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強

(渭南師范學院 人文學院，陜西 渭南 714099)

寶卷是集文學、信仰、教化為一體的民間說唱文本。寶卷世代相傳，文化積淀深厚，是研究方言、民俗、歷史、宗教等學科的重要資料。2006年，寶卷經(jīng)國務院批準被列入第一批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北方寶卷主要分布在河北、山東、河南、陜西、山西、甘肅、青海等地。

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不僅有中國學者關注寶卷的田野調(diào)查與研究，日本、俄國、美國、英國等國的學者也熱衷于寶卷的整理與研究。根據(jù)我們整理，近百年來，寶卷研究先后出現(xiàn)了三次高潮。即20世紀20年代到60年代，以顧頡剛、鄭振鐸等先生為代表，主要從民間通俗文學角度討論寶卷的性質(zhì)、源流，以及整理寶卷唱詞等。這時期的成果主要有：傅惜華的《寶卷總目》、胡士瑩的《彈詞寶卷書目》、李世瑜的《寶卷新研》和《寶卷綜錄》等。“文化大革命”爆發(fā)后，寶卷研究一度中斷，許多珍貴的寶卷被付之一炬。改革開放以后，學者們在搜集整理寶卷的同時，開始全面研究寶卷，形成了寶卷研究的第二次熱潮。這時期的著作主要有：車錫倫的《中國寶卷研究論集》和《信仰·教化·娛樂——中國寶卷研究及其他》、曾子良的《寶卷之研究》、段平的《河西寶卷的調(diào)查研究》及方步和的《河西寶卷真本校注研究》等學術著作。

一、北方寶卷研究取得的成績及存在問題

伴隨著寶卷研究的三次熱潮，北方寶卷研究亦取得不少成績，出版了系列學術著作，發(fā)表了一系列較有價值的學術論文，主要集中從歷史、文學、音樂、宗教、文獻整理等諸方面。其中著作方面影響較大者，例如：車錫倫的《中國寶卷研究》是新時期寶卷研究的集大成者，全書共分為五編，其中設“清及近現(xiàn)代北方的民間念卷和寶卷”“明清民間教派和教派寶卷(經(jīng)卷)在甘肅專區(qū)的流傳”“山西介休的民間念卷和寶卷”三章，介紹明末民間教團人士編撰的文學故事寶卷、清代北方民間的抄本寶卷、北方民間寶卷形式的發(fā)展、近現(xiàn)代北方民間寶卷的流傳和念卷活動及山西介休的民間念卷和寶卷等。書中還附錄了“山西流傳民間寶卷目”“甘肅河西地區(qū)流傳抄本民間寶卷目”等。[1]234-249尚麗新、車錫倫的《北方民間寶卷研究》分為上下兩編，上編介紹了北方民間寶卷的歷史發(fā)展、地理分布、特點及變遷的原因，分析了明末至清嘉慶前南北寶卷的形式，嘉慶、道光年間北方民間寶卷形式的變異，闡釋了北方民間寶卷與鼓詞、道情、小說、善書等民間文藝形式的交互影響，歸納了北方民間寶卷的地域特色，比較了南北民間寶卷的異同。下編分別對孟姜女故事寶卷、《黃氏女寶卷》《白馬寶卷》《紅燈寶卷》等做了專題研究。書后還附有“經(jīng)眼北方寶卷提要”，詳細地介紹了116種北方民間寶卷。此外，書中“余論”部分還分析了北方民間寶卷研究中存在的問題，并對北方民間寶卷研究進行了展望。[2]該書全面系統(tǒng)地介紹了北方民間寶卷，是研究北方民間寶卷的新收獲，推動北方寶卷研究邁上了新高度。劉永紅的《青海寶卷研究》專章介紹了青海的故事寶卷、宗教寶卷，探討了青海寶卷的儀式、傳承和信仰，討論了寶卷與“嘛呢會”的交互影響，總結(jié)了青海寶卷念卷的女性主體和鄉(xiāng)土特征等。[3]該書首次系統(tǒng)研究了青海寶卷，豐富了北方寶卷研究的內(nèi)容。

