求歸還兩架紅衣炮。(41)《通文館志》卷9,“顯宗大王九年戊辰”。這是17世紀清廷唯一一次對漂流船上的物件提出要求,因紅衣炮屬于軍事武器,清政府才會引起重視。

禁物以外的一般貨品,允許在朝鮮境內(nèi)發(fā)賣。1704年,廣東人王富等116人漂流至全羅道南桃浦,船載藥料物貨,去往長崎的途中遇風,船沉水底。朝鮮依“己巳咨文”,允許漂流民和賣一般貨物,而屬于禁品的弓角和烏鉛等貨品,則與漂流民一并被解送至鳳城。(42)《通文館志》卷9,“肅宗大王三十年甲辰”。朝鮮的這些舉措,完全符合清政府的“除禁物外,其余貨物聽從發(fā)賣”的要求。

清政府曾對朝鮮的處理方式,提出過一次質(zhì)疑。1809年,江南省蘇州商人龔鳳來等16人漂流到濟州,船敗破損,漂流民從陸遣返。對于漂流船上的貨物和鐵物,朝鮮的做法是折銀給價,使漂流民帶回本國。漂流船的鐵物多達4 300斤,每斤折銀2分,合銀86兩。(43)《通文館志》卷11,“純宗大王九年己巳”。清廷質(zhì)疑鐵物數(shù)量過多,懷疑參有不明武器類,要求朝鮮提供鐵物的數(shù)量和種類明細。清廷確認這些鐵物是船飾后,才消除了疑慮。之后,朝鮮對船飾鐵物加強了管理,盡量將漂流船的鐵物搬運至中國境內(nèi)。1821年,江南省通州人彭錦祥等12人漂到濟州,船只破碎,乘同州漂人葛源裕的船返回本國。而彭錦祥等人放棄的船上鐵物2 500斤,由朝鮮派專人押解至盛京。(44)《通文館志》卷11,“純宗大王二十一年辛巳”。還有一次,漂流地地方官員擅自隱藏了鐵物3 543斤,備邊司在調(diào)查漂流民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此事,經(jīng)核查之后,下令將鐵物迅速運送至平安道,以便解送至盛京。(45)《備邊司謄錄》213冊,“純祖二十五年二月十四日”。

以上事例表明,朝鮮的漂流民救助進入正軌之后,中國漂流民的財產(chǎn)亦得到朝鮮政府的保護。朝鮮對中國漂流民實施了無償送還原則,盡可能保護中國漂流民的生命和財產(chǎn)安全,即便中國漂流民所持財物足以承擔返鄉(xiāng)費用。

朝鮮的漂流民救助制度形成于17世紀80年代,穩(wěn)定實行了一個半世紀。19世紀30年代以后,西洋船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朝鮮海域,要求朝鮮開放門戶,進行通商。面對這種情況,朝鮮依然墨守成規(guī),按照以往的方式處理外籍漂船,堅持以中國為中心的漂流民送還制度。盡管朝鮮政府拒絕變化,但是朝鮮社會面臨由內(nèi)而外的動蕩。朝鮮受到的各種沖擊還反映在漂流民救助上,不少漂流事件的處理沒按常規(guī)進行。(46)例如:1871年,葡萄牙商船坐礁于朝鮮白翎島,9名中國人和2名葡萄牙人在船上。按照慣例,朝鮮打算將這些人一并解送至鳳城。而這批漂流民,不等朝鮮的救助,乘坐前來營救的英國船離開了朝鮮海域(《通文館志》卷11,“高宗大王八年辛未”);1883年,8名中國人漂流至全羅道黑山鎮(zhèn),朝鮮直接將這批漂流民交付到當時進駐在朝鮮的吳長慶的軍營(《通文館志》卷12,“高宗大王二十年癸未”)。而這些不是本文所討論的重點,不予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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