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師范大學,浙江杭州 310000)
鏡頭由多組不同的透鏡組成,在光線通過透鏡時會產生折射,不同焦距的鏡頭呈現出不同的效果。短焦鏡頭更容易拓展空間,使空間縱深拉長,而長焦鏡頭則容易壓縮空間。如何合理的采用不同鏡頭營造藝術效果,是對影視工作人員的一個基本要求?!都纳x》采用了景深鏡頭,景深鏡頭能夠產生更強烈的真實感,但同時也會出現一個問題,背景會離人物更遠,即整個縱深的空間被拉長了,再拍半地下室的時候也就在一定程度上會擴展空間,這與影片所想要表達的半地下室的擁擠不堪的事實不相符。他們采用的ARRI ALEXA 65和Prime DNA鏡頭在很大程度上幫助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攝影指導洪坰杓在接受采訪時說:“整個家庭的四位成員生活在一個半地下室中,進行非常近或者是中距離的拍攝,DNA的20mm視野很廣,景深更深,鏡頭背景看起來更近了,后面的物體也看起來更近,也更加的真實,”為了能夠使四個家庭成員同時呈現在鏡頭中,導演選擇了2.35:1的畫幅,畫面所能容納的東西更多了,反而在四個人同時進入到鏡頭中畫面顯得更加的擁擠,只要是窮人存在的畫面都是臟亂不堪、擁擠的空間,而窮人家庭擁擠和臟亂的空間正是導演需要的藝術效果。通過不同焦段的鏡頭,構建出不同的畫面空間,達到想要的藝術效果。
電影色彩對于空間的構建主要是通過不同色彩展現出空間信息并使不同的空間之間產生對比,或者在同一空間內通過色彩并置的方式營造藝術效果,《寄生蟲》中窮人家庭的色彩相對比較雜亂,如毛巾的綠色、走廊里堆積衣服的各種顏色,這些小的色塊都被統(tǒng)一在一個灰色調里,也使得畫面信息更豐富,更與他們生活上的雜亂相貼合?!懊佬g設計師在造型設計前,必須充分理解剖析人物,分離出他們的個性特征,從而強化不同人物的空間環(huán)境的形色結構及其構成關系,增大信息量,多渠道地加強人物與觀者之間的心靈溝通”。色彩讓空間信息更加明確的呈現給觀眾,從而在一定程度上輔助電影的敘事。
不同的色彩、不同的色調的使用,加強了空間的對比。由于《寄生蟲》是二元對立的敘事方式,所以導演在色彩和色調的使用上也選擇了相對比較對立的方式,用不同的空間色彩來展現貧富差距,比如在樸社長家里出現的顏色,草地的綠色、瓷磚的灰白色,地板的木色等這些顏色都被統(tǒng)一在暖色調里,整個空間給觀眾通透干凈、陽光充足的感覺,完全不同于基宇所住半地下室空間色彩的呈現,兩個空間明暗的對比,更加直觀的展現出兩個空間的區(qū)別以及兩個階級的對立,色彩塑造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讓兩個空間更加直觀地呈現在觀眾面前。
通過不同的色彩區(qū)分不同的空間,傳達所處空間環(huán)境的信息,色彩在很大程度上拓展了電影空間,使電影展現了信息豐富的空間。色彩不僅塑造著地理空間,而且色彩也塑造著人物的心理空間,也豐富了電影藝術表達的手法。
聲音主要是通過反應空間的特點、展示空間范圍和表現主觀空間來構建電影中的聲音空間?!都纳x》中在第一場戲中,利用汽車的轟鳴聲、自行車的鈴聲、人們工作時發(fā)出的聲音,各種聲音疊加到一起,形成了外部的噪聲,用雜亂的噪聲展現窮人家庭所生活的環(huán)境。而富人家庭室外有鳥鳴,進入到室內基本上沒有除人聲和音樂外的其他聲音,室內良好的隔音效果,也展現出了富人家庭的空間特點-安靜。聲音總監(jiān)崔太永采訪時說:“在貧窮的金家的半地下房屋中,室內被大量的外部噪音干擾著,這種噪聲設計有許多韓式氛圍,而富裕的樸家,客廳和廚房采用安靜平和的鳥聲和安靜的房間環(huán)境設計,把外界噪音的干擾降到最低。”通過聲音區(qū)分出了兩個家庭不同的空間環(huán)境,以此明確地表現出貧富差距和階級矛盾,聲音可以幫助觀眾區(qū)分事件發(fā)生的空間,傳達著某一空間的特點,不同的空間中有不一樣的聲音,
相較于視覺形象,聲音更容易描繪人的心理空間,通過聲音傳遞情感、渲染氛圍,更有力的表達主題以展現導演思想?!都纳x》中,在基宇抱著富貴石回到地下室時一步一步走入雯光丈夫的圈套時,觀眾聽到他的呼吸聲不斷加重,以此來表達他內心緊張、恐懼,聲音不僅是對真實空間的簡單再現,而是情感的傾訴,是經導演處理過人物心理空間的呈現。
聲音在畫面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立體的空間,由于人耳的特性,可以從聲音中辨別出方位和空間范圍,并傳達情感,讓觀眾感受人物內心以達到身臨其境的效果。