除著作之外，還有系列價值的文章，其中代表性的有：朱瑜章的《河西寶卷存目輯考》一文，在近年來正式出版和非正式出版河西寶卷匯輯刊本的基礎上，梳理、?？?、比照，指出當前的匯輯刊本存在重復收錄、同篇異名等現(xiàn)象，并對河西寶卷重新編目。該文文末對河西寶卷的整理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或建議。[4]張國良的《寶卷俗字札記》以濮文起等選編的《民間寶卷》為研究對象，重點討論了其中的20組俗字，指出寶卷是明清到民國時期俗文字研究的大寶藏。[5]雷漢卿的《河西寶卷所反映的西北方言淺說》一文，分析了河西寶卷中的西北方言，指出河西寶卷對西北方言研究的價值和意義。[6]程瑤的《河西民間宗教寶卷方俗語詞的文化蘊藉》一文，以“水煙”“邊墻”“倒灶”“通籠”“齋醮”“歇房”“宰僧”等詞語為例，探討了其中蘊含的歷史、民俗、文化等知識。[7]敏春芳、程瑤的《河西寶卷方俗口語詞的文化意蘊——以民間宗教類寶卷為例》一文，以“邊外”“韃子”“通司”“牲靈”“壁廂”“黃房”“正覺”“先天”等方俗口語詞為例，分析明清時期河西地區(qū)的歷史風貌、宗教思想，探討其中的文化淵源及歷史變遷等，作者將語言研究和文化研究結(jié)合起來，探索語言文化研究的新路徑，提升民間宗教類河西寶卷的高度。[8]徐朝東、仝正濤的《宋元以來漢語與民族語對音所見幾種語音現(xiàn)象》一文，將明清時期河西寶卷存在的11種語音現(xiàn)象，與宋元以來漢語與西夏語、女真、契丹、蒙古語等對音材料反映的語音現(xiàn)象進行比照，考察宋元明清西北漢語語音發(fā)展脈絡。[9]姬慧的《河西寶卷方俗詞語義考二則》一文，從歷史語言學角度，考釋了“倒灶”“站”兩詞的語義，分析其中蘊含的文化。[10]程瑤的《明清西北地區(qū)寶卷方言詞例釋》一文，以西北寶卷為研究對象，選取16組方言詞分析歸納，分析其成詞理據(jù)及發(fā)展演變的情況。[11]尚麗新、袁野的《山西永濟寶卷與河東道情》一文，以山西永濟寶卷為主要研究對象，比較了永濟寶卷和河東道情之間的交互關系，重點梳理了二者的交互影響。[12]尚麗新、周帆的《北方寶卷宣卷人探析》一文，梳理歸納出北方寶卷的宣卷人包括佛教的僧尼、民間宗教的“道人”、民間藝人和念卷先生等四種類型。[13]李貴生的《敦煌變文與河西寶卷說唱結(jié)構的形成及其演變機制》一文，梳理了從變文到寶卷，講唱文學說唱結(jié)構的四個階段，指出隨著民間寶卷宗教信仰功能的弱化，寶卷的教化和娛樂功能不斷增強，寶卷的說唱結(jié)構開始簡化。[14]李貴生、王明博的《河西寶卷說唱結(jié)構嬗變的歷史層次及其特征》指出河西寶卷的說唱結(jié)構屬于兩個層次，六段式屬于清康熙及之前的說唱結(jié)構，五段式是六段式說唱結(jié)構嬗變的開端，四段式、三段式、兩段式是六段式說唱結(jié)構嬗變的結(jié)果。[15]丁一清的《西北寶卷與明清小說傳播》一文指出寶卷是明清小說在西北地區(qū)傳播的重要載體。[16]韓洪波的《河南說唱傳統(tǒng)與寶卷的產(chǎn)生及流傳》梳理了河南寶卷的產(chǎn)生、流變及傳播情況。[17]是截至目前見到為數(shù)不多的研究河南寶卷的文章之一。劉永紅的《論洮岷寶卷的文本現(xiàn)狀、形制與傳承》一文，在大量田野調(diào)查的基礎上，發(fā)現(xiàn)了洮岷地區(qū)新的民間宗教寶卷，指出這些寶卷形制古老，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并分析了洮岷寶卷的傳承情況。[18]該文是新時期洮岷寶卷研究的新收獲。劉永紅的《洮岷寶卷念卷群體多元化特征研究》指出洮岷地區(qū)有民俗念卷、嘛呢會念卷、四季龍華會念卷等多種群體念卷活動，念卷活動受到宗教信仰、多元文化、民俗文化等影響，念卷活動呈現(xiàn)出群體性特征。[19]商文嬌的《民間信仰的流變及文化融合——以河湟寶卷和嘛呢經(jīng)為例》，指出河湟寶卷和“嘛呢經(jīng)”存在密切關系，具有濃厚的漢藏雙重文化特征，是民族融合、文化交互影響的產(chǎn)物。[20]劉明花、趙靜的《淺析河西寶卷的傳承模式》指出河西寶卷存在親緣關系傳承、地緣關系傳承和業(yè)緣關系傳承三種模式。[21]張?zhí)煊?、張曦萍的《論河西寶卷中的刺繡藝術》一文，以《孟姜女哭長城寶卷》《繡紅燈寶卷》《繡紅羅寶卷》為研究對象，分析其中的刺繡藝術，指出其中蘊含著當?shù)孛癖姷膶徝酪庀蠹案叱拇汤C技術等。[22]陳安梅、董國炎的《日本研究中國寶卷的進程與啟迪》一文，梳理了日本學者在二戰(zhàn)前后、20世紀八九十年代以及當今對寶卷的搜集整理和研究的情況，在日本學者研究的視域下，探討對中國寶卷研究的啟示。[23]喬現(xiàn)榮的《英語世界的中國寶卷研究》梳理英語世界的學者對寶卷的研究情況[24]，其中涉及河西寶卷的研究。美國漢學家伊維德的《寶卷的英文研究綜述》介紹了20世紀20年代以來寶卷英文研究的成果，介紹了許多研究寶卷的優(yōu)秀漢學家。[25]崔蘊華的《中國說唱文學的海外傳播與研究》一文，介紹了寶卷在英國、日本、荷蘭、俄羅斯等國的傳播和研究情況。[26]在關注北方寶卷本體研究的同時，也有不少學者開始關注北方寶卷的“走出去”研究，例如，李亞棋的《河西寶卷在英語世界的譯介》分析了譯介的現(xiàn)狀，總結(jié)了譯介的模式，探討譯介的策略等。[27]

