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飛

眾所周知，借景抒懷的散文的意義內涵似乎不太容易被讀者理解。因為這樣的散文以描繪外在的景色為手段，以抒發(fā)作者內在的情懷為目的，作者意欲抒發(fā)的內在情懷往往隱含于外在景色的描繪中，讀者很難從景色的描繪中直接推導出作者意欲傳達的情懷。例如老舍的借景抒懷散文《濟南的冬天》就是如此，教師引領學生解讀此文的意義內涵的確難度不小。怎么辦？可以巧用文眼來解讀老舍的《濟南的冬天》，讓學生深切體會作者表情達意的奧秘。

一、尋找作者筆下文眼之所在

《濟南的冬天》好像寫得很亂，師生如果尋找到作者串聯(lián)全文的文眼，課文自然就能形成有內在聯(lián)系的統(tǒng)一體，課文的意義內涵就變得比較容易理解。全文的內容就算再復雜，再凌亂，也必須圍繞文眼展開，由此才能生發(fā)出富有意味的意義內涵。否則，課文就好像是一盤散沙，其中的意義內涵將無法完美表達。

《濟南的冬天》的文眼在哪里出現(xiàn)？細讀課文后，我們發(fā)現(xiàn)文眼是在課文第一自然段的結尾句出現(xiàn)的。因為第一自然段的結尾句“濟南真得算個寶地”是總評句，作者亮明了自己對濟南的冬天的情感態(tài)度，從總體上對濟南的冬天做出論斷。說得更直接些，“寶地”這兩個字就是該文的文眼，全文的寫作都是在圍繞著“寶地”二字展開，“寶地”這兩個字引領全文奔向作者意欲表達的意義內涵，作者的情懷離開了文眼“寶地”這兩個字就無法傾訴出來。

既然“寶地”二字是該文的文眼，全文肯定要時時處處說濟南的冬天的好，那么作者依次說出濟南的冬天究竟有哪些好呢？首先是濟南冬天的氣候好，和北平比，濟南的冬天是沒有風聲的;和倫敦比，濟南的冬天是響晴的;和熱帶的地方比，濟南的冬天是溫情的。其次是濟南的地理環(huán)境好，小山整把濟南圍了個圈兒，只有北邊缺著點口。再次是濟南的冬天天氣的好，因為四面小山把濟南圍起來好像是把濟南放在小搖籃里，所以濟南的冬天暖和。再次是濟南人的心理狀態(tài)好，濟南人因為冬天不冷，所以有了依靠和面上含笑，幻想明天也許就是春天。再次是濟南的冬天城里的山景好，從山尖到山坡到處都是美麗，到處都太秀氣。最后是城外的水景好，作者引領讀者先從下到上觀看河水，再自上到下觀看河水，描繪出此時此際的河水整個的是塊空靈的藍水晶。

細讀深思，我們發(fā)現(xiàn)“寶地”二字為該文的文眼，是能夠把課文的內容有機統(tǒng)一地聯(lián)系在一起。因為濟南是寶地，所以濟南的氣候好;因為濟南是寶地，所以濟南的地理環(huán)境好;因為濟南的地理環(huán)境好，所以濟南的冬天天氣暖和;因為濟南的冬天天氣暖和，所以濟南的冬天人們心理狀態(tài)好;因為濟南的天氣暖和，所以濟南的冬天城里山景太秀氣;因為濟南的天氣暖和，所以濟南的冬天城外的水景美麗如畫。這確如老舍在《走向真理》中所講的，文字能用好了，很有趣，你讓它做什么，它就替你做什么。[1]

由此看來，在作者老舍筆下是在說濟南是寶地，是在說濟南的冬天一切都好，是在說濟南的冬天從哪里看都很好，是在說濟南的冬天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好。作者為什么在寫法上一反常態(tài)，把濟南的冬天寫的那么富有生機和活力呢？

二、體驗作者筆下文眼潛在的情感

冬天的景色明明是肅殺凄涼的，在老舍的《濟南的冬天》里偏偏是欣欣向榮;冬天的景色帶給人的感覺明明是陰冷的，在老舍的《濟南的冬天》里偏偏是喜慶;冬天的景色帶給人的感受明明是失望的，在老舍的《濟南的冬天》里偏偏是信心滿滿、充滿希望。為什么作者老舍反彈琵琶，把濟南的冬天寫得那么美好，難道其中暗含極其特殊的情感？

一般而言，借景抒懷的散文最好不要直接表達自己的情感。作者為了充分尊重讀者，只能用外在之景去折射自己內在之情懷。因為這樣寫，文章才美;因為這樣寫，讀者才感覺有美味;因為這樣寫，作者的情感才顯得意味深長。大作家老舍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設法用微妙的寫景把自己的情感寄托。這正如朱光潛在《論文學》中所講的，藝術就是一種語言，語言有說者就必有聽者，而說者之所以要說，就存心要得到人聽。[2]

細心的讀者會發(fā)現(xiàn)，作者如此描繪濟南的冬天的特色：濟南的冬天天氣如何？在老舍的筆下一點也不冷，很暖和;濟南人在冬天心理狀態(tài)如何？在老舍的筆下濟南人把冬天當作春天，意氣風發(fā)，滿懷希望;濟南的冬天景色如何？城里的山景秀氣，城外的水景美麗，到處充滿生機活力。

由此可見，在老舍筆下濟南的冬天是樂景，不是悲景，和我們常見的肅殺凄涼的冬天之景象完全不同。同樣的，在老舍筆下濟南的冬天隱含的感情是喜情，不是悲情，和我們常常因目睹冬景而引發(fā)落寞哀傷的情緒之趨向完全不同。作者為什么如此寫作？是不是內心擁有一種特殊的情感？非借助如此言說濟南的冬天而不能表白。