建筑自它產生之初,就是為人的身體和精神提供庇護所,即居住功能,而建筑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著國家、城市的文化特征,“從現實層面的角度看,建筑提供了生活空間,給了我們活動的可能性。而在象征層面上,它們鑄就了我們對都市、共處和社會的看法,參與創(chuàng)造了我們的都市和文化想象、愿望”,韓國半地下室結構的房屋,作為歷史遺留下來的產物曾一度被限制,但是因為房價過高很多人無力購房,即使租房租金也很高,而又不得不將其合法化。導演奉俊昊設置了兩個垂直式的空間,一個是從半地下室到富人家庭;另一個是富人家庭內部的垂直結構。從半地下室到富人家庭的垂直空間,隱喻兩個階級的對立和貧富差距。樓梯在建筑空間中作為一種連接上層和下層的工具,而在《寄生蟲》中作為一種階級權利隱喻,這一符號隨處可見,無論是在富人的家中,還是城市中,人們通過樓梯向上攀爬,卻無法真正的走入到上層的空間中。通過在真實的空間中設置垂直結構,一方面增加了可信度,另一方面階級對立展現的也更加直觀。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語境下,“建筑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木結構的可能和特點,一開始就不是以單一的獨立的個別建筑物為目標,而是以空間規(guī)模巨大、平面鋪開、相互連接和配合的群體建筑為特征的,”其中最為典型的代表就是故宮,在貝納爾多·貝托魯奇導演的《末代皇帝》中以故宮作為主要的建筑意象,充分展示人物主體與建筑空間之間的關系。溥儀剛進入宮殿時,權力的擁有者慈禧太后對他的命運做出了安排,在宮殿中他隨意跑動,完全沒有產生一絲的畏懼,以慈禧為中心其余的人都恭敬的站或跪在兩旁,孩子的稚氣與宮殿空間的嚴肅之間產生了對比,從而產生了一種荒誕感和無奈,這種對比在動和靜的映襯下更加強烈。真實的地理空間建構,傳達了不同文化背景下建筑空間風格的不同,是一個民族特有文化的表達,對于電影主題的表達也會更加的深刻,發(fā)揮了電影記錄并反映社會問題的重要功能?;谡鎸嵖臻g下,觀眾能夠切實地感受到社會問題并產生深刻的思考。
20世紀60年代以來由于受到電視的沖擊,電影觀眾受到嚴重的流失,好萊塢特效迫切的尋求改變,直到庫布里克的《2001 太空漫游》的成功改變了這一困境,到了90年代通過掃描膠片轉化為數字信號,輸入進電腦工作站中,可以對畫面進行重復剪輯,最后在輸出到膠片上,“解決了在膠片和數字之間的無損的轉換的難題,就好像打開了數字影像洪流的閘門,數字化革命就此展開”,數字技術的進一步發(fā)展,對電影空間的建構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拓展了電影空間的無限可能,通過數字合成技術不僅可以復原現實生活中已經失去的空間場景,還可以展現現實生活中不存在的空間場景,利用數字合成技術所構建空間并不再像以前一樣只存在于現實生活中?,F如今當觀眾看到數字合成空間的時候,幾乎和真實的空間一樣。詹姆斯·卡梅隆在《泰坦尼克號》中利用CG技術向觀眾再現了當時世界上體積最龐大的輪船以及它的沉沒,在泰坦尼克號開船時,通過多角度的拍攝和畫面中其他船只的對比展現了它的大,猶如拍攝真實空間中的泰坦尼克號,觀眾有更強的帶入感,輪船在撞上冰山沉沒時,導演通過各種景別之間的切換,展現了沉船的時間以及沉船的震撼,而在此時人們在生死關頭做出的種種選擇,也升華了影片的主題?!栋⒎策_》 利用CG技術、運動捕捉系統(tǒng)以及3D建立了一個現實生活中不存在的空間,觀眾跟隨鏡頭體驗了潘多拉星球的神秘,在這個神秘的空間里不僅有飛龍和會發(fā)光的植物,還有著和人類不一樣的納美族以及生命之樹的低語,種種奇觀讓觀眾獲得了一種全新的體驗,通過數字技術觀眾獲得了一種全新的認知,電影把空間拓展到了存在于想象中的空間,這種認知會隨著電影空間的拓展不斷地增加,麥克盧漢說:“一切媒介作為人的延伸,都能提供轉化事物的新視野和新知覺”,電影奇觀不斷地增加,不斷地創(chuàng)造者神話,給觀眾帶來越來越多新視野和新知覺,科技的革命推動著電影不斷向前發(fā)展,電影空間也不斷地被革新,虛擬與真實同處于一個空間內,讓觀眾無法分辨。
隨著VR技術的不斷成熟,VR電影可能成為電影未來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方向。相較于傳統(tǒng)電影給定某個角度建構空間的方式,VR提供給電影一個360度的全景空間,在這個全景空間中由觀眾來選定角度 ,觀眾獲得了極大的自由度,電影銀幕也被VR眼鏡所替代,在被VR眼鏡封閉的空間里,觀眾置身于虛擬的空間,通過頭部轉動來獲取空間的全部信息。觀看傳統(tǒng)電影的過程中,觀眾很容易從電影銀幕中抽離出來,但是當眼睛被虛擬空間完全覆蓋的時候,產生了“我在空間中想法”,觀眾完全投入到這個虛擬的空間。受限于技術和成本,目前VR電影仍以動畫短片為主,所構建的空間是現實空間的復制。
技術的發(fā)展,讓電影在空間的展現上有無限的可能,電影在繼續(xù)自己神話。當電影中能夠展現的空間越來越多,原來作為復制現實生活的電影如今已經變成了奇觀的制造者,電影在發(fā)展的同時電影也在被解構。技術作為電影的載體,豐富了電影創(chuàng)作的手段,但不能把它看作電影發(fā)展的原動力,利用數字合成技術建構的空間要以真實的空間作為基礎,才能讓觀眾在觀看的過程中產生共鳴,對電影展現出來的社會問題進行深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