伴隨著寶卷研究的第三次熱潮，許多博碩士研究生也加入了北方寶卷研究的行列，如劉永紅的《西北寶卷研究》介紹了西北寶卷傳承的語境，分析了西北寶卷的歷史及傳承，探討了西北寶卷的內(nèi)容、儀式和信仰，歸納了西北寶卷的敘事方式，比較了西北寶卷的共性和個性等。[28]馬月亮的《河西寶卷的音韻研究》以51種河西寶卷為研究對象，通過分析別字和韻文，歸納出明清時期西北方音的部分語音特征。[29]揭示了河西寶卷對西北方言語音史研究的價值，豐富了西北方言研究史的材料。李夢的《永濟寶卷研究》以山西省永濟地區(qū)的寶卷為研究對象，從文本、特色小卷、故事來源三個層面總結(jié)了永濟寶卷的特點，比較了永濟寶卷與道情相關情況。[30]舒慧君的《山西介休刻本寶卷詞匯研究》以四部介休刻本寶卷為研究對象，歸納了介休寶卷詞匯的特點，專章分析了介休寶卷的方俗詞語，探討了介休寶卷的同素逆序詞，并與《老殘游記》的同素逆序詞進行比較。[31]楊麗的《河西寶卷傳承人甘多盤調(diào)查研究》以河西寶卷的傳承人甘多盤為研究對象，介紹甘多盤典藏的寶卷，梳理甘多盤對河西寶卷所作的貢獻。[32]郭文翠的《河西寶卷調(diào)查與研究》探討了河西寶卷的藝術特征，分析河西寶卷傳承和保護機制。[33]段小寧的《表演視域下的河西寶卷研究》對寶卷的表演者、表演、聽眾分別進行了考察，指出聽眾在寶卷表演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等。[34]

