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貧困問題作為一種長期存在的社會問題,一直以來都是困擾世界各國的重大課題。隨著我國脫貧攻堅順利收官、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我國貧困治理戰(zhàn)略開始由絕對貧困治理轉為相對貧困治理。本文首先對絕對貧困與相對貧困的概念與內涵進行分析,指出了我國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貧困治理轉向相對貧困的內在動因,同時,對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相對貧困治理中現存的問題進行了闡述,發(fā)現在一些方面上仍有待改善,最后針對這些問題與不足,基于我國國情,提出了構建相對貧困治理的的長效機制的建議。
關鍵詞:相對貧困 貧困治理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一、絕對貧困與相對貧困
絕對貧困在工業(yè)化社會早期占據了主流地位,由于當時的醫(yī)療衛(wèi)生、住房、食物條件落后,許多國家深受各種疾病、災害問題困擾,為了更好地解決國民基本生存條件和需求,絕對貧困的概念從此產生。按照英國學者郎特里對基本需要的界定,絕對貧困指的是當人們沒有足夠的東西來維持生命或缺乏維持基本生命的營養(yǎng)量時的狀況。
1901年,英國學者朗特里提出了“市場菜籃法”用以計算絕對貧困線,之后,學者們對絕對貧困線進行了廣泛研究和分析,又提出了基本需求法、恩格爾系數法、馬丁法、“1美元/天”法等測量絕對貧困線的方法。然而,隨著各國經濟社會的發(fā)展和對民生福祉的不斷追求,按照“最低需要”來考量貧困的方式被證明已經存在缺陷,一方面,它忽略了貧困的深層次原因以及貧困與個人生命周期之間的關系,另一方面,現代社會的貧困問題已經不再是饑餓、疾病等生存性需求問題而是失業(yè)、收入下降、社會排斥等高層次的社會心理需求,形成了新的貧困表現形式。
不同的學者對于相對貧困的概念和內涵理解各不相同,英國經濟學家P.Townsend從資源分配的視角來定義相對貧困,他認為如果個體、家庭或特定群體擁有的資源遠遠不足社會一般人群所擁有的資源量,不能按照其所生活的社會中習慣性的、廣泛認可的方式生活時,就處于“相對貧困”狀況。阿瑪蒂亞·森則從權利的角度來定義相對貧困,若個人或家庭在社會上享有的權利被剝奪則認為其處于貧困狀態(tài)。與絕對貧困相比,相對貧困的主要特征表現為長期性、相對性、多維性、動態(tài)性、主觀性、復雜性等,相對貧困的個體之間存在著相對排斥與相對剝奪,不僅與不同群體間收入有關,同時也反映了社會公平程度、個人自我認同等。
二、我國貧困治理轉向相對貧困的內在原因
從新中國建立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不斷發(fā)展,我國經歷了消除絕對貧困的不同階段。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我國以往的貧困狀態(tài)和標準已發(fā)生根本性、戰(zhàn)略性變化,開始進入從解決絕對貧困轉向緩解相對貧困的新階段。
第一,我國邁入新的發(fā)展階段,促進貧困治理工作的重心將轉向相對貧困。在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前,我國貧困治理重心在于絕對貧困問題,此時的經濟發(fā)展水平還未達到解決相對貧困問題的條件,主要矛盾在于貧困人口的基本生活需求無法完全滿足,因此消除絕對貧困成為工作任務重點。但2020年我國現行標準下9899萬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832個貧困縣全部摘帽,如期完成脫貧攻堅的艱巨任務,同時我國國內生產總值已突破100萬億元。因此,站在新的發(fā)展階段,我們應當轉向相對貧困,以保障和改善中低收入群體的民生作為新階段的突破口,在鞏固脫貧攻堅成果的基礎之上,打好緩解相對貧困的持久戰(zhàn),將扶貧工作重心放在構建相對貧困治理的長效機制之上。
第二,針對目前發(fā)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轉向相對貧困治理能更好地緩解群體間差距。2020年我國已經消除絕對貧困,滿足了貧困群體的基本生活需求,但在新時代背景下,人民日漸期盼著更高質量和更高水平的發(fā)展。然而,在現實生活中,由于長期存在的城鄉(xiāng)發(fā)展不平衡、地區(qū)發(fā)展不平衡等客觀因素,使部分社會群體的實際生活水平尚未達到社會平均生活水平標準線,產生了不同群體之間的貧富差距。因此面對發(fā)展的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建立解決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積極推進城鄉(xiāng)公共服務均等化,促進城鄉(xiāng)、地區(qū)經濟發(fā)展和社會發(fā)展,從而縮小不同收入群體之間的差距,成為轉向相對貧困治理的又一原因。
