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 閻愛武

我國自古以來就有合作學習的傳統(tǒng)，《論語·公冶長》就記載了孔子率領學生顏淵、子路開展小組學習的故事。2001年國務院《關于基礎教育改革與發(fā)展的決定》明確指出，“鼓勵合作學習，促進學生之間相互交流、共同發(fā)展，促進師生教學相長”[1]。合作學習是當代教育理論研究和實踐中影響最大、成果最多的領域之一，被廣泛應用到世界上多個國家的中小學教學中。[2]1合作學習打破了傳統(tǒng)教法，凸顯了多方面的優(yōu)越性，在實踐中取得了良好的應用效果，但也存在一些問題。因此，本文以2000～2020年研究合作學習的1 131篇CSSCI期刊論文為研究對象，梳理合作學習研究熱點和發(fā)展趨勢，為日后該領域的研究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借鑒，促進其科學、穩(wěn)健發(fā)展。

一、研究設計

(一)研究工具

CiteSpace是由美國德雷賽爾大學計算機與情報學的陳超美教授使用Java開發(fā)的信息可視化軟件。[3]2引文分析逐漸成為科學計量學研究領域的重要研究方法，目前已被國內外學者廣泛應用于眾多學科領域，并且取得了諸多卓有成效的成果。[4]15鑒于此，本文嘗試利用CiteSpace 5.6.R5可視化軟件，輔以知網計量可視化和Excel軟件，對2000～2020年合作學習相關研究文獻進行分析，主要包括時間分布、學科分布、作者分布、機構分布、關鍵詞、突現詞等，探究合作學習的研究熱點和發(fā)展趨勢。

(二)數據收集與處理

在CNKI知網采用高級檢索，限定CSSCI期刊收錄論文，設定檢索式為“‘主題’=‘合作學習’”，時間區(qū)間為2000年1月1日～2020年9月30日，共檢索到1 148篇文獻?？紤]到數據分析的準確性和可靠性，進行人工干預，刪除15篇無作者文獻，以Refworks格式導出，然后進行除重和格式轉換，共得到1 131篇有效文獻。

二、數據分析與討論

(一)合作學習研究總體情況

時間分布。合作學習研究成果時間分布圖可以反映該領域的年度發(fā)文量走勢。由圖1可知：合作學習研究年度發(fā)文量呈現先波浪式增長、后波浪式回落的趨勢。以2010年為分界線，達到峰值，發(fā)文92篇。2000年到2009年為發(fā)展階段，年度發(fā)文量最少13篇，最多87篇。這充分說明了合作學習的研究逐漸得到了國內學者的重視，研究成果在不斷增加。2011年到2020年為回落階段。發(fā)文量雖然有所波動，但總體上呈下降趨勢，年度發(fā)文量最少13篇(2020年僅統(tǒng)計前9個月)，最多85篇。總的來說，2000～2020年間合作學習研究的CSSCI論文并不是很多。

圖1 國內CSSCI合作學習研究成果時間分布圖

學科分布。本文利用知網計量可視化分析和Excel軟件對文獻所屬學科進行分類統(tǒng)計和合并，如把教育理論與教育管理、中等教育、高等教育等合并為教育學。由國內合作學習研究成果學科分布圖(圖2)發(fā)現，合作學習研究涉及學科廣泛，排名前八的學科為：教育學、外國語言文字、計算機軟件及計算機應用、體育、中國語言文字、經濟、圖書情報與數字圖書館、心理學。其中最具影響力的學科是教育學，約占65%。此外，還涉及出版、音樂與舞蹈、物理學、倫理學、管理學、新聞與傳媒、社會學及統(tǒng)計學等學科，所占比例均不足0.5%。合作學習研究成果存在嚴重的學科不均衡現象。