北方寶卷研究雖然取得了重要進展，但也應當看到，這時期的寶卷研究多限于文學、宗教角度，缺少多學科參與和跨學科視野，尤其是民俗學、語言學和人類學的缺席，導致了寶卷研究裹足不前。寶卷研究取得輝煌成績的同時，也暴露出了諸多問題。第一，研究成果不均衡。河西寶卷、青海寶卷的研究成果豐碩，而洮岷寶卷、河南寶卷、陜西寶卷、山西寶卷、山東寶卷等的研究成果相對較少；文學和宗教學視域下的寶卷研究成果相對較多，寶卷語言文化研究的成果比較少見。第二，北方寶卷研究者曾輯錄了部分寶卷的唱詞，陸續(xù)出版發(fā)行。采錄者不諳方言，往往把一些字寫錯、音注錯、義釋錯，有礙于對寶卷思想內(nèi)容的理解。若任其以訛傳訛，則寶卷的傳承堪憂。第三，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成果少見，偶有論及，大都側(cè)重于詞匯研究，且多為零散研究，少見北方寶卷語音和語法的研究成果，缺少從整體性和宏觀上研究北方寶卷語言的成果。第四，尚未見到從語言民俗角度研究北方寶卷的成果。語言是民俗的一面鏡子，語言中，不論是話語片段，還是一個句子，甚至小至一個詞組、一個復合詞，都與句法相聯(lián)系，而句法部分并不是獨立的，它是與其詞匯、語素等連為一體的符號系統(tǒng)的一部分，它們都烙有民族民俗的印記。第五，研究者對北方寶卷唱詞中兼載的文化現(xiàn)象挖掘不深入，仍有進一步探討和研究的必要。第六，北方寶卷的搜集和整理仍任重道遠。北方地域遼闊，傳唱寶卷的地域較多，但整理搜集北方寶卷的成果多局限于河西寶卷、山西寶卷、青海寶卷，而河南寶卷、陜西寶卷、河北寶卷等整理研究成果相對較少。

二、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的價值

基于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存在的問題，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顯得必要而且重要。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主要有以下方面的價值：

第一，有利于保護和傳承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的使命不僅僅在于搶救和保護，更重要的在于如何傳承。北方寶卷唱詞里的方言，積淀了異常豐厚而生動的民間民俗用語，它能傳承地方文化。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北方寶卷唱詞中積淀的方言，已經(jīng)大為弱化，不少已經(jīng)消失。研究、記錄和保存這些瀕危的語言，從文化遺產(chǎn)保護的視角看尤其重要，方言的天籟一旦消失便永遠不會再生。因此，北方寶卷唱詞里保存的大量方言，是一種雙重身份，它不僅是記錄寶卷本身的經(jīng)歷，而且是一種古老的文化載體。整理和研究北方寶卷唱詞中的方言，有利于寶卷的保護和更好地傳承。

第二，有助于認識明清時期北方方言的語音特征，為方言學和漢語語音史研究提供幫助?？v觀學術研究史可以發(fā)現(xiàn)，唐五代和宋代西北方音的研究取得了輝煌的成就，然而與之相比，明清北方方言語音研究的成果不多。北方寶卷是研究明清北方方言的重要材料，其中的唱詞是押韻的，描寫和分析北方寶卷的押韻等，不僅可以了解寶卷的藝術特點，而且有助于認識明清時期北方方言的語音特征，可以為方言學和漢語語音史研究提供幫助。