如果細讀老舍筆下描述的濟南的冬天的氣候，我們會明顯產生自豪感和優(yōu)越感，因為濟南的冬天無風、響晴和溫晴。如果細讀老舍筆下描述的濟南的地理環(huán)境，我們會明顯產生神往和得意，濟南四面是山，好像坐在了一個小搖籃里。如果細讀老舍筆下濟南的冬天的天氣，我們會明顯產生羨慕和驚奇，好像活在春意盎然的春天里。如果細讀老舍筆下濟南的冬天人們的心理狀態(tài)，我們會明顯產生贊美和傾慕，濟南人好像把每一個冬天都活出春意盎然的樣子。如果我們細讀老舍筆下城里的山景和城外的水景，我們會明顯產生歡快和興奮，濟南的冬天里的景色好像到處洋溢著春天生機勃勃的氣象。

文章本是無情物，只是因人而有情。聰慧的作家是要通過文章來顯現(xiàn)自己的感情，進而影響讀者的感情。老舍就是要把自己的感情投射到外在的景色之上，借自己筆下特殊的濟南的冬天景象來向讀者表明心跡，來影響讀者的情緒，來生成昂揚向上的精神風貌。

老舍的《濟南的冬天》折射了作者歸國之后在濟南的某大學教書的一段生活片段，也燭照了作者特殊的心境，更體現(xiàn)了作者特別的精神追求。從現(xiàn)實生活上看，作者此時很滿意，有一種把濟南當故鄉(xiāng)的真切情意，所以在作者筆下濟南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從作者的心境來看，作者此時很愜意，很自在，所以在作者筆下的濟南的冬天到處充滿生機、富有活力。從作者的精神追求來看，作者是在用自己的努力去促成昂揚奮進的精神狀態(tài)，所以在作者筆下的濟南的冬天到處彌漫著春天到來的氣息。所以，我們可以進行如下大膽的推測。因為老舍先有快樂的生活，而后才可能描繪濟南的冬天的樂景。因為老舍先有愜意的心境，而后才可能訴說濟南的冬天的生機。因為老舍先有昂揚奮進的精神狀態(tài)，而后才可能言傳濟南的冬天的活力。一切景語皆情語，老舍是在用濟南的冬天的特殊之景來寄托內心掩飾不住的特別喜情。

讀者閱讀老舍的《濟南的冬天》，不會無動于衷，而是沉迷和陶醉。因為濟南的冬天的特殊氣候，因為濟南的冬天的特別天氣，因為濟南的冬天的人的特異的心理狀態(tài)，因為濟南的冬天的特種的山水美景，讀者都會沉迷陶醉，讓精神的快樂相伴始終。作者用創(chuàng)作來影響讀者的情緒不知不覺悄然達成，讀者在閱讀的潛移默化中產生了思想感情的共鳴。

三、領悟作者筆下文眼暗示的內涵

讀者越是喜歡借景抒懷的散文，就越渴望通過文本細讀去領悟其中暗示的意義內涵。理解老舍的《濟南的冬天》，可以從文眼入手，借助揣摩文眼的奧秘，去領悟其暗示的意義內涵。

在老舍筆下文眼“寶地”這兩個字統(tǒng)領全文，統(tǒng)攝著表情達意的精巧創(chuàng)意設計?！皩毜亍边@兩個字用通俗的話說就是“好”，濟南的冬天好在哪里其實暗含著作者意欲表達的意義內涵。讀者可以透過濟南的冬天的多種多樣的好，來領悟作者筆下文眼暗示的多重的意義內涵。

濟南的冬天好在哪里？首先是好在氣候無與倫比，作者通過上述的三個比較，指出濟南的冬天的無風、響晴和溫晴。讀者讀到此處，會發(fā)現(xiàn)作者意欲表達的意義內涵是對濟南的冬天的自豪感、優(yōu)越感和自信心。

濟南的冬天好在哪里？其次是好在地理環(huán)境的無與倫比，作者通過把濟南比作睡在小山環(huán)繞的小搖籃里，暗示濟南得天獨厚的自然環(huán)境。讀者讀到此處，會發(fā)現(xiàn)作者意欲表達的意義內涵是感嘆大自然的神奇。

濟南的冬天好在哪里？再次是好在因為天氣不冷而導致濟南的人意氣風發(fā)、昂揚奮進。讀者讀到此處，會發(fā)現(xiàn)作者意欲表達的意義內涵是倡導昂揚奮進的人生態(tài)度。

濟南的冬天好在哪里？最后是好在山水美景的生機活力。讀者讀到作者描繪出來的山水美景的句子，感受到樂景和樂情的滲透，會發(fā)現(xiàn)作者意欲表達的意義內涵就是贊嘆祖國境內濟南山水景色的別樣美麗和特殊魅力。

綜上所述，巧用文眼是能夠解讀老舍的《濟南的冬天》的。尋找作者筆下文眼之所在，會發(fā)現(xiàn)作者用“寶地”這兩個字為文眼來串聯(lián)全文，使文章形成有機聯(lián)系的統(tǒng)一體。體驗作者筆下文眼潛在的情感，會發(fā)現(xiàn)老舍先有快樂的生活、愜意的心境和昂揚奮進的精神狀態(tài)，而后才會如此描述特殊的濟南的冬天的美景與樂情。領悟作者筆下文眼暗示的意義內涵，我們會發(fā)現(xiàn)作者是通過訴說濟南的冬天好在哪里來暗示多重的意義內涵。

參考文獻：

[1]老舍.走向真理[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17.233.

[2]朱光潛.談文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