圖2 國內CSSCI合作學習研究成果學科分布圖

作者和機構分布。圖3中，字號(節(jié)點)越大，表示發(fā)文量越多，反之則越少；線條間節(jié)點相連表示合作，連線越粗，合作越多，反之則越少。圖譜顯示節(jié)點數共有535個，連線共117條，網絡密度為0.000 8?？偟膩碚f，整個圖譜的線條屈指可數，表明在合作學習這一研究領域，作者之間較少合作發(fā)文，以獨立發(fā)文為主。圖4顯示，機構節(jié)點數共462個，連線數共99條，網絡密度為0.000 9。大部分研究機構呈現零散的狀態(tài)，多為單獨發(fā)文，只有少數研究機構有合作發(fā)文現象，如北京大學教育學院和上海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等。該領域主要研究機構是上海師范大學、東北師范大學等師范類高校以及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等。此外，研究機構內部存在合作關系，如華南師范大學現代教育研究與開發(fā)中心和華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等。

圖3 作者共現圖譜

圖4 研究機構共現圖譜

(二)關鍵詞共現分析

關鍵詞是對論文最核心的內容、思想觀點和論證方法的提煉和概括。[5]本文使用CiteSpace 5.6.R5對國內合作學習研究的關鍵詞進行可視化分析，繪制出共現圖譜，顯示節(jié)點共計593個，連線522條。關鍵詞出現的頻次高低，可以從節(jié)點的大小反映出來：節(jié)點越大的關鍵詞，出現的頻率越高，反之越低；節(jié)點間連線越粗，關聯度越高，連線越細，關聯度越低。圖5總體反映了國內合作學習領域的研究熱點以及關鍵詞之間的關系。

圖5 國內CSSCI合作學習研究成果關鍵詞共現知識圖譜

為了更準確地呈現各個關鍵詞的頻次及其關系，筆者以表格的形式進行了統(tǒng)計，刪除了“合作學習”這一關鍵詞，形成了內容繁多的關鍵詞主題。(表1)其中頻率較高的關鍵詞有小組合作學習、教學模式、策略、學習方式、教學、自主學習、教師、建構主義、課程改革等，是2000年到2020年我國合作學習研究領域關注的熱點。

表1 國內合作學習研究成果頻次前20位關鍵詞統(tǒng)計

關鍵詞中心性表示對其他關鍵詞中介作用的大小。[6]一般關鍵詞中介中心性數值≥0.1就屬于高中介中心性關鍵詞。[7]“網絡環(huán)境(網絡教育)”“主體性”雖然出現的頻次不是很高，但其中心性值均≥0.1，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可以作為日后合作學習研究的重要主題，值得進一步深入挖掘和探討。此外，“學習共同體”的中心性值接近0.1，也值得關注。

(三)關鍵詞聚類主題分析

表2 國內合作學習研究成果關鍵詞共現網絡聚類表

通過梳理合作學習關鍵詞聚類表，并選擇代表性的標識詞，再次進行總結和歸納，將其分為以下五個研究主題，具體闡述如下。

合作學習理論基礎研究。建構主義強調“以學生為中心”，通過教學設計，為學生創(chuàng)造學習情境，讓學生在生生交流、師生交流中發(fā)揮主動性，探索知識，重塑價值。這與合作學習的理念相契合。早期學者以建構主義理論為基礎對合作學習環(huán)境、教學系統(tǒng)、教學設計等展開了豐富的研究。

合作學習運用實踐研究。主要圍繞兩個方面展開：一是關于合作學習在教學中的研究，主要涉及教學模式、教學改革、教學效率、小組合作學習、大學英語等方面。二是關于合作學習在學習中的研究，與自主學習相結合、學習方式等是研究焦點。

合作學習參與主體研究。合作學習離不開團隊全體成員的參與。因此，對團體成員特性、參與合作學習的主體性等展開研究。學習共同體的構建、終身學習、主動權、人的個性、團隊組織、愿景領導等受到學界的廣泛關注。

合作學習平臺研究。合作學習科學、順利地開展，離不開一個良好的平臺。良好的校園環(huán)境，有利于個體特質的健康發(fā)展，有利于創(chuàng)新人才的培養(yǎng)，也是關注的重點。