第三，有助于西北方言史研究。中外學者進行西北方音演變的比較時，往往以唐五代或宋代西北方音與現(xiàn)代西北方言音系比較，略去了明清西北方音，這種比較難免讓人感覺有跨度太大之嫌。北方寶卷中的陜西寶卷、青海寶卷、甘肅寶卷(通常稱之為“河西寶卷”“洮岷寶卷”)等是研究明清時期西北方言的重要資料，深入、系統(tǒng)研究西北寶卷的語音、詞匯、語法和修辭等，可以為西北方言史研究提供有價值的資料，有助于構建西北方言史。

第四，為語言民俗學提供有價值的材料，豐富語言民俗學理論?！叭魏我粋€民族的語言都與其歷史、文化、宗教信仰等有不可分割的密切關系，語言中烙有民族民俗的印記，通過一個民族的語言可以透視該民族的社會習俗?！盵35]北方寶卷中的語言現(xiàn)象蘊含著豐富的民俗文化，分析北方寶卷的言語符號組合，探求北方社會變遷的軌跡和民俗文化源流，進而豐富語言民俗學理論。

第五，有助于解讀民族心靈史和文化史。北方寶卷傳唱于多個民族，是在北方廣袤的地域背景下生存的一種文化現(xiàn)象。梳理、研究北方寶卷民俗文化，有助于解讀各傳唱民族的心靈史和文化史。

第六，豐富北方民俗文化史。北方寶卷中蘊含著豐富的民俗事象，許多民俗事象已漸漸消失，不為今北方人所熟識。目前見到的《寶卷民俗》一書，其研究對象是靖江寶卷，未涉及北方寶卷。我們梳理寶卷學術研究史發(fā)現(xiàn)，學術界尚未對北方寶卷民俗文化進行全面研究。深入、系統(tǒng)研究北方寶卷民俗文化有益于豐富北方民俗史。

三、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的主要內(nèi)容

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以北方寶卷為研究對象，具體研究對象主要包括：第一，系統(tǒng)整理北方寶卷唱詞，考釋北方寶卷唱詞中方言詞的語源或本字，注釋方言詞的語義，訂正各類北方寶卷選本中方言詞用字、注音及釋義的錯誤。第二，描寫和分析北方寶卷之唱詞的押韻等，歸納北方寶卷唱詞的韻部、押韻方式和押韻特點等，比較北方寶卷之河北寶卷、山東寶卷、陜西寶卷、山西寶卷、河南寶卷、青海寶卷、甘肅寶卷(河西寶卷、洮岷寶卷)押韻的異同，總結(jié)明清時期北方方言的語音特征；比較北方寶卷的音韻特點與同時期韻書音系的異同。第三，研究北方寶卷的詞匯和語法，歸納總結(jié)其詞匯和語法的特點，并與敦煌變文進行比較研究，從語言學角度考證北方寶卷是否為敦煌變文的嫡傳；與今北方方言的詞匯和語法特點比較，探討其異同，比較自明以降，北方方言的詞匯和語法演變情況。第四，比較流行于北方的皮影戲、秦腔、道情等戲曲反映的明清北方方音與寶卷所反映的明清北方方音的異同，探究產(chǎn)生差異的原因。第五，比較寶卷反映的明清西北方音與唐五代西北方音和宋代西北方音等的異同，考察西北方言語音的演變情況。第六，運用廣義修辭學理論考察北方寶卷的修辭手法和語言藝術等。第七，探討北方寶卷中的民俗事象及其文化意蘊。第八，運用人類文化學知識分析北方寶卷中蘊含的文化現(xiàn)象。第九，比較河北寶卷、山東寶卷、陜西寶卷、山西寶卷、河南寶卷、青海寶卷、甘肅寶卷(河西寶卷、洮岷寶卷)等之間的流變及其文化差異。