第三,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后,轉向相對貧困治理是我國反貧困戰(zhàn)略實現轉型的現實需要。黨的十八大以來,通過采取一系列脫貧舉措,不斷加大扶貧開發(fā)力度,使農村貧困人口數量逐年減少,順利完成脫貧攻堅目標任務。但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脫貧摘帽不是終點,而是新生活、新奮斗的起點”,整體性消除絕對貧困之后,并不代表貧困完全消失,相對貧困仍將長期存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反貧困戰(zhàn)略需要進行轉變,不再只是滿足貧困群體的基本溫飽問題,而要瞄準更高質量的生活水平,解決發(fā)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縮小城鄉(xiāng)和地區(qū)發(fā)展差距,為相對貧困人口提供平等的就業(yè)創(chuàng)業(yè)機會、公平優(yōu)質的教育資源、更完善的社會保障等,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因此,轉向相對貧困就成為中國反貧困戰(zhàn)略轉型的現實需要。
三、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相對貧困治理問題
(一)關于社會救助制度的完善
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fā)展和人民生活的日漸改善,我國的社會救助標準和扶貧標準也一直在不斷地進行調整,從最初上海開始設立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的月人均120元到2020年按現價調整后的扶貧標準已經達到年人均4000元。隨著精準扶貧的推進,我國社會救助的對象確定機制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仍然因為存在政策執(zhí)行過程的偏差、基層治理能力較弱等問題,導致真正的貧困者仍被排除在社會救助的范圍之外。另一方面,相較于國際收入貧困標準而言,我國目前的貧困標準僅達到基本線,與其他中高收入國家相差甚遠,因此,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人民生活水平和整體收入水平不斷提高,貧困標準和社會救助標準也要隨之提升。
(二)關于貧困對象市場參與不足
僅僅依靠社會救助制度,只能使貧困家庭艱難地維持基本生活,但在緩解和減少貧困的作用甚微,因此,新時代治理相對貧困的有效方式之一就是提高貧困者的市場參與能力,使相對貧困對象更多的參與到市場中。大部分相對貧困對象致貧的原因并非與絕對貧困對象一樣,是由于缺乏自我勞動能力,而是由于無法掌握足夠的社會資源和機會有效參與到市場和社會之中。因此,在社會救助的基本生活需求救助之外,建立健全其社會投資和市場參與的渠道和機制,使相對貧困對象能夠更多的參與到市場或社會中,或許能對突破這一困境發(fā)揮積極作用。
(三)關于地區(qū)間資源發(fā)展的不平衡
首先,地區(qū)間發(fā)展不平衡主要表現為東部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程度高于中西部地區(qū),導致不同地區(qū)間收入差距的不斷擴大,相對貧困問題由此產生,針對欠發(fā)達地區(qū)的基礎建設和產業(yè)發(fā)展仍然是相對貧困治理的重點。其次,教育資源的差異也導致了貧困的代際傳遞問題,在深度貧困地區(qū),普惠性學前教育資源的覆蓋率較低,更高階段的教育投入的保障水平不高,根本無法解決貧困家庭的教育負擔問題,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貧困地區(qū)資源不足、經費短缺等問題依然存在,偏遠地區(qū)的教師待遇較低、流動性較大,這些教育資源存在的系統性差異,仍是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相對貧困治理中我們需要密切關注的問題。
(四)關于收入水平的不平等
在相對貧困的表現形式中,不僅存在于物質方面,而且在精神、社會參與、社會權力和個體感受等方面均有所體現,因此,在相對貧困的治理過程中就需要利用社會保險制度來分擔這些風險。社會保險制度在注重效率的同時兼顧公平,通過收入再分配和調節(jié),阻礙了收入差距的進一步擴大,可以實現社會相對的平等,但是城鄉(xiāng)之間、階層之間差異顯著,導致部分風險更高的社會成員所獲得的保障并不足以支撐其生活,甚至保障水平低于風險更低的社會成員。這是由于現存的社會保險制度中存在的戶籍限制、城鄉(xiāng)二元制等原因所導致的,因此,進一步推進城鄉(xiāng)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改善相對貧困人口的生活狀況,是我國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相對貧困治理中需要解決的問題。
四、構建相對貧困治理的的長效機制
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的相對貧困治理,將不再是階段性的具體任務,而是要從整體性和系統性上把握,通過構建相對貧困治理的的長效機制,融入日常幫扶工作之中,使貧困人口能夠跨過貧困線,成為能夠有效適應經濟發(fā)展和社會發(fā)展的獨立個體。
(一)加強相對貧困治理的頂層設計
相對貧困作為一種復雜的社會現象,不能僅僅依靠某一種政策工具來實現。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積極倡導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方略,在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面對相對貧困治理問題,更要從系統上進行分析,依靠協同治理、綜合治理的方式來推動減貧工作。一方面,要從總體角度進行戰(zhàn)略部署,將解決相對貧困的指導理念,貫徹融入到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之中,從根本上解決城鄉(xiāng)之間、不同區(qū)域之間、不同行業(yè)之間的發(fā)展不平衡問題;另一方面,對脫貧攻堅工作與相對貧困治理之間進行有效銜接,形成治理相對貧困的配套政策制度體系。
