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莉,黃立華
(1.黃山學院 外國語學院,安徽 黃山 254041;2.黃山學院 文學院,安徽 黃山 245041)
徽州歷史上的名人比比皆是,以此成為豐厚、燦爛的徽州歷史文化上的點點群星,為回溯和追憶這些名人的成功之路,近些年研究者將目光投向了一個特殊的領域,就是對歷史名人故居的研究,試圖通過對名人們曾經(jīng)朝夕生活的空間的探尋來捕捉他們當年成長的印跡,發(fā)現(xiàn)他們走向成功的奧秘以及在緬懷他們的人生和成就時激發(fā)起對后人的啟示。倪國華先生主編的《徽州名人故居》一書的出版,正是出于這樣的動機,這是徽文化研究和普及領域的又一項有益的基礎性工作,是弘揚和推介徽文化的切實之舉。
全書以地域分編,選取屬于老徽州的歙、黟、休寧、祁門、績溪、婺源縣和屯溪區(qū)、徽州區(qū)、黃山區(qū)的共41處現(xiàn)存歷史名人故居,以及鄧小平視察黃山下榻的黃山觀瀑樓、葉挺在巖寺居住的金家大屋、曾國藩在祁門的行轅洪家大屋三處列為附錄作為書中內(nèi)容,對每處故居的位置、內(nèi)部結構、庭院設計以及建筑特色作了詳細介紹,尤為關注歷史名人與他們故居之間具體生活的聯(lián)系。所選名人都為明代以后,大部分屬清代以后,這是由故居的保存情況所決定的。由于故居建設的情況并不相同,有些是這些名人的先輩所建,故居就是他們自小成長的場所;有的是這些名人事業(yè)有成之后回家鄉(xiāng)所建,故居實際上是他們晚年的生活場所;還有像王茂蔭原故居在一地,后因故遷至另一地,但在遷移后的故居生活的時間很短;當然也有像許承堯以“吾園”為“吾儷”長眠之所的更特別的情形。但無論是哪一種,這些故居畢竟都曾陪伴過某一位歷史文化名人人生的某一階段,成為他們?nèi)松某删团c挫折、得意與失落、歡愉與悲凄、苦辣與酸甜的見證,因此在它的堂廡、庭院、廂房之內(nèi)和樹木、花草、瓦石之中都收藏著歷史文化名人的生命之光,這得靠后人與這些故居物事的傾心、耐心的對話交流才能有所收獲。書中各篇文章的作者在這方面都有所用心,竭力去展示各個故居的獨特之處,關注每一個能激發(fā)人們想象的文物,找尋各故居內(nèi)部所蘊藏的文化氣息,捕捉名人們留下的生息密碼,會讓讀者對先賢名人的崇敬和緬懷之情更為深切和濃郁。
正如該書“序言”所說:“我們走進名人故居,通過故居敬仰名人的生活,表面上是一種緬懷,其根本是一種對于文化歸屬的那種最深的軸的追尋?!盵1]“我們走進名人故居,更是一種歷史的敬畏,是一次與歷史的對話,也是與自己心靈的對話。而對于歷史的敬畏其實質就是要保持自己文化的內(nèi)生動力,為自己永葆文化活力積蓄力量?!盵1]這是一種立足于充分的文化自信而又渴望永葆文化活力的精辟之見,也是貫穿全書的指導思想。大多被后人銘記的歷史名人都通過他們的天分和努力寫下了他們?nèi)松妮x煌。關注他們的經(jīng)歷與軌跡是研究歷史人物所不可或缺的,但自小的家庭教育和環(huán)境熏陶也不能忽略,名人故居雖不能再現(xiàn)這種熏陶和教育的全部,但一旦走進故居,人們便會有一種特殊的感悟和觸動,它不僅曾在當年深深地影響著故居的主人,同時也會激勵后人。
黃賓虹的故居歙縣潭渡村“枕山帶水,沃野平疇,村口有七孔石橋,橫跨豐樂河,名三元橋,橋南舊有濱虹亭,立橋北望,潭濱全景,黃岳群峰,盡收眼底。黃賓虹原號濱虹,即來源于此”。此雖屬狹義故居以外,但仍可視為廣義故居之地,它對于孕育出一代畫壇天才自是功不可沒。胡適先生的故居“一組典型的徽派古建筑,庭院、主屋、學屋、庵堂一字排開。最引人注目的是兩廂隔扇門和窗欄板上的蘭草木雕。細觀蘭草,寥寥數(shù)筆,風吹草動似有幽香”。這正是胡適生活了九年的地方,充滿精細工匠品質和悠遠書香意味的小小屋宇,似乎也是養(yǎng)育他的整個徽州山水環(huán)境和文化氛圍的真實縮影。