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的重點主要有：搜集整理明清北方寶卷唱本；整理北方寶卷唱詞，考釋北方寶卷中方言詞的語源或本字，訂正北方寶卷選本中用字及釋義的訛誤；分析北方寶卷唱詞的韻律，探討北方寶卷唱詞音程跳進與方言的調(diào)值和語調(diào)的關系，分析北方寶卷唱詞的押韻方式和押韻特點等，探求明清北方方言的語音特征，構擬“明代—清代—現(xiàn)代”北方方音演變的脈絡；比較河北寶卷、山東寶卷、陜西寶卷、河南寶卷、山西寶卷、青海寶卷、甘肅寶卷等之間流變及其文化差異；從人類文化學角度解讀寶卷蘊含的文化現(xiàn)象。研究的難點主要為：北方寶卷反映的明清北方方言比較研究，其中涉及北方寶卷版本的考證、北方寶卷的音韻特點與同時期韻書音系比較等。

四、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的方法

研究方法決定著研究的成效和質(zhì)量。第一，田野調(diào)查法。走訪北方寶卷傳承人，請教相關問題，參加各類“嘛呢會”，尋找原汁原味的北方寶卷，將他們的演唱內(nèi)容通過電子設備記錄下來，建立數(shù)據(jù)庫，用實驗語音學知識分析北方寶卷唱詞的音理，總結(jié)其音系特點。深入了解河北、山東、陜西、青海、甘肅等地社會習俗，分析北方寶卷民俗的流變等。第二，總結(jié)歸納法。主要是總結(jié)歸納寶卷中韻文的韻腳字，又叫“絲貫繩牽法”。它是通過考察詩歌和其他韻文的用韻情況，總結(jié)出某一時代的韻部系統(tǒng)的一種方法。北方寶卷的唱詞是一種用于歌唱的韻文，通過押韻，它可以形成一種流暢回環(huán)的韻律美，不但可以使歌詞悅耳動聽，且有助于情感的抒發(fā)。描寫和分析北方寶卷的押韻、節(jié)律等，有助于認識方言的語音特征。北方寶卷語言研究將全面分析北方寶卷的音韻特點。第三，比較分析法。全面比較北方寶卷反映的明清北方方音與皮影戲、秦腔、道情等戲曲所反映的明清北方方音的異同；比較陜西寶卷、青海寶卷、甘肅寶卷(河西寶卷、洮岷寶卷)反映的語音特點與唐宋西北方音的異同；比較河北寶卷、山東寶卷、陜西寶卷、山西寶卷、河南寶卷、青海寶卷等押韻的異同；比較北方寶卷語音特點與同時期韻書音系的異同。

五、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的 目標及創(chuàng)新之處

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的主要目標為：第一，保護和傳承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寶卷已被列為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系統(tǒng)研究北方寶卷語言文化，有益于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和傳承。第二，揭示北方寶卷的語言特點，為提升北方寶卷研究的廣度和高度提供資料。第三，為漢語語音學和方言學研究提供豐富的材料，為構建北方方言史提供資料和理論支撐。第四，努力拓展北方寶卷研究的領域，豐富寶卷學理論。

北方寶卷語言文化研究的創(chuàng)新之處主要表現(xiàn)為：第一，第一次系統(tǒng)研究北方寶卷語言，訂正各類北方寶卷選本中方言詞用字、注音及釋義的錯誤，有利于北方寶卷的保護與傳承。第二，首次全面考察北方寶卷的押韻特點等，研究北方寶卷音程跳進與方言的調(diào)值和語調(diào)的關系，并與同時期韻書的音系等其他文獻資料進行縱向、橫向?qū)Ρ?，為漢語音韻學和北方方言語音史研究提供幫助。第三，第一次全面系統(tǒng)研究北方寶卷的詞匯和語法特點，并與今北方方言的詞匯與語法特點比較，對北方方言詞匯史和語法史研究具有重要意義。第四，首次在語言學、民俗學、文化學和語言民俗學等多學科、多維視野下研究北方寶卷，拓寬北方寶卷研究的領域，提升北方寶卷研究的高度。

以上臚列管見，不妥之處，尚祈方家教正。相信在有識之士的共同努力下，推進北方寶卷取得新成就，豐富寶卷學研究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