(二)建立相對貧困對象的動態(tài)識別機制
相對貧困人口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具有動態(tài)性,過去確定絕對貧困人口數量的統一標準,已經不再適用于相對貧困人口的確定。相對貧困主要針對的是發(fā)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其對象不再局限于農村地區(qū),城市中的低收入群體也應是關注的對象。因此,在設定相對貧困線時,應注重加強相對貧困人口的數據庫建設,制定符合我國發(fā)展不同階段性特點的相對貧困線,實施動態(tài)監(jiān)測機制。從多維度、多層面設置貧困識別機制,實現相對貧困人口的精準識別,從而提高扶貧效率。如從收入維度,可根據地區(qū)間發(fā)展水平設定不同的標準,從貧困者角度出發(fā),采取針對性措施,動態(tài)地調整低收入和困難群體范圍。
(三)健全社會保障體系
首先,積極發(fā)揮社會救助制度的兜底保障作用,采取多樣化的政策舉措,為徘徊在貧困邊緣的農村貧困人口和城鄉(xiāng)無勞動力、無生活來源人口提供基本生活保障。針對不同群體的致貧原因,及時有效實施不同的救助保障措施,在提供基本生活需求的同時,更要注重個性化需求,強化日常幫扶,使低收入和困難群體能夠真正廣泛受益。其次,加快長期護理保險制度建設,探索建立照料服務、康復護理、心理關愛等服務型民生保障制度。最后,相對貧困治理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建立完善的政策體系進行保障,在保證兜底性保障的同時增強普惠性保障,健全社會保障體系,形成解決相對貧困問題的整體合力。
(四)健全“政府一市場一社會”的多方治理體制
在過去的脫貧攻堅戰(zhàn)中,在黨的領導下匯聚全國之力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減貧成績,在面對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相對貧困治理的挑戰(zhàn),要繼續(xù)在黨的領導下,充分發(fā)揮中國特色社會制度優(yōu)勢。同時,引入市場和社會的力量,整合貧困治理的各種社會資源,形成“政府、市場、社會”協同治理合力,才能更好地緩解相對貧困問題。充分發(fā)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優(yōu)勢地位,利用市場機制,借助企業(yè)力量,為貧困人口和低收入群體提供參與市場就業(yè)的機會;拓展社會力量參與相對貧困治理的途徑,加大對社會組織的政策支持力度,充分發(fā)揮社會組織的優(yōu)勢,開展多樣化、個性化的幫扶服務和就業(yè)機會,推動減貧工作更好地進行。
(五)強化相對貧困人口的自我發(fā)展能力
相對貧困不僅僅體現在物質上,更多的體現為精神上的貧困,長期處于貧困環(huán)境中的困難群眾,在心理上可能會形成“不思進取”、“等、靠、要”的思想,喪失了主動致富的內在動力,因此,加強心理正面疏導,積極宣傳脫貧典型事跡,使“勤勞致富光榮、好逸惡勞可恥”的觀念深入人心,通過正向反饋和激勵,讓貧困戶拓寬眼界、增強信心,真正從思想上走出貧困。另一方面,要激發(fā)相對貧困人口的工作潛能,很多人可能只是苦于缺少就業(yè)相關知識、技能和機會,因此,針對困難群體的不同特點,分類并組織一系列的就業(yè)培訓,增強就業(yè)培訓的針對性和實效性,通過多渠道創(chuàng)造更多的就業(yè)崗位,找到每個人最適合的工作,實現個性化就業(yè),從而激發(fā)相對貧困人口的發(fā)展?jié)摿Α?/p>
五、結論
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我國貧困治理戰(zhàn)略由絕對貧困治理轉為相對貧困治理。我國在消除絕對貧困中形成的貧困治理理論與經驗,在新發(fā)展理念和新發(fā)展格局下,經過進一步優(yōu)化后,對于建立解決相對貧困問題的長效機制也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本文從絕對貧困與相對貧困的關系出發(fā),深入分析我國貧困治理轉向相對貧困的內在動因,對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相對貧困治理中現存的問題進行了分析,最后針對這些問題與不足,基于我國國情,提出了構建相對貧困治理的長效機制的建議,即加強相對貧困治理的頂層設計;建立相對貧困對象的動態(tài)識別機制;健全社會保障體系;健全“政府-市場-社會”的多方治理體制;強化相對貧困人口的自我發(fā)展能力。通過總結我國過去對絕對貧困治理的經驗教訓,針對我國新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面臨的新挑戰(zhàn),構建獨具特色的相對貧困治理長效機制,為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奠定貧困治理制度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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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朱凌風(1997—),女,漢族,湖北孝昌,研究生在讀,黑龍江大學,研究方向社會保障。