徽州歷史名人成就的文化業(yè)績涉及諸多領域,他們的家庭背景也各自不同,因此他們的故居在建筑設計方面,無論是宏觀的選址、布局和造型,還是微觀的裝飾、設置和擺設,既體現(xiàn)了徽州建筑、家居的共同特征,又體現(xiàn)了不同的經(jīng)濟實力、家居理念和審美品位。諸多被列為保護名錄的名人故居,不僅因為名人的緣故,同時也因為建筑上的設計和工藝方面的特殊之處,是了解古代徽州建筑、園林、雕刻以及書畫、楹聯(lián)的重要渠道和遺存。書中不少篇目對此均有詳盡介紹,像許承堯的“眠琴別圃”、汪采白的“不疏園”、江永的“善余堂”、胡正言的故居,其設計和建造本身也足以吸引愛好者駐足觀賞,在表現(xiàn)歷史名人生活成長環(huán)境的同時,起到展示和普及徽州古代文化知識的作用。像汪采白成長的“不疏園”,其先人“因為愛書的緣故,在住家附近建了一座園林,取名不疏園。因為陶淵明有詩句‘不與田園疏’”,園中有藏書樓、拜經(jīng)堂,還有亭臺樓榭,其匾額、楹聯(lián)皆為名家所擬所書,如鄧石如、程瑤田、戴震等,這樣的文字和介紹,給予讀者的教益是多方面的、綜合的。
正因名人故居所蘊藏的豐厚的建筑工藝價值和歷史人文價值,對其的保護和利用十分重要。該書所列的徽州名人故居,有些早已列入各級政府的保護名錄,并一直對外開放,有些卻未能得到充分保護,甚至面目難辨,其中原因固然多種多樣,但研究宣傳不夠顯然也是原因之一。該書的出版,在呼吁增強對歷史名人故居的保護上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休寧的清華老校長周怡春,當年為使清華從留美預備學校變成國立清華大學,做出了突出貢獻,但其在休寧的故居卻少有人知,近年政府雖提供了一些保護和修繕,但對外宣傳的空間依然很大,同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本書還有一個值得一提之處是為這些名人故居及所在村落提供的精美圖片,不僅體現(xiàn)了徽州老房子的獨特、園林和廳堂的雅致、石雕木雕的精細,更讓人領略村落的幽靜、山水的秀麗,圖片與文字相得益彰、彼此烘托,使得徽州名人故居在讀者心中產(chǎn)生更大的吸引,這也是針對當代讀者心理需求的明智之舉。該書主編在后記中說,在拍攝過程中,了解到更多有關歷史人物的事跡,而這些早已煙消云散的事跡在所能拍到的圖片里卻是無法重現(xiàn)的,這就只能依靠文字來彌補了。但圖片里又并非絕對沒有過去的陳跡,否則又怎會激起人們用文字去追溯和探尋的愿望?所以,圖文參照和圖文并茂也堪稱該書為人稱道的又一特色。
從名人故居的角度研究名人,這是歷史名人研究的一個新思路,如何從中得出令人信服的結論和成果,這在具體的研究中卻并不簡單。書中眾多的文章在這方面也并不平衡,有的篇目仍然只注重名人的生平與業(yè)績,與故居之間的關系不大;有的篇目對故居的介紹只停留在外在的描述,沒有根據(jù)故居的特點和狀況去分析名人相關的經(jīng)濟和生活狀況,這其實也并非一概源于作者用心不夠,客觀上如何去深入展開確實是一個新的題目。從表面上看,名人故居與名人之間必定有著值得重視和挖掘的關系,但真正追根究底卻也并非易事,所謂生命之光的探尋本來也就帶有隱喻的意義,這其中的分寸對研究來說具有一定的難度。書中也有個別的故居和人物事跡可能存在著一定的爭議,編者在處理上審慎不夠,易引起以訛傳訛。本書顯露出的這些問題,也將是今后新的研究內(nèi)容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