合作學習迎合大數據時代發(fā)展研究。合作學習研究緊跟時代步伐，與現代教育技術相結合，如微格教學、人工智能、網絡環(huán)境、慕課、混合式協(xié)作學習等，可以優(yōu)勢互補，因而成為重要研究內容。

(四)合作學習研究發(fā)展趨勢

突現詞是某一時間段內被引頻次突然增多的關鍵詞，可以用來反映某一時間內的研究趨勢。[8]研究前沿應在分析突現文獻和突現詞的基礎上，結合對施引文獻的分析來進行綜合判斷和探測。[9]據此，本文根據10個突現詞出現的時間段將其分為三個時期來探析該領域關注的主要問題和發(fā)展趨勢，在以上研究基礎上結合突現詞圖譜、時間線圖譜(圖略)以及相關文獻進行深入分析，進而追蹤合作學習研究的演變動態(tài)。(圖6)

圖6 國內CSSCI合作學習研究突現詞圖譜

1.2000～2008年

此階段的突現詞和研究熱點主題包括合作學習小組、課程改革、體育教學、教學、建構主義、自主學習等，呈現出兩個特點。一是重視合作學習理論基礎研究。初期對合作學習的理論基礎、要素、原則、價值內涵、基本理念、基本組織形式、分類、模式、意義等進行了有益的探索。二是研究主題具有多元性。2001年國務院《關于基礎教育改革與發(fā)展的決定》明確提出積極開展教育教學改革和教育科學研究，鼓勵合作學習。學界由此掀起了一場教學革命，呼吁改革課程、學習方式等，提出了教學改革的模式、途徑以及教學策略。學界開始討論建立合作學習小組，展開教學設計等事項；倡導把合作學習和實際教學相結合，探討其必要性和可行性等。合作學習不僅強調合作與競爭的觀念，還有利于緩解負面情緒，這恰好與體育教學契合，因而起初較多地被應用于體育教學研究中。王淑英等的研究結果表明：合作學習有利于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和參與意識,培養(yǎng)學生的學習能力和創(chuàng)新能力等。[10]李瑞等探討了在網絡環(huán)境下將自主學習和合作學習有機結合，培養(yǎng)學生自主學習能力的可行性。[11]合作學習與自主學習的結合，激發(fā)了學生的潛能，促進了學生的個性發(fā)展。

2.2009～2015年

此階段的突現詞和研究熱點主題為課堂教學、教師、教學改革、探究學習、學習共同體、網絡環(huán)境等。學者們對合作學習進一步深入探究，內容也就更加多元化，具有一定的延展性。由教學設計發(fā)展到課堂教學，正式步入實踐之中。研究表明，合作學習具有良好的效果，在這個階段被較多地應用到大學英語教學和學習中，旨在降低學生的焦慮水平、增強合作意識、激發(fā)學習英語的興趣。

新的教學模式的變革必然會引起教師角色的改變。在合作學習實施的過程中，教師角色具有多維性，教師只有掌握合作學習的理念、技巧等，才能使之更為科學、有效地開展。因此，以教師為研究對象，形成了大量的研究成果，促使教師朝著專業(yè)化的方向發(fā)展。例如，潘洪建認為，學習共同體既是一種組織與實體，更是一種意識與精神。[12]余文森等提出并開展了基于自主、合作、探究學習的師范大學教學改革，嘗試小組合作學習，構建學習共同體。[13]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fā)展，合作學習與網絡教育融合，進一步促進了教育形式的改變。

3.2016年至今

此階段的突現詞和研究熱點主題為翻轉課堂、互聯網教育、人工智能、大數據、核心素養(yǎng)、創(chuàng)新能力等，也呈現兩個特點。一是在以往研究的基礎上結合當代教育技術進行研究。翻轉課堂作為一種新興的教學方式，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強大的生命力，顛覆傳統(tǒng)教學過程：學生學在先，教師總結在后，學生的地位變被動為主動，喚醒了學生主動學習的意識，增加了師生互動。學界主張將合作學習的理念與翻轉課堂有機結合起來進行教學設計。在“互聯網+”時代，學者結合人工智能、云端學習、慕課等展開合作學習研究。例如，張志禎等認為，能夠自主“感知、理解、預測、行動”的人工智能是靈活強大的學習技術，在教與學過程中可以發(fā)揮多種作用，能以多種方式與學習者開展合作、競爭等學習活動。[14]混合式學習也受到了學者們的關注。羅映紅認為，小組合作學習是混合式教學模式的組織保障。[15]二是研究內容從具體到抽象，研究從合作學習的方式、方法轉換為培養(yǎng)學生的創(chuàng)新能力、核心素養(yǎng)、合作思維等。

三、思考及展望

(一)思考

回顧2000～2020年來國內合作學習的發(fā)展歷程，學者們從不同的角度對合作學習進行了研究，取得了許多成果。但這些研究成果也存在一些問題。從學科分布來看，合作學習被較多地應用到英語和體育等學科中，從一開始就被部分應用型學科所青睞。從理論基礎看，合作學習研究理論較單一，主要是建構主義，缺乏其他學習理論的支撐。從研究方法看，采用較多的是理論思辨的形式，量化研究較少，個案分析鮮見。從研究內容看，近些年來合作學習和一些學習方式、新興教學模式以及教育技術等相結合，如探究學習、自主學習、翻轉課堂、人工智能等，具體如何結合才能發(fā)揮最大的作用，有待在實踐中加以檢驗。由此，合作學習尚有許多可拓展的研究領域。

(二)展望

第一，鼓勵跨學科研究，倡導聯合研究?？鐚W科研究有利于整合多方面的資源，探索和發(fā)現新的知識，融會貫通，拓展研究領域。有許多學科參與合作學習領域研究，如教育學、語言學、經濟學、心理學、管理學、倫理學、社會學及統(tǒng)計學等。每個學科發(fā)揮的作用不同，從多個學科視角進行研究，能豐富合作學習的理論和實踐。經濟學可以為合作學習的激勵政策提供資源的合理分配；管理學既有助于做出合作的通盤策劃，也可以為合作學習建立完善的組織結構，還可以對合作的效果進行適當的評估；心理學關注小組成員心理健康發(fā)展；倫理學可深入學生的內心，從道德的角度關注小組成員之間的關系。涉身其中的機構和學者齊心協(xié)力，可以使合作學習催生出智慧之果。

第二，運用多種理論，加強實證研究。合作學習除了以建構主義為理論基礎，還可以運用多元智能理論、發(fā)展理論、社會凝聚力理論、認知理論、動機理論等進行研究。研究合作學習的方法對效果的達成至關重要。截至目前，理論思辨研究較多，實證研究缺乏，未來應結合量化、質化研究等方法，增強合作學習研究的針對性。

第三，關注學習共同體，豐富合作學習研究內容。如前文關鍵詞共現分析所言，學習共同體和主體性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合作學習離不開教師、學生乃至教育主管部門的參與，不管是宏觀抑或是微觀的學習共同體，都需要有共同的愿景、共同的情感需求以及價值觀，形成相同的目標追求，進而產生強大的凝聚力。因此，要努力把學習共同體建造成具有以上特征的組織，調動共同體內部成員的主體性，使每個成員都能發(fā)揮自己主觀能動性，為學習共同體目標的實現貢獻智慧。

第四，運用網絡環(huán)境，開展線上合作學習研究。在大數據、云計算、互聯互通、共享經濟的推動下，線上學習已成為一種趨勢，學生可以利用豐富的網絡教育資源進行自學?；ヂ摼W技術的發(fā)展，把教育推上共享的平臺。一方面，互聯網技術打破了原有的時空界限，讓教學資源得到重新配置，優(yōu)質教學內容得到更廣泛的傳播和更充分的利用；另一方面，互聯網技術促使教師發(fā)生更深刻的改變。教師要在教育主管部門的領導下，主動求變、積極應變，共同打造完善的網絡環(huán)境。未來如何使合作學習與線上學習、人工智能等融合，相互之間取長補短，從而讓合作學習以一種全新的、反映時代特性的方式，助力師生